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村的糕点沈边野买的多, 那东西保质期较长,一大盒礼盒装的摆在谢远星的桌子上,摆了好多天都还在那里。
“谢远星, 你,哎,这啥, 稻香村?”
高宇飞和他同宿舍的学长一起过来串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谢远星桌上的稻香村礼盒, “我都好久没吃到这东西了。”
“你在哪买的?”
谢远星将盒子打开,大方的分享给高宇飞,“高叔买多了,沈边野送给我的,尝一个吗?”
沈边野经常送人东西,他这样的回答不会引起别人过多的好奇。
见高宇飞拿了,又将盒子递到那位跟着高宇飞一起来的大二学长面前, 说道:“学长也吃吧。”
身后坐在椅子上的沈边野懒洋洋地打着游戏, 对谢远星分着他五个小时专门买回来的糕点没有反应。
只在听到那声学长时用余光看了眼进来的人, 又轻慢的移开,继续盯着屏幕操作着游戏人物。
那人拿着稻香村的糕点凑到了沈边野跟前, 笑嘻嘻道:“沈哥, 你不搞开箱了吗,让我整一把呗。”
“上次老二开出的金你都送他了, 羡慕死我们了。”
那个金, 虽然不是超稀有的东西, 但老二转手一卖,也能卖一千五。
沈边野冷着脸按下鼠标,一枪秒掉了对面的人, 淡淡道:“没钱买箱子别搁你爹这里来乞讨。”
“要开自己买。”
隔壁寝室的老三讪讪的笑了下,“爹,沈爹,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
开什么玩笑,开一次箱子就要十多块,想抽出东西来一百个箱子都只是洒洒水,完全不够看的。
都是学生,除了沈边野这样的,其他人哪有那么多钱去开。
那边谢远星被高宇飞叫了出去,沈边野余光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眼底染上一层浮躁,人还坐在位置上,游戏手法却逐渐变得暴躁起来。
他记得高宇飞的信息素味道,难闻的海盐,谢远星什么都闻不到,总是会带一身味回来。
因为高宇飞性格热情,开朗,总喜欢去勾肩搭背,谢远星是beta,高宇飞不会像对Omega那样保持距离。
难免会惹上,一点点而已,正常人之间的接触无可避免的。
况且不是故意是沾染的话,这点味道淡的几乎闻不到。
这很正常。
这没什么。
是他的信息素紊乱才能闻得那么清楚。
这很正常,高宇飞热情爽朗,谢远星也应该交点朋友。
这没什么,都是Alpha和beta之间正常的接触,谢远星是beta,他什么也闻不到。
只是把他买回来的糕点分给高宇飞了而已,他还送了四盒给周超。
谢远星是beta。
他什么也闻不到。
“砰!!”
枪响的声音从上万元配出的音响里爆开,沈边野面色阴沉,看着屏幕里的画面暗下去,猛地扔了鼠标。
在旁边看着的隔壁老三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有点后悔自己挑这个时间过来了,他还有正事儿要说,是说还是不说啊。
犹豫了下,道:“导员说过两天会有个企业家来学校捐款,让你作为礼仪队牌面一起去接待一下,她找不到你人,让我来宿舍看看你在不在。”
沈边野眉头一皱,“我没加入学校礼仪队,怎么就成牌面了,让我去?”
老三道;“你帅嘛,学校里都觉得你是校草啊,礼仪队那些Alpha里没一个比你帅的。”
他嘿嘿一笑:“礼仪队里Omega老好看了,到时候万一活动结束以后他们叫你去联谊活动的话,能不能把兄弟们带上。”
沈边野敷衍的应付道:“我现在去找导员,联谊有没有再说。”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大步走出了宿舍,留下隔壁寝室的老三茫然的看着空下来的寝室。
不是,他是这个寝室的吗?
怎么这个寝室的都走了剩他一个外人站在这了?
沈边野刚走出寝室就在走廊右手边的角落看到了那两个人,靠得很近,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电梯在左边,沈边野走向了右边。
他经过那里,说话的两人话头同时停下,沈边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开口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谢远星没说话,高宇飞则是尴尬的笑了下:“我问他一点事,沈学长这是?”
沈边野淡淡道:“去找导员,今天还没运动,想着走楼梯下去。”
等沈边野潇洒的从两个人面前走掉,高宇飞才有些似懂非懂的赞叹道:“你说,怪不得人家是校草呢。”
“就这个保持身材的劲头,电梯不坐走楼梯,随时随地都要锻炼。”
谢远星小小的翻了个白眼,道:“你不用来调和我和方知的关系了,我们不是一个寝室的,本来也不用勉强相处。”
他习惯无视讨厌的人,这一周多时间下来,更是把方知无视了个彻底,应该是后者又对高宇飞说了什么,高宇飞才想着来调解一下。
被谢远星讨厌的人很多,被谢远星很讨厌的人有几个,被谢远星讨厌到恶心的有一个。
方知就在很讨厌这项分类里面。
一旦迈入很讨厌的行列,谢远星就真的能不给对方任何眼神,不会后悔,也不会后退。
“我还有作业要写,不跟你说了。”
高宇飞无奈:“哪有那么多作业啊,偶尔也还是要放松放松啊。”
谢远星:“要准备英语六级考试,计算机考试,还有一个数据测...”
“等等等等!”高宇飞紧急叫停了他,“怎么就英语六级了,四级都还12月才能考吧。”
谢远星:“我做过英语四级的卷子,我确定我可以过。”
线性代数一来就在大一难到了他,但在这些方面谢远星还是很擅长的。
高宇飞:“....所以就开始准备六级了?你怎么不连雅思托福一起准备了。”
谢远星眨了眨眼睛,略显无辜:“雅思托福成绩只有两年有效啊。”
高宇飞服了,心力交瘁的摆摆手,“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当混吃等死的废物。”
谢远星点了点头,愣是说走就走。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混吃等死,但他只有在这里成绩好,考得证足够多,才能在毕业拿到大厂的工作机会。
赚很多很多钱,买回他的家。
......
另一边,办公室里。
沈边野头疼的看着眼前的辅导员,“导员,我不是仪仗队的,也不是礼仪队的,这活我干不了。”
他们班的辅导员是个Omega,留着一头长头发,是个温柔知性的中年女人,闻言笑着说道:
“怎么干不了了,你要出去给我们A大理工撑门面啊。”
有了一年的相处,她也知道大部分时候沈边野作为学生都还是很听话的。
沈边野悠悠道:“真不行导员,我当不了门童。”
辅导员哭笑不得:“怎么说话呢,意思是其他礼仪队的同学们都是门童?”
沈边野啧了声,没承认也没否认,开始慢悠悠的和导员磨嘴皮子。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老师,正在电话里和人商量着到时候安排一个小型的接待演出,听到钢琴表演的时候,沈边野抬眼看了过去。
辅导员还想说点什么,沈边野突然道:“这样吧,我推荐一个上台表演钢琴的人,你们让他上,我就去当门童去。”
打电话的老师和辅导员都惊了下,一齐看向沈边野。
等沈边野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谢远星带着耳机在听英语。
上床下桌的设置让桌子那一方亮度有限,为了看得更清楚,一般都会在桌上摆个灯,或是在床板下面,桌子顶上,粘一个长条形状的台灯。
谢远星用的是上届遗留下的“遗产”,牢牢粘死在上面的长条形的台灯。
他低着头写着卷子,白炽灯的光从他头顶照下,发丝根根好似发着光,黑色的泪痣在眼下让他的脸不显得那么苍白,却又摇曳起欲望的深黑色彩。
沈边野隐隐开始期待起来,这个人在舞台上发光的样子。
会像孔雀吗,还是比孔雀更漂亮。
灼热到如有实质的视线让谢远星不得不抬头看过去,他取下耳机,问道:“明天周六,要去医院检查吗?”
沈边野略微不爽的挑了挑眉,道:“暂时不用了,我要去礼仪队。”
谢远星没问去干嘛,沈边野却朝着他走过来,高大的身形站在他身后,手臂伸长撑在桌前时几乎将他整个人圈在椅子里。
“谢远星,让我闻闻。”
闻什么?
谢远星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边野就贴上了他颈侧,鼻梁蹭过他的肌肤,呼吸倾洒在上面。
沈边野闻到的是谢远星的皂角味道,还是那个牛奶味,闻起来很香,像是能划过喉咙的奶香。
但沈边野知道,一旦自己舔上去,尝到的就不是这股牛奶的香味。
谢远星是个吝啬的骗子,不肯让他吃到一点甜头。
沈边野眸色闪了闪,起身站了起来,算了,至少没有闻到那股难闻刺鼻的海盐味。
还算谢远星有乖乖的。
谢远星坐在座位上,小脸写满了茫然,不懂沈边野回来先在他身上闻一闻,再去打游戏是什么奇怪的行为。
他是什么猫吗?
是被吸了吗刚刚?
谢远星欲言又止的扭头看向沈边野,在后者快要看过来时又飞快的收回了视线。
......
同样是宿舍,高三宿舍里零星几个学生趁着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晚上的晚自习接着去接受知识劈头盖脸的浇灌。
谢卓武没躺着,拿着手机反复刷着A大理工学院的论坛,页面上都是一些不相干的内容,越刷他心里越烦。
论坛上说谢远星被包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之后无论他怎么找,都看不到任何新消息了。
谢卓武点开日历看了一眼,高三的课程多,假期根本没有。
最近的假期都草他仙人的到过年去了!
过年谢远星绝对不会回来,只有他去,他去找谢远星。
谢卓武又再度打开和谢远星的聊天界面,鲜红的感叹号无声的宣告他被拉黑这个事实。
他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寄人篱下的白眼狼,凭什么敢无视他。
他被拉黑太久了,他要忍不了了。
此时对床想提醒谢卓武把手机收起来别被宿管发现了的学生,看到他的神情惊了一下,那样狰狞的神色,竟然有几分吓人。
顿了一下,才道:“最近这段时间宿管会在门口小窗那里检查,你还是把手机收起来吧。”
谢卓武抬头,对他摆摆手,“知道,谢了,我去厕所。”
平和爽朗的样子看不出半点刚刚的阴沉,大步走进厕所后,沉着脸给他妈发去了消息。
“妈,给我转1000块钱,我下周去找谢远星。”
对面回得挺快的,发的语音,身后听着还有洗麻将的声音,“钱钱钱,你整天就知道找我要钱,不知道现在家里什么情况啊?”
“再说了,你去找那个瘟神干什么?”
“克死了爸克死了妈,还克我们一家人,要找他,等他毕业了上班了再找,让他给我们家拿钱,不然白养他六年了。”
谢卓武想到了那个帖子上说的包养,想说现在就能找谢远星要钱,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犹豫了一下,没提。
而是道:“那你给我转500,学校要交资料费。”
谢卓武他妈,吴秀丽转了钱,念念叨叨发过来一大话:“哎呀你们学校真是,这样那样的费用也太多了,要不是你高三关键时候,我非要去找你们老师闹,钱转给你了,你要好好学听到没...”
谢卓武听了一半就没听了,回到床铺上躺着,盯着上铺生锈的铁架,琢磨着五百块钱坐绿皮火车去A市。
没有假,他就翘课去。
他和他妈想得不一样,谢远星考上了好学校,等谢远星毕业了再去拿捏他就太晚了。
就要趁着现在,趁谢远星的学历没法换成钱的时候,趁着谢远星投鼠忌器的时候。
一个可怜虫也敢无视他?他要去看看谢远星什么情况。
如果真是被包养了....妈的,那也要先回报他们家。
.......
谢远星的课又多又密,周末也被他用来学习,一周中,唯一能称得上放松时间的,竟然变成了后面选修的钢琴课。
上头音乐老师讲着课,下面谢远星撑着脑袋发呆放空,旁边恼人的蠢笨室友时不时戳戳他的手臂,问他五线谱画对没。
大学的课都是两堂是一门,一节课下了课,台上的音乐老师突然开口道:“谢远星跟我来一下。”
谢远星唰的一下抬起了头,满脑子都是糟了糟了。
旁边的沈边野给他让地方让他出去,幸灾乐祸的开口:“仗着自己会钢琴开小差吧,还不理吧。”
“收拾收拾准备去挨骂吧。”
谢远星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飞快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闷着头跟着音乐老师走出了教室。
音乐老师开口,问道:“我这几次看你上课,都不是很认真,交上来的作业又都没错,你会弹钢琴吗?”
谢远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想了想,点了点头,“会一点。”
音乐老师像是松了口气,又道:“钢琴考过级吗,几级?”
谢远星这次摇了下头,音乐老师却带着他到了走廊那边的琴房,刷了卡进去,说道:“我给你看个谱子,你看能不能弹出来。”
她将一张印着曲谱的A4纸递给谢远星,谢远星看了看,把它立在乐谱架上,在音乐老师面前弹了一遍。
这谱子不难,虽然谢远星是第一次上手,也只有最开始有点生涩不熟练,弹着弹着就渐渐流畅起来。
音乐老师在旁边笑眯眯的拍了拍手鼓掌,语出惊人道;“过几天有个小型的校内表演,到时候你去给要唱歌的同学做钢琴伴奏可以吗?”
?
什么?
谢远星听懵了,结结巴巴道:“老师,我,我应该不太行吧,要不让别的同学去呢?”
音乐老师摇了摇头:“就你了,你到时候作为大一新手代表团之一去,时间突然,要找一个会弹钢琴形象还过关的不好找。”
“还是说,要我跟你辅导员说,再让你的辅导员跟你说,你才能同意?”
“这是代表学校的形象,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不可能吧,A大理工学院好歹也是全国第一梯队的那批学校之一,想在大一里找个会弹钢琴的,不是容易得很吗?
谢远星想拒绝,但音乐老师显然不准备给他拒绝的机会,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让他回教室去。
钢琴教室里,沈边野坐在外面,看他来了也不让开,而是道:“怎么样,被骂了吗,说出来我笑笑。”
快要到上课时间了,教室里大多数人都坐下了,谢远星抿着唇,说道:“能不能让我进去说。”
沈边野没起身,长腿一蹬,将椅子往后挪了点距离,但不多,因为后面就抵着墙了,“进去吧。”
他和钢琴之间的距离明显不够一个人过去的,谢远星想要进去,要么从他腿上跨过去,要么从他身上蹭过去。
谢远星看了他一眼,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但上课铃声就要打响了,只有抬腿跨进去。
清瘦的身体在沈边野怀里短暂的蹭过,挤进了座位里面。
沈边野神色如常,说道:“怎么不说音乐老师叫你去干什么了。”
“被骂得不好意思开口?”
谢远星摇了摇头:“不是。”
他神色也颇为费解,开口道:“让我去过几天的小型表演上去弹钢琴伴奏。”
“好奇怪,为什么会让我去。”
沈边野慢悠悠道:“走上音乐老师慧眼识珠发现你是音乐天才的剧本了吗,还是千里马和伯乐?”
他闷笑着发出一声低沉的字音,“嗯?小马驹?”
谢远星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郁闷去了。
旁边的沈边野赶在老师走进来前一刻,说道:“怕什么,反正你会弹。”
“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你的水平还不错,能赢得掌声。”
谢远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跟着音乐老师走进来的脚步,把视线也移到了那位老师身上。
......
校外,谢卓武一直等到最后一节课放学,向路过的人借了手机给谢远星的号码打通了电话。
还在教室里听着音乐老师让他这段时间内要勤加练习的谢远星看到陌生的号码,没多想,直接接了。
令人生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谢远星整个人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谢卓武:“谢远星,哥,我在你学校门口。”
“你是自己出来接我,还是我大喊谢远星在哪,我哥在哪,然后被人围观,你再来接我?”
考出来以后,谢远星就想过,自己会再度见到谢卓武。
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
应该是在法庭上,在他毕业以后,不会因为那家人来闹有可能面临被迫休学的情况,应该在那时候。
现在不是周一吗?
谢卓武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应该在学校吗?
以谢卓武的性格,他能找到这里来,就必定不会那么轻易的走。
谢远星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有个冰冷慌乱的声音在问:
他该怎么办?
他从教室走出去,和等在门口的沈边野视线相对。
沈边野正要叫他小马驹,却突然发现谢远星的脸色不对。
很苍白,不正常的苍白。
他眉头紧皱着,下意识伸手去碰了碰谢远星的脸,顿时脸色跟着难看起来:“怎么这么凉?”
沈边野是想让谢远星获得掌声,建立自信,但如果上台表演会让谢远星这么害怕的话……
他的思绪被谢远星打断。
谢远星:“沈边野,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沈边野愣了下,看着眼前的人。
那个习惯了低着头,缩在角落里,骨子里的脊背却比谁都直的阴郁蘑菇拉着他的衣角,在向他求助。
力道很轻,他只需要稍稍动一下,就能将衣角从谢远星手里抽走。
沈边野知道,他甚至不需要直接拒绝,只需要抽走这点衣角,谢远星就再也不会开口。
所以他把声音放得很轻,甚至比谢远星还要轻,像是害怕一点说话的力道,就能让这片衣角偏离。
“你说。”沈边野道。
谢远星垂眸:“我表弟来了,在校门口,但我暂时不想见到他,你能不能帮我把他弄走?”
沈边野听了,答应得异常痛快,“好,我这就去。”
他正愁没办法去找谢远星那个杂碎表弟,对方竟然还敢找上来。
沈边野笑了下,眼里的笑意冰冷,带着戾气,他不仅会把人弄走,还会“好好的照顾”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