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哥超级敷衍地抬起翅膀扒拉了一下亮晶晶,也不知道算是抱抱还是拍拍,脑袋往人身上随便一蹭,就算是道别完了:“我走啦。”
颜昊还想带小八哥去医院检查一下呢,看他直接拍拍翅膀已经飞到了大门口:“不跟我一起回去?”
“不了,拜拜!”
“那你自己找小乌看一下!”
“啊!”
啧,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亮晶晶了,要学会自己发光,不要老黏着小八哥。
颜昊从小八哥的背影中读出奇怪的嫌弃情绪,就不开心了,抬头一看坐在他对面的傻鸟徐力军,还有那个不知所谓的珍真奶奶,更加不开心。
餐桌上没了小八哥这个热闹轻松的话题,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气氛甚至比一开始都凝滞。
哪怕像潘珍真和徐力军这样一贯没眼色的人,都觉得这会儿最好不要开口说一个字,安静如鸡地吃早饭。
倒是颜爷爷觉得孙子这样待客的态度有点不好,有心想说两句,刚清了一下嗓子,就被老婆扫了一记眼刀:“嘶——”
老爷子倒抽一口冷气,想起自己是谁了,低头吃早饭。
没多久,主客都吃完早饭。
潘珍真带着孙子要走,对颜昊挤出一个笑脸,叮嘱:“小昊啊,你军军哥的事情不要忘记啊。”
颜昊对她回了一个笑脸:“放心。就是军军哥要配合走流程,毕竟大家都看着,什么都不做,别的人容易有想法。”
潘珍真心里面想着,公司不是老板一个人说了算嘛,管别人什么想法呢。脸上笑呵呵:“这些军军都明白的。”
徐力军也赶紧附和:“应该的。那麻烦你了啊。”
“没事。”颜昊客客气气站在大门口,目送他们上车离开,又重新回去客厅坐着。
颜爷爷跟着坐过来,教育孙子:“你珍真奶奶是长辈,谁教你跟长辈说话这么夹枪带棒的?还有你一个月就给军军六千块,这也太少了。现在年轻人六千块一个月怎么过日子?”
颜昊看自己的这个爷爷,觉得老糊涂最大的优点是知道自己糊涂了,早早就把家业都交给了他爸。
也幸亏这是自己的爷爷,不是爸爸,不然从这样的爸爸手里面接管各种业务和亲戚,他非得气死。
真不知道他奶奶这些年怎么忍下来的。
算了,毕竟是亲爷爷。
颜昊对潘珍真和徐力军瞧不上,也不会因为他们的行为感到生气,但自己的亲爷爷,他还是得多说两句。
别到时候他还没和乌云在一起,他爷爷奶奶就离婚了。
“爷爷,徐力军是一个月到手六千多,不是六千块的工资,算上扣除的五险一金,实际工资是八千。”爷爷也知道乌云的事情,他就拿乌云来举例,“你看徐力军的工资和小乌是一样的,但是小乌天天马场、投喂区来回跑,什么治疗、按摩、洗澡护理、防疫都是他在做。农场那边要重新搞养殖,申请绿色有机认证,也是小乌在帮忙。他现在还在学宠物美容,还帮宣传部拍视频。一天到晚没个休息的时间,还都是脏活累活。
本来倒是还好。可徐力军现在宿舍就在小乌隔壁,天天在小乌面前晃。你说换了你,会不会有想法?”
颜爷爷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小乌干那么多活,你也不给他招个助理?工资八千怎么够花,你得给他加工资!”
换别人和徐力军对比,老爷子肯定不会感同身受。
反而会觉得,他给了工资,人家就得干这么多活。要是对工资不满,可以不做啊,反正外面那么多人找不到工作呢,总能招得到人的。公司除了老板,缺了谁不行?
但现在是乌云,是他的未来孙媳妇,是自己人。
同样是自己人,孙媳妇肯定比表外孙要亲近得多。
这点是潘珍真都没想到的。
她这个表妹当的,那是自觉比老爷子的老婆都亲,哪怕现在自己都有孙子了,还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昨天晚上她在家说起自己孙子结婚的时候,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孙子应该是要和老爷子的孙子颜昊要同样待遇。
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得亏她今天餐桌上没问出来,不然老爷子大概会直接告诉她,“你孙子果然不如我孙子”这样的话。
至于徐力军结婚,老爷子肯定会给个在普通人看来很大的红包,但肯定没有这祖孙俩想象中的几百万那么多,甚至都不会像是给潘珍真儿子结婚的时候那么多。
毕竟现在的颜爷爷早就退休不管公司了,平时手头的钱说少不少,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个几百万出来给表外孙这种亲戚关系的。
更何况,他现在没钱。
至于他的钱去了哪里……
颜爷爷不吭声,不代表颜昊就会把这个事情给放过去。
他既然起了头,今天就要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免得后续还闹腾。
“小乌的待遇我心里清楚。我是想说,他干那么多事情,我现在给的待遇,都有人不满。徐力军一个吃闲饭的,连表面功夫都不知道做。就说这次考核,好歹我私底下也叫他一声哥,公司考核的事情又不是早上说下午考的,他但凡提前来找我要一下考题,起码把考核成绩糊弄过去,这事情也不会搞得像现在这么僵。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我今天给钱给权,真正干活的人心里怎么想?让能干的人全都跳槽去别的公司,自己留下一帮废物?那谁来给我们赚钱?”
颜昊说的这些话,颜爷爷都明白,毕竟老周扒皮了。
颜昊也知道仅仅这些因素,还说服不了他爷爷,说出核心所在:“你现在的钱都拿去补贴那些老员工了。珍真奶奶挪用的八百多万,我爸的小金库都搬空了。还要给徐力军涨工资,你自己平时不花钱了?”
现在单位里养的那些闲人,是他爷爷一力主张养着的。家里其他人都反对。
最后商量下来的结果是,这些养闲人的钱,从他爷爷自己的口袋里出。包括给老员工们的宿舍套房,也是一样的。
这笔开销已经让颜爷爷的小金库缩水了很多。
颜奶奶是大小姐出身,颜爷爷可不是。
他对于平时的花用开销非常清楚。
老房子住的其实就是个地段,每年的维护费用都够买一套小房子的了。
八百多万在以前看起来不多,反正他儿孙能干又孝顺,以前自己也赚了不少钱,但那些钱又不是手头的活钱。家里主要的财产都是他老婆管,他就等每个月老婆给他发点零花钱而已。
谁没事手边放个八百多万当零花钱?
颜爷爷感觉有些为难:“挪用公款肯定是不对的。可我总不能看着她去坐牢吧?毕竟是自家人。”
“爷爷,你姓颜,她姓潘,你想好了,要和谁是一家人?”颜昊觉得要对他爷爷的老糊涂程度做重新评估,“她不是挪用,还了才是挪用。她现在不还,那就是贪污。现在你和爸替她把这窟窿给堵上了,你看她跟你说过一句谢谢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还钱没有?人家只会觉得这钱是她应该拿的,还觉得我为了这点钱跟她追还是不近人情。”
颜爷爷被他说得也有些生气了:“你让她拿什么还?她和她老公就赚那么点工资,哪里有八百万?”
“怎么没呢?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给卖了就有了。那房子现在能卖一千多万吧?算起来,他们能买得起现在的房子,还有华舅舅家的房子,一多半还是你送的钱呢。这些钱就算了,但是这八百多万必须还。”
颜爷爷没想到孙子会是这么个态度,连他老婆都只是让他自己拿钱把这窟窿补上:“我不是替他把钱还了吗?”
“那又不是她自己还的。反正证据我都留着,再说我军军哥不还是在咱们公司上班嘛。他这一天天的可是占了公司不少便宜,财务那边账目都有,还有他签的不少条子。”他还有人捏在手上呢。
凭什么占这个亲戚的名分,就予取予求?
他们颜家欠了潘家的,还是欠了徐家的?
说白了无论是潘珍真,还是徐力军,都是他们颜家雇佣的员工。他奶奶正经老板娘,手都没有潘珍真伸得长。
颜爷爷一脸为难:“真要做这么难看?”
颜昊觉得自家爷爷是真的不把话说死,就装听不懂:“爷爷你这是把他们的胃口养大了。要是第一次就及时纠正,也不会把珍真奶奶从小偷养成大贼。亲戚家日子过不下去,你想要照顾当然可以,可得你自己主动给,而不是他们不问而取。你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再说这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擅自给出去那么多钱,你把奶奶放在哪里?是不是奶奶也不用跟你知会一声,也给她那边的表哥表弟八百万?每次奶奶给你买什么东西,也给表哥表弟买一样的?你换位想想,心里面会觉得舒服吗?”
说完,他也不等老爷子说什么,就起身走去门厅,把早就已经下楼的颜奶奶手上的小包包拿在手上。
颜爷爷被孙子一通说,还在觉得脸面无光生闷气,看自己老婆化了妆换了衣服,身后还跟着个人拉着个行李箱:“你这是要去哪儿?”
颜奶奶冷哼一声:“我去跟我孙子过,你去你珍真妹妹家待着吧。小昊,走。”
颜昊给自家爷爷加大剂量,对自己奶奶说道:“奶奶,要不你还是跟我爷爷离婚吧。跟这么个糟老头子过,图啥呢?总不能图满肚子气吧?都这把岁数了,还忍气吞声的就为了那么点表面和气?奶奶,咱们该为自己活了。”
颜爷爷:“!”
老爷子小跑着跟过去,听到大逆不道的孙子还在吹风。
“奶奶,我有个同学开模特儿公司的,很多英俊帅气的男模,要什么款的都有。一个个年轻嘴又甜,您要不挑几个,陪你出海玩几天?”
颜奶奶:“不正经。”顿了顿,“有F国的没有?”
“……有。”
颜爷爷:“!”
颜昊挽着自家奶奶的胳膊,直接先回到自己家里。
没一会儿,颜文英牵着狗回来了,看到自己亲妈大包小包过来,一点都不意外,还说:“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家里什么东西都有。”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反正潘珍真一来,他妈都得离家出走一次。
所以他后来等到机会买了现在住的这栋房子,虽然被儿子一顿嫌弃,但考虑到家庭和睦,还是距离近一点得好。不管是家里老太太离家出走,还是老头子被赶出家门,争取步行三分钟。
虽然行李箱什么的,其实每次都会带;但都是空箱子,一拉就走。
实用主义者颜文英,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形式主义。
难道离家出走都得有仪式感?
颜奶奶还没说话,颜昊先说了:“这次奶奶跟我回去我那儿住。”
颜奶奶:“对!”大声说完,她往楼上看了一眼,“说小声点,念念还没起床吧?别把她吵醒了。”
颜家人起床都早,不过江念波起床会比较晚,大家会比较注意别把她吵醒。
尤其是颜奶奶,本身就更喜欢女儿。江念波是她闺蜜的女儿,从小看到大的。江念波和颜文英结婚之后,颜奶奶更是对江念波比亲儿子更亲,恨不得天天带着当奇迹暖暖。
搞得江念波完全不想回娘家。
她每次回去要被亲妈教导要干什么干什么,在婆家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跟婆婆一起出去逛个街,就能得到夸奖。
要不是江念波自己的要强上进,早就被惯成咸鱼了。
她甚至都怀疑颜雅娴是受不了妈妈的娇惯,才和丈夫常年跑在国外。
对于这样的妈妈,颜文英已经懒得说他们在客厅说话,吵不到在房间睡觉的江念波。
“汪。”奶奶早。
哈士奇小声跟颜奶奶打招呼。
颜奶奶一把抱住狗头:“早上好啊,英俊。我们家英俊还是这么英俊!”
甄英俊露出一个“你只是说出了事实,但我还是很高兴”的表情,然后就坐在了颜奶奶身边。
“我怎么觉得英俊很乖啊,没有小恺说的闹腾?”这不是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狗吗?
颜昊一言难尽:“小恺那房子不是有白蚁嘛。你猜是怎么发现的?”他指指甄英俊,“它应该是听到了白蚁活动的动静,把地板、护墙板给拆了。小恺回去的时候,它还想上屋顶拆房梁。”
颜奶奶在对待小辈上,就是一个无情的惯孩子机器:“那英俊是立功了呀。英俊真棒!”
甄英俊能听懂夸奖的语气,骄傲:“汪!”
颜奶奶还在找小八哥:“小八哥呢?”
颜昊是跟着颜奶奶一起回来的,不过非常了解小八哥:“肯定没回家,这个时间在外面野呢。”天天在外面交一群真·狐朋狗友,跟个孩子一样,肚子不饿不知道回家。
不对。小八哥在外面肯定有地方吃饭,他还有“爸爸”呢,“爸爸”还会给他剪指甲呢。
颜昊心里面酸得不行。
小八哥已经翅膀一扇飞出去老远了。
等他回了个电话给他爸,乌江松了一口气之余,口气难免重了点,不过没多骂:“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出发前先跟家里说一声?算了,先回来再说。”
乌云只能又赶紧变身继续飞。
好在城市里公共厕所很多,就是他怀疑这种情况要是持续下去,要不了几年他就能在脑子里绘制一副H市公厕大全,还能给出测评和攻略。
乌云正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一阵鬼哭狼嚎。
“汪呜嗯嗯嗯!”这里是哪里啊?
“嗷呜嗯嗯嗯!”纣王来了,终于对本妲己下手了!
“啊?”啥纣王,啥妲己?
乌云听得莫名其妙,已经飞过去了,忍不住又一个大盘旋回来,看到一栋居民楼的顶楼露台上,一只狐狸在上蹿下跳。
屋顶露台上规划了花园,还没有种多少东西。
狐狸跳上一个种植箱,两米多高的铁丝网直接就跳了过去:“纣王,妲己来找你啦~”
乌云来不及细想,直接就飞扑过去,抓着狐狸的后背毛给狐狸充当了一个降落伞。
狐狸嗷嗷乱叫:“纣王、纣王不要杀我~”
十几斤的狐狸,是乌云从来没有搭载过的负重。
把狐狸平稳放到地上,乌云觉得自己浑身羽毛都要出冷汗,看着狐狸还在吱哇乱叫,一翅膀拍过去:“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纣王妲己,脑仁疼。
兴奋过度的狐狸顺势一躺,小夹子音带着小波浪:“哎呀~人家摔倒了呢~没有纣王的亲亲起不来了呢~”
“草。”
“我去,乌鸦骂脏话!”一个女生满头汗地冲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大乌鸦,神情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对狐狸招招手,“妲己,妲己你没事吧?过来纣王这里。”
她在监控里看到,差点吓死了。
她刚搬家,楼下院子还没弄好,时不时有工人进进出出,就把狐狸关在露台,以为做好了防护网就没事了,想不到这都拦不住它。
要不是有一只天降乌鸦,自家狐狸差点就没逝了。
加上防护栏差不多四层楼的高度,底下还有一堆没清理干净的材料,想想就危险。
乌云:原来根子出在这里。
他在地上走了两步,觉得没什么问题,不想再多耽搁,直接就飞走了。
女纣王抱着男妲己在院子里冲着乌鸦招手:“哎?我还没谢谢你呢,你怎么就走了啊,闻太师!”
乌云听得翅膀都歪了一下。
神特喵的闻太师!
他以后出门脖子上得挂个收款码,方便别人感谢。
乌云在心里面碎碎念,回到家里,已经九点多了。
乌江早就已经借好了梯子,准备好了上屋顶的材料。
乌云刚落到厨房窗外的花架上,乌江就从里面把窗户打开了。
“爸!”
乌江把儿子提溜起来,刚想检查一下,乌云就拍了一下翅膀,落到地上,掉了一根毛下来。
乌江顿时紧张了:“怎么了?被打了?是不是我打电话给你,你分心了?以后我打给你电话,你不用马上就接,看到了回一下就行。”
乌云歪头用喙梳理羽毛,又扒拉下一根,飞起来把他爸手上的一根羽毛也叼走,蹦跶着往自己房间去:“不是,正常的换毛。”
乌江跟在鸟儿子身后,帮他把房门打开,然后看鸟儿子熟练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羽毛放进去,里头还有一闪而逝的亮晶晶的东西。
作为一个尊重儿子的爸爸,他不会去翻看儿子的东西,问他:“那你休息一会儿,冰了西瓜吃吗?”
乌云早饭吃了很多,这会儿还不饿,但是西瓜可以浅浅炫半个:“吃。”
吃完,乌云照常上屋顶干活,还像模像样系上了安全绳。
乌江在下面守着,哪怕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也还是不太放心。
乌云看他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的:“你进屋去吹空调。我有事给你打电话。”
家里空调开着,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浪费不浪费?
乌江答应得好好的,人还是守在梯子下面,就是进屋去搬了个小凳子坐着。
楼下有人听到动静,走上来和乌江聊天:“这是在修屋顶?物业终于来修了?”
乌江翻了个白眼:“什么啊。我儿子上去修的。指望物业,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
“小云在上面啊!”退休在家没事干的小老头,绕着梯子转了一圈,往上面检修口看半天,像是能够看出什么东西来一样,“我们这是十一层楼顶,可不是以前村里的两三层楼。你也是心大,怎么放心让小云上去的?”
乌江心想,这不是因为他儿子会飞了嘛。
十一楼算什么。
但话不能这么说:“我是不放心啊,这不在这儿守着嘛。我就怕我拦着,那小子答应得好好的,回头我不在,他自己偷偷上去弄,只能这样了。还好今天弄完了应该就完了。”
“也只能这样了,现在的小孩儿主意都大。不过小云是真的能干,像他这个年纪的,回到家都是两手一摊等着人伺候。”别说是修屋顶了,但凡洗个碗呢?
乌江心想,他儿子回到家两翅膀一摊的,确实与众不同。
小老头突然小声问:“对了,小云谈朋友了没有?要是还没有的话,我这里有个姑娘,也是在H市工作,去年毕业的,在外企工作,人长得特别漂亮,照片我老婆手机上有,等她回来了,让她拿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