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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N

真真假假 塞纳左岸 3887 2024-09-25 10:18:58

次日晚间,沈燕辉和团队按时来到位于首都金融贸易中心的华表大堂,在年度国家经济发展论坛的闭幕式上作总结陈词。

沈家有着雄厚的金融背景,沈燕辉当年竞选期间百分之七十的资金支持都来自于这批圈内大鳄。他们倾向于小政府低税收的保守金融财政政策,重视社会稳定和谐。为沈燕辉和保守党背书,也是支持对他们的企业和家族来说最有利的政治局面。自沈燕辉七年前首次当选以来,在他的一个半任期之内,这场年度大会都是他每年最重要的演讲之一,仅次于传统的新年致辞。

除沈燕辉之外,最受关注的人无疑是他的独子,首都的政坛新星沈佳城。

沈佳城着急早去,因为他给自己留出了十分钟的媒体采访时间。可闭幕式开始前五分钟,主办方突然说华表大堂的主礼堂音响设备无法连接,按照应急预案,要将所有人调至分会场,重新布置座位。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各位嘉宾得等了足足三四十分钟才能落座。沈佳城在华表大堂外面从头到尾答记者问,从经济政策谈到首都特区内的教育改革。秦臻不喜欢掺和这样的场合,就对他说去旁边分会场走走,把沈佳城留在了原地。

最后,诸位宾客都落座,李承希拉他走。有个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染了棕发的年轻记者终于挤到了前面,被某位摄影大哥绊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差点跌倒在沈佳城怀里。

沈佳城下意识地抬手扶了一下:“小心。”

年轻记者抬起眼。他十分紧张地开口问:“沈先生,我可以……可以采访吗。我是星海台的。我有个问题想问。”

沈佳城看了眼身边的李承希,后者拍拍自己的腕表,意思是抓紧。

远处走廊一个高大的身影晃了晃。秦臻在分会场走了一圈以后就回来了,站得离他很远,但目光兜兜转转,总还是放在他身上。

星海台偏自由派,向来对他都不算友好。可沈佳城倒没有在怕。

他站定了,对面前人微笑道:“可以问一个问题。”

记者还是有点紧张,把笔记本翻出来了,还在磕磕绊绊地给他道歉:“抱歉,这是我第一年来跑外勤,我还没有……”

沈佳城低头,看见他名牌上写的名字,主动叫:“思文,别着急。”

齐思文也知道自己是一跤摔到靶心了,他这种实习记者怎么可能有机会采访到首都西区的沈佳城。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他红着脸,仍像小机关枪一样,把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了:“是这样的,随着‘三叉戟’战役胜利,我们在第九区势头正劲,各位专家都说有可能在今年年底内结束战争……可是,今年三月国会批准的国防经费仍是去年的一点五倍。尽三分之一的税收都流向了国防,而社保项目,除了退伍军人福利,其余的均无进展……为什么和平需要如此高昂的代价维护?程显部长曾经说过,如果他来任主席,一定会把承诺的事情办到。而您父亲在这一个任期之初承诺的减税到现在也未能实现,请问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听到程显这番话,沈佳城心里暗骂了句傻逼。表面装圣人,背地里靠着和军械制造商的大额合同贪腐,还有脸说自己父亲没能减税。换个人来主持政局试试?

可他表面上仍不露声色,笑着说:“这是多少个问题了?第九区形势这个问题……得问我先生吧。我先祝你好运。”

齐思文拿不准他的意思,刚要道歉,抬头看他脸色,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开玩笑。可他还是都不敢直视他背后那位。

沈佳城这才开口:“国防经费这个问题,我去年就不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了,也没有参与制定和批准去年的经费,你应该可以查到。我只能代表西区多数选民说,我们希望在合理范围内保证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也维护前期战争的果实。

“从我个人的角度讲,我也想问提这个问题的人一句,用战争年代和和平年代的财政政策直接比较是否合适呢?我也向诸位军队将领请教过,对于军备的投入是有一个最优值的;在此之上,更多投入带来的边际效益是越来越小的。我相信委员会的全体代表是根据现有的信息,对这个最优值做了推断。税收和经费拨款不是我父亲一个人能决定的,否则要六个部长干嘛?这个问题,你不如问程部长自己。”

他给了很长的回答,答案滴水不漏,但基本也就是重复他之前的立场,没有什么更多的信息。

齐思文停了笔。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了两笔:“那……沈先生想起什么其他的信息,可以跟我台联系。”

沈佳城站定一秒。背后有点烧灼的感觉,他伸手,还是接过来名片,顺势说:“给你们台长带个好。”

李承希已经先一步回去了,秦臻站在走廊尽头站得笔挺,只在最后关头,和这位记者擦肩而过。他闻到古龙水遮盖下,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是个Omega。眼睛很大,头发很软——是沈佳城喜欢的类型吧。

分会场很快布置完毕。在经济发展协会会长和两位知名企业家发言后,就轮到沈燕辉进行总结陈词。沈佳城坐在第一排,身边只带了秦臻和李承希。会场内单有安保人员,他自己的个人保镖只能在楼下等。

沈燕辉的演讲围绕着战后经济复苏的几点方针进行。首先,继续推动创新和科技发展,其次,扶持国际重点经济项目,促进高新行业出口贸易,拉动外资,达成就业率增长。和昨天他看的演讲稿基本一致,只有小处遣词造句上的改动。

他自然是避开了敏感的税收增长和国防经费增长的问题——沈佳城想,想问这两个问题的绝对不止齐思文和他背后的星海电视台。沈燕辉今天不会回答任何问题,他有他的首席新闻发言人,所以这些问题都得冲着自己来。他算是提前练习了自己的回答。

正想着,分会场右边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了一句:“后厨着火了!”

在台上的沈燕辉也有所发觉。但他见过太多大风大浪,以往竞选周期总能遇到几个疯狂的选民,朝他扔西红柿扔烂鸡蛋的都有。

他微微笑了一下,低沉着声音说:“大家稍安勿躁,一会儿请听指挥有序疏散。那最后一句话,就希望我们的经济形势也像今天后厨一样火热。”

沈佳城随着大家一起轻轻笑了起来。他侧过头,在李承希耳边说:“这句话肯定不是老谭写的吧。”

会场外的安保人员蜂拥至侧门查看情况,所有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有秦臻,目光仍牢牢盯住讲坛。他嘴唇动了动,轻轻叫身边人:“沈佳城,你……”

“砰!砰!”

秦臻话音未落,两声闷闷的响声撕破天宇。是枪声。

再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讲台上身材高大的沈燕辉捂住胸口,轰然倒地。

秦臻先吼道:“趴下!快点,都趴下!!”

会场内惊叫声一片,人群抱头鼠窜。沈佳城再有意识,他已经被秦臻按在了地上。电光火石之间,他左手已经拿出了肩背上的枪,保险都拉开了。用时不过零点几秒。

不愧是‘鬼影之手’。

“我父亲——操!你让开!让我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沈佳城嘶吼着,用力挣扎。

“给我老实待着,别他妈乱动,你没有防弹背心!承希——你也别动。”

秦臻把手换成膝盖,牢牢压在他胸口,沈佳城的信息素扑了过来,让他觉得很反胃。可十多年的训练在此刻起了效用,危急时刻,他身姿岿然不动。

李承希声音颤抖着,但还算镇静:“厨房不是着火了,我们得……”

“枪手的障眼法。要真的严重早就看见烟了,”秦臻拿过来沈佳城的手机,紧急拨号给底下等着的罗毅:“现在立刻,把车停在侧门,我等警卫清场之后立刻带他下去。”

沈佳城非常不配合,一直在奋力挣扎:“你让我起来,我要去看一眼!秦臻!!”

秦臻用力,把他牢牢钉在地上:“让外围先清场,确定排除威胁了再说。”

他低头的功夫,沈佳城歇斯底里地挣扎。

“让我起来!滚开!”

“别动!”

秦臻差点没按住,膝盖用力往下按,沈佳城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他碾碎了。

“那是我父亲!”他低声吼着,眼睛直接红了,“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你给我让开 ……”

秦臻低头,对上他眼神。他仿佛一头嘶吼着的困兽,而自己有力的手臂和大腿是他的牢笼。他停顿片刻,低下身体,刚想说点什么,只听见砰地一声。沈佳城竟然是左手挥拳,挣开他的钳制。

“我操!”

沈佳城是奔着他肩膀去的,但是挣扎之中,肩膀错开,他打上了秦臻眉骨。他也忘了,自己左手无名指是戴着婚戒。

锋利的银色钛钢边缘立刻在皮肤上划出一道两寸的血口子。

沈佳城愣住片刻,秦臻又扑上去,把他压在自己身体底下。头部皮外伤的血流速度很快,鲜血涌出来,顺着他的太阳穴往下流,染红他右侧脸颊,又滴入衣领里。

他不为所动,仍是牢牢压着身下的人:“别动。我不想再让你出事。”

沈佳城被他震住,没再反抗。

厨房的火势没再扩大。如秦臻所言,就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

特警进来清场的时候,会场里只剩下沈佳城和秦臻两个人。

沈佳城跪在主席台上,抱着沈燕辉尚有余温的尸体,胸前白衬衣被血全染红了。

枪手一共就开了两枪。第一枪就打中了他胸口,而第二枪擦过他肩膀。

秦臻在旁边拿着黑莓打电话。

“7.62毫米,不是咱们的制式子弹。枪声来自八点……九点钟方向,射程不太远,估计是旁边的那个楼,具体的你们回去做弹道分析……现在外围注意一下,有没有行踪可疑的人——现在旁边大楼封锁了没有?”

“……我操!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就不信,这么大点儿地方,能跑到哪儿去?!……那就全城戒严!需要军队的打电话给陈永年——让他批!电话给我,我亲自说,黄金二十四小时,再过几个小时就天黑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沈佳城伸出手,手指在颤抖。他把手放下,又伸出来。三次之后,终于停止颤抖了。

法医已经把运尸袋拿了过来。特警部队带头的人开口:“沈先生,请您……”

任何政要的非自然死亡都需要经过完善的调查。其中,当然也包括医学解剖。

“请给我一分钟的时间。”

“沈先生,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带您尽快撤退。请您理解。”

特警部队的队长秦臻认识,曾经是南境战争的老兵,作为陆军上校光荣复原的。

他对着四道杠的秦臻颔首示意:“秦少将。”

秦臻严厉道:“沈主席都死了,是谁给你们的命令?”

“……是,是有章程规定。”

秦臻仍目视前方,说:“给他一分钟。”

沈佳城轻抚沈燕辉的脸颊,帮他合上了眼睛。这次,特警没再阻拦。

秦臻挂了电话,站在他身边,低头看自己的军用手表。

秒针走完一圈,秦臻才开口:“跟我换一下衣服吧。门口……可能有人在等着。”

沈佳城有点麻木,没给任何反应,似乎是没听到他这句话。

“沈佳城,我说——”

最后,是秦臻蹲下来,亲自上手,帮他把鲜血淋漓的衬衣扒掉,换上自己的,纽扣一扣一扣系好。

这是数十年以来联盟主席第一次成功遭到暗杀。沈燕辉是现任执政党内粘合剂一样的存在,近几年努力保持了党内声音的统一。无论这场行动是何方势力所为,今天以后,联盟上下,近至首都,远至交战中的第九区,将迎来剧变。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法医也在催促,沈佳城只得最后低头摸了一下沈燕辉的手。父亲的手很大,很冷,和童年记忆中的一样。中指上,是同同样一枚金色戒指。让他想起……

“我的戒指……”

沈佳城仍是跪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右手。右手中指上空荡荡的。沈佳城想起来,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竟然是争吵。他丢下了那枚戒指,也丢下了沈燕辉的期望和责任,破门而出。一切……都太晚了。

可秦臻从衬衣内侧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物件——竟然是那枚印着S字样的戒指,躺在他沾了血的手心,泛着金色的光芒。

沈佳城甚至不记得伸手接。他抬起眼,对上他目光。他竟然……

秦臻以为是他嫌脏,低头用自己领带背面用力擦了擦,又重新递给他。

眉骨的伤口被西装外套擦过几次,还在不停流血,让秦臻的侧脸看上去像个冷面阎罗。那一刻,沈佳城仿佛才看到真正的他。从‘七日战争’的炮火中走出来,可以把一切刀山火海都履为平地的那个战神。

秦臻把‘鬼影’握在左手,重新挂上保险,沉静地说:“走。现在,我们一起,从这里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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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沈用“我先生”来称呼……谁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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