霍闻星看着如常,贺果知还记得秦飞情卸掉他的手腕。
“老霍……”
贺果知往霍闻星的方向走,腰上倏然横过一条手臂,一拽,整个人撞到秦飞情怀里。
他穿的粉衣轻薄,肩胛等处可以清晰感受到秦飞情华贵衣袍上的刺绣,硌到他的皮肤上。
猝不及防的撞击和硌到,贺果知很不高兴地皱眉。
恼怒:“你……?!”
刚瞪过去,对上秦飞情似笑非笑的眼眸,贺果知一下清醒了。
他哪儿来的胆子,敢瞪秦飞情。贺果知连忙低头,把生气全都藏起来。
“霍闻星,”秦飞情开口了,“我得感谢你,给本尊送来这么一个合心意的美人。”
“已在府内备下宴席。”
“有请。”
秦飞情笑吟吟说。
贺果知听到秦飞情的说辞,反而松口气。
原著中也是这样,秦飞情备下宴席让霍闻星过去。但也许是他的出现,让这段情节有些不同,但具体事件还是对的。
贺果知在秦飞情怀里悄悄抬眼,对上霍闻星的视线。
霍闻星的视线很平静,近乎寂静的在看他。
贺果知心尖却颤了一下。
这样的平静、八风不动,很符合原著中修无情道的仙尊模样。但现在……仙尊还不是仙尊,他的反应,太过平静了。
这种平静,更像是把激烈的情绪,全都压制在外表之下。
看起来,霍闻星似乎在生气……
这个瞬间,贺果知恍然大悟。他明白了,秦飞情就是在利用他来让霍闻星生气。
本命剑对于剑修何其重要,秦飞情却让他的本命剑,以及手中的剑灵成为玩物,这是个剑修都无法忍受。
而秦飞情这么做,是他想看霍闻星愤怒,用一切手段撕裂他冷淡的外表。
原著中也是这样,秦飞情总是挑战霍闻星的底线,以此来让性情淡漠的剑修露出一些别的表情。
那么他现在,完全是普雷的一环!
怪不得让他穿粉色的衣服,还戴这么多叮叮当当的首饰,全都是秦飞情在激怒霍闻星。
对秦飞情的话,霍闻星并没有回答 ,而是淡漠一瞥后,收回视线。
“走了。”秦飞情说完,拽住贺果知的手腕往外走。
贺果知正在思索,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拽得趔趄一下,又撞到秦飞情怀里。
贺果知:“……”
秦飞情笑了,揽着他,低头,很亲昵的在他耳边说话:“在投怀送抱么?”
贺果知偏头躲避温热的气息:“……你误会了。”
秦飞情的视线,在白玉似的耳垂那一扫,薄唇笑意更浓,收了回来。
贺果知低着头,完全没看到秦飞情薄唇勾笑,那笑在睨向霍闻星时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冷淡下去,却挑衅的意味十足。
秦飞情把贺果知带到宅院内一处楼台。这里是宅院内的最高处,凭栏远眺,风景极佳,楼内厅中摆好席面。
一来到这里,贺果知感觉腹中的饥饿更加明显了。
那些美食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端。
可是不能吃……
贺果知蔫巴巴看了眼,收回视线。
秦飞情拉着他在桌边坐下,用筷子夹了一个炸酥糕给他。
“吃吧。”
贺果知看了眼表皮金黄酥脆的炸糕,将自己的视线撕下来:“不饿。”
“是吗?”秦飞情撑着脸,笑着看他。
贺果知被他笑得头皮发麻,连饿都顾不上了。
秦飞情懒洋洋伸手,张开怀抱:“我不信。你过来,让我摸一下肚子,如果是鼓的,我就信。”
贺果知:“……我比较瘦。”
秦飞情却没有答,只是保持伸手的姿势,弯着狐狸眼,笑着看他。
不饿是一个太低级的谎言,秦飞情是在他们吃饭前把他和霍闻星劫走,贺果知还没顾上吃饭。既然秦飞情蓄谋已久,肯定也让魔修暗中跟着他们,记录他们的言行,每日到了饭点,他们都会吃饭。如今饭点都过了,贺果知不可能不饿。
贺果知改口:“……确实饿了。”
拿起筷子,慢吞吞把炸糕吃了。
“尝尝这个虾,也不错……”秦飞情在他吃炸糕的时候,剥了一个虾放到他的碗里。
贺果知吃了。
呜呜呜是挺好吃的。
他现在完全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既然已经吃了,那吃多吃少都没差别。要是有毒他已经中毒了,多想无益,还不如先吃饱。
霍闻星手腕、脚踝上都是铁质的镣铐,每走一步,锁链都会发声音。
秦飞情和贺果知先到这里,霍闻星后面才被带过来。
听到声响,贺果知回头。彼时秦飞情刚舀了一碗汤,放到他的手边:“有点烫。”
贺果知胡乱应了一声,刚看到霍闻星淡漠的双眼,被秦飞情按着后颈转回来。
秦飞情:“说了烫,听到了吗?”
贺果知:“听到了。”
说是感谢霍闻星的宴席,秦飞情让魔修把霍闻星带来后,也不管霍闻星,就让人押着他立在那里。而贺果知,有想看霍闻星的苗头都会被秦飞情按回去。
这么吃了一顿饭。
“饱了?”秦飞情问。
贺果知点头。
“过来。”秦飞情说。
那声音距离贺果知有些远,贺果知抬眸看过去,眯了下眼,起身,朝声音的来源走过去。
似乎有点不对劲……
贺果知这么想。
可他却不知道那里不对劲。
因为说话的根本不是秦飞情,而是站在层层叠叠的纱幔珠帘后,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这个人的身量与秦飞情相同,声音也完全一样。
贺果知撩开纱幔,走过去,来到面具人身前。
面具人揽住贺果知的腰,带到怀里,贺果知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他的思绪迟钝,唯有秦飞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乖。”秦飞情说。
好……乖……?
在他还在思索的时候,面具人抬手,把他的发坠珠串什么的拆下来,金玉的发冠也拆下来,如瀑的长发顺着瘦削的肩滑下去。
贺果知低头,看了眼散下来的长发。
嗯?
头发怎么散下来了,不是梳的好好的吗。
在他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身体一轻,贺果知呆了一下,发现他被面具人抱起来了。
面具人抱着他,走向纱幔后的床榻。
贺果知被放到床上。
他看着秦飞情,一个疑惑袭上心头。
秦飞情,什么时候把面具戴上的?
他的指尖,碰到秦飞情的面具。
微微用力——
铮——
贺果知的眼前忽然有剑光乍开,像是明亮的烛火,或是月辉映照在剑上,泛起锋锐的寒光。贺果知本能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看到面具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想也不想,把银白的剑召来,刺向面具人。
看似快而凌厉的一剑,面具人偏头,躲开了。
可却不知为何慢了点,被贺果知削断一缕长发,落在塌上。
贺果知握剑的手微微发抖,脑海中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
刚才发生什么?
这个面具人是谁?
他在吃饭吗?
不对……他吃完了,然后呢……?
贺果知下意识寻找霍闻星,他看到了隔着纱幔和珠帘,一坐一立的秦飞情和霍闻星。
好熟悉的画面……
但是角度有些奇怪。
贺果知皱眉,陡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原著剧情中,秦飞情给霍闻星看绿江会屏蔽的东西的那一段吗?!
原著中是这样的,霍闻星并不吃秦飞情准备的饭菜,秦飞情也没坚持,拍手让两个魔修进来。那两个魔修都是男子,只是一个身量清瘦,面容也清俊一些,两人当着霍闻星的面拥抱在一起,接吻,以及做更多的事情。
贺果知觉得角度奇怪,是看原著时贺果知和霍闻星一个视角,是观看的。而此时,他却成了被观看的人。
至于秦飞情为什么这么做,有了在地牢的经历,贺果知轻易想明白了。
霍闻星淡漠,秦飞情偏要让他无法自持。
不是修无情道么,不是无欲无求么,那他偏要把世间最直白的欲望展现在霍闻星面前,让他看情.欲是什么样子,陷入情.欲中的人如何纠缠,如何交.欢。
把观看的对象换成贺果知和面具人,也很好理解。
秦飞情嫉妒。
贺果知作为剑灵,和霍闻星亲密无间,对霍闻星是特殊的存在。
那他偏要毁了贺果知,让贺果知无法继续作为霍闻星的剑灵。
这是秦飞情扭曲过后对霍闻星的情感。
只是他做这些的时候,或许自己都没感觉到,只是一味在从报复霍闻星这里获得快感。
贺果知泪了。
死对头的爱情固然刺激。
他很想嗑。
可作为普雷的一环,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匆匆扫的一眼,他将厅内的情况纳入眼中。魔修们不知何时退出去,这里只有秦飞情、霍闻星,他和面具人四人,窗子以及通向楼外连廊的门也关闭,形成封闭的空间。
就算不封闭,秦飞情在这里,他和霍闻星也不是对手。
这些思索,全都在贺果知醒来后很快完成,一点都没有之前的迟钝。
贺果知面前的面具人,一整张面具覆盖住脸,只有眼睛的位置留出来。他歪头,看了眼被削断的长发,然后转回,重新看向贺果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