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野看我的眼神不对。
我从小就是个爱调皮捣蛋的人,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特欠儿”。
我喜欢捉弄别人,但往往会弄巧成拙。
所以,当我伸出长腿勾引凌野的时候,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说:“你真不害怕吗?”
我怕。
本来不怕的,但是对上他的眼睛我突然就怕了。
凌野这人果然危险,看起来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但我肯定不能说,心里已经怂成一团,表面上还得装淡定。
我说:“到底咱们俩应该谁害怕啊?”
我话音刚落,凌野的手突然搂上了我的腰。
我吓蒙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我人已经被他捞了过去。
我这人,还有个毛病,那就是重心不稳,走路都能把自己绊倒那种。
凌野抓我过去,我一个不小心栽倒在了他的躺椅上。
他笑我,明显就是嘲笑。
我骂他的话还没出口,他竟然俯身,鼻尖已经贴到了我的腿上。
这人是真的不要脸,而且胆子大,大庭广众我只是让他摸一下,他竟然想亲!
我说:“你干嘛?”
说话间,我赶紧从躺椅上滚了下去,庆幸他只是鼻尖贴了上去,而不是舌尖。
凌野戏谑地站起来看我:“这回怕了?”
我说:“我就是觉得有伤风化。”
“有伤风化?”
“对。”我狡辩,“院子里,大家都看着呢。”
凌野笑得不行:“连个鬼影都没有,谁看着了?”
我沉默了差不多有两分钟,就这么跟凌野僵持着。
终于,两分钟之后我的救星周映姐姐出现了,我指着她对凌野说:“她!”
周映一脸莫名奇妙:“干嘛呢你们?”
我给凌野使眼色,让他别乱说话。
结果,他这人丧心病狂地对周映说:“他让我摸他腿而已。”
我没脸见人了。
周映笑得猖狂:“可以啊陈醒!没看出来你还挺奔放!”
我受不了这群人了,火速逃往了海边。
因为凌野,我对苏溪海岛已经逐渐丧失了爱。
但每次来到海边,都还能勉强拯救一下。
我坐在沙滩上,海浪荡啊荡的。
我喜欢这个地方,安静,舒适,也没人催稿。
我躺下来,闭着眼睛,听着海浪声放空自己。
一个月的“隐居”,已经过去一半还要多,说好的月底交稿,我却只写了一千多个字。
闭着眼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是凌野,穿着黑色的T恤,花裤衩,吊儿郎当地在我面前晃。
我不愿意把他代入到我作品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的,我竟然开始想象凌野走入海中的情景。
傍晚,他朝着夕阳。
还是那身衣服,只留给这世界一个孤独的背影。
一个一人多高的海浪打过来,瞬间就将他淹没了。
想到这里,我猛地睁开眼,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缓了缓神,发现我竟然在这里躺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明白所有拖稿的日子里我的时间是怎么流逝的了。
我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又不是凌野,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
我得赶快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后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
叹了口气,准备起来。
这时候我看见自己身边放着一束花。
我可以发誓,我来时并没有这束花。
海风把花瓣吹得像在发抖,也像在怪笑,我拿过来,发现花束里夹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她可以褪色,可以萎谢,怎样都可以,但我只看她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这是纳博科夫书里的句子。
纸条的一角被风吹得抖动,每动一下都像是在敲击我的灵魂。
我就那么看着这张纸条,看了好久,久到自己几乎在阳光下开始融化。
我想我知道这是谁送的花,谁写的纸条。
但我又觉得我应该不知道。
有一股热腾腾的气息从沙滩传递到我的身体里,让我开始汗流浃背。
我猛然抬头,环顾四周,试图揪出那个“作怪”的人,我不允许有人比我还会捉弄人。
可是,看了好半天也没找到半个人影。
但我看见了一个风筝。
它飞在天上,离我很远。
是一个被细线牵引着的,蝴蝶形状的风筝。
我仰头看它,就像在看被风吹晕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