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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炮灰师尊稳拿反派剧本 青云碎月 11569 2024-01-17 10:13:41

陆行渊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魔族覆灭,他娘亲手杀死了他爹,改嫁仙皇,而他流落山野,虽然最后被他娘所在的宗门找回去,但他们找他不是为了养育他,而是想把他培养成一把最趁手的剑,替他们解决见不得人的事。

而且那些人对他不好,他娘只有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才能露一面,许是察觉到这样的处境不利于陆行渊成长,娘出面把他交给圣人抚养。

圣人待他倒是不错,但总缺了点什么。他习惯独来独往,孤身一人,和他们的世界格格不入,好不容易捡了个徒弟养在身边,却没能逃过兵刃相向的结局。

梦里的日子太苦了,陆行渊忍不住叹气。

等他从梦里醒来,叹气的人变成了坐在床边照顾他的爹娘。

这一年他两岁,因为道骨和魔魂不相融,吃尽苦头。

魔族的两岁抵得过凡人的四五岁,他已经能记事,懂得一些浅薄的道理。他知道他给爹娘添了很多麻烦,有些时候烧的迷迷糊糊间,他依稀看见娘俯在爹的肩头哭。

但在他的记忆里,娘不是会轻易落泪的性子,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床前恩爱,相互扶持的爹娘和梦里的结局不一样,陆行渊莫名的不喜欢那个梦,他伸出手抓住娘亲的衣袖,因为高热而发烫的脸红扑扑的,眼睛里还带着湿意,声音干涩道:“娘,我会好起来的。”

床边的人一怔,随后陆行渊就被人抱起来,他娘紧紧地搂着他,像是在呵护一件难得的珍宝。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糟心的梦激起了陆行渊不一样的求生欲,他的身体果真一天比一天好,高热发烧的情况越来越少,从一开始的几天一次到后来几个月一次,甚至是一年或几年一次。

他不再动不动就倒下,身体也长的比同龄人快,唯一的不足是他不能修炼。

同龄人开始练气,筑基,他却无缘修道。一开始他想着梦里剑术高超的自己还觉得十分惋惜,心里空落落的,但随着年岁渐长,他找到了另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医修。

他幼年时讨厌那苦涩的药味,长大后却沉寂在清苦的药香里。爹娘不会强迫他修道,支持他做的任何决定,让他跟在姑姑身边修行。

他从懵懂幼子到半大少年,梦里的一切没有出现。他爹娘恩爱,族人安居乐业。爹娘无事的时候还会带他出去行侠仗义,让他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救助世人。

偶尔他们也会去人族,去见他的曾外祖父,那个在梦里教导他修行的圣人。

梦里还有其他人,他大多在人族见过。不同梦里的狡猾欺凌,现实里的他们畏惧他的父亲,并不敢为难他,反而尊他一声陆公子。

陆行渊觉得讽刺。

又是一年探亲,陆行渊随爹娘到天衍宗做客,爹要和圣人论道,他和娘住进了海棠林。

在梦里这不是个好地方,时常住在这里的人不是娘亲,而是同母异父的弟弟。他骄纵残忍,目中无人,陆行渊和他的关系并不好。

要说他身上有什么可取之处,那大概就是让陆行渊遇见了弟子谢陵。

谢陵是狼族和天衍宗博弈的棋子,目的是离间他娘和仙皇的感情,可他娘不在乎,狼族的阴谋没有得逞,谢陵从棋子变成了弃子,再后来又从弃子变成了牵制他的棋子。

谢陵的一生从开始就是个错,他心疼他,所以在梦里他成全了他,让他坐上至高的位置,却又满载孤独。

如今梦里的一切没有发生,他娘没有二嫁仙皇,弟弟没有了,想来这个徒弟也没了。

陆行渊一面高兴他不用来这世上走一遭,承受这些痛苦,一面又觉得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

娘亲见他心不在焉,还以为他是一个人无聊,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天衍宗的地界陆行渊都踩熟了,听到能出去,他一晃神,下意识道:“想去皇城。”

他顿了顿,怕娘觉得他这个念头突然,又补了一句:“一观仙皇风采。”

娘面色古怪地沉默片刻:“他不如你爹,就是他那群儿子也不如你……”

言外之意就是没什么看头,不值得专门为此跑一趟。

娘嫌弃的太过直接,陆行渊不由地想起那个梦,忍俊不禁,反而加深了想去看一看的念头。

“娘,我想去。”

半大少年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一脸的稚气未退,还是可以在母亲跟前撒娇的年纪。

陆行渊抓着娘亲的衣袖轻轻摇晃,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这一次娘没有拒绝他,给爹留了个口信,便带着他去了皇城。

面对他们的突然造访,仙皇很是惊讶,看向他娘的眼神并不单纯。看来梦也不是毫无依据,陆行渊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只是这样的情绪还没有持续太久,就在娘的一句拜访故人中消失无踪。

娘没有拒绝他请求,当真是给他看一眼就走。

陆行渊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快,心里莫名痛快。他想,他娘就该是这样的性子,她从来就瞧不上仙皇。

仙皇有很多孩子,这些孩子有不一样的母亲,其中一人与娘是旧交,虽然没怎么听娘提起,但做个借口却足够。

陆行渊跟着云棠轻车熟路地到了故人居住的竹林外,她们久别重逢,难免会多说两句。云棠怕陆行渊无趣,派了个宫人带他在宫里走走。

陆行渊礼貌告退,宫里的一草一木和梦里极其相似,他带着宫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转入那间熟悉的院子,他曾在梦里和谢陵在这里住了许多年。

那时的他是谢陵的师尊,是名满天下的尊者。

这里僻静清幽,和梦里差不多,野蛮生长着许多竹子,台阶上铺了一层落叶,无人清扫,就像院落的主人,无人在意。

陆行渊在门口停住脚,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他心里清楚门背后许是荒芜,不会有人跑出来扑在他怀里,软软地叫着师尊,可脚就是迈不动。

他不禁自嘲自己被梦所困扰,正欲转身,就听见院子里传出一阵喧闹。碰的一声,那扇紧闭的门被人从里面撞开,一道仓惶的身影从门里飞奔出来,像只受惊的小鹿,慌不择路地撞进陆行渊的怀里。

陆行渊被撞的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对方。

这人很轻,比陆行渊矮一个头,陆行渊衣袖一抬,就把人遮了大半。

院子里一片混乱,有人怒骂道:“让你抓个人都抓不住,你看他把我的法器都给撞坏了,还不快给我把人抓回来!小杂种,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张扬跋扈的声音随着一阵脚步声朝着门口奔来,撞在陆行渊怀里的人微微发抖,推了陆行渊一把,想要继续逃跑,却因为力气太小没有没有挣脱出来。

他下意识地以为陆行渊是和他们一伙的,一着急就一口咬在陆行渊的胳膊上。隔着衣服,他没有伤到陆行渊的皮肉,但痛感无法忽视。

陆行渊微微蹙眉,跟在他身后的宫人看见这一幕,吓得连忙上前想要阻止,却瞧见陆行渊抬手落在怀里少年的头顶,摸摸他的头,安抚他的情绪。

见他没有生气,宫人愣了愣,顿住脚,识趣地停在原地。

院子里的那群人冲了出来,闯在前面的那位趾高气扬,看见外面站着的是个不认识的人,顿时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哪里来的狗奴才?没看见二殿下和三殿下在这里找乐子?还不快把你手上那畜生交出来。”

刺耳难听的话密集地砸下来,陆行渊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从那张稚嫩的脸上依稀还能瞧见梦中故人的影子,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狗腿子罢了。

陆行渊没想搭理他,倒是怀里的少年因为恐惧而颤抖,他轻抚对方的脊背安抚,眉头紧锁。

刚才搂的那一下他就发现怀里这人很瘦,他甚至可以不费力气地一只手把人抱起来。

他咬住陆行渊的胳膊怕陆行渊伤害他,又紧紧抓着陆行渊的衣服怕陆行渊把他交出去。他绝望又矛盾,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陆行渊不忍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温柔的声音稍稍安抚备受惊吓的灵魂,少年松了口。他抬起头,一双蓝色的眼睛和梦中的谢陵无二,透着戒备和不安,稚气未退的脸上沾了泪痕,写满了委屈。

陆行渊看清他的模样,眼前的这张脸和梦中的初遇重叠在一起,除了瘦了点,五官和轮廓分毫不差,陆行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熟悉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他硬生生压下去,维持一贯的冷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还没回答他,刚才问话那人见陆行渊不搭理已是勃然大怒,气势汹汹地走来,二话不说就要从陆行渊怀里抢人。

身后的宫人怕他没有分寸,连忙上前阻拦:“卫公子不得放肆,这位是魔族的少主。”

谁不知道陆晚夜就一个儿子?那是捧在手心里养,就是各大宗门的宗主见了也得给三分薄面。

卫公子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人,身后便传来一声嗤笑:“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魔族的病秧子,一个不能修道的废物罢了。”

院子里的两位殿下走出来,其中一个手里拿个法器,对陆行渊的身份很是不屑。

陆行渊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那是一种特殊的法器,可以屏蔽声音和气息。

难怪刚才他走过来时,院子里明明有人,他却什么都没发觉。显然是这东西把一切气息都抹去了。

看这几人的态度,他们利用法器,关起门来欺负谢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今被人撞破,他们非但没有心虚害怕,反而不以为然。

一想到谢陵没有挣脱逃出来的种种后果,陆行渊心里的怒火怎么也止不住。他深吸口气,对身后的宫人道:“这就是谢家的待客之道?”

宫人哑然,脸上笑意讪讪。他并非谢家下属,平日也看不上谢道义这群嚣张跋扈的儿子,只不过为了自家主子的面子,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

这些人平日跋扈也就罢了,今日惹到陆行渊头上,宫人不觉得他们有好果子吃。

“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宫人委婉表示这两人确实不怎么样。

见宫人无意维护,陆行渊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他握着谢陵的手,注意到他披散的长发有被火燎的痕迹,卷曲的发尾长长短短,十分难看。

仗势欺人的狗东西,陆行渊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他抬头看向三人,不想此事善了,故意挑衅道:“仙皇君子端方,风流倜傥,怎么养出尔等这些残害手足,仗势欺人的鼠辈? ”

“你个病秧子骂谁呢?”二殿下谢飞仗着家世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从来只有他骂人的份,还没人敢骂他,闻言大怒,操起手里的法器就朝着陆行渊砸去:“这里是我家,我就是欺负你,你又能怎么样?”

法器虽被谢陵撞坏,暂时不能用,但就这样砸过来还是十分危险。陆行渊瞳孔骤缩,护着谢陵微微后退,身边的宫人更是吓了一跳,连忙甩袖一卷,把法器挡下来。

谢飞见状更是怒不可遏:“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多管闲事?”

宫人微微蹙眉,理智道:“二殿下,远来是客。今日之事仙皇若是知道,定会心生不悦。”

“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父皇日理万机,才不会在乎这个小杂种是死是活。”谢飞心中戾气横生,嚣张道:“今天我心情不好,算你们倒霉。来人,给我抓住他们,把那小畜生拖出来活剐,再教教魔族少主我的待客之道。”

谢飞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一群纨绔子弟跟着他前呼后拥,这一声令下,那些狗腿子顿时摩拳擦掌,纷纷朝着陆行渊靠过来。

宫人不好同时得罪那么多世家子弟,心里忍不住骂他们狗眼看人,坐井观天。陆行渊的身份让他不能作壁上观,左右为难之际,陆行渊抬手示意他不必插手。

陆行渊确实不能修炼,但不代表他没有保命的手段,他故意激怒二皇子,等的就是他们出手这一刻。

宫人半信半疑地往后退,给陆行渊施展的空间,同时又保证他能及时出手相助。

面对这些人的围攻,陆行渊神色淡定,不见慌乱。他一面护着谢陵,不让他受到伤害,一面像模像样地抬手掐诀,在众人以为他虚张声势之时,只见一道剑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此剑气贯如长虹落日,透着可怕的威压,刚一出现就直冲云霄,以陆行渊为中心点,在四周掀起一阵风暴。那些靠过来的世家子猝不及防,被剑气掀出去,就像下饺子一样狠狠地砸在地上,摔的七荤八素。

谢飞和三皇子谢廉也来不及抵御,砸向院门摔的四脚朝天。

陆行渊没有刻意控制,剑气毫无忌惮的肆虐而出,顷刻间就把周遭的一切夷为平地,那冲天的剑气整个皇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谢陵躲在他怀里,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抿唇不语。

宫人眼角直抽,他从剑气上感受到了非常可怕的独属于云棠的剑意。

陆行渊确实不会修道,但是不妨碍他爹娘为了保护他,在他体内储存他可以使用的剑气,给他套上一件又一件的法器。

用云棠的剑气来对付这几个不成气候的世家子属实是浪费,但陆行渊不在乎这个,他真正的目的是把事情闹大。

只要他出剑,他娘必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而不在乎谢陵的那个爹分不清这是他释放的剑气还是他娘释放的剑气,肯定会误以为有人在宫里开罪了他娘,立刻赶过来解决。

这才是真正的一剑之威!

不过几息的功夫,云棠和谢道义同时赶到此地,一道前来的还有云棠的那位故人。

那是陆行渊不曾在梦里见过的人,身着淡雅的黄色长裙,云鬓簪花,雍容华贵,看上去颇有威严,陆行渊曾听宫人称呼她为湘夫人。

她看见陆行渊微微点头,目光落在谢陵身上时,不由地秀眉轻挑,似有愠色。

陆行渊不知敌友,下意识地又把人往身后藏了藏。谢陵乖乖地任他摆布,看着他的侧影,目光幽深。

云棠走到陆行渊身边,握着他的手引导他收回剑气,上下查看一番,确定他没有受伤后,询问道:“怎么回事?”

云棠了解自己儿子,他虽是独子,被他们一群人宠着长大,但从不是恃宠而骄的性子,做事有条理知分寸,一向友善待人,不会轻易和人起冲突。

自己这道剑气交给他多年,他都不曾使用,今日怒而挥剑,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想到这里,云棠的脸色就更冷了,看向谢道义的眼神都透露着不善。

谢道义同样被剑气吸引而来,看到眼前的一地狼藉,目光在两位皇子的身上顿了顿,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答案。

他那些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平日对他们的管教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今日舞到不该得罪的人头上。

谢道义心生不悦,面上还是一贯的谦逊有礼,在云棠面前维持翩翩风度,不失威严地问陆行渊:“可是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多有冒犯?”

眼前这个仙皇比之梦里那位要顺眼很多,但陆行渊还是本能的不喜欢他,即便他看在云棠的面子上,对陆行渊笑意温和,陆行渊也没有被外表骗过去。

面对他的询问,陆行渊没有先提谢陵,而是直白道:“我自小体弱,不能修炼,爹娘都没说什么,两位殿下却看不过眼,说我形同废物,不过尔尔。”

此话一出,云棠当即变了脸色。因为道骨和魔魂不兼容,陆行渊无缘修道,这是他的遗憾,也是云棠和陆晚夜心中的痛,平日里大家都默契的不会提及这件事。

谢道义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对陆行渊不能修炼有所耳闻。见云棠生气,连忙让人把那不争气的两个儿子抓过来,让他们给陆行渊道歉。

看着谢道义难看的脸色,本来还打算挣扎一番的二人不情不愿的低头。

陆行渊没有接受,道:“两位殿下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这个孩子。”

陆行渊适时把谢陵从身后牵出来,他本是转入此地偶遇谢陵,理应不知谢陵身份,便干脆装傻到底。

“我知道两位殿下身份尊贵,但也不应该欺负这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烧了他的头发不够还对他拳脚相加,更是在我阻止后,伙同身边的世家子弟要打死这孩子,故意恐吓我要扒了他的皮。”

陆行渊的声音起初还算平静,渐渐地就变得激动起来,说到最后更是义愤填膺,完全就是打抱不平的模样。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沦为孤儿已是世间哀事,两位殿下又何必咄咄逼人?他爹娘若是泉下有知,该多难过?”

陆行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到不幸之事更是对两位皇子投去鄙夷的目光,对他们的行为感到不耻。

谢道义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心里对这些控诉大概有底,但当看到陆行渊带出来的人是谢陵时,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十分精彩。

陆行渊身量高,衣袖宽大飘逸,加上他有意遮掩足以盖去谢陵的身影,所以一开始云棠和谢道义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孩子是谁。

谢陵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不合身的衣服因为拉扯而显得凌乱,敞开的衣襟能看见削瘦的锁骨,头发长长短短,发尾卷曲,能明显看见被火烧焦的痕迹,脸上还有半干的泪痕,一双眼睛红红的,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小兔子,又狼狈又可怜。

他被陆行渊护着,不敢去看谢道义的脸色,紧紧地抓着陆行渊的手。

云棠见他胆怯,心生怜惜,也不管谢道义高不高兴,斥责道:“恃强凌弱,非君子所为!”

两位皇子知道云棠的身份,不敢造次。

谢道义的脸色又难看了两分。

他刚想开口解释,陆行渊就接过云棠的话,火上浇油道:“既然两位殿下觉得这个孩子碍眼,不如让我把他带走。我一直想要个玩伴,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就很合眼缘,不知仙皇能否成全?”

陆行渊对谢陵的身份装傻到底,一脸真诚地询问谢道义。

这下子谢道义的脸色直接从难看到逐渐扭曲,他可以当这个儿子不存在,但其他人不能当这个儿子不是他的。

陆行渊是不了解情况,但周围那么多人,就没一个提醒他谢陵的身份?

无父无母,这句话从陆行渊嘴里说出来足够讽刺。他有儿子,可他儿子没爹。

不用深想,谢道义也知道造成这种误会的罪魁祸首。他瞪了眼自己不成器的两个儿子,看向给陆行渊带路的宫人,厉声道:“陆公子说的可是事实?”

谢道义这话模棱两可,听在不知情的人耳中是求证欺凌一事,听在知情人耳中就是问旁人怎么编排谢陵的身份。

宫人没想趟这浑水,隐晦地看向自己的主人,见她点头才道:“陆公子说的比较委婉。”

言外之意是两位殿下的话更难听,陆行渊身为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公子哥,他说不出口。

谢道义顿时面色铁青,背在身后的手紧了又紧。他觉得面上无光,像是被人给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云棠见他失了往日的风度,以为他是不满陆行渊插手他的家事,道:“阿渊不知皇朝的规矩,如果这孩子和皇朝有奴契,我们可以以物交换。”

云棠是好心,谢道义的脸却更黑了,接二连三的误解让他此刻没办法说出这是他的小儿子。

一旁的湘夫人看够了好戏,迤迤然走上前来,看向谢道义的眼神充满了讽刺:“云棠,你有所不知,这孩子不是宫里的宫人,而是仙皇最小的儿子,十六殿下。”

湘夫人的声音不大,却是震耳发聩。

云棠愣住,她现在是做母亲的人,实在难以想象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陆行渊也有些诧异。梦里的十六殿下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因为娘没有二嫁,弟弟的出现成了未知,谢陵却是必然。

梦里他是离间云棠和谢道义的棋子,那现在呢?他现在又是因为什么理由来到这个世上?

谢道义对他依旧不喜,可见那不是愉快的结合,不被人爱的这些年,他一定过的很痛苦。

陆行渊不禁心疼,他莫名的不想谢陵继续留在这里,加深了要带他离开的想法。

他把目光转向谢道义身边的两位皇子,还是打算拿他们做文章,故意天真地问道:“既然是兄弟,他们为什么要骂他,欺负他?身为兄长,不应该照顾弟弟吗?”

皇城情况复杂,谢道义滥情又花心,孩子多的两只手数不完。除了个别几个,其他的他都不怎么过问,谢陵更是早就抛之脑后。

他的不作为才是让这些孩子手足相残的原因,面对陆行渊的童言无忌,他越发尴尬。

但凡今日换个人站在这里,他都不屑理会,可偏偏是云棠。他用裙带关系构建政权,让孩子来做桥梁的同时又让他们肉弱强食。

他对云棠依旧心存幻想,不愿在她面前表现的如此冷酷,想要挽回一点慈父的形象。

可惜天不如他所愿,这一场冲突把他放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上,面对陆行渊看似天真的询问,他含糊道:“是我平日对他们疏于管教,才让他们不懂兄亲弟恭,之后我一定严加管教。”

“管教?”湘夫人斜了谢道义一眼,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冷嘲道:“什么孩子能劳你仙皇亲自教?”

谢道义想把这件事就这样翻篇,湘夫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谢道义斥责的话到了嘴边,碰上湘夫人冷淡的神色,瞬间偃旗息鼓。

湘夫人嫌弃地看向两位皇子,道:“今天是小石榴运气好,不是你这两儿子有良心。你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有悔过之意?”

谢飞和谢廉都是一脸的不服气,看向谢陵的眼神充满了恶意,别说道歉,他们此刻心里说不定正在想着坏主意,想等谢陵落单的时候把今天受的惩戒加倍发泄在他身上。

在场的都是修为敏锐之人,对这不加掩饰的恶意一清二楚。

云棠不由地皱眉,虽然她没在说什么,但那嫌恶之色还是让谢道义觉得没面子。

谢道义怒火中烧,压着身边的两个小子给谢陵道歉。谁知他们一向看不起谢陵,说什么都不愿意。

谢飞更是口不择言,大喊道:“我不道歉,他才不是我弟弟,他就是个杂种,小畜生,如果不是他不要脸的娘爬上……”

谢飞的声音又高又刺耳,陆行渊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谢陵的耳朵,不想他再听这些污言秽语。而云棠也自然地捂住他的耳朵,不让他听大人间的那些龌龊事。

母子二人默契的动作落在谢道义的眼中是那么的刺眼,让他觉得一阵胸闷,他抬手给谢飞施了禁言咒,垂眸俯视:“来人!二殿下和三殿下不够清醒,带他们去静室冷静冷静,没有我的准许不准放出来。”

静室是专门惩戒皇子的地方,到了里面,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谢飞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谢道义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张不开口,挥舞着手臂挣扎,但还是被侍卫拉下去。

惩戒了罪魁祸首,谢道义又把矛头指向那些世家子弟,一通惩罚下来,他替谢陵出了口恶气,也勉强挽回几分自己的颜面。

“我平时太过骄纵他们,让你见笑了。”谢道义歉意地看向云棠,仿佛被冒犯的人是云棠一般。

湘夫人冷笑连连,陆行渊也忍不住皱眉。

云棠直接道:“确实是看了场闹剧。”

谢道义脸色微僵,不过他清楚云棠的脾气,知道她这话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在回答他的问题。

见云棠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谢道义识趣地转移换题,把目标转向谢陵,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尽一点身为父亲的责任。他伸出手想牵谢陵,却被谢陵躲开了。

谢陵宁愿在第一次见面的陆行渊怀里寻求帮助,也不愿意被谢道义触碰。

和那些受他宠爱的儿子不同,谢陵的人生里没有父皇这个词,这个男人手握生杀大权,也是他噩梦的来源。他恐惧害怕,哪怕是温柔体贴也无福消受。

谢道义的手僵在半空中,眼底掠过一抹暗芒。

陆行渊仿佛能猜到谢陵心里在想什么,上前打圆场,道:“他可能吓坏了。”

谢陵还只是个孩子,在这宫里惶惶度日,陆行渊说的很合理。

但解释归解释,他丝毫没有把谢陵交给谢道义的意思,反而仗着身高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护了护,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带谢陵离开。

谢陵不排斥他,他对陆行渊比对谢道义还亲,一时甚至让人分不清谁才是真的亲人。

谢道义心里怄火,看到陆行渊那张和陆晚夜相似的脸时,他的不悦更是达到了顶峰。

他强忍着怒气收回手,摩挲手指,藏起自己的不悦:“是我疏忽了。陆公子远来是客,怎好让他一直叨扰你?我会重新给他调派照顾的宫人。”

谢道义这话已经流露出不满的意思,只差直白地告诉陆行渊不要多管闲事。

附近的宫人知道他已经生气,寒颤若惊,替陆行渊捏了一把汗。

陆行渊摆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不叨扰,他很可爱,我想和他做个伴。”

少年纯真的目光直白地看着谢道义,仿佛是不理解谢道义的拒绝。

谢道义的耐心告罄,不自觉地流露出威压。谢陵打了个冷颤,就连陆行渊也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自己的肩上,逼迫他放手。

陆行渊没有放,他咬牙忍住那股不适。他有爹娘撑腰,谢道义就算是怒火中烧,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云棠察觉到不对,正欲上前,湘夫人拉了她一把,不经意间拂袖消去谢道义的威压。

她走到两个孩子跟前,冷肃的面容上有了两分笑意,看向陆行渊的眼里似有赞许:“难得有人喜欢小石榴,你这孩子比别人有眼光。这里被人搅的乌烟瘴气,不适合你们玩闹,不如去我宫里。”

湘夫人拍板决定了两个人的去处,似笑非笑地扫了谢道义一眼:“仙皇日理万机,不必理会我们这些闲人。”

湘夫人比陆行渊还要不给面子,说话带刺,让人听着就觉得不爽。

陆行渊以为谢道义会更生气,没想到他高涨的气焰在湘夫人面前矮了下来。他看向湘夫人的眼神复杂而深沉,一度欲言又止。

湘夫人仿佛没瞧见那深切的眼神,抬手摸摸谢陵的头,见谢陵没躲,笑道:“跟我走,好不好?”

谢陵看向陆行渊,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他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生出难以割舍的情感,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陆行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会去,谢陵这才答应湘夫人。

湘夫人诧异地看了陆行渊一眼,若有所思。

湘夫人要走,谢道义没有阻拦。

陆行渊如愿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带走谢陵,但想把谢陵带出宫带回魔族却是一个大问题,陆行渊不自觉地想远了。

云棠和湘夫人走在前面,许是刚才的一幕幕太过荒唐,云棠都没忍住,询问起了谢陵的身世。

湘夫人没有遮掩,也不必遮掩,毕竟在这宫里随便拉个人都能问出一两句,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

现实里谢道义身边没有云棠这个地位稳固,不可撼动的夫人,他用姻亲关系和各大宗门交好,也用姻亲关系和妖族博弈,想撬开妖族的门户。

可惜妖王不吃他这一套,随便选了个狼女丢过来后就不管不问,表面是姻亲,实则相互算计。

谢道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对狼女也就那样,在狼女生下谢陵后,他也不过是来看一眼,就不再过问。

狼女人微言轻,修为微末,带着谢陵过的艰难,没几年就死在旁人的算计中,留下谢陵这一个没爹疼的孩子。

宫里的其他人不是无视,就是拿谢陵当笑话,照顾他的人也不用心,饥一顿饱一顿都是常态。其他皇子喜欢欺负他,因他有一半妖族的血脉而不承认他是自己兄弟。

湘夫人在宫里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谢道义那些破事更是不想听。

所以一开始她并不清楚谢陵的处境,还是她女儿偶然发现谢陵被欺负,看不过眼提起鞭子和那些兄弟打了一架,打的宫里人尽皆知,宫人报给她后,她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谢陵不爱说话,也不亲人,湘夫人提出把他养在膝下,可他拒绝了。他每天就守着自己的小破院子,哪儿也不去。

湘夫人拗不过他,没有强求,只是派人照顾他的一日三餐,让谢萱多多照看。

“这两天小萱有事出门了,不在宫里,不然也不会让那几个小畜生欺负到这孩子头上。”

湘夫人叹了口气,谢陵不亲近她,但喜欢跟在谢萱身后跑。谢萱不在,她一时疏忽,这才让那几人找到机会。

听到谢萱的名字,确定眼前人的身份,陆行渊明显愣了一下。

他在梦里见过谢萱,是个敢爱敢恨,侠肝义胆的姑娘,但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她娘亲,更不知道她娘亲和云棠是故交。

在这个没有云棠的宫里,一直是她在照顾谢陵。

陆行渊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但仔细去想又想不明白,他的思绪像是碰到一层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他皱了皱眉,只当自己是魔怔了,把现实和梦境混为一谈,自嘲地笑了一下,思绪又转回谢陵身上。

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谢陵都没逃过成为棋子的命运,没有云棠导致一切,也会有别人,说到底还是谢道义的野心在作祟。

好在比起梦中的无力,陆行渊现在颇有余力,他不自觉地把这孩子归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云棠自从做了母亲后,在理解感情这方面有很大的进步,听完谢陵的遭遇后久久无言,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慈爱。

微醺的阳光下,竹林内一阵清幽。湘夫人屏退左右的人,引三人落座。

陆行渊观察云棠的神色,见她有所怜惜,趁机道:“娘,我想照顾他,我们带他回家吧。”

少年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他为他怒而挥剑,字字句句为他辩驳。

云棠看出儿子心中的不舍,道:“这里是他的家,你应该问他愿不愿意跟你走。”

陆行渊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也不能忽略当事人的感受。而且湘夫人说这孩子不亲人,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云棠的话提醒了陆行渊,谢陵于他,是梦中千百次的回眸,早已深深地刻在心底,而他于谢陵,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他们甚至没有问过彼此的姓名,他的保护,他的强势落在谢陵的眼里会是什么样?

谢陵会害怕他,拒绝他吗?

陆行渊猜不出来,他看着乖乖坐在自己身边,消瘦也不掩五官清丽明媚的孩子。这张脸他见过,他甚至能描绘出他以后的样子,但这张脸上的神情,看他的眼神都是陌生的。

他此刻会想些什么?

陆行渊打心底想带他离开,循循善诱道:“我们魔族可好了,没有高高的围墙,也没有繁琐的规矩,开门就是青山绿水,我们可以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看月亮,还可以和爹娘一起去云游四海,看山川五岳,人生百态。”

陆行渊认真地注视着谢陵:“如果这些你都不喜欢也没关系,走出这里,天大地大,哪儿你都可以去,外面的花花世界总有一样能入你眼。”

魔族是自由的,奔放的,他们从来不会被束缚。陆行渊描述的生活是谢陵没有见过的,他听着听着,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离开这里,他以为他的人生就是无声无息死在这冰冷的宫墙里,像娘亲一样,埋入枯枝败叶之下。

如果真的能够离开,他想追逐风,追逐星月,追逐……身边的这个人。

谢陵死寂的心砰地一下,剧烈的跳动,迎着陆行渊带笑的眉眼,重重地点头:“我愿意。”

陆行渊如释重负,骄傲地看向云棠:“娘,他愿意,我们可以带他回家。”

云棠点头。

湘夫人看着丝毫没觉得不妥的母子二人,沉默片刻还是选择打破他们的美好想象。

“你们是不是忘了,他可是谢道义的儿子。”

“那又如何?”云棠不解地歪头,谢道义有那么多儿子,又不是每一个都顾得上。

陆行渊却明白了湘夫人的意思,面露忧色。

湘夫人知道云棠不会把事情想的太复杂,解释道:“他若真的只是一个宫人,谢道义断然不会拒绝你的要求,可他是皇子。他代表的是谢道义的颜面,就算不受宠,平白无故地让魔族带走,你让外人怎么想?”

谢道义不在乎儿子,但他在乎面子,陆家和谢家非亲非故,突然送个儿子出去,外人不清楚的还以为是谢道义有把柄落在魔族手上,以皇子为质子。

陆行渊握着谢陵的手紧了紧,他没有反驳湘夫人,反而忧心忡忡道:“可今天这事我闹的太大了,他已经丢了面子。他不敢对我和娘怎么样,但肯定会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那两个皇子都有背景,只有谢……小石榴没有。”

陆行渊不知谢陵的名字,言语微顿,想到了湘夫人叫的小名。

他越说越觉得可能性很大,甚至开始自责:“我不该冲动,逞一时之快,让你们更难做。”

陆行渊说着,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已是愁容满面。

湘夫人见他神情真切,不似虚伪作假,心里有片隐藏的柔软之地忽然被触动。曾几何时,她也有这样的一腔赤诚。

她看着陆行渊,微微倾身道:“你放心,有我在,小石榴不会有事。”

陆行渊低头:“可你会为难。”

湘夫人怔愣片刻,低声喃语:“为难……”

她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个词了,一开始是跟着她来的宫人说着不想她为难,不给她惹事,忍气吞声,再然后是她不想谢道义为难,把他的虚情假意当做情深意切,最后便是习惯了,关起门来,两耳不闻窗外事。

扪心自问,这些为难是真的为难吗?还是她底线的步步退让?她早就对谢道义失望透顶,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承认了,就是输了。

真正让她为难的是她的骄傲。

那些跟着她的人也就罢了,现在连个孩子都这样说,湘夫人觉得讽刺。

谢道义是皇朝的王,不是她的王,她有什么可为难的?

“如果你真的能带小石榴走,你能保证一辈子待他如初吗?”湘夫人认真地问陆行渊。

今天是她第一次见陆行渊,她对这个孩子毫无了解。但她知道云棠知道陆晚夜,他们两个人教出来的孩子,再差也抵过谢道义那一群儿子。

而且最主要的谢陵不排斥陆行渊,他很少这般主动地靠近一个人,就算当谢萱的小尾巴,也是因为谢萱为他打过架,揍的那些兄弟嗷嗷叫。

他不可能一辈子当谢萱的小尾巴,他得有个出路,湘夫人想不到比陆行渊更好的选择。

但有些话得先问个明白,起码要让陆行渊明白,他今日带走谢陵不是一时的新鲜,而是要对他的将来负责。

陆行渊正襟危坐,郑重道:“我可以。”

梦里荒唐的一生里,复杂的感情太多,有些自然而然地淡去,而有些遇见那个意外相遇的人后一发不可收拾。

陆行渊明白自己答应的是什么,他从来不是会拿这种事当儿戏的人。

湘夫人很满意陆行渊的回答,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她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视线越过这重重宫墙看向远处的蓝天白云。

这天地本就不该在方寸之间,辽远广阔才是自由。

“你想带他离开,我可以帮你。”湘夫人道。

陆行渊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情,他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

湘夫人见他发愁,道:“你放心,谢道义不敢拿我怎么样。我既然决定了要办这件事,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湘夫人泰然自若,坚定的语气里还有几分威胁之意。

陆行渊有些诧异,想到谢道义刚才也没有反驳湘夫人,不禁有些好奇。对于谢道义而言,湘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许是看出陆行渊的疑惑,湘夫人并没有藏着掖着:“在这宫里像我这种身份的人很多,她们或许是为了权,或许是为了利,总的来说是要有利可图,所以谨小慎微,不会轻易得罪谢道义,可我不一样。”

湘夫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喉,自嘲道:“我纯粹是眼瞎,看上谢道义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我不为权不为利,今儿我不开心了,就谁也别想开心。”

皇城的囚笼是湘夫人自己走进来的,从少女怀春到看透人心,她经历了太多的沧桑。

谢道义也知道有愧于她,待她和别人有几分不同。但他的那点愧疚有什么用?除了虚伪可笑。

以前湘夫人还有所坚持,现在她完全想明白了。她不属于这里,更不属于谢道义。该是她的谢道义得给,不是她的谢道义也得给。

湘夫人看开后,连自己犯傻的岁月都能平静地说出来。可她平静了,陆行渊的内心却掀起了波澜。他想到自己的梦,想到梦里云棠嫁给谢道义之前,谢道义遣走了所有人。

湘夫人和云棠是故交,她那个时候对谢道义是否还有感情?谢道义把这个消息带给她的时候,她会怎么想?

他不曾在梦里见过她,是不是有这些原因在里面?

陆行渊一时思绪万千,浑噩之下不由地想:幸好是梦,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湘夫人看上去严肃,却是个爽快人。她既然开口说要帮陆行渊,那就会马上落实这件事。

不过很快她就被云棠拦住,云棠不赞成湘夫人出面。她了解湘夫人,也知道湘夫人已有去意。她若离开,必定是带着谢萱一起走。

如果今日她插手这件事,很有可能让谢道义如鲠在喉,之后她想带走谢萱就不是易事。

“不用那么麻烦,我让晚夜和他谈。”云棠安抚住湘夫人,轻声道:“你还有小萱。”

谢道义毕竟是仙皇,他也要面子。陆行渊想带走谢陵,最好的谈判人是和谢道义同等身份地位的陆晚夜。

而且云棠相信以陆晚夜的能力,一定能让谢道义心服口服,不会横加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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