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像是重新回到了半年前。
沈枫潭每天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感觉走路的时候都带风,神情飞扬的样子像极了Tan。
……但还是跟半年前不一样了。
“我来我来。”吃完饭后,沈枫潭主动去刷锅刷碗。
但沈枫潭其实是个很不喜欢做家务的人,他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常常不在家,隔三差五找个钟点工,家里也还算干净。吃饭更方便,到现在都不怎么会做饭的人最拿手的是泡面。
早上也不需要简池一遍遍叫他起床,之前叫也叫不醒的时候,沈枫潭会像只树懒一样趴在简池怀里,等着人给他换好衣服,送到研究室门口,还得亲一下才能重新开机。
他不再像个在蜜罐子里泡大的,还没长大的小朋友,沈枫潭一下子变得很“乖”。
但晚上简池搂着他的时候,怀里的人睡梦中也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很小心翼翼地,又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简池只能很轻的亲他的额头。
“宝贝。”
睡梦里,沈枫潭对这个陌生的称呼毫无察觉。
简池确实是有工作才恰好在这边的,两周后,简池准备回国。
沈枫潭去送他,路上表现得很落落大方,也不说“快点回来”之类的话,只是确定了一下简池回来的时间。
“下周一就回来。”简池是这么说的。
沈枫潭只笑着点了点头。
但周一的时候航班晚点了。
简池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个消息,对面也回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看上去一切正常。
简池的经纪人在一边欲言又止:“虽然你平时对工作也没什么热情,但你这……又要请半年的假,不合适吧?”
别的艺人有了名气之后又是上综艺又是去拍戏的,简池只肯做音乐就算了,人在国内的话偶尔还能抓到他去参加一点儿社交活动,现在非要在国外住半年,别回来真的在圈内查无此人了。
不过公司也不敢逼他,毕竟公司股份一半都在他手里。
听见经纪人的话,简池也只是摇头:“有更重要的事。”
凌晨两点,飞机才终于落地,简池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才到家。
家里漆黑一片。
是睡了吗?
简池这么想着,拿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随后愣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手机因为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了。
简池在原地站了一秒,立刻快步向着屋里跑去。
Tan听到门口有钥匙开门的声音,立刻呜呜着扒在门上。
简池打开门后环顾一周,挠了挠Tan的下巴:“哥哥呢?”
Tan只知道扑过来傻乐,尾巴摇得飞起。
简池几步上了楼,到了卧室门口。
他轻轻推开门。
卧室的床上,月光下鼓起一个鼓包,沈枫潭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简池刚松了口气,目光触及到什么,呼吸骤然一顿。
他慢慢坐到床边。
并不明亮的月色下,简池也能看到,沈枫潭的脸上还带着没有干涸的眼泪,枕头有一块儿的颜色显然要深一些。
被子里面……
简池小心地掀开被子的一角。
沈枫潭单薄瘦弱的团成一团,像一只正在筑窝的小兔子,将简池的衣服围绕在自己身边,似乎这样就会温暖一些。
他还将手机摆在自己脸颊边上,在等待一个消息。
简池喉结动了动,伸手轻轻给他擦掉眼泪。
手指触碰到他凉凉的脸颊,手边的人立刻惊醒过来。
沈枫潭眼睛睁大,似乎做了个可怕的噩梦,眼睛好一会儿才聚焦。
“……简池。”他声音沙哑,很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简池伸手将他抱进怀里,怀中的人后怕地抖了一下,随后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抱里,很眷恋很依赖地贴紧他。
“你回来了……”
简池默默摸着他的后背,感觉明明这段时间好好的在养,但这人吃下去的东西好像全部用来抵消给了眼泪,依旧瘦弱的风吹一吹就会吹坏了。
简池亲亲他的额头,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目光和沈枫潭相接。
“要做吗?”
其实这句话沈枫潭前段时间刚问过。
那次两人吃过饭,正巧新闻说是有流星雨,简池还跟以前似的开了很久的车将他带到了视野很好的地方。
沈枫潭没有看流星的心情,只是倚在他怀里,等流星雨结束后,像个没有灵魂的小木偶似的开口:“做吗?”
身后搂着他的人只是将下巴放在他的头顶上,摇了摇头。
“再胖一点。”
沈枫潭也知道自己瘦成这样是不太可口的,不过很奇怪,他最近有好好吃饭,但就是胖不起来。
可是现在……
沈枫潭要自己去清洗的时候简池一把将他抱起来,放进浴缸后很温柔,动作很慢地把他洗干净,随后又把他抱出来。
“我自己能走……”
简池不说话,把人放回到床上后才自己去洗了澡。
沈枫潭躺在床上,很快抬起胳膊擦了下眼泪。
他也不知道在哭什么,但心里像是倒了一杯没有掺糖的柠檬水,又酸又涩的,碰一下就隐秘地散发出疼意。
但等简池洗好出来,沈枫潭已经擦干净了自己的眼泪,甚至还有心情卖弄他学的那些小知识。
“我们要定个安全词吗?我想好了,就‘该喂狗了’怎么样?很生活化……啊,不,不定安全词吗?……也行。那你轻一点哦……不是不让你用狠的,但我这……第一次,你别太狠……行吗?你要用什么道具吗?手铐?绳子?蜡烛?”
简池俯下身,轻轻亲在他湿漉漉的眼睫上,低声说:“别怕。”
——确实不用怕,那天简池温柔地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小糖人,动作很轻很轻,还会不停地安抚的亲亲怕疼的恋人,一声声的喊他“宝贝”。
宝贝。
沈枫潭怔了一下,忍不住偏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伸手去捂他的嘴。
“……别。”
沈枫潭低声央求:“别这么叫我。”
简池却亲在他的手心里。
“宝贝。”
那天晚上,沈枫潭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简池温柔的眼神,和一声声坚定又很珍惜的“宝贝”。
等沈枫潭沉沉睡着后,简池轻轻在他耳边再次叫他“宝贝”时,沈枫潭终于有了反应。
睡梦中的人很轻的抿了下唇,往简池怀里贴了贴。
沈枫潭心里被扎进去很多很多很细碎的小碎片,需要很多时间去慢慢挑出来,然后伤口会渐渐愈合。
这会是个很久的过程。
但至少现在……
简池轻轻亲他的耳朵。
“宝贝。”
怀里的人在睡梦中也知道是在叫谁,似乎很不好意思的将脸在简池怀里蹭了一下。
至少现在……他确信自己还是宝贝了。
.
七月份。
天气越来越热,沈枫潭忙完手上最后一个工作后豪迈地把辞职信甩到傻逼上司桌子上。
上司很惊讶,很傲慢地问:“沈,你只是个研究生,离开研究所你什么也不是。你确定要做这样愚蠢的决定吗?”
沈枫潭用中文骂他:“傻逼玩意!老子去年就在跟国内研究所对接了你个垃圾!”
上司听不懂汉语,皱着眉耸耸肩。
沈枫潭用英语回答他:“我是说,感谢您的培养,我有了更好的工作单位呢呵呵呵呵。”
走出研究所的那一刻,他感觉天都蓝了几度。
研究所门口,一辆红色的超跑停在草坪上,是沈枫潭要求的——“我要让他们这帮愚蠢的人种惊掉下巴!把你最豪的车开出来!”
简池就把他拿过国际赛车大奖的车开来了。
沈枫潭昂首挺胸,到了车里后在一堆人的目光中响亮地跟身边的恋人亲了一口。
“走着!”
然后回到家被恋人按在墙上亲了十来分钟。
简池松开他后,沈枫潭腿一软,攀着他的肩膀低声骂了两句。
简池由着他骂,等人骂完了才捏捏他的下巴。
“洗手吃饭。”
家里的东西也收拾地差不多了,后天的飞机,这破地方沈枫潭以后再也不想来了。
但晚上下了很大的一场雨,沈枫潭跟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趴在他怀里哭了。
“……这么多年了。”沈枫潭叹气,“我还得回去重新开始。”
简池摸着他的头发,右手翻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枫潭抽了抽鼻子,把眼泪蹭他衣服上,一抬头,看见他手机屏幕后怔了一下,扑过去抢过来。
“我这么伤感的时候!你怎么又在看这种东西???”
重新建立安全感,建立信任,将这些做好之后,沈枫潭真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然后一周都没肯进卧室。
疼倒是不疼,就是……就是……
尤其简池也不知道怎么在这种事上能坏成这样,平时的时候叫“宝贝”,越到那种时候越是一口一个“枫潭哥”,时刻提醒着沈枫潭,压在自己身上这个,把自己当什么玩具在玩的人比自己年龄要小。
简直背德感拉满。
但要说不能接受吧……好像其实也,也可以。
简池动作很轻,比沈枫潭自己都注意他的身体,完全不会伤到他。
当然,后来沈枫潭才发现,他叫“枫潭哥”还是好的。
“你叫Tan弟弟,我叫它儿子。你说你该喊我什么?”
……草。
这人真是知道怎么当个变态啊!
但现在,两人还没回国呢,这人怎么就开始看那种东西了???
简池只是揉揉他的脑袋。
“先做好准备,临时买不到合适的。”
“靠!”沈枫潭目瞪口呆,下一句脱口而出,“但是你以前都没想过吗?”
以前……都没想过要让自己……
简池“嗯”了一声:“我没变态到这个地步。”
沈枫潭:“……”
沈枫潭怒:“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是变态??那你不要玩嘛!!”
简池:“不行。”
他笑,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沈枫潭:“既然枫潭哥也很愿意,那这一点还是不能放弃的。”
就在这时,Tan听见两人正在屋里打闹,从客厅跑过来,脑袋拱在床边。
沈枫潭捂住Tan的耳朵:“弟弟,你爸爸是个变态,你知道吧?”
简池一把将他拉到身下:“弟弟不知道,哥哥可以知道。”
靠啊!
沈枫潭挣扎着要跑,一边挣扎一边骂:“都要回国了你能不能给我留一个清白的印象在这个房间里……松手!……那……你,你变态别在你儿子面前变态!让Tan先出去……嗯……”
长夜漫漫。
Tan无辜地被从房间里踢了出去,蹲在门口傻呵呵地听着屋里两个主人在说些什么。
屋外月色如水。
以后月色依旧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