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几个人脸上不约而同地布满震惊之色。

如果谢之他们只是普通人，大概会把这个杨瑞德当成个臆想症晚期病人。

罗小绛谨慎地确认：“杨老师，天问董事长真是你的研究对象？”

杨瑞德点头。

何铮也问：“你刚才说……何新觉有超能力？”

杨瑞德再次点头。

谢之在一旁沉默。他表情很疑惑，但似乎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

惜字如金的杨瑞德反而看向了他，“谢之先生，近一年来，你和天问的人屡次交手，想必攒了很多疑问，难道就不好奇？”

谢之摇头：“正因为疑问太多，反而不知从何问起。”

杨瑞德仿佛对谢之很有耐心，比个手势让他们都坐下，自己也端着保温杯坐在办公桌前。“慢慢问，我会逐一解答。”

谢之于是捡出最大的疑点，正准备开口，坐在他身边的何铮却忽然说：“杨老师是吧，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不能。”杨瑞德说，“我不关心。”

何铮眉心皱起来：“你……”

谢之见状，拍拍他的手背，转而对杨瑞德说：“杨老师，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的疑惑，能不能等我问完以后，再回答一下何铮的问题？”

杨瑞德手上晃动的保温杯一顿。“好。”

谢之：“我完全没看出，何新觉身上存在灵力……也就是你们所谓的超能力。”

“因为他的超能力来得很蹊跷。”杨瑞德说，“我也是五年前才发现，并追踪到他的。”

“五年前……”何铮喃喃一声，忽然有些激动，质问杨瑞德道，“既然五年前你就发现他不对劲了，为什么不阻止他？你知道他害了多少人吗？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知道。”杨瑞德神态自若，“但我那时候如果出手，又怎么会有今天？”

何铮不明白：“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杨瑞德轻描淡写地说，“这些就是你的问题？现在问完了，继续说正事。”

“没完！”何铮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果你五年前阻止他，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我现在根本不会……”

何铮不是个矫情的人，但让他把这几年的经历集中在一句话里说出来，显然很难。他憋得浑身打颤，“我就不会……”

谢之已经跟着起身，瞧见他瞬间红起来的眼睛，忙拉起他的手，“不要紧，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逆转，但我们努努力，还可以改变未来。”

何铮闭了闭眼，慢慢握起谢之的手，声音发哑，“……你说得对。”

对面，杨瑞德眉间浮出一丝异样。他看看谢之，又看看何铮，最后目光重新定格在谢之身上，“谢之先生，冒昧问一句，你和何铮现在是什么关系？”

空气里仿佛一下子静了，罗小绛大概好几分钟没眨眼，涩得发疼。

谢之像是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他本人却很坦然。何铮忙松开谢之，急匆匆地朝杨瑞德喊：“你胡说什么呢，我和他只是普通的……”

“情侣关系。”谢之先是觉得两句话的碰撞有点好笑，轻轻笑了一下，看向何铮，眼中却满是认真，“你说得对，我们只是普通的情侣。”

罗小绛呆呆望着他们，等回过神，薄脆的书页已经被她捏出了痕迹。她抚了两下，马上再次抬头看。

杨瑞德沉默片刻，“那你们有没有……发生过亲密的行为？”

何铮猛地提高了音调，“关你屁事，八卦什么？”

谢之吓了一跳，发现何铮脸颊到耳朵已见一片微红。他其实也觉得杨瑞德的问题不合适，可杨瑞德言之有物，不可能是出于八卦才问这些。

谢之清了清嗓子，“亲密的行为……杨老师指的是什么？”

杨瑞德言简意赅，“上1床。”

何铮：“喂！”

他的脸已经红透了。

罗小绛默默把《扶鸾》抬起来，盖住了下半张脸。

谢之也站了起来，一手拉住处在暴走边缘的何铮，朝杨瑞德点点头。

杨瑞德神色稍缓，又问谢之：“那二位，未来有没有上1床的计划？”

何铮本来不傻，就算不明白，从谢之后来的表现也能看出杨瑞德不是无缘无故问这些。但杨连德一个劲儿追问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事，他就忍不住又开始怒火中烧。

何铮上前一步，直接敲了杨瑞德的办公桌，“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和谢之之间发生的一切，只能是他们两个人才能分享的秘密……包括“有生之年”的滚床单。

杨瑞德坐在那里，淡定地看着他：“关系很大，大到能不能帮你扳倒何新觉。”

何铮眉心剧烈跳了一下，“你骗我，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着。”

杨瑞德朝门口伸出手：“既然你们不配合，那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三位请离开，《扶鸾》留下。”

这就下了逐客令，罗小绛一脸茫然地站起来：“……什么？”

谢之知道杨瑞德不是在开玩笑。因此，尽管他也是一头雾水，还是拽回了何铮，“我们没有不配合，正常人都会有羞耻心，更何况这里还有小姑娘。”

罗小绛立刻说：“我可以出去回避。”说罢就要转身。

“不用了。”何铮烦乱地揉了下头发，“谢老师很保守，我刚才不想承认我们的关系，也是不希望他难堪。但既然一定要说……我尊重谢老师，只要他不想，我不会强迫他。”

含含糊糊的一通表达，杨瑞德却听明白了，直接问谢之：“那你想吗？”

谢之：“……”

杨瑞德等了半分钟，直到一旁何铮的神色都有些黯淡，谢之都没吭声。他点头说，“我明白了，至少，你们短期之内不会上床。”

谢之抬眼，试图和何铮解释些什么，可当着别人的面，有些话到底是不好开口。

何铮忽然抬起头，目光彻底冷了：“够了，姓杨的，你到底问完了没有？”

“可以了。”杨瑞德像是终于满意了，喝着枸杞茶，“都坐吧，我们继续谈。”

何铮拉着谢之就坐了回去，罗小绛抱着《扶鸾》原地站了几秒，也慢慢坐到沙发上更偏远的位置。

接下来的议题似乎顺畅许多，杨瑞德开门见山：“三位虽然是刚认识我，但我却是认识你们很久了。何铮算是何新觉的养子，十八岁那年辍学失踪，二十岁进入内地娱乐圈，二十二岁成为顶级流量，直到前些日子成为弃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虽然不中听，却都是事实。何铮“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杨瑞德：“罗小绛，苗裔，湘西扶鸾术的最后传人。二十二年前，你父亲利用扶鸾术做法失败，六年后再次尝试，仍是失败，最后纵火焚身，离奇死亡。你作为孤儿，被松云寺的明诚和尚收养，最近误打误撞进入娱乐圈，闯出了一点名气。”

罗小绛看着杨瑞德的眼神不知是佩服，还是恐惧：“你……居然对我的身世了如指掌。”

杨瑞德淡淡道：“只要是中心研究的东西，就没有秘密可言。”

罗小绛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抓紧《扶鸾》，“那，那我们……也是你研究的对象吗？”

杨瑞德不置可否，看向谢之：“至于谢之先生……你身上，却有很多秘密，是我捉摸不透的。”

谢之不动声色，“是么？”

杨瑞德:“你本来是娱乐圈里赫赫有名的影帝，今年三月份就已经坠江身亡。”

何铮及时纠正他：“那是假消息。”

“是么？”杨瑞德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你真觉得，一个人在太平间的冷冻柜里躺一晚上，不会死？”

“废话，他要是死了，那我身边坐着的又是谁？”何铮冷笑。

他和谢之拍过戏，上过综艺，打过架，吃过饭，亲过嘴，睡过一张床。除了滚床单，什么没做过？怎么可能有问题？

这二人的语气虽然并不友善，但是并不过激。谢之却微微变了脸色。

杨瑞德忽然笑了一下，“开个玩笑，何必较真。”他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我们未来是要联手对付何新觉的，希望合作愉快。”

罗小绛问：“怎么合作？”

“今天我把何铮丢在广场上，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何新觉一定会有所反应，我会根据他接下来的风吹草动拟定计划。”杨瑞德站起来，“时候不早了，罗小绛可以回房间慢慢翻译这本女书。”

何铮警惕的问：“那我们呢？”

“二位随意。”

“……真的？”

“嗯，有事可以电话联系我，当然，你们也可以随时联系罗小姐。”

何铮不可置信：“还敢电话？你就不怕何新觉查到这里来？”

杨瑞德不答他，拉开抽屉埋头翻找。

何铮还想说什么，谢之对他摇摇头。这个“中心”操纵联络讯号的能力，他来之前已经见识到了——简直可怕。

“谢先生。”杨瑞德再直起身时，手里多了个白色盒子，“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他说着打开来，透明材质的薄布上，搁置着一个微微闪光的金属环。

谢之疑惑，他和杨瑞德素不相识，对方一言不合送东西，未免太反常。何铮已经替他拒绝了：“戒指吗？他不需要。”

可杨瑞德只是看着谢之：“不看看，怎么知道需不需要？”

谢之于是从盒子里拿起金属环，只粗略看了一眼，连什么成色都没看仔细，就放了回去。“看过了，确实不需要。”

杨瑞德没说什么，盯着谢之上下打量，目光像是要烧起来。

谢之越发疑惑，拉着何铮就要走，却听杨瑞德“啊”了一声，说：“真对不住，我老花眼，错把放射性重金属环当成戒指给你了。”

谢之猛然回身，杨瑞德嘴边似有一抹微笑刚刚消散，歉意地说：“对不住，现在你很可能已经受到辐射了。”

何铮一把揪住杨瑞德的衣领，“你诚心的吧，刚才喝枸杞的时候，怎么没拿成硫酸？好好的送什么戒指？你真有戒指吗？”

杨瑞德被揪得有些狼狈：“不要生气，赶快带他抽血化验，如果被辐射到，中心的设备可以帮他净化。再晚几分钟，效果就不好了。”

20分钟后。

杨瑞德仔细看完检验单上的数据，“好在没有被辐射到，这次是我对不起谢先生，向你道歉。”

何铮松了一大口气，不依不饶，“你不是说拿错了么？你本来要送给谢老师的戒指，又在哪里？”

谢之拿棉球按着手腕上针孔大的血洞，也静静地等待答复。

杨瑞德微微一笑，回到办公桌前，果然从抽屉里拿出个一模一样的白盒子，里面真有个小小的戒指。“请谢先生笑纳。”

这次何铮抢了过来，左看右看，果然是个铂金戒指。他又扔了回去，拉起谢之，“谁稀罕，走吧谢老师，今天害你白白损失一管血，真是晦气。”

…………

不多时，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杨瑞德一个人。

他也起身走出门，来到刚才给谢之做血液检验的那个实验室里，将仪器边上搁置的血液采样管拿起来。

血样检验完就可以扔了。杨瑞德却打开盖子，轻轻闻了一下，脸上露出莫测的笑容，“就是你了。”

他生怕打翻似的，小心翼翼重新拧上盖子，打开冰柜保鲜层，把谢之这瓶血样郑重地放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明晚继续~手感回来啦，日更到完结。感谢在2020-11-09 01:14:03~2020-12-02 01:1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