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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在江户的第一百零一天

天下布武 终见苍木 2213 2024-11-04 11:05:33

螭消失之后,物吉贞宗也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

虽然刚刚他还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但被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唤醒曾经作为刀剑、在漫长的时光中淡化的记忆,他实际上也不会好过。好在付丧神的本职是维护历史,这导致了“历史”凌驾于所有的记忆之上,因此靠着不断专注、在脑海中重温历史进程,那些本会随之一起浮现的、相较之下更不重要却庞大到可怖的记忆也渐渐沉没下去。

其余的付丧神当然不可能放着半脱力的物吉贞宗不管,很快就将他也纳入保护圈,连同三郎一起严密地保护起来。

目前真选组在守护将军,万事屋已经口头疏散和物理疏散了所有的媒体人、正在跨越短短一段距离过来帮忙中,三郎则还在能听到的位置不远不近听德川茂茂的演讲……没错!在这种分布中还少了一个人!

是你,卖药郎!

虽然卖药郎不出现在这里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不管是画风还是脑筋他和在场这些人都完全不能统一到一起的样子……但是既然在当时跟着三郎一起面见了将军,卖药郎自然不可能在现在临阵脱逃。

不如说,他的进度或许是所有人中最快的一个——

卖药的青年就像是知道目的地一样笔直前行,沉重的药箱完全没有阻碍他的行动,连同他跳起来、踩着杂物跃上房顶的姿态都尤显轻盈。无意用时间去挑战江户地形的复杂程度,卖药郎选择了最傻、也最直接的方法——遇见墙壁就跳过墙壁、遇见积水就跳过积水。木屐踩踏在房顶时咔咔作响,野犬的吠叫只在一瞬就被他以纸作镖飞出药粉变成了熟睡的呼噜,就这样寻着眼中的黑雾一路追寻过去,如线般相互缠绕的秽气因为聚集得太多终于在他眼前变得越发粗壮,直至连向终点!

无数的秽气犹如活物一样轻轻地颤动着。在这个庞大到占据了整个国家、似乎各处都是一样浓淡从而无从找寻头绪的秽气之线中,终于出现了被它们缠绕、包裹、吞噬……亦或是诞生它们的,源头。

药箱“啪”地一声落地,抽屉不论次序齐齐伸开,天平上的银铃哗哗作响,空白的符纸浮现出黑色的咒文、再倏而转红,刷地在卖药郎面前布成一个圆。浮在空中的符咒似乎被无形的线牵引在卖药郎的手中,只等他五指一抓就能向前贴出,而卖药郎也确实眼眸微眯、隐隐咬紧牙关,随时准备着——

倏而,那个被秽气包裹着的人转了过来。

“好久不见——”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一手搭在刀柄上、直直地看了过来。大概是觉得要以同样郑重的方式来回敬,他注视着卖药郎,轻轻取下了面具。

“原本,是准备要给我学生的开场白,没想到会放到你身上呢。”

那张面具之下的脸孔十足清秀、眉眼带笑,是一张一旦连眼眸也弯起、就会显得温柔可靠的脸。

也同样是这张脸,睁开的双眸中空无一物,而令笑容也变得危险可怖起来。

卖药郎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僵。符咒仍然稳固地停在远处,只是因为秽气的过于浓烈、红到极点的符咒已经渐渐从中间失去了文字,最终成为空白的纸片。但卖药郎没有急着替补新的符咒上去——他只是同样注视着名为“虚”的男人,目光微沉。

“说起来,你拔剑是要‘形’‘理’‘真’才行吧?”

虚笑着朝卖药郎歪了歪头,发丝如流水般朝着肩膀一侧滑过去,是无害且友好的模样。随即,他就带着这样的浮于表面的平静与友善,朝着卖药郎的位置缓慢地走了过来。

“‘形’是我身为阿尔塔纳的本质。”

一步。

“‘理’是对此天、此地、此身的憎恶。”

两步。

“‘真’是有人告诉我,能置我于死地。”

三步。

虚每说一句,药箱顶层就传来一阵咯吱的咬合声,直至三步之后他站定在卖药郎的面前。

符咒撑不住缠绕在他身上的秽气,已经从中心爆裂成碎纸。天平急切的铃声如招魂般不断作响,退魔剑似是已经苏醒而开始砰砰撞击着顶层的木板。而面上仍然带笑的男人只是不急不缓地凑过来,像是絮语一般平静地说着:

“我记得……不知道多少年前,我也曾经问过你能否将我斩去。当时的答案已经忘记了——是因为‘阿尔塔纳(龙脉)’吗?”

“不过现在,好像是可以斩的吧?”

他话音刚落,卖药郎已经猛地向后一跳、急速退去。然而刀光已经紧随而来,尖耳青年勾住药箱的背带向自己的方向一扯,那道森冷的刀光立刻就在药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走街串巷时推销的药粉和书籍已经落了一地,爆出蓬蓬的一点尘雾。天平已缩进了抽屉里,仍然乱响的铃声像是在懵懂地传递着害怕。而与之相反的是顶部柜子里的退魔剑还在猛烈地向上撞击,每一次的力度都要比上一次更强,以致于卖药郎不得不一手压在药箱顶上压制住退魔剑,五指都仿佛要深嵌入柜顶!

虚随意地甩了下刀,本已簌簌落下的纸片又被卷起一点,还未碰到刀锋就被碾成更加细小的碎末。伴着他那仍然温文、仍然冰冷的笑容,如茧一样缠绕着他的秽气越发漆黑,妖魔的眼睛已经从那些无形的雾气中睁开乱转。而与秽气一并蔓上的,还有从更远一些的、被保护与欲袭击之间碰撞而出的、层层散开的血腥味。

“到底是没有能力斩,”他对着卖药郎道,“还是‘不能’斩呢?”

语毕,他已经挥刀再上。

一开始只是人类惯常会有的速度,但是顷刻之间、片秒之内,挥刀的速度与力量以恐怖的速度增长着,即使是怪物也不足以形容这种攻势!第一刀避开了就必定躲不开第二刀,第二刀袭来了就必定来不及看见第三刀,刀刃是平直还是有弧度已经无从分辨,这是只在片刻就逼近的、极致的杀机!

而且就在卖药郎移动的剎那,虚也在瞬间迈步,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如此可怕的速度,如此可怕的力量,与其说是能与付丧神战斗的人,不如说根本就不是“人”。

站在卖药郎面前的,是与这个星球的生命力(龙脉)系在一起的男人。

药箱如有意识地在卖药郎手上旋转转圈,箱体背面偌大的眼睛图案不易察觉地闪动着光芒,或深或浅的刀痕飞快印上箱体。而在卖药郎忙于应对袭击时,退魔剑也终于趁他无暇顾及之时、撞破了顶板跳了出来!

本贴在剑鞘上的符咒无声脱落、无风自燃,剑柄紧紧咬住獠牙的兽首犹如在怒视着虚,浮在空中微微颤动。几乎是别无选择,卖药郎一把抓住退魔剑,而虚的刀也停了一停,不知该说是饶有兴趣还是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剑刃开始脱离刀鞘,刃上的冷光还有如幻象般层迭的咒文逸散开来,像是佛陀在这一剎那睁眼而视……随即卖药郎猛地将剑重新摁了回去,下唇被他紧咬下来的犬齿逼出血滴、朱红如细线般沿着下颌滑落!

在抽屉中残余的药粉翻滚而出,落在他趁隙捻落的碳粉上,砰地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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