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聆灵敏地嗅到危机感:“这和你想听什么有联系吗?”
商行箴堵着他的去路,视线作网捕获着时聆的面容,仿佛时聆只需要眨个眼或动动嘴,他就能复刻出眼前人昨晚如何为他双目失焦、如何为他嗓音颤动:“想听你像昨晚那样在意乱时喊我。”
一宿的时间淡忘不了多少,时聆同样把商行箴手掌轻重有度的力道和耳畔的循循善诱记得深刻。
领带在眼前晃,时聆一把薅住,目光挑高从商行箴的喉结游上他的双眼:“叔叔。”
微紧的前领收住下咽的气息,商行箴低声道:“时聆,不够。”
时聆抻着领带让商行箴为他俯身,他仰脸往前凑一点,趁商行箴眼睑低垂放松了警惕,他猛地矮身从商行箴臂下的豁口钻了出去:“你上班不正经,明天不陪你过来了。”
被摆了一道,商行箴也不恼,他将椅子拽回原位,和时聆一起站在落地窗前:“在看什么?”
透过窗外,一整片中央商务区尽收眼底,时聆指着楼下的花坛,说:“我想起第一次过来找你算账,周哥在那里和我掰扯。”
那时商行箴就在楼上看着,现在回想倒认为气冲冲直登二十六层踹他办公室门才是时聆真正会做的事:“为什么见了我却一句话都不说?”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不确定你想要什么。”时聆说,“我们各自掌握主动权和选择权,如果我先开口,选择的余地就少了。”
商行箴循着时聆的思路复盘了事情发生的最初,他的确因拥有主动权而在乎自己利益的同时也在思考给予时聆最无法拒绝的条件,而如果时聆主动开口索要,则不一定达到他能给出的水准。
他当初还以为时聆多笨多容易控制,实际上早被人反过来牵着走,商人思维在这大家口中的小孩儿身上扑了空。
“你挺有本事。”商行箴由衷道。
时聆在玻璃上描着花坛的形状:“谁让你对我做那么过分的事。”
商行箴低首看初夏的日光在时聆的眉眼间闪动,让他想起元旦跨年在时聆眼中盛放的焰火:“有句话现在说不知道迟不迟。”
时聆动作稍顿,还没臆测出商行箴想道歉还是说荤话,商行箴便隔着衣服在他肩胛的旧伤处挠了一下,向他奉上答案:“其实看烟花那晚,我是想吻你的。”
肩头一紧,时聆被商行箴扳过身来,后背碰上落地窗,不疼,更大的体会是接住了投在玻璃上暖阳。
和时聆接吻成了商行箴最乐此不疲的一件事,吻得轻或重、急或缓、深或浅,时聆不懂回应,但从来不会抗拒,无非就是攥皱他的领带、勾松他的纽扣,跟紧张时要掐小玩偶一样,不知道以后他再做过分点时聆要怎么办。
商行箴有点癖好,身边有桌子柜子,就总爱把时聆往上面抱,稍一松嘴的间隙,他面对面把时聆抱离地面,转身走几步放到办公桌上:“明天还来不来?”
时聆说:“我在家也有事忙的。”
商行箴挪近老板椅坐下:“遛羊还是看电影?”
“练琴。”时聆克制住想把双脚往扶手上踩的冲动,“开学要考核的。”
商行箴没法再紧咬着人不放:“行吧。”
时聆哄人的本领见长,用脚尖踢了踢商行箴的膝盖,说:“叔叔,晚上请你吃饭。”
商行箴诧异,还没问缘由,办公室的门忽被敲响,时聆心急要跳地面上去,被阻碍身前的商行箴接进怀里。
秘书进来送整理好的会议记录,眉梢微微一扬,放下文件夹时顺口询问:“商先生,需要帮你们订午餐吗?”
时聆许久没这样投怀,当着人家秘书的面,坐着人家老板的大腿,还把脸埋进人家老板的肩上,比开了电梯门撞见一众中高层管理还刺激。
熟悉的手掌温度覆在他后背,商行箴的的声音就贴在颈侧:“顺便到楼下甜品站买盒酸奶蛋糕吧。”
一段插曲搅了局,商行箴纵有百般心思想听时聆像昨晚那样哼哼,然而桌面一堆工作,中午只能目送人打着哈欠栽进休息室,而他还得捧上笔记本电脑敲开顾副总的门谈正事。
连上视频会议,屏幕上是程慕朝那两口子,屏幕外顾清姿正抠着上周刚做的美甲钻,商行箴开着小窗玩射击,大家一派休闲,实则面色比谁都严肃。
秦玄搁下计算器,说:“我查过了,逸安公司的老板姓罗,非本地人,齐晟向逸安出售酒店是主动交涉。”
顾清姿知道这件事稍迟,但顾虑的点跟商行箴不谋而合:“齐晟拿到手的一半资金势必先填充在之前中断的工程上,另外一部分绝对不能让齐文朗拿去给银行还贷。”
商行箴击毙了几个人头,丢下枪将游戏界面关了:“齐晟那几笔银行贷款全是八月初到期,跟程信的小贷期限差不了几天,要想办法找他施压,必须阻断齐晟出现资金盈余的局面。”
“两手抓吧,”程慕朝口气狂妄,“在逸安公司向齐晟支付下一笔资金前,我去找人上逸安把钱拦下来。”
顾清姿和程慕朝不算熟,也就这次合作计划后在线上见过两次面,但对他的手段早有耳闻:“能动口的尽量别动手。”
“不了吧,通常我一动口别人就憋不住跟我动手,”程慕朝说,“索性动刀子得了。”
秦玄面无波澜将平时放刀具的柜门一锁,捂好钥匙,道:“威胁罗老板的恶人我们先当了,还差个人负责向齐晟施压。”
顾清姿接话:“让小项上。”
程慕朝打趣:“小项也是我们程信子公司的。”
顾清姿不服:“那他还是我表弟呢。”
能开玩笑说明正题进入尾声,商行箴戳了戳触控板,说:“那就这样吧,挂了啊。”
最后一个单音落下,画面已因视频挂断而卡住,商行箴将笔电一合,利索地回了自己那边。
文件架前搁着时聆吃剩的蛋糕,商行箴胃口大,将它解决了。
惦记着时聆随口提过的话,商行箴中午没顾上休息,直忙到日光偏斜,提前在四点多将今天的工作收了尾,他降下窗帘,总算能靠在椅背上阖眼打个盹。
覆在眼皮的光线遽然消失时,商行箴还以为秘书要贴心为他换成不灼眼的台灯,然而当鼻梁拂过气息,他马上意识到秘书不会这样无礼。
在凭空判断的方位伸臂一捞,怀中顿时满当,商行箴睁开眼:“怎么把灯关了?”
时聆在他怀里侧坐着不舒服,挣开了撑着桌沿坐上去:“还好关了,不然又得被人撞见我坐你腿上。”
商行箴问:“坐办公桌就不怕了?”
时聆又拿鞋头踢他腿:“坐腿看着像被迫的,坐桌子上是我自愿的,不丢脸。”
商行箴换算了一下:“那如果自愿坐腿,算不算丢脸?”
时聆陡然噤声,那就不是丢脸,是丢别的部位了。
椅子滚轮摩擦出急迫的追问,商行箴挪近:“算不算?”
座位高低有别,时聆不用把手抬多高就能碰到商行箴的脸,他用指尖滑过对方的鼻梁,问:“商董,我只能请得起一碗口碑不错的牛肉面,算不算丢脸?”
时聆的语调和动作一样轻,商行箴的心也轻了:“你给的,那都不会丢脸。”
十分钟后,库里南驶出绘商园区,商行箴调了个导航:“在旧城区?”
时聆看着屏幕上标蓝的路线:“嗯,在我初中附近。”
今天下班早,有幸躲过了晚高峰,商行箴一路驰行,近路经过了金地湾,他仍然没忍住侧目望去,只一眼就收回眼。
副驾上时聆低头玩着手机,心思难猜。
天色微暗时车子抵达目的地,是一家在市内开了不少连锁店的拉面馆。
“赋月山庄附近也有一家,我尝过了,还是没这家好吃。”时聆跑上台阶,“而且这里有只很会打招呼的小狗。”
商行箴解了领带卷起揣进裤兜:“你到底是想看狗还是想请我吃面?”
“都不。”时聆嘴上否认,一进门瞧见栓在收银台旁尾巴呈螺旋形摆动的狗,还是跑上前弯身摸了摸。
店里坐着几桌刚刚放学过来吃面的中学生,一水儿的夏装校服,商行箴没那心思感叹青春,却恍然碰见十四五岁的时聆。
他突然发现,以后好像没机会再看到穿着校服从校道上向他奔来的时聆了。
那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又漫上心头,他说不清为什么总是会出现这种错觉,仿佛他们之间关系越紧密,这种他主观制造的假象越浓烈。
时聆玩心不重,摸了几下狗就跑回他身边,指着临窗的位置:“坐这吧。”
两碗牛肉面端上来,时聆戳破溏心蛋,又把箸尖探过对面把商行箴的戳破了:“我喜欢这样吃,蛋黄会流出来。”
商行箴问:“以前帮谁戳?”
“可多了。”时聆挑起一箸面,热烟袅袅,他没往嘴里送,“叔叔,我其实就是想让你喜欢更真切的我。”
这句坦白将商行箴的假象冲淡一些,这似乎也是时聆第一次回应这份暂时未被承认双向的感情,商行箴意外道:“平常的你不够真切?”
时聆将缭绕的白雾吹散了,趁下一缕未聚拢,他看着商行箴:“不够。”
拉面馆充盈着起伏的声浪,商行箴透过薄雾与时聆相视:“那就慢慢让我了解,多慢都行。”
这顿晚餐两人遵循规则,谁提出来的谁请,时聆跑去结账了,回头看见在边上等待的商行箴在看狗,他悄无声息退出已付款界面,切换拍照模式抓了一张。
学校附近的小商街在这个时间段最热闹,刚才停车的地方居然被两三台单车堵住了,商行箴收起车匙,索性兜转一圈消消食再回来取车。
往前走个一百多米有个进口小超市,时聆推门进去:“以前这里还是个理发店,学校哪个男生烫发了就要被押送到这里推平头。”
说起往事的时候时聆语速很快,明明在拉面馆才答应过要说慢一些,商行箴抬手抚了把时聆的头发,后者倏然回头:“怎么了?”
商行箴说:“发质偏软,不像烫过。”
时聆急眼:“我才没有被抓去推平头!”
说话间在货架尽头拐向,时聆脚下刹住,瞪着眼前的进口货就想往回走,甚至怀疑张觉就是跑来这边买的四维空间。
进口超市里往往就是这个区域最清净,商行箴按住时聆的肩膀,说:“不看看?”
俩男的在这里拉拉扯扯像什么话,时聆转身要躲,商行箴拽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从货架上精准地取下两盒四维空间,并套用他的句式:“我去付款,不算丢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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