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捡垃圾 乌合之宴 5433 2024-10-16 14:15:52

顾延野见他发愣, 把床头的一扇小灯打开了,走上前抱着他,抚摸他的额头, 许小真难得很温顺, 好似依恋地靠近他怀中, 和以前没有半点分别, 顾延野欣喜若狂, 动都不敢动。

“周延,我的眼睛真的会好吗?”

“会的。”

许小真把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脸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 犹豫道:“我好像想通了, 我还是离不开你, 周延, 你以后会对我好吗?”

效果简直比预期的还要好,顾延野如果早知道有这么好的效果,绝对不会和他争吵这么多天, 这一切像在梦里, 他点头:“会的,小真。”

“你很久没送我花了, 我想要一束在十八区你送过我的那种。”许小真向他提出要求。

顾延野被许小真突如其来的软化态度冲昏头脑,他确信自己在十八区绝对不会有那种闲情逸致给许小真送花, 轻笑:“红色的凌霄花?不过那是你送给我的, 小真你被麻药弄昏头,记错了。”

他接着听到许小真的声音轻得像一团雾似的飘进他耳朵里。

“我确实是昏了头了,顾延野, 我竟然敢相信你这种人说的鬼话!”

这是许小真第一次没有叫他周延。

顾延野的头皮瞬间发麻,紧接着原本还温顺缩在他怀里的许小真突然翻身暴起, 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掼倒在地。

他坐在床边,重心不稳,脑袋砸在地板上的时候,一声闷响,整个房间似乎都震了震,大脑巨痛之下只有尖锐的嗡鸣。

手中端着鸡汤的碗在地上碎成几块。

“——你都是在骗我!你根本没有失忆!!”

“——你什么都记得!我蠢出天了,才会像头猪像头驴一样一次次相信你!”

许小真好像觉察不出疼痛,顺着瓷器碎裂的声响摸索着抓起了一块碎片,疯了一样往顾延野身上胡乱地捅。

他掌心的血和顾延野的血交融,滴滴答答汇成一条小溪流,从顾延野的胸口绵延,直至流淌到地板上。

许小真感觉自己像漂浮在北极的一块烂木头。

冻在咸腥的水里,在太阳偏移到北回归线的时候,得到片刻的喘息,以为重获温暖和自由,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原来只是个谎言。

每一次的解冻,不过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冰冷的严冬。

“——我以为我们走到这一步,是你变了!是命运使然!原来你从来就没变!是我!!是我没长眼睛,是我眼瞎心也盲!”

许小真第二次把瓷片捅进顾延野胸口的时候,顾延野终于在剧烈的疼痛下回过神,一把抓起许小真的手腕,瓷片拔出,滚烫带着信息素的血液溅在两个人的脸上。

“——我这七年算什么?算小丑!哈哈哈哈哈哈——”

瓷片吧嗒掉在地上。

许小真发了疯的笑,胸腔剧烈震颤,汗液和血液黏着头发粘在脖颈和脸颊,场面触目惊心,顾延野的瞳孔禁不住震颤。

“你怎么知道的?”

许小真眼睛上缠绕的纱布遮住了他几乎半张脸,他低着头,像一具美丽残缺的木偶:“你说自己忘记了之前的事,可怎么还能记住送花的事呢?”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

从始至终,线索就在他的眼前,但他始终不敢把顾延野想得那么坏。

可是意识清醒之后,他脖子上多出来的腺体,还有屋子里满溢的信息素告诉他,顾延野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顾延野骗了他!

什么眼睛好了就放他走,假的!重新把腺体装进他脖子里才是真!

“七年的时间,我竟然为你这种人要死要活了七年!想想都让人恶心。

顾延野!你知道人的一生到底有几个七年吗?!

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你把我当个垃圾一脚踹开都行!但是你不能把我当狗耍,我是个人,就算是个狗也有心!”

顾延野的心脏一片荒芜,茫然,他或许预料到许小真知道他在欺骗后,会有无可挽回的后果,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飞快从地板上爬起来,扣住许小真的头,吻上去,试图用信息素带来的羁绊软化许小真。

许小真狠狠咬了他的舌头,瞬间血腥味溢满了两个人的口腔,顺手给了他一个带着血痕的巴掌。

“畜生!”

顾延野退出来,完全忽视了胸前还在流血的两道伤口。

他盯着许小真,看不见许小真的眼睛,就意味着不用面对对方怨毒的目光,这让他轻松不少。

但他依旧不知道怎么办,只能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软化对方。

明明已经重新装上腺体了,为什么许小真还是恨他?难道没用?

许小真的身体在对方信息素的刻意刺激下发软,手臂的力气也渐渐放松,他跪坐在地上,试着一次一次支撑身体爬起来,却有种被操控的感觉,久远的记忆纷至沓来。

像当年第一次分化时候的发情期,他渴望身体的触碰,渴望顾延野对他的爱抚。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保持清醒。

顾延野看到他的状态,确定信息素的影响并未失效,失控的心跳恢复平静。

alpha和omega的地位相同,但标记却会使得omega产生顺从和依赖,所以在每一对夫妻永久标记之前,都会去医院领取标记弱化针剂,在标记之前双方注射,使得这种标记契约不会过多影响omega,以达到真正的平等。

如果未经注射就进行标记,alpha会被判刑。

绝大多数alpha都会乖乖按照条例办事,但其中绝不包括顾延野这种能随意践踏帝国大多数法律的人。

许小真不认命也没办法。

顾延野惊慌一瞬后便恢复了平静,用拇指擦拭掉许小真脸颊上的血迹,说:“是,你都知道了,我没必要再瞒着你,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但是小真,我们重新开始吧,过去的一切都当没发生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顾延野指尖擦过他被纱布包裹的腺体:“你的腺体我重新标记过了,你离不开我的,不要和自己的本能做无谓的抗争。”

许小真撑着地板的胳膊发抖,死死咬着牙,对抗生理本能。

顾延野抚摸他的头发:“小真的头发又长了,更像个女孩子了。”

然后给他换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睡裙,将人抱到床上,叫来医生为许小真处理手上的伤口。

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胸前还在流血的伤口。

许小真刚做完手术,麻药药效过了之后,手脚还会酸软,加上一天没进食,捅了顾延野那两刀已经是极限,不管他怎么抗争,都像不自量力,顾延野把他当成一个玩具,亲昵地抱在怀中亵玩。

一会儿摸摸他的脸颊,一会儿拉拉的手,再把下巴埋在他脖颈间,说很久没有这么抱着他吧。

许小真感到一阵恶心,却吐不出东西来。

他简直恨不得去死。

顾延野从厨房端了新的汤进来,喂给许小真喝。

许小真根本不想喝他的东西,顾延野强势地捏开他的下颚,把汤一勺一勺喂进去,再亲亲他的嘴角,说:“小真真棒。”

许小真是真的吐了。

以前他有多爱顾延野,现在就有多恶心。

最恶心的是他明知道自己恶心,但身体却会因为顾延野的信息素而愉快放松。

他想到自己为他绝食,自杀,为他挖掉腺体,哭瞎双眼,就恨不得自杀,许小真你这么蠢的人,怎么还不去死呢?

顾延野从来就没失忆,也从来没把你当回事过,所以才能在当年毫无负担地一走了之,再也没有音讯。

才能在重逢的时候,发现你这个玩具还没玩够,所以编制谎言。

才能不顾你的意愿,囚禁,安装腺体。

当年的什么情窦初开,什么陪伴,都是你许小真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许小真你真是一头蠢驴,蠢猪,蠢狗。

可他就算是头蠢驴,蠢猪,蠢狗,顾延野又凭什么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

顾延野并不生气他把食物吐了出来,反倒是平静地轻拍他后背,帮他漱口之后,又端了一碗上来,重复刚才的动作给他喂下去。

不管吐多少,总能留在肚子里一些就行。

“小真,”顾延野喂完了汤,枕在他身边,空气里都是血腥气。

他抚摸着许小真平坦的小腹,“等过几天,腺体和你的身体融合的差不多了,萎缩的生殖腔就能重新打开,到时候做个检查,给我生个孩子。”

许小真冷笑,想到那个死去的女儿有这样一个父亲,都替她感到不值。

顾延野站起身,轻吻他的额头,离开:“小真,我知道你很倔,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主动要找我了。”

离开伴侣安抚的omega,不会忍耐太久。

但许小真远比顾延野想象中的能忍,直到眼睛上的纱布拆下来,完全能看清东西,还咬着牙,没有一次主动找过他。

殊不知,这点痛苦对于许小真来说,简直是毛毛雨一样的存在。

再疼都没有六年前的秋天疼。

但是顾延野显然忍受不了这种冷待,主动搬到了许小真的卧室。

他会钳制住许小真的手,打开他的下颚,让他的牙齿用不上力,和他接吻,会和以前一样亲吻他,频繁和他做。

许小真能感觉到他身体喜悦地接受这个身体上的人,心理却恨意深重。

他撕咬顾延野的脖子,手臂,一切露出在外的皮肤,但是会被对方轻易地制住,他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漫出来,倒悬着滴到床下,淹没在地毯里。

“小真,你的生殖腔要打开了。”顾延野欣喜地告诉他。

许小真只觉得如坠冰窟,冰冷至极,尖叫着让他滚。

顾延野不顾他的意愿,刺激着生殖腔,许小真狠心咬上自己的舌头,被顾延野用床单塞进嘴里。

他什么都做不了,好像有了腺体的他,只能认命,只能听从顾延野的摆布。

许小真有时候在他忽软忽硬的态度和信息素的催化中,精神都产生了麻痹,觉得是不是放弃抵抗,浑浑噩噩,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会轻松。

他能去上学,能去从政,甚至顾延野还会为他铺路。

可是他还是希望有个人能来救救他,他不想这么过,不想做一个只会逢迎取笑的傻子,对着一个他恶心的人。

即便他顺从顾延野,能从政,也不过是他手里的提线木偶。

为他检查生殖腔的医生来了。

许小真的手指哆哆嗦嗦拿不住碗,东西碎了一地。

佣人帮他清理碎片,去楼下端新的补汤,离开,他在别墅里胡乱躲藏,最后钻进了给他做手术的地下室。

许小真独自缩在窗帘后面,房间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他抱着膝盖,头发杂乱地扑在肩膀上,胳膊上,这样能给他一些安全感,想哭却发现眼泪好像都流干,他甚至已经不知道眼泪该怎么掉了。

他的人生,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会再给顾延野生孩子了,他的人生已经无法掌控,他不能再生下一个可悲的傀儡。

许小真想到自己的生殖腔因为信息素和腺体重新焕发生机,就感到绝望,他生怕哪天被告知,自己又有了一个孩子。

他好想死啊,有没有人能救救他,有没有人……

许小真把电话拿在手里,上下左右来回滑动。

屏幕照亮着他凄惶无助的脸。

他并不是无坚不摧的怪物,他被逼到绝路了也会害怕,他也希望能有个人来救他。

他的电话打给了警署,那边很快挂断了。

他打给了学校,学校让他不要胡言乱语。

各种政府部门机关,他打了个遍,都没有人理会他……

他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了陈宝珠的电话,打给对方,求他救救自己。

陈宝珠听着许小真带着颤抖的声音,没想到顾延野对他这个小情人也会那么疯,不过他们这个圈子里这种事见怪不怪了,总有些人看上无权无势的omega或是beta,人家不乐意,关起来一阵子就老实了。

许小真这么看也怪可怜的,他打着哈欠,敷衍说:“行啦,你老老实实顺从他一阵子,说不定很快就腻了呢,反正也不吃亏,多捞钱点下半辈子都有保障了。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去打扰你的,我不是太介意,自己想开点哈。顾延野发起疯来要死,你别让我得罪他。”

许小真不知道陈宝珠为什么能把事情说得这么风轻云淡,顾延野不是他的未婚夫吗?不久前不是还来警告过他吗?

为什么?婚姻和感情这么重要的事情,在他们这种人眼里都是玩具?

许小真抓着自己的头发,手指蜷缩,地上被他薅掉了一大片。

他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可以求助。

他的弟弟,沈冽。

他最后的希望,唯一愿意救他的人。

他不想的,他不想麻烦沈冽,他这个无用的哥哥又会给弟弟带来麻烦,可他真的受不了了,他要疯了。

只要对着顾延野那张脸一天,他就会忍不住想起当年。

当年那些他自以为甜蜜的过往,化作一把把匕首,往他心脏上插,反复折磨他,他的精神都要失常了。

他这些天记忆力很差,手总是发抖,他知道他离快要疯掉不远了。

响了很久,沈冽那边的电话才打通。

沈冽听着许小真颤抖,带着哭腔,那种绝望的语气,令他心脏生疼却也忍不住激动。

“阿冽,阿冽求你救救我。”

沈冽的声音一如往昔活泼,却多了几分压抑的兴奋,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这个哥哥的痛苦:“哥哥,想我了吗?”

“阿冽,救我,救救我……”

“哥哥,你是不是很痛苦啊?”

许小真在电话那边,咬着手指,拼命点头。

“可是哥哥,我当年也是这么在地下室里哭着,求你救救我,带我走的。你抛弃我之后,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吧。”

许小真惶恐摇头:“阿冽,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抛弃你,求你来救救我,我要死了阿冽。”

“我说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你不顾我的意愿把我送出去,这不是抛弃是什么?我的父母因你而死,你说好了照顾我一辈子,这不是抛弃是什么?许小真,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看到你现在这样求我,我真的很开心。”沈冽激烈地指控着他。

许小真根本想象不到,他自以为当年是对沈冽好,为什么沈冽会恨他?

“所以你这么久对我的感情,也都是装出来的吗?”

“当然,我恨你恨得想死。而且我早就知道顾延野要订婚了,我却没告诉你,哥哥,很难过对不对?”

许小真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案,原本充满渴望的眼神,瞬间黯淡无光,像被夺去了最后的生机。

顾延野骗他。

沈冽恨他,所以也骗他。

他所有爱的人都不爱他。

许小真在和沈冽重逢的时候,自以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弟弟和爱人都在身侧。

原来,他不是最幸福的人,他是最可笑的人。

可笑的是这么久,他都不知道沈冽也恨他。

他还麻木地举着手机,嘟嘟的电话挂断声同时伴随着脚步声在他耳边回响。

最后的救命稻草没有抓住,等来了收割他的死神。

顾延野接过他的手机,看到一连串的通话记录,并不在意,抚摸他的头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许小真挥开他的手,拼命用窗帘把自己遮挡起来,好像这样顾延野就找不到他了。

顾延野只能卸了窗帘,连带着他一起抱出去,顾延野感受到怀里人止不住发颤,脚步顿了顿,还是说:“医生来了,你不要闹脾气。”

许小真像个任人宰割的肉,被摊在检查台上,顾延野在他手腕和脚腕上都上了锁,防止他乱动伤害自己。

omega的腺体缺失之后,身体的生殖腔会也会随之萎缩,相当于一块无用多余的器官,没有腐烂的肉,死气沉沉,所以之前的x光根本检查不出来什么。

生殖腔再次焕发生机后,医生才着手扩张,把窥探镜插入。

他不知道检查出了什么,不停紧张地吞咽口水,眼神都躲闪了。

“可能,就算完全被腺体滋养好,也不能怀孕了。”

“什么?”顾延野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直视着他。

陈束经过许小真的眼科医生提点,大概知道顾中将囚禁的这个omega,有个特别深爱的前男友,不过六年前英年早逝。

他看着屏幕,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咽了咽口水后,开口:“生殖腔有过一次难产损伤,看时间应该有五年以上了,因为没有及时修复,所以没法再怀孕了。”他声音越来越小,收好器具,一边盯着顾延野的表情。

顾延野眼睛亮得吓人,给许小真清理好身体,把他抱在他怀里,问:“小真,孩子呢?”

五年前生的,那是他的孩子,小真背着他生了他的孩子。

许小真麻木的眼睛转了转:“你猜我为什么一直没告诉你?”

顾延野身体僵硬。

“因为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你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许小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满意地看着顾延野脸上青紫的表情,“很生气是不是?”

“那是谁的?你给谁生的野种?”

“你觉得是谁的?”

顾延野的拳头缓缓攥起,咬牙切齿道:“陈奕松的?”

许小真笑得更大声了,东倒西歪几乎摔到地上。

所以顾延野一直以为他和陈奕松发生过关系。

他点头,眉眼弯弯地笑:“是啊是啊,是他的,很漂亮的女儿,眼睛鼻子嘴边都像他。”

许小真现在想想,他宁愿孩子是陈奕松的,都比是顾延野的好,至少没那么恶心。

顾延野怒发冲冠,恨不得把已经死了的人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

转瞬心脏又泛起疼痛,当年许小真是为了他,才去找的陈奕松。

他深吸一口气,没关系,有腺体就够了,不一定非要孩子,他拉住许小真的手:“好了,别闹了,小真,我带你回去休息。”

把人送回房间,顾延野带上门,出来后砸了桌子上的瓷器。

有种既愤怒又无力的感觉,他的手都在抖。

难产,生育损伤,许小真当初是不是痛得要死。

如果不是因为他……

陈束在旁边缩手缩脚,走上来说:“还有一件事,病人的腺体是很成功的,但有萎缩的迹象,大概是自身抵抗过度,所以这个腺体,您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可能会保不住。”

许小真听着顾延野在楼下发疯,从睡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术刀,是躲在手术室时候顺手摸的。

放在指尖一划,就见了血。

然后把它放在枕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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