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反正床垫都是单独的,凑合着就这张床睡吧。”虞梓说。
黎琢瑾也不想没苦硬吃,点了点头:“行。”
【我也觉得行!】
【你俩就是想一起睡吧!这么快就松口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将就凑一张床上各睡各的,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虞梓就没再跟黎琢瑾打商量, 寻思着先到先用, 从行李箱里拿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出隐约的流水声时, 黎琢瑾才发现虞梓这家伙不讲武德,居然一声不吭地抢先了!
不过黎琢瑾这会儿也没工夫在意这个,他正在盯着卧室里的两个镜头看。
“睡觉的时候都被盯着,有点奇怪,尤其是一个正好对着床、一个就在头顶上,万一半夜醒来黑咕隆咚里瞧见了, 跟闹鬼似的。”
黎琢瑾用观众能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所以我有点想要拿东西挡一下镜头……但挡住了又显得欲盖弥彰,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 而且遮挡镜头好像有点违约?算了。”
【哈哈哈哈怕被误会清白不保吗】
【别担心黎影帝, 你和小鱼之间本来就没有清白这玩意儿】
【这样吧, 你俩做个爱, 为了直播间不被封,我代表全体观众同意黎哥插--入小鱼之前遮挡镜头, 反正还能听声音嘛,够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虽然话糙理不糙,但这有点太糙了吧哈哈哈哈哈】
黎琢瑾随意挑了一侧床, 把节目组另外准备的单人床垫拆开、铺上,再是枕头被子铺好,接着他回到客厅, 收拾了下行李箱,也拿出洗漱用品和衣物放到一边,等着虞梓从浴室出来,他好进去洗漱。
等待期间,黎琢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拼积木——一大盒新的积木,他这趟出行特意放在行李箱里的。
刚才在甲板上要放弃一个行李箱时,黎琢瑾都没舍得放弃装有积木的这个箱子。
客厅这沙发虽然睡人不方便,但放个积木还是足够了。
可能是今晚被节目组准备的问答游戏给勾起了太多回忆的缘故,黎琢瑾搭着积木,还顺道一心二用,回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些事。
在黎琢瑾的记忆中,他和虞梓其实是十年前认识的。
那会儿他高二、虞梓应该是初二,虞梓他爸虞风是黎琢瑾所在高中的思政老师。
“思政老师”这头衔乍看起来像是教思想政治的,但其实和学科里常说的政治老师不是一回事。
虞风这个思政老师,主要负责给学生上思想品德教育课,在课程表上和音乐课、美术课、计算机课这三门一起共享一节课,四门课的老师轮流着来,具体落实到某个班上就是每四周一节对应的课程。
这是学校为了“综合素质教育”,所以给高一和高二年级开设的几门课程,每门课只有一个老师、负责两个年级所有班。
其实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知道这几门课只是走个流程,上课用不着严肃,又不参加高考,学生只当一周有一节娱乐放松的课来上。
虞风作为两个年级的思政老师,倒也没有和学生“作对”的意思,他并没有离经叛道地非要严肃传授思想品德知识,上课就给放电影看,师生都轻松高兴。
除了长相出众、脾气格外“亲民”之外,虞风就是个符合常规印象的水课老师。
黎琢瑾当时会和这个老师有课外的来往,主要是因为他太“叛逆”了——
上课睡觉,被巡逻的教导主任抓住不知道多少次,后来还被逮到逃课,认错态度不良好,教导主任大发雷霆,要叫家长和罚升旗仪式上念检讨,然而黎琢瑾消极抵抗、恕不配合。
黎琢瑾的班主任为了平息教导主任的“圣”怒,表示会拜托思政老师虞风给黎琢瑾补课,直到黎琢瑾写出千字检讨书为止。
虞风对这个飞来横祸的额外工作量,倒也接受良好,让黎琢瑾每天午休时间去他办公室,看各种三观健康的教育影视片。
黎琢瑾随波逐流,正好蹭教师办公室午休,比挤在教室环境里舒坦多了。
至于检讨书,那当然是一个字都懒得写的,反正虞风也不约束他,时间久了连教育片都不催他看了,可能是片单见底、没新片能放了。
后来有一天中午,黎琢瑾刚到教师办公室里写作业,虞梓就拎着饭盒来了。
他穿着印有隔壁初中校名的校服,一手拎饭盒,另一手抄在兜里,校服外套敞开着,里面一件黑色T恤,印着非主流的一串白色英文——「Nothing is impossible」。
少年尚且青涩,但眉眼漂亮得不可思议,眼里带着懒懒散散、似乎天也不怕地也不怕的笑意,墨黑的眼珠边缘仿佛有一层层涟漪轻动,没开口都藏着千言万语似的。
“爸,你宝贝儿子来给你送……饭了。”虞梓张扬地开了口,话快说完了才发现他爸没在办公室,里面也没其他老师,只有一个坐在角落位置的学生。
虞梓也不怕生,走到虞风的办公桌前坐下来,随口自我介绍:“我是虞风虞老师的儿子,你好啊,你知道虞老师去哪儿了吗?”
黎琢瑾目中无人惯了,也没因为这少年长得好看就另眼相待,他一副要得罪全世界的中二模样,哼了一声,没回答。
虞梓被哼得莫名其妙:“怎么,我爸得罪你了?不对啊,他一个水课老师,连作业都不用给学生布置,能怎么得罪人……话说这个办公室里不都是水课老师吗,你怎么在这挨罚?”
正嘀咕着,虞风这时恰好回来了,虞梓的注意力马上跑了,对他爸得意地一抬下巴:“惊喜不!”
虞风看起来惊吓比较多:“小兔崽子你逃课了?!今天是周三,现在是中午,你不在学校,跑我这儿来了!”
虞梓心情非常好:“别急别急,我没逃课,是我们教学楼的厕所下水道炸了,臭气熏天,教学环境非常恶劣,学校大发慈悲给放了今天的假,住校生回宿舍去了,我这样的走校生就回家了。”
虞风无语:“瞧瞧厕所炸了把你给高兴的。”
“要是学校炸了,我能更高兴。”虞梓对他爸招手,“我回家看冰箱里有菜,就做了饭给你带来,你老是不吃午饭,今天肯定也还没吃吧?”
虞风走过来,揉了揉虞梓的脑袋:“吃了也得说没吃啊,不能辜负我们家宝贝准备的惊喜。”
虞梓脑袋闪躲:“你别这么幼稚!我的发型!我的形象……”
虞风哈哈大笑,然后对角落里正在阴暗发芽似的黎琢瑾说:“对了,给你俩介绍一下。黎同学,这是老师的儿子,叫虞梓,梓树的梓,现在在旁边十六中上初二。小梓,这是……”
黎琢瑾合上了习题册,站起身打断了虞风的介绍:“虞老师,我今天有事,不上思政课了,明天再来。”
虞风愣了下,不过他惯来好说话,点点头:“行吧。”
黎琢瑾走出教师办公室时,听到里面虞梓还在跟虞风嘀咕:“爸,你也有不被学生待见的一天啊?”
“哪有,这个情况比较复杂。不说了,看看你给我做了什么菜?”虞风说。
虞梓和他爸之间的相处方式,是黎琢瑾没见过的,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对那次见到虞梓,印象还挺深刻。
但黎琢瑾没想到,虞梓居然完全不记得了似的,如今说起认识多久了,虞梓是从第二年高考那两天算起的。
这让黎琢瑾有点不爽——他相貌气质都这么出众,虞梓见过之后居然没留印象?
简直是对他的另类侮辱!
黎琢瑾想到这里,卡积木的力气都加重了些。
“我洗完了,你要用浴室的话可以去了。”虞梓穿着睡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打断了黎琢瑾的一心二用。
黎琢瑾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微微一怔。
虞梓刚洗完澡,换上了黑色的长睡袍,衬得露出的皮肤更加白里透红……他的头发显然也是刚刚用吹风机吹干的,没怎么正经打理,浓密的发丝蓬松得有几分凌乱,额前有几缕发丝落在眼前,那双素来带着浓墨重彩情绪的眼睛此时含着几分困倦。
其实有点像刚从烘干机里抱出来的猫……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飘过,黎琢瑾猛地回神,觉得盯着虞梓的脸看有点奇怪,所以他放下目光。
偏偏这一垂,又看到了虞梓那宽松的睡袍领口,还有被黑色布料微微挡住一点边缘的锁骨,那纤细素白的脖颈此时如同未被污染的画卷……黎琢瑾看得有点不习惯,可能是因为以前要么没仔细看过,要么仔细看的时候都是在往“画卷”上添吻--痕的时候。
不像现在,又在盯着看,又得无动于衷。
目光再下一点,只能看到虞梓的手腕,那腕上现在自由且干净,既没被控制住,也没有握痕。
再往下……等等,他有病吗?现在盯着虞梓在看什么?
黎琢瑾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盯着手里的积木块,回答了声:“知道了。”
【啊啊啊啊黎哥是不是咽了下口水!】
【喉结动了下!看到了!】
【被前夫出浴的美貌晃花了眼是吗哈哈哈哈哈】
【原来虞梓习惯穿睡袍啊……撩起来好方便的,是不是啊黎影帝~~】
【只是正常呼吸罢了,不知道你们在替黎哥瞎激动什么】
【小鱼这样子乖乖软软的,看得妈妈也哈特软软!PS:虽然我们家小鱼的美貌是客观事实,但作为已离婚的前任,网友们不要帮他俩藕断丝连哈,显得特别自作多情呢】
【唯粉们快去睡觉,不然就要看到他俩同床了,会心痛的,我心疼你们!】
【前任怎么了!就是离过婚才更好磕了哈哈哈!(凌宋白和赵渣男那对除外,那对还磕的话就太恶心了)】
【睡习惯了的夫夫再次同床,半夜里大概会惯性滚到一起去吧,好期待呀![流口水]】
【话说回来,没想到黎影帝私下里玩积木啊,出来录节目都还特意带了一盒,好有反差感!】
【小鱼都没觉得惊讶,看来是在家里看习惯了,已经察觉不出违和了】
黎琢瑾刚才在脑子里“走马观花”,时间流速仿佛被放慢了千百倍,然而表盘上指针实际走过不过两秒钟,并没多突兀。
虞梓犯着困,也没有观众们那样拿放大镜细看黎琢瑾神情的习惯,所以没察觉出不妥,反正知会完了就行,他转身回了卧室。
黎琢瑾这才放下积木,站起身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虞梓刚洗完澡的样子。
虽然之前上过床,也不是没在浴室里乱来过,但一点也不妨碍事后两人继续针锋相对、睁开眼衣服都还没穿好就开始翻脸不认人……刚洗完澡的状态有点太私密了,不适合在他们之间分享。
黎琢瑾走进卧室,看到虞梓在铺另外半边床,不过他没有拆开他那份单人床垫,而是连着包装直接放到了墙角。
“你不用床垫?”黎琢瑾随口问了声。
虞梓头也不抬地回答:“这下面本来就有床垫,节目组准备的单人床垫显然是为了方便打地铺用,但既然不打地铺,你那边也铺好了单人床垫,有‘楚河汉界’了,那我这边不多铺也没问题吧。又不是豌豆公主,铺那么厚反倒不舒服。”
已经铺那么厚的黎琢瑾:“……你是怎么做到都解释得这么细了,还是让人听起来不舒服的?”
虞梓纳闷:“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呢?”
黎琢瑾冷呵了一声,走进了浴室。
虞梓铺好了床,心 无杂念地躺平了,忽略掉近在咫尺的另外半边床,以及头顶和对面墙上明晃晃的两个镜头。
【那个……黎哥刚才是空手进的浴室,对吧?】
【哈哈哈哈哈事情往更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这小两口可太有梗了】
【按小黄--片发展,待会儿黎哥要喊小鱼给他拿衣服,然后在小鱼送衣服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进浴室里,按到墙上,这样那样……】
虞梓刚用完浴室出去没一会儿,现在黎琢瑾进浴室后,发现里面还有没消散的水汽。
黎琢瑾感觉有点别扭,大概是得和人用一间浴室的缘故,不太习惯。
浴室空间不大,不过也并不算拥挤,做了简单的干湿分离。淋浴间外放着脏衣篓,脏衣篓上方墙壁上贴着一张节目组的温馨提示,写明了游轮上公共洗衣房的具体位置,表示脏衣服可以暂时放在脏衣篓里,嘉宾自己规划时间、有空了拿去洗。
此时,虞梓刚才洗澡换下来的衣服就在里面躺着。
一眼看去,倒也没看到涉及隐私的衣物——而且他们更私密的事又不是没做过,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只是布料罢了——但黎琢瑾就是无端地生出了更多不自在感。
这种“不自在”,对于自诩坦荡的黎琢瑾来说可太新鲜了。
明明当着活生生的虞梓本人的面,都没这么别扭,现在只是处在虞梓刚才先用过的浴室里罢了……黎琢瑾看向受水蒸气影响、这会儿仍然不大清晰的镜子,觉得自己应该是困得脑子不清醒了。
他脱了衣服,若无其事、坦坦荡荡地扔到脏衣篓里,然后进了淋浴间洗澡。
五分钟后,想要拿毛巾擦头发的黎琢瑾手上落了空,随后他心跳也漏掉了一拍,总算发现了——他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和要换的睡袍,但是放在客厅,忘记拿进来了。
毕竟在家的时候,洗澡直接进浴室就行了,没那额外拿东西的习惯,家里的浴室足够宽敞方便,壁柜里也总有干净的衣物,洗完澡直接穿就行了。
现在,在淋浴间的水声中,黎琢瑾意识到自己有两个选择,要么让外面的虞梓帮他拿衣服,要么他穿上才脱下来的衣服、自己出去拿好再回来接着洗。
黎琢瑾隔着雾蒙蒙的淋浴间玻璃,看了眼外面脏衣篓的方向。
他的和虞梓换下来的衣服,都堆在里面。
虽然他没有需要特别强调的洁癖,但感觉现在哪个选择都对他不友好。
黎琢瑾关了花洒,打开淋浴间的门,然后做出了决定——反正哪个选项都不友好,那与其他自己不自在地穿回衣服,再“灰溜溜”出去拿睡袍,不如使唤一下虞梓。
有镜头看着在直播,他这属于正当需求,虞梓不想给面子都得给。
至于虞梓会不会借机笑话他——难道他不使唤虞梓,虞梓就不会笑话他忘记拿衣服了吗?
没差别。
于是,黎琢瑾走到浴室门前,在里面敲了敲门,扬声喊:“虞梓。”
虞梓已经混混沌沌快睡着了,骤然被人一喊,半梦半醒间仿佛受了惊吓,心猛地一跳,睁开了眼。
“虞梓,帮我个忙。”黎琢瑾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
虞梓:“……”
这混蛋一定是噩梦转世,没听说过扰人清梦天打雷劈吗!
虞梓翻了个身,打算当耳聋没听见。
他接着想起来了这是在录节目,但……那又怎么样?他和黎琢瑾水火不容,本来也没有瞒着观众。
浴室里,黎琢瑾皱了皱眉,不信虞梓短短几分钟内就睡死了:“虞梓?我把衣服忘在客厅了,你帮我拿一下。”
虞梓还是没回应,聋了。
【故意的,确定了】
【其实我们不介意黎哥不穿衣服直接出来的】
【相信小鱼也不介意嘿嘿】
【所以黎哥现在要怎么办呢~~】
黎琢瑾又沉默了会儿。
如果说刚才选择叫虞梓帮忙拿衣服,是出于“行动能体面些”的考量。
那现在么,就是黎琢瑾诡异的胜负欲又冒了出来——他还非要把虞梓叫起来不可了。
“虞梓。”黎琢瑾悠悠开了口,继续道,“我知道你听得到。你要是不帮我拿睡衣,我也能穿上刚才换下的衣服,自己出去拿……”
虞梓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心想那你就自己出来拿呗,自己能拿还非要使唤我干嘛,真是个大少爷。
然后他听到这大少爷接着威胁道:“但我衣冠不整丢了脸,就会忍不住损人不利己……虞梓,我记得你爸以前说过,你小时候特别皮,在幼儿园里爬树,结果被树枝挂坏了……”
“闭嘴!”虞梓腾地就翻身坐起来了。
【继续说啊继续说啊!】
【被树枝挂坏了什么?衣服吗?】
【虞老师你要不还是接着装睡吧!】
黎琢瑾住了口,悠悠等了一会儿,然后浴室门从外面被敲响了,他打开一点缝隙,果不其然虞梓已经帮他把衣物和装洗漱用品的防水包拿过来了。
“幼稚,黎琢瑾,我没见过比你更幼稚的人!”虞梓几乎是从门缝把东西丢到黎琢瑾手上的。
黎琢瑾站在门板后面,只伸出手来拿好衣物和洗漱包。
他这会儿不慌不忙了:“是吗,那看来你对你自己的认知还不够清晰。”
【两个都是幼稚鬼!】
【恼羞成怒的时候原来是叫全名啊】
【黎哥有点小气了,怎么躲在门背后呢,不让我们看还不能让你前夫看吗!】
虞梓看着浴室门重新关上,转身回到床上时心里还在纳闷,他爸什么时候跟黎琢瑾说过和他有关的事?还挑的是他出糗的黑历史来说!
还有,黎琢瑾记性这么好干嘛!都不知道多久前听到的一件小事,居然现在还记得,还能拿出来笑话他!
早知道这样的话,他之前去黎家的时候,也该多问问黎琢瑾的黑历史!
虞梓不爽地闭上眼睛,重新睡觉。
黎琢瑾从浴室出来时,虞梓已经睡着了,卧室里没关灯、隔音一般的浴室里开始传出的水声和后来吹风机的声响,都没影响他睡觉,睡眠质量好得不少观众朋友表示羡慕嫉妒。
黎琢瑾在自己这半边床上坐下,伸手关了卧室里的灯之后,才发现外面客厅的灯还没关,于是他又起身去关外面的灯。
然而客厅灯光一灭,眼睛还没适应骤然漆黑的环境,整个套间就有点伸手不见五指那味儿,只能看到切换成夜视模式的镜头在发出几点红光。
黎琢瑾不想在黑暗环境里摸索行动,正好卧室门边就是灯的开关,于是他又把卧室里的灯打开了,稳当走回床边坐下后,重新通过床头的开关又把灯给关了。
【得亏虞梓睡眠质量好啊,换我已经被开灯关灯给晃醒了】
【嘶——黎琢瑾这生活习惯不太好啊,跟独居惯了似的,值得投一下大学墙舍友吐槽区】
【躺下了躺下了!我的CP同床了!圆满了!】
【这就圆满了,那也太没追求了,我觉得可以梦一个看他俩重现五秒小视频里的情景!】
黎琢瑾躺下之后,翻了个身。
十几秒钟后,他又翻了个身。
倒不是因为床上多了个人而不习惯得难受,问题主要出在身下的床垫——黎琢瑾发现,虞梓之前说的话大概有点道理,这多铺一层床垫并不怎么舒坦。
节目组准备的单人床垫质量一般,比房间大床本来就垫着的床垫硬质一些,躺下之后如同躺在浮在海面的木板上、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总之挺难受。
于是一分钟后,黎琢瑾再度起身,决定把单人床垫撤了。
反正各盖各的被子,本来就有“楚河汉界”隔开了,一张大床上多个单人床垫也没意义,还显得欲盖弥彰似的。
但这单人床垫拆开了包装后膨胀起来,现在从床上撤下来也并不好放置,黎琢瑾捣鼓了会儿,站在床边窸窸窣窣的。
他这回倒没有当房间里没其他人在睡觉似的再度开灯,但挪动床垫时不慎碰到了床头的台灯,台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倒还不如开大灯了。
虞梓睡下也没多久,而且按国内时间现在本来就是上午、不是他生物钟习惯睡觉的时间,所以他睡得并不特别沉,现在总算被黎琢瑾制造的动静吵醒了。
卧室里漆黑,海面的月光也没穿过窗户打进来多少,虞梓睁开眼后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另一边床边站着个人影,恍惚间差点被吓到:“……黎琢瑾?你干嘛呢?”
黎琢瑾也被自己折服了,挺无语:“制造噪音呢。”
虞梓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背对黎琢瑾,无力吐槽:“消停点吧大爷,我忙着睡觉,实在没工夫跟你吵架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实在理亏,还是因为虞梓此时声音漫不经心得有些软和,没有吵架那氛围,总之黎琢瑾难得没吭声呛回去。
他轻手轻脚把床垫靠墙放了,摸索着捡起台灯放回床头,然后躺回床上,这次舒坦许多,总算老实了。
但黎琢瑾还是睡不着。
虽然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和车,还被节目组的问答游戏折腾了一通,现在本地时间又是凌晨、环境很有睡觉的氛围,但黎琢瑾对时差的感知显然比虞梓更敏感些,疲倦归疲倦,眼皮都闭累了,一时半会儿就是睡不着。
黎琢瑾翻了个身,睁开眼,入目的是虞梓的背影。
这夜里的温度并不冷,加上睡着后比较放松,所以虞梓这会儿被子盖得就不怎么严实,不像刚躺下时那么整齐。
已经适应黑暗的环境,黎琢瑾发现自己的视力都变好了些,他能看到虞梓暴露在被子外的后颈,还有连着的小一片肩颈处的皮肤,白得跟窗外朦胧的月光似的。
黎琢瑾百无聊赖地想到,要是虞梓身上的睡袍再落下一点、露出肩膀来,就能看到他肩头那颗红痣了。
是在左肩还是右肩来着……好像是右肩吧。
床头正上方的墙上,镜头发着幽幽的红光,虽然是夜视模式,但直播间看到的画面仍然十分清晰——
【怎么能有人俯拍的睡相都这么完美!】
【小两口完美到一起去了,真的绝配好吗!】
【哈!黎哥忍不住了,不背对背了,翻身看老婆了!】
【前夫……前夫好吗!真的不懂你们这些CP脑,你们是不知道离婚这两个字的意思吗!就算以前磕,现在也该be了好吗!】
【好好好,CP粉就该宠一下破防的唯粉,我改下说法啊——黎哥不睡觉,直勾勾地看前夫了!】
【我懂,离婚的意思有很多,对于小鱼来说就是能和前夫安然睡在一张床上,对于黎哥来说就是要浪费睡觉时间盯着前夫发呆!】
【节目开播短短时间,他俩给我的感觉就是,走到离婚这一步不奇怪,但要是打算马上复婚也不奇怪,有人懂我的感觉吗!】
黎琢瑾盯着虞梓肩颈处的皮肤神游天外,恍惚间隐约有了点睡意的时候,虞梓突然也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往床中间蹭了点。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近了些许。
虞梓身上本就宽松的睡袍更是在翻身间散开了更多,领口大大咧咧地敞开着,白皙单薄的胸膛随着清浅的呼吸缓缓伏动,这细微的幅度和虞梓身上沐浴露的清淡香味,惊跑了黎琢瑾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