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

狗仔办事，一是为钱，当事人为了息事宁人，会花大价钱买下证据。二是为名，挖出一手资料，名动娱乐圈，继而招引更多的财路。

而苏子扬和陆大成的瓜，被猝不及防的放出来。营销号们不约而同地大量转发，又没有标注来源……名利都不为，一心置人于死地。

这个圈子是一滩浑水，沉下去就很难起来。更何况，现在苏子扬身上压着的包袱，又脏又臭。

“我知道了。”谢之把手机还给田甜，“还有别的事吗？”

田甜愣了一下，“没了啊。”

谢之笑了笑，“那你自便吧，我看电视了。”

说完，他还真就坐到酒店配备的小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换台。

田甜一头雾水，“谢老师，你就这点反应啊？”

电视上响起封神演义的主题曲，谢之放下遥控器，问她：“那我该是什么反应？”

“苏子扬可是坑过您的人啊，他那么恶心！”田甜顿了顿，“从前要是得罪您的人倒了霉，您能高兴一天呢！”

“那是从前的我，以后……不一样了。”谢之说罢，发现这一集开始演狐狸精夺舍苏妲己，他便盯着屏幕，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田甜在原地站了很久。

谢之的侧脸立体又流畅，看上去十年如一日，但气质却完全变了。

对讨厌的苏子扬，不会幸灾乐祸。对不喜欢的何铮，也能风轻云淡地给个回复……

自从他车祸回来，整个人又安静又平和，好像比从前随和了好几倍。

可是在坚持自我这方面，他又比从前固执不少，想法也多了。

田甜忍不住走过去，坐在谢之旁边，“谢老师，看来您是真的被谢真人影响了，活得清心寡欲，跟个专心修仙的道士似的。”

狐狸精变成苏妲己，正在用各自谎言敷衍苏护。

谢之侧目望着田甜，“可我不修仙。”

“我知道您不修仙。”田甜托起下巴，“但道士什么都不管，隐居起来修炼，谁打扰都不行。这一点跟您很像啊，您也是什么都不管，但就是坚持自己。您大概……修的是自己吧。”

修自己。

谢之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半晌，弯起嘴角，“你年纪轻轻，居然说出了这么有深意的话。”

田甜突然被夸，嘿嘿笑起来。“那是对着您，才说得出来。有空我也再重温一下《仙帝再临》，跟谢真人学学为人处世。”

“希望能帮到你。”谢之点点头，继续看电视。

田甜陪着谢之戒小说，这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留下一起看完两集《封神演义》才走。

范文韬赶紧出来换台，《亮剑》已经播完了。他失望极了，借了谢之的手机上平台看。

已经十点半了，窗外雨还在下。

谢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打扫卫生。范文韬见他心无旁骛，忍不住问：“小谢，苏子扬拉踩过你，陆大成调戏过你，他俩栽了，你就真的没感觉？”

谢之低头换着垃圾袋，“没有。”

范文韬面露赞许，“我以为你在小姑娘面前故作深沉，原来你是真不在意。”

“我说过的，各人选择，后果自负。”谢之把垃圾袋放到墙角，然后也坐回沙发上，若有所思，“苏子扬虽然年轻，毕竟也成年了。他在照片上的表情很自然，不像被强迫的。既然是自愿，出了事，怨不得别人。”

范文韬点点头，“说得对，谁也不是拿枪逼着进圈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既然碰了潜规则，就得做好被爆丑闻的心理准备。”

但苏子扬还真没做好任何准备。

影视合约没有，广告代言即将到期……他急于摆脱困境，才去找了陆大成。

对方向他抛过橄榄枝，但他当时一心争取《最后十日》，给拒绝了。饥不择食之下，他只好跑去吃回头草。

但他不知道的是，陆大成抛出的不是橄榄枝，而是橄榄林。凡是外貌合口味的，陆大成都会撩。

因此，在他请求出演的时候，陆大成是这么回复的：“扬扬，你很适合这部剧的男一。可是我最近睡眠不好，会耽误拍摄效率。有个男演员说可以陪我睡一下，帮我缓解缓解。你说他这么懂事，是不是应该给他个机会呢？”

苏子扬一下子就明白了陆大成的用意。

陆大成是gay这件事，苏子扬早有耳闻。但苏子扬想不到，这个人会无耻到直接提出来。哪怕用词隐晦，那双饿狼似的眼睛也让人感到不适。

苏子扬本来犹豫，可陆大成在旁边把牛皮吹破天，说什么这是北星重点项目，一定会爆。

他一咬牙，就开始脱衣服。

苏子扬进入北星之后，一路顺遂。

但其实，他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黑历史。刚入圈的时候没有后台，面对激烈的竞争，他主动被潜过几回，男的女的都有。

若非如此，他可能连水花都没有，北星别说挖了，根本注意不到他。

苏子扬没想到事到如今，他又得和小透明时期一样做这种事。但他不后悔，只要能红下去，脱几件衣服怎么了？

于是他曲意逢迎，陪了陆大成，而且还不止一夜。

此后，他顺理成章地签了合同，发了很多通稿来捧自己。苏子叶们也各种夸爱豆争气，就等着《宫苑深深》大爆，普天同庆。

但还没进组，他和陆大成的事就被爆了出来。

粉丝受惊，全网沸腾。

苏子扬模仿谢之，演过几回正气浩然的大侠——这个“大侠”居然带着谄媚的笑，依偎在一个油腻男怀里。

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不适，相关评论区里全是“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而由于苏子扬平时的人设是“优雅文艺白月光”，招来的苏子叶全都是爱幻想的妹子们。这事一爆出来，白月光直接黑了，她们集体脱粉，各种后援会的官微头像一致换成黑色。

苏子扬不是糊，是直接凉了。

方兰气疯了，苏子扬做的这些事情，一点都没和她说过。

陆大成虽然难搞，她可以通过和高层协商来施压，实在不行，换别的也可以。苏子扬这么一搞，直接把所有后路都给断了。

她跑到苏子扬家里兴师问罪，“你脑子进水了！为什么做这些之前不和我商量！”

苏子扬眼睛通红，嗫嚅着说：“我觉得我可以的……而且陆大成说，我要是不答应，就立刻把本子给别人。”

“那都是他编出来吓唬你的！”方兰揪着他的衣领，“北星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他选你，只是因为你陪他睡？”

苏子扬怔怔地望着她，“……难道不是？”

“你本来就适合这种角色，他不过是顺便占你便宜！”方兰被这个猪队友气得浑身发抖，“完了，全完了！”

“完了”这俩字让苏子扬透心凉，“不会完了的方姐，我是北星大力培养的人！我、我肯定还能起来！”

他明明这么努力。努力模仿谢之，努力学习技能，努力巴结任何人，怎么可能完了！

方兰忽然冷静下来，放开他，缓了几口气，转身就走。

苏子扬赶紧拉住她：“方姐，你干什么去？你帮我想办法公关啊。”

方兰扯掉他的手，冷冷地说：“抱歉，我得去公司和领导如实汇报这件事。你私自踩雷，后果全权负责……好自为之吧。”

她脸上全是漠然，一如和谢之解约之时。

苏子扬已经废了，与其在这里耗着，还不如赶紧回公司撇清关系，让上面再给她分配别的艺人。

苏子扬见她态度坚决，什么主意都没了，直接哭出来，“方姐我求求你，我只是太想红了，太想证明自己！”他越说越着急，“你不是想打压谢之吗？我会帮你的！”

“请你不要乱讲，我从来没想打压谁，我也没那个本事。”方兰面无表情地纠正他，“作为经纪人，我只是想再次带出优秀的艺人而已。而你这种智商，不值得我浪费心思。”

苏子扬呆呆看着扬长而去的方兰，烂泥似的瘫坐在地上，春风得意的明星范儿不复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爬起来，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张名片，那上面用烫金大字印着“关耳，北星传媒经纪总监”。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马拨了出去。

等了约有一分钟，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对方才不紧不慢地接下来，“喂，你好。”

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苏子扬记得，当初对方挖他的时候，电话里可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自从分到了自己的经纪人，他就没再联系过对方，时隔两年，难道是记错了？

他有些迟疑，“……关总监？”

“是我。”

苏子扬顾不上怀疑什么了，赶紧说：“关总监你好，我是苏子扬！之前是你挖我进的北星！”

电话里静了一下，“哦，你有什么事吗？”

“关总监，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苏子扬声音里带了哭腔，“我出事了，求求你不要雪藏我，也不要和我解约，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对方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就说……那不是我！是一个和我很像的人！”苏子扬咽了下口水，“我们北星的法务不是很厉害吗？把那些营销号都给告了，让他们闭嘴！”

对方在电话里笑了一声，“人家又没有造谣，怎么告？”

苏子扬一下子语塞，听见对方继续说，“认了吧，这次找你麻烦的，是个厉害人物。”

“我只是个小演员，怎么可能得罪厉害人物。”苏子扬头皮紧绷，百思不得其解，“关总监，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对方语气轻飘飘的，“对不起了，我爱莫能助。”

“关总监！”苏子扬急哭了，“我求求你啊！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对方听他呜咽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我给你指条路吧，你与其求我，不如去求求营销号背后的人。”

“背后的人？”苏子扬愣了一下，“关总监，他是……”

电话里响起盲音，对方挂断了。

但苏子扬有了方向，没那么绝望了。他硬着头皮，打开那些不堪入目的爆料，一条一条翻看。

终于，在里面看到几个眼熟些的营销号。

他抱着电话，一一打过去。

有些营销号一听是他，就给挂了。还有些是含糊其辞，告诉他不知道。

好在最后终于有一个营销号，答应他见一面详谈。

苏子扬赶紧收拾一下，到达约定的地方。事到如今，他不怕对方狠敲一笔。

却不料，对方是个身材微胖的男人，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扬扬，我也是gay，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就这样，苏子扬被狠敲了……但却不是金钱方面。

在他被折腾的精疲力尽之后，对方才恋恋不舍地穿上裤子，咬着他的耳根，给他说了一个名字。

何铮。

三天后。

何铮抽空回公司，和某个时尚大牌签订续约合同，并陪该大牌的项目经理一起吃饭。

应酬完，已经是夜里十点多。由于离他那处僻静偏远的公寓较近，他也没让阿染送，自己戴着口罩步行回去。

路灯微弱，行人稀少，公寓的墙头开着蔷薇，很安静。

何铮望着那淡淡的花红，不由想起雨夜的那个梦境。他亲吻着怀中的躯体，那白皙皮肉上因此留下许多痕迹，与此同色。

而那个身体的脸，是谢之的。

——他竟然在梦中对着谢之的脸，发泄了……

何铮正恍神间，忽然停下脚步，眉心微皱。

一个白色连帽的人拦在面前。

对方摘下帽子：“铮铮。”

“苏子扬？”何铮看清他的脸，顿时眯起眼，“你怎么知道我的行程？”

何铮回公司的消息，是那个肥胖的营销号运营者告诉苏子扬的。当然，苏子扬少不了一顿肉偿。

面对何铮的质问，他努力忍耐着心中的怒火和委屈，低声下气地问：“铮铮，能不能说一下，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何铮手插在裤兜里，打算绕过他。

可是苏子扬却死死挡住去路，“铮铮，我和陆大成被拍，是我不谨慎……我知道错了，可你应该给我机会，而不是交给那些营销号爆出去！”

“给你机会？”何铮站住脚步，盯着他，“给你借着潜规则上位，不公平竞争的机会？”

苏子扬愣了一下，“铮铮，这种事情在圈子里难道不是很常见吗？我下次一定会注意，不会被拍到了！”

何铮深吸一口气，面色漠然，“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不让开是吧？”

他转身就走，给阿染发短信，让他送自己回大松山。

可是苏子扬却以为他要报警，一下子慌了手脚，“铮铮！我让开还不行吗！咱们都是一个公司的，你犯得着这么对我吗？”

去路再次被拦，何铮即将失去耐心，“你大声嚷吧，让这里的住户都知道，那个靠着爬床上位的污点演员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字抑或是哪个词刺到了苏子扬的心里，他瞬间忍不了了，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何铮，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何铮挑眉：“那该怪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苏子扬一把抓起他的前襟，“你闭嘴！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也是被北星高层捧起来的，你干净吗？这个圈子里谁干净！就连谢之，都去巴结费尔南·李了！”

何铮本来对这些控诉和污蔑无动于衷，听到最后一句，瞬间变了脸色。

下一刻，突如其来的一拳落在苏子扬脸上，把他打得险些栽倒。

苏子扬是绣花枕头，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一下子就把他镇住了，他捂着脸，后退数步，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何铮甩了甩手，朝他逼视过来：“我还有全程录像，想不想让全国人民欣赏大明星苏子扬的AVI？”

“你……”苏子扬脸色煞白，一下子咬紧了牙关。

阿染开着车沿着路边过来，朝何铮闪灯。何铮给了苏子扬一个警告的眼神，朝那辆车走去。

直到车子载着何铮消失在路尽头，苏子扬才从惊恐中回过神。

然后，不甘像是藤蔓一样，在他心中滋生盘踞。

何铮能整他，他为什么不能整何铮？

他要何铮跟他一样付出代价……不！何铮要比他更惨！

他拿出手机，给那个营销号运营者发了段语音信息：“我出二十万，你帮我拍何铮。如果挖到猛料，我就给你一百万。”

刚做完这些，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苏子扬回过头，瞧见一个穿着黑色针织衫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后。

这个男人脸很白，像是经年累月躲在阴暗的地方，积攒出的病态白。

他就直勾勾地盯着苏子扬，像是幽灵。

苏子扬被他盯得发憷，“你有事吗？”

男人血色浅淡的嘴动了动，“当然，你三天前和我打过电话。”

这慢悠悠，无悲无喜的声音，让苏子扬感到很熟悉，“你是……”

对方忽然一笑，缓缓的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关耳，找你有点事。”

作者有话说：

更新~抱歉今天晚了。

明天可能也不会很早，因为我打算更新一万字，啧~感谢在2020-04-29 16:49:30~2020-04-30 17:3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