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野故意整我,这我是知道的。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活了多少年就空窗期了多少年的家伙,根本就不禁撩——我是说我自己。
我拿着那束花慢慢悠悠往回走的时候,总是在想凌野。
想关于他的很多事情。
比如,他刚刚为什么那样对我?
比如,他为什么来送这束花?
比如,他到底是我的黑粉还是男友粉?
还比如,他到底是想跟我玩几天还是玩到老死?
众所周知,我们作家的思维是很开阔的,一个眼神就能扩展出一篇文章来。
而我,跟凌野在海边“亲密接触”了一下,觉得自己能写出一本四十万字的小说来。
不过,我估计这书就算写出来也出版不了,因为内容过不了审。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回到了“岛”的门口,我一脚刚踏进去就看见凌野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弹吉他。
他旁边还坐着周映,在给他打拍子。
凌野弹的是《张三的歌》,这歌我熟啊,因为我就是张三啊!
我走进院子时故意不去看凌野,总觉得他该对我表示点什么。
然而,一直到我走过他身边,走上了楼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凌野都没停下他拨弄吉他弦的手指头,也没开开尊口叫我一声。
我估计,他也没看我,虽然我也只是用余光瞄了他几眼,但如果他看向我,我应该是能感觉得到的。
我的第六感向来敏锐。
就比如,我的第六感现在告诉我,凌野只是想跟我玩玩。
短暂地玩一下。
我有点气恼,觉得自己是被臭渣男给玷污了。
可是一闭眼,脑子里立刻又浮现出凌野在海滩时的模样。
这个时候我开始承认,他是个下流无耻但很性感的渣男。
房间的座机响了起来,我无精打采地去接,以为是周映叫我下楼吃饭,还在想也不知道今天谁值日。
可没想到,打电话来的是我的编辑。
她笑着说:“陈老师,您最近还想死吗?”
我想起前几天联系时我跟她说我想死,把她吓得不敢再催我的稿子。
不管自己现在什么样,吓唬人总归是不对的。
于是我说:“没事,好了。”
还是活着吧。
活着才能知道凌野那家伙究竟有什么阴谋。
编辑一听,笑得更开心了:“那就好那就好。那陈老师,我冒昧问一下,您的稿子写得如何了?”
这也太冒昧了!
我说:“天气真好。”
“啊?”
“这么好的天,我应该去游泳。”
“……您不会是想跳海吧?”编辑说,“您别,我今天不催了,明天再联系。”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她真是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天气这么好我又写不出稿子,还不如去裸泳,与其让凌野看到我性感火辣的身体,还不如将它交付于广阔的大海。
放下电话时,我疑惑:怎么又想到凌野了呢?
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他呢?
我烦得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短裤上还有被弄脏的痕迹,不久前的那场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亲热戏又浮现在眼前。
我觉得这样不行,我不能如此色欲熏心。
我可是禁欲系美男。
于是,脱了衣服跑进了浴室,把自己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给洗干净了。
洗完澡出来,我听见门外有吉他声。
我仔细辨别,觉得一定不是周映。
虽然我没听过几次凌野弹吉他,但哪怕只听过一次我也能分辨出他跟周映的不同。
这就像我们能分辨出熟悉的人的脚步声一样。
我不觉得我跟凌野很熟悉,可我就是听出那是他。
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没吹,还在滴水。
推开门时,凌野果然就倚在我门外的窗台边,朝着我房间的方向在弹吉他。
大敞着的窗户,有海风灌进来,把凌野的头发吹得凌乱。
他抬眼看着我笑了一下,手指再一拨弄,流淌出了另一首歌的旋律。
凌野不唱歌,就只是弹奏。
我站在那里安静地听着,自始至终跟他四目相对。
这是一首我很喜欢的歌,很多个写不出稿子的夜晚我就一直单曲循环它。
蔡琴的中音永远能让我平静下来。
我很意外,也不理解,凌野为什么站在我门前弹这首歌?
但是我没打断他,不是故意不想打断,只是有些沉沦了。
我听着,看着,被风吹着。
等到一曲终了,凌野把吉他背到了后面:“李四献上一首《渡口》给张三。”
“张三不会因此给李四打赏。”
凌野笑得不行,然后说:“没关系,你给的打赏我已经拿到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海滩发生的事。
却没想到,他对我说:“你听完了,这就是打赏。”
他说完,转身往楼下去。
离开前还对我说:“还想听的话,改天来我房间吧。”
开玩笑,我明知道他安了什么心,怎么可能还会去找他?
我是这么在心里说的。
然而到了当天晚上,夜黑风高,我这个没出息的,敲响了他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