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捡垃圾 乌合之宴 3586 2025-01-08 09:34:56

按照顾延野的经验, 一般遇到这种事,许小真会往他这里躲,因为懒于应对另外二人。

许小真今晚回家, 顾延野特意早早准备好食材, 把新浆洗过的床单铺好,花瓶里换了新鲜空运来的鲜花。

他等到傍晚八点, 人还没有到, 他就知道许小真不会回来了。

从兴致勃勃到神情低落, 只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顾延野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只是枯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茶几上开得娇艳的鸢尾上。

窗外斑斓灯光投射出一条条的光线,将他的身体切割成或明或暗的小块, 像了无生气的尸块。

厨房氧气池里的鱼还活蹦乱跳, 他发了一会儿呆,怀着几许微弱的期盼, 走过去, 食指勾住鱼口, 拖到砧板上,利索敲晕。

“叮咚——”

门铃响了——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后, 顾延野看见门外站着的人,眼眸中的热情之火瞬间被扑灭, 成了灰突突的一堆烟灰。

“不欢迎我?不邀请我进去坐吗?”沈冽在门前晃来晃去, 露出不怀好意的灿烂笑容。

顾延野侧了侧身。

沈冽很自然地进门,吩咐他:“还没吃饭,给我做点儿东西吃。”

他话音刚落, 就被一脚从后面踹倒在地。

顾延野没顾从地板上爬起来的沈冽, 转身回了厨房。

沈冽揉着腰, 一瘸一拐抱怨:“我哥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你怎么不开灯?”

他顺手找到厨房的开关,摁开。

“咚——!!”

鱼头被一刀剁下,破腹,取内脏,鱼血有几滴溅在顾延野的面颊上,冰冷的厨具折射着幽深的光……

沈冽开灯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心脏猛地一跳,又把灯关上了,眼不见为净:“你干什么啊你?吓死个人,怨气这么大!”

“听你哥的话,照顾你,给你做鱼片粥……”顾延野的声音毫无起伏,沈冽听着,像他要在粥里下毒。

沈冽哼的一声笑了,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抱着肩倚在门框边儿上:“我怕你独守空房寂寞,特意来陪陪你,你看,我要是不来,你准备的这些食物不就浪费了?”

顾延野可不信他有这样的好心,无事生非,搬弄是非,惹是生非,所有能想到的是是非非的词都能恰到好处安置在沈冽身上。

多少次一有个头疼脑热,就借着由头把人哄过去了。

沈冽慢吞吞地笑说:“嫂子,你也知道,咱俩才是最先认识的,说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儿,我不是不可能和他站在一起的,你是我哥初恋,是他心头白月光朱砂痣,谁能比得了你呢?啧啧,你看看现在弄得这副可怜模样,我要是你——”

“咚——!!”

顾延野的刀剁进砧板里几寸,幽幽瞥向他:“你少这儿挑拨。”

沈冽摸摸鼻梁:“我真心话,他连敲带打的手段那么高,把我哥拿捏的死死的,你差哪儿了?你哪儿也不差,主动点,多一分主动,少一个深闺怨夫。你看咱们两个这么多年,我真心为你想。”

顾延野心里未尝不觉得沈冽的话有道理,但要顺着他的话说,才真着了道儿了,他脑子但凡清楚,就不会和沈冽交心。

他一边把鱼肉切成薄厚均匀可透光的片,一边不紧不慢道:“你哥什么不知道?他那么聪明,什么都知道,你装病他乐意宠着你,他使心机你哥也乐意宠着他,我们做什么事,讨什么巧,无非凭你哥高兴罢了。

你哥现在宠着他,我凑上去挤什么?自找没趣,无非增添茶余饭后的笑料。等你哥想起我,自然就来了。”

这话说得着实心酸,又实在是这么个理儿。

他们的小动作起不起效,不在于他们的手段多高明,而在于许小真愿不愿意赏这个脸接招。

他不赏脸,那谁也没办法。

沈冽咬着酸奶棒,听完默默无语。

不仅没策反了顾延野,还被好一通教育,顾延野教育的他也心里不是滋味。

他外强中干,讥讽道:“窝囊废,没出息,你不试试怎么……”

沈冽话音未落,顾延野手上的刀一歪,不偏不倚落在左手的虎口上,皮肉割开,血瞬间涌了出来,好在他动作及时,没有滴在鱼肉上,只滴滴答答往地板上淌,跟刹不住闸了似的。

沈冽脸一下子煞白,差点跳起来,叫嚷着去找医药箱:“我草,你他妈的别陷害我啊!流这么多血,你让我哥知道了我怎么办?他要骂我的。我就说你一句而已,反应这么大?”

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闲着没事儿犯贱,非来聊骚顾延野做什么?这下好了,挑拨不成,笑话也不怎么好看,反倒惹了一身骚。

沈冽翻到医药箱,从里面扯了几米纱布往顾延野身上扔。

顾延野豁开受伤的皮肤,纱布塞进去,压住血管,血洇透纱布后,渐渐少了,他的动作看得沈冽一阵牙酸,对自己真下得了手一男人。

顾延野还有心思告诉他鱼片粥的步骤:“鱼片好了,粥开了放进去,滚了就关火,时间久鱼肉就老了,掌握不好火候的话用苏打腌一会儿,调料自己看着放。”

沈冽摆手,让他得了。

沈冽喝完粥,还把地上血迹拖干净才走的人。

顾延野血流了不少,他估摸着他哥早晚会知道,又闷又恼地给许小真发了个消息,以免到时候他哥发现了惹火上身,提前老老实实解释才是正理。

他发完消息低骂了句。

血彻底止住之后,顾延野给自己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染血的纱布丢在垃圾桶中,四周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他还没有吃饭,不觉得饿,甚至比刚才有了一点精神和期盼。

如果受伤了,小真会回来吗?

沈冽有些话说得有道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没有闹,受伤也不是他主动的,甚至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如果许小真不回来,也没关系的,他会和以前一样,继续安安静静等下去。

许小真在第二天起床才看到沈冽的消息,他一动陈奕松就被惊动了,迷迷糊糊从后面拥着他,埋在他的后颈皮肤上,结果看到消息瞬间清醒,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

这么多年过去了,才想起来耍手段了。

“你要回他那儿吗?”他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结实的手臂搂着许小真的腰,在他肩胛处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道牙印。

许小真嘶了一声,拨开他的胳膊洗漱去:“再说吧。”

他“再说吧”的意思让人摸不透。

还好在陈奕松当晚把新鲜的拿破伦酥端出来时,许小真按照约定回了家。

这就足够了。

陈奕松没再得寸进尺地管他第三天晚上没有回家这件事。

因为许小真就是这样,谁可怜,他就疼爱谁。

顾延野等了两天,等到以为许小真不在意他的时候,许小真回来了。

门锁滴答一声轻响,门开了。

顾延野错愕地看过去。

许小真脱下大衣,挂好,走过来的时候,顾延野还有些愣怔在原地,没能第一时间上前帮他把衣服接过来。

接着许小真快步走到他身边,轻轻拉住他被纱布包裹的手,蹙眉问:“伤得怎么样?医生怎么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也不小心?”

顾延野没想到他会出现,面对他的诘问,既甜蜜又心动,语言组织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说:“不疼,没事,”他暗暗唾弃自己的僵硬,补充道,“累了吧,我去给你做晚饭,歇一会儿,很快就好。”

许小真没有错过他看到自己时眼神一闪而过的惊喜,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下去:“行了,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煮点面能对付吃吗?”

他亲自下厨,顾延野哪有说不好的,连连点头:“都行。”

眼巴巴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点傻。

顾延野完全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喜悦,小真在乎他,关心他,小真不是心里一点都没有他。

不是许小真不想做点儿别的,实在是饭来张口太久,厨艺有些贻笑大方了,对付着煮点面还成。

他打了黄瓜紫菜蛋汤的卤子,清水凉面,六个焦脆的糖醋荷包蛋,清淡,滋味还不错,是顾延野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不能比拟的。

顾延野心里热腾腾的,在暖烘烘的灯光下,盯着被照得黄澄澄的许小真,一颗热切的心几乎跳出来,噗通噗通已经跳到嗓子眼儿,按不住地表露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小真,我爱你……”

他说完,耳尖发红,还有些不好意思。

许小真捧着碗,眼皮一跳。

怎么给点甜头就不知轻重了,他哦了一声,不咸不淡说:“谢谢。”

他的态度像一盆凉水浇在顾延野头上,那点兴奋的躁动一下子被浇灭的干干净净,人也回到最初的冷静了。

他有些坐立难安,更多的还是痛苦和沮丧,既为许小真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更为得意忘形自取其辱的自己,他静了静,说了句抱歉。

许小真叹了口气,拿出医药箱,向他勾了勾手:“来,我给你换药。”

顾延野就又高兴了,像只得到安抚的獒犬一样去找主人。

只要小真心里有他,还会心疼他,他就满足了,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呢,这已经比曾经预想的情况好了太多。

沈冽避重就轻,许小真以为是割了个小口,解开他手上缠着的纱布,才发现伤得不浅,忍不住蹙了蹙眉,抿着唇,低头轻轻吹了吹,半担忧半指责:“怎么可能不疼,你又不是铁打的……”

顾延野的视线中,是许小真柔和担忧的侧脸,好像时空倒回,回到了小真还爱着他的时候。

他这么多年上下求索,战战兢兢,试图从每一个相处的瞬间找到小真还爱他的证据,终于在今天窥见了一抹亮色。

即便是一刹那的温柔也足够了。

他的心在暴雨云涌的海面上漂浮了太久,一直悬空无助的痛苦没人能懂得。

他知道自己罪有应得,知道一切是咎由自取。

好在多年以后,拨云见日,温暖的阳光洒落,把他漂浮不定的心带回了安定的港湾落定,不再无处可依。

顾延野的彷徨和恐慌化在此刻化作了温暖和柔情,他像被泡在热糖水里,骨头几乎要与糖水融为甜蜜的一体。

顾延野在许小真怜爱的表情消失之前,搂他在怀里,下巴垫在他的发顶,轻轻摩挲,低头亲吻冰凉的发丝,柔声说:“不疼的,小真,不要担心我,我好想你,你好久没有来看我了,三十一天,很长的一个月。”

许小真心软了,顾延野从未向他撒娇过。

这么多年,顾延野一直在赎罪,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最懂事,最让自己省心的那个,永远在许小真难以选择的时候留出一条退路,夹在陈奕松和沈冽之间艰难平衡。

说不让他见孩子,他听话,不去见;说让他照顾另外两个人,他也没有怨言;许小真来他高兴,许小真不来他也不会用什么手段把人叫来,永远在原地默默等候。

他从年少时张扬傲慢,像一团火一样的人,成为了如今水一般深沉包容的人。

许小真此刻很是怜爱他,没有挣开,依在他怀中,帮他包好了手。

他仰头亲了亲顾延野的下巴,枕在他宽阔的胸口上,听着他剧烈的心跳,然后把他的手握在自己双手中:“好了,这么可怜,那我以后多来。”

有这句话就好,不能兑现也不重要。

顾延野满足地笑了,和他耳鬓厮磨,轻咬他的耳垂舔,弄,许小真的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沿着脖颈向下,含着他锁骨的皮肤轻吻:“那下次我买山茶花好不好?我买了好多漂亮花瓶,我们一起插花。”

顾延野没有不识趣地问他爱不爱自己,也没有扫兴地问他能不能永远这样下去。

这些虽然很重要,但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况且比这些更重要的是,此刻的爱即是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與隟正李-

我们端水人是这样的,从内容提要到字数,老大老二都要一样。

老三就不一定了,毕竟当三要有当三的态度

(为什么要写黄瓜紫菜蛋花汤卤的面和糖醋荷包蛋,因为我好饿,好想吃这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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