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果知在一个小镇的院子内找到程相烽。
沿途的灾祸、镇上的灾祸, 贺果知驱赶过去的,全都被程相烽清扫过一遍。大约是清扫灾祸加找人,几天没有合眼, 他找了个躺椅躺着,在桂花树下阖眼休息。
贺果知御剑落下来, 蹲到躺椅旁看了一会儿。
反正贺果知也不着急。
等程相烽醒了再骗也行。
贺果知环顾一圈。
小院屋内也有床榻, 他也去睡一觉。
贺果知站起身,手腕被拽住了。
贺果知一顿。
日头偏移,树影跟着移动, 山河卷内难得的阳光照射下来。程相烽一只手挡在眼前避着阳光, 另一只手抓着贺果知的手腕。
“醒了?”贺果知问。
程相烽嗯了一声。
手移开, 凌厉的长眸睁开,看向贺果知。
午后, 桂花树下, 明亮闪烁的光影下,青年就立在他旁边。
程相烽笑了一声:“还以为在做梦。”
贺果知知道程相烽在开玩笑, 回了一句:“就是在做梦,你不知道吗。”
“你现在是怎么回事?”程相烽问。
贺果知也不用隐瞒什么, 他的修为暴涨, 又没有隐瞒, 他还消失了几天, 眼睁睁看着他们找他。他是霍闻星的剑灵, 霍闻星给他们传信,说不用找贺果知了,只说找到了, 再问什么都不说,贺果知又这样出现, 哪里都透着古怪。
程相烽往旁边挪了挪,在躺椅上腾出一块地方给贺果知坐。
贺果知坐下来,又将他找到了他的道的说辞搬出来。
“哦?”听完,程相烽笑了。
程相烽:“你找到的道,你确定是对的吗?”
贺果知:“大师兄为什么这么问?”
程相烽:“以前在玉尘峰,剑宗医峰长老,说你很是机灵,问你要不要跟随他学医。合欢宗的宗主,对你极为欣赏,亦有收你为徒的打算。你还是师尊的徒弟。”
“你找到的这个道,几时找到的,有前面的那几个厉害吗?”
“就算找到了,它也排在后面,在你这里,不过排行老四。”
贺果知:“……”
不行。
贺果知要被程相烽逗得破功了。
以前总觉得程相烽让他生气,现在看起来,程相烽这嘲讽的本事用在别人身上,真的好爽。
贺果知明显感受到,程相烽这么说了之后,血字的危机感陡然加重,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程相烽一脸为他考虑,问的很认真。
贺果知皱起眉,冷声:“不是,别胡说。”
程相烽懒洋洋应了一声。
这声之后,院子里静下来。
贺果知不知道程相烽在想什么,贺果知不说话,那是因为……他心虚。
但他的心虚不能表现出来。
想了想,贺果知把程相烽往躺椅一侧推:“往那边一点,给我留点位置。”
“嗯?”程相烽似有笑意,剑眉压下来。
在程相烽的角度,贺果知不应该这样做的,这样的行为突破了他们身体之间的界限。
他看着贺果知,依言往旁挪。
单人的躺椅,容纳两个成年男子还是勉强。可贺果知依然猫儿似的,躺下来窝到程相烽身边,拉过程相烽的手臂枕住。
程相烽被他这个动作惊了一下,反应过来护住他的腰,免得贺果知掉下去。
他们的距离很近。
程相烽的嗓音在贺果知头顶响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贺果知揪着程相烽的衣襟,心中流泪猫猫头。
知道呀。
骗你当我炉鼎呀。
呜呜呜。
贺果知小声:“我心悦你,要不要和我结为道侣?”
同样的话,再说一遍,还是昨天刚说的,贺果知觉得自己渣得明明白白。
贺果知把昨天给霍闻星说的话改了改,说给程相烽:“我一直喜欢你的,只是没有说出来。你也喜欢我的,我知道的呀。最喜欢你了,老霍他们我都不喜欢,只想和你结婚契,和你在一起。”
窝在怀里的青年,一板一眼说着喜欢的情话。
程相烽盯了他一会儿,应道:“好啊。”
“别后悔。”
诶?
只说两句话拐人还是有难度。
贺果知在程相烽沉默的时候,把他要说的在心里排列了一下。
没想到程相烽一下答应了。
很快贺果知想通。
程相烽如此,当然是为了留在他身边,找出他这么做的原因。
不过他怎么会后悔。
要后悔也是程相烽后悔。
和昨天一样,贺果知又赶了不少灾祸来。
程相烽抻了个懒腰,散散漫漫的,看到灾祸,再不紧不慢用个剑招。看着慢,但一个下午过去,也清扫了很多灾祸。
等到傍晚,贺果知把程相烽带到山庄。
要布置山庄,这里的灾祸大多是有神智的。也正因为如此,见到又一个剑修被领了回来,灾祸们虽然低头忙自己的事,但那个氛围就是变得古怪了一点。
贺果知:“……”
贺果知当作看不到。
去了别院,换上喜服。
他的和程相烽的都不是昨天那套,换了一套新的。
与昨天一样的大婚流程,贺果知坐到轿子上,心虚得厉害。
第二次把自己嫁了。
三拜礼成。
程相烽笑呵呵同宾客们说话,不一会儿和宾客们混熟了。要不是都是灾祸,长得多少有点不同,那简直和正常的婚礼没什么区别。
程相烽不紧不慢的样子,带着贺果知也着急不起来。
到了婚房,贺果知蹬掉靴子,滚到被子里。
迷迷糊糊睡着了。
听到婚房外说话声,贺果知从睡梦中醒来。
晕晕乎乎从床上坐起来。
哐的一声,婚房的门打开,几个灾祸把程相烽架进来。
“主人。”灾祸恭敬道。
“姑爷来了。”
门开着,悚然的注视感从外笼罩住贺果知。
贺果知寒毛炸开,人也清醒了。
穿上鞋过去,把喝醉的程相烽接过来。
成年男子的重量毫不客气压到贺果知的肩膀上。
灾祸们说了吉利话,赶紧跑了,门也关上。
程相烽像是很醉,半个身子的身量都压着贺果知。英俊眉宇间染着松松的笑意,屋内烛火的光映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
一旦关上门,危机感立即加重到贺果知心悸的程度。
下午程相烽嘲讽过血字,所以这危机感比昨天还要重。
贺果知心尖微颤。
喊人:“夫君?”
“真的醉了?”
贺果知是不信的。
这是在山河卷,程相烽再爱酒,也不会此时喝醉。
“没有。”把身子的重量压在贺果知身上的剑修,睁开一只眼,带着笑意睇过来。
像是抱怨:“他们灌我。”
“那我不得装一下。”
“不过,你刚喊我什么?”
“夫君。”
贺果知对上程相烽的视线。
“真乖。”程相烽把他抱到桌上,手臂撑在他身侧,“再喊一声。”
贺果知都要被程相烽的松弛感惊呆了。
要不是那天在客栈见过程相烽沉着脸不说话的样子,他都要以为程相烽不会着急。
不得了。
贺果知都被程相烽这种感觉带跑了。
贺果知想着他要做的,装作他们在做风月事,暗中传音交流。贺果知不知道程相烽会不会,但他把话本准备好了。
第二遍做同样的事,贺果知心中急切,但没昨天那么慌。
他从自己的袖子——婚服的乾坤袖中,把话本掏了出来。
贺果知实在是不好意思,问:“你会吗?”
“不会看看这个,我们早些休息。”
白皙的手指压在书页上,找到带图的一页,给程相烽看。
程相烽只看了眼,收回视线:“不会。”
“夫人教我。”
贺果知:“……你还没仔细看!”
“夫人看会了就行。”
贺果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危机感加重了!
可能血字不爽程相烽,所以不想听到他们调情。
调情……
想到这两个字,贺果知的脑海宕机了一下。
吐槽的欲望无处发泄。
明明不是夫妻……不对,不是夫夫,他怎么在和程相烽调情!
太混乱了!
贺果知悄咪咪,给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记上一笔。
贺果知看了看图,再结合话本上的文字:“就是要先这样……再那样……”
贺果知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完全说不下去,崩溃道:“不如去床上再说吧!”
程相烽笑了一声,倏然把他抱起来。
贺果知忙不迭搂住程相烽的脖子。
“帮我脱。”程相烽近乎咬着贺果知的耳朵在说。
帮……帮什么?
贺果知瞪过去一眼。
床帐落下来,里面昏暗一片。穿着大红喜服的青年,嗔怪似的瞪过来一眼,眼尾都是红的。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撑着镇定的外表去扯剑修的衣带。
手指却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气。
好难脱。
程相烽脱贺果知的喜服却很容易,仗着力气大,一扯就开了。
大红的喜服挂到贺果知臂弯,里面是雪白的里衣,裹着青年单薄清瘦的肩膀。
拉扯间里衣的领口松了,露出直挺白皙的锁骨。
两人散乱的衣襟交叠。
程相烽分.开贺果知的腿,修长挺拔的身躯卡在贺果知腿间。
这是危险的姿势,也像是捕食者试探猎物的动作,但贺果知一点都没有排斥,由着程相烽的动作。
他是信任程相烽的。
程相烽握着贺果知的手腕,像是亲到贺果知的唇,实际上却亲的是贺果知的手指。
自下而上看着贺果知,牙尖轻轻叼了一下白皙指尖上柔软的指腹。
贺果知被他这一眼看得,说不出话来。
像是叼住骨头的狼。
这样模拟出混乱中,贺果知给程相烽传音,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程相烽很重地喘息一声,把贺果知抱到腿上。
传音:“所以,你把我当炉鼎,吃的是霍闻星的灵力?”
语气略微古怪。
贺果知应了一声。
程相烽的手盖住贺果知的手背,要贺果知抱住他的肩膀:“知道了,夫人。”
贺果知:“……”
明明是心里的对话,说出来干嘛!
单独听着很奇怪,可程相烽又补上了一句,说“要轻一点”。
听起来完全是夫夫床上的荤话,挑不出错处。
贺果知没想到这个时候都能被程相烽气到:“你在说什么胡话!”
程相烽笑:“还这么有力气。”
“那重一点。”
贺果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清晨,贺果知照例把程相烽赶了出去。
青年抬着下巴,冷酷无情道:“快去斩杀灾祸,恢复不了化神的修为,不要回来。”
程相烽连人带剑被丢出来,没了那种洒脱,一脸深情望向贺果知:“夫人,我不信,你一定有难言之隐!”
随后,程相烽稳定发挥,拉稳血字的仇恨值。
“我们感情这么好,你是听了什么混蛋东西的挑唆吗!”
说着,环顾一圈装作丫鬟仆从的灾祸。
贺果知:“……”
贺果知丢出残酷的事实:“谁和你感情好,你不过是我的炉鼎。”
“还不是第一个。”
婚房外的台阶上,乌发散下来的青年,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剑修说。
皮肤白皙,眉眼漂亮。
这么漂亮,说的却是恶毒又冰冷的字。
程相烽恼羞成怒,冷笑:“哦?那我和他比,谁更让你满意?”
贺果知昨天晚上,同样是缩在程相烽怀里睡的,此时神清气爽。
轻蔑道:“你们?”
“都那样吧。”
素白的小手挥了挥,无情驱赶。
贺果知像那个拔X无情,让灾祸们把程相烽“请”走了。
送走程相烽,贺果知打开地图。
“下一个找谁?”
血字浮现:
【剑宗谢振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