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盘山公路上把时速开到三百以上的简池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给人做科目二教练。
“打死,打死……!往左打死!刹车!!前面有树你看不到吗??”
“不能刹车,刹车就挂了!”沈枫潭还质疑他,“你考没考过科目二啊?”
简池大拇指抵住太阳穴,手掌按了按额。
沈枫潭完全没体会到他的感受,开着他的车还絮絮叨叨:“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车真好看,火红火红的,喜庆。不过你这是自动档哎,我们考试是手动的……哦,我没有嫌弃你车的意思哈!咦?你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一脸头疼的表情?都说了刚才你开那么快就不要开窗户了,吹风容易头疼,你……”
简池伸手按开安全带,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
沈枫潭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从车里拽了出来。
“哎!没拉手刹……”
沈枫潭一脸茫然站在车边,就见简池长腿一迈。
草!
他腿真长!笔直笔直的!又不是那种麻杆似的瘦。
只这段时间的相处来说,沈枫潭隐约觉得对方力气怕是不小。
虽然不是常年健身那种健美身材,但行动间肌肉在布料下鼓起,是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一种特殊的性感。
这人身材真好!
第一次为爱做1能泡到这种漂亮小0那真是赚大发了!
沈枫潭还这么想着,车门在他面前关上。
简池戴上墨镜油门一轰,当着沈枫潭的面扬长而去。
时速飚到三百的赛车内,简池冷着脸心里骂了几句。
妈的。
他是傻逼,陪另一个傻逼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这边的盘山公路是一所赛车俱乐部的私人训练场地,非会员上不来。
一直开出这段无限速的路段后简池才平着唇角将速度降下来。
再过半个小时,路上才逐渐见到行人。
等到了红绿灯路口,简池不经意地扫过后视镜。
沈枫潭送的一大束花正放在后座,那显然是他自己挑的,红色的玫瑰白色的百合黄色的向日葵,林林总总十来种不同的花朵簇拥在一起,是个正常花店都搞不出这种搭配。
就好像那个人逛到了花店,看到了正在盛开的漂亮的花朵,于是忍不住买了下来要跟人分享漂亮的风景。
蝴蝶结也系得歪歪扭扭的。
简池收回目光。
绿灯亮起。
简池心里又骂了一句,随后打了转向灯。
等简池开回到空旷的盘山公路上,远远就看见落满金色树叶的路旁,沈枫潭盘腿坐在路边。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身后是大片茂密的树林,风从他身边带着树叶接二连三地经过,他专注地低头看着手机,看起来诗意而落寞。
听见车辆发动机的声音,沈枫潭抬起头。
昏黄的日光洒在他身上,落日下的男生愣了一下,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像琥珀一样纯净透明,不见一丝阴霾。
……这人是小狗吗?怎么能开心成这样?
简池把车停在他身边,沈枫潭很自觉地站起身,脸上笑容不改,明媚的比秋日的阳光还温暖耀眼。
简池表情这才暖了几分,刚要开口,就听见沈枫潭喜滋滋的声音:“早说你还回来啊,我跟人说一下别来接我了。”
几百块呢!这破地方太远了,不加钱根本没人想来!
沈枫潭跟人砍了半个小时的价,心满意足地让对方说出那句“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早就把你拉黑了”。
是的,社牛如沈枫潭,他打车都不用开什么软件,WX三千好友那是吹的吗?
不过这是个练科二的好地方啊,那边有个特别大的平台,还画着停车位,多适合练倒车入库啊!
简池:“……”
.
当初两人也算谈过一段。
沈枫潭追的简池……现在想想那好像也不是追。
以为自己为爱做1的沈枫潭专门问了问自己那位长得同样很牛逼的零友。
“桥啊,你对象送什么你最开心?”
“花。”
对方回答的斩钉截铁。
于是每次两人出来见面,简池都能收到一大束非常沈枫潭风格的混搭流花束。
从浪漫玫瑰到母爱康乃馨,市面上能买到的花沈枫潭都送过。
简池总是看也不看把花丢到后座,然后带沈枫潭去蹦极、赛车、跳伞……
那段时间荒诞的跟童话梦境似的,沈枫潭每天都觉得自己肾上腺素飙升,心率飞快。
他性子再野也没野成简池这样,这人喜欢的全是极限运动,就追求一个刺激。
沈枫潭心说这小零够劲啊!
但更够劲的还在后面。
简池也是搞生物的,平时不搞极限运动不跟沈枫潭见面的时候就在实验室泡着。
有一天天气贼好,沈枫潭买了两张浪漫爱情电影票,打简池的电话没打通,想着他可能在做实验,于是自己跑到实验楼去找人。
到实验室门口,简池果然穿着白大褂在里面。
沈枫潭还乐呢,漂亮美人穿白大褂是真养眼啊。
他倚着门框偷偷看着,就见漂亮美人面无表情的从笼子里提出一只小白鼠,熟练的用手一拽。
原本活蹦乱跳的小鼠在他手里立刻断了气。
简池拿出针管取血,取完后将小白鼠的尸体放到一旁。
这种需要杀小白鼠的实验沈枫潭也做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时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总觉得简池的动作和神态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简池悠闲地杀完几只白鼠,杀到最后一只的时候手里小白鼠的血猛地溅出来,有两滴血迸到了试验台放着的相框上。
简池取完血后腾出手来,定定看着相框。
最后用沾了血的手套,珍惜而温柔地擦拭相框上的血迹。
一抹刺眼的红将相框上的人的脸糊住,素来面无表情的人像是恶劣的顽童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眼睛惬意的眯起。
沈枫潭猛地转身,倚在墙上眼睛睁大。
——那相框里放的是他的照片。
妈的……变态!
沈枫潭吓得几天都没联系对方,越想越觉得这人怕是有点问题。
于是简池再约他见面的时候,沈枫潭小心翼翼地提了分手。
对面没说话,最后只是不带感情地笑了一声:“沈枫潭,你玩我?”
.
“到了!”
Eric开口,沈枫潭终于回过神来。
“酒吧?”
Eric冲他眨了眨眼,跟咏叹似的用英文说:“酒可以消解人的愁绪,不是吗?”
沈枫潭怔了一下,垂下眼睑笑了笑:“抱歉。”
他确实兴致不太高。
原本是因为齐风那个渣男,再后来看见简池后,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倒是没时间再去想齐风了。
大概是对方看起来多少还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沈枫潭多怂啊,脑子里都是简池要手刃自己的画面。
但人现在都是国内出名的大明星了,应该不至于是为了他来的吧?
反正一切都过去了,人生还得继续。
沈枫潭缓缓舒了口气,看着酒吧的招牌。
就稍微喝一杯吧。
进酒吧前沈枫潭这么想着。
进酒吧后Eric压根拦不住。
“他为什么……呜呜呜,出轨!!他妈的!!出轨还出轨一个洋妞……他不是GAY吗!!他个双插头!!他骗我……呜……他骗我!!草!!”沈枫潭一边哭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哭的声音和骂声毫不干涉,中气都很足。
可怜不懂中文的Eric不停地“what”?
沈枫潭仰头又灌了一杯酒,醉得东倒西歪也没耽误他骂人。
“你说!科学研究是不是对的?!科学研究都说了!男人过了三十就不行了!!他妈的他一个奔四的老男人……他哪来的精力出轨?!草!……妈的渣男!!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骂完沈枫潭抬起头眼神迷离地扫了一圈。
“草!他出轨……老子也找!找个外国人!比他牛子大!!找……E……Eric!”
沈枫潭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耳边似乎听见有人在交谈。
他睁大眼睛,酒意上头眼泪未干,眼前Eric的人影似乎模模糊糊的有了点变化。
更高了,肩膀更宽了。
沈枫潭想往前走,脚下一绊往人怀里一倒。
被投怀送抱的人只僵了一瞬,随后立刻紧紧的搂住他。
“?”沈枫潭含糊不清地问,“Eric……你身上喷香水了?别喷这个,我不喜欢……”
搂着他的人安静了几秒,才开口问:“为什么不喜欢?”
沈枫潭只摇头,摇完头乐了:“咦?你会说中文?”
说罢一抬头,跟一双黑色的瞳孔直直相对。
“……”
沈枫潭吓得酒都醒了三分,晃了一下勉勉强强站直。
“……简池啊。”
简池静静看着他,倏然一笑:“枫潭哥。”
沈枫潭不看他,左顾右盼:“Eric呢?”
到现在还记得要找个比齐风大的。
简池淡淡开口:“我让他回去了。”
“哦……”
沈枫潭醉的厉害,要是清醒的时候多少得有点尴尬害怕,此时目光转到简池脸上,沈枫潭还有心情想:鼻子挺的人都大,反正简池确实。
……哦,大哎!比姓齐的大!!
可以可以!
沈枫潭晃了晃脑袋,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被简池扶进车里的时候,沈枫潭拉住他的袖子。
“……简池?”
“嗯。”简池应了一声。
真奇怪。
沈枫潭这么想着,嘴上也说了。
“我还以为你再看见我得拿刀捅我的。”
简池手上动作一顿,继续若无其事的给他系安全带。
“法治社会,你想多了。”
沈枫潭醉醺醺的嘿嘿一笑。
“我才没想多。”
“我不是那种……”
“那天我醒了。”沈枫潭喃喃开口,“就我要出国那天。”
简池不说话了。
“唉。”沈枫潭叹了口气,“那天跳闸了,我又不敢去客厅搬闸门,半夜都没睡着,你从窗户那儿跳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死。”
“……”
简池不想六年后的第一次重逢就开始讨论这种话题,侧脸看了看副驾驶的人。
沈枫潭闭着眼睛,嘴上虽然还在嘟嘟囔囔,但声音在一点点变小。
简池将外套披到他身上,脚踩油门,车子稳稳地发动了。
.
沈枫潭路上睡得不安稳,没多久倒醒了。
他闭着眼睛侧着身体,转动他为数不多的脑筋。
其实硬要说的话,简池倒真没伤害过自己。
但这人吧……就是俗称的那种疯批。
在网上看着挺带感的,在现实生活中沈枫潭是真的不想跟他再有什么联系。
心动过吗?
心动过。
一开始是冲着简池那张脸……这小子长得是真特么牛逼。
后来有一次简池带他跳伞,沈枫潭的降落伞和备用伞都打不开。
沈枫潭说胆子大也大,他敢一个人去酒吧。
但说小也小,怕黑怕鬼,自己一个人住晚上必须开灯。
高考前几天他自己在考场附近住酒店,背了一背包的黄符和阻门器,突出一个传统和科技相结合。
那时候在天上沈枫潭都快窒息了,感觉还没摔死马上就要吓死了。
就在这时,他在空中被人死死拽住。
沈枫潭艰难回头,简池那张俊脸就在他眼前。
只能承重一人的降落伞打开,最终带着两人东倒西歪地冲进了草地里。
简池牢牢抱着他,落地后两人都挂了彩。
“草……”沈枫潭看着他,呼吸急促,劫后余生的心脏狂跳,感动感激惊恐慌乱汇聚成一句话,“你……疯了?”
跳伞前教练再三强调,每个人的降落伞只能承重一人,两人共用很危险。
但简池拽着他的力量有多大?
两人摔到草地上的时候简池的手都没松开,现在右手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显然是断了。
而简池只是看着他,在灿烂的阳光下漫不经心地开口。
“一起死也不错。”
漆黑的眼瞳在阳光下像尖锐的黑曜石,一下又一下的在沈枫潭心里刻上他的名字。
能不心动吗?
沈枫潭心动死了!
那段时间沈枫潭睁开眼睛想得是他,闭上眼睛想得也是他。
直到那次看到实验室里的简池后,沈枫潭像个被蛇闪闪发光的鳞片吸引的人,以前一直只看到了漂亮的鳞片,终于有一天注意到了那条蛇的毒牙。
沈枫潭一直大大咧咧的,但小动物的直觉确实很敏感。
简池的确不太正常。
他喜欢疼痛,对生命极端漠然。
喜欢生死一瞬的感觉,必须有足够的刺激才能打动他。
日常中的浪漫和平淡会让他觉得没劲。
他喜欢刺激的,厌恶平凡的。
但沈枫潭只是个凡人。
于是沈枫潭想明白这一点后就马不停蹄的滚了。
可是当沈枫潭慌慌张张跑到国外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看见别人蹦极他会觉得绳子上的人是简池,看见别人跳伞他会觉得伞下面的是简池。
没办法,带刺的玫瑰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这次再见面,对方看上去好像正常了很多。
就是不知道这回过来是干嘛来的。
都六年了,简池不会是生气了六年还是决定不放过自己吧?
换成一般人那不应该,但简池的话可能性瞬间就增加了。
就在这时,车子路过不太好的一段路,沈枫潭的脑袋往车窗那儿一靠,还没磕到,额角被人用手轻轻扶住。
简池的手很凉,但动作很温柔地将沈枫潭的脑袋轻轻往他那边带了带,让沈枫潭远离车窗,以免一会儿再磕到。
沈枫潭呼吸顿了一下。
靠……他,他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简池真的变性了?
车子再开十来分钟后才停住了。
沈枫潭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发现自己没被带到酒店,反而被带回了他自己家。
……简池怎么知道他住哪儿的?
熟悉的环境倒是让沈枫潭放松了一点,他终于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简池回过头跟他对视了一眼。
简池这张脸不管什么时候,什么角度看都完美的像艺术品,但他的眼睛似乎永远都是两泊寒潭。
沈枫潭摸了下鼻子,先移开视线。
“那啥……你,那个……喝杯水吗?”
“好。”
问完沈枫潭就后悔了。
他打开房门,有点尴尬地解释:“这段时间研究所比较忙,家里也没时间收拾……你坐沙发上!”
说着沈枫潭把沙发上的衣服抱起来丢到一边,又把沙发旁边那堆酒瓶扔到垃圾桶里,随后拿起水壶去厨房接水。
等再出来,简池正看着茶几上的相框出神。
沈枫潭视线跟着落在相框上,他飞快眨了下眼睛,随后装作若无其事。
“你晚上吃饭了吗?家里还有……呃,最近也没怎么回来,菜都不能吃了,就剩方便面了,你吃吗?”
简池把相框翻过来扣在桌子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沈枫潭走到厨房,等避开简池的视线后像是站不稳一样撑住台子,大口喘了几口气,几秒钟后抬起肩膀飞快地蹭了下眼睛。
等端着面出来,他脸上又是熟悉的灿烂的笑容。
“那个招待不周哈!凑合吃一点吧!”
两人多年没见,很沉默地吃着面,偶尔开口寒暄两句。
“你一切都好吧?”
“嗯。你呢?”
“哈哈,我也挺好的。咳……你,你那个面味道还行吗?需不需要再加点料包?我没放完。”
“不用,挺好的。”
“哦哦。”
等面吃完后简池主动端起碗去刷。
沈枫潭立刻将相框塞到了看不见的角落里。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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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个变态蛇蛇把老婆吓跑了,然后自己学着把毒牙收起来,不伤到老婆才能再拥有老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