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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替身小夫郎 一春 3938 2024-01-30 11:03:08

只有成年人手掌一半那么大的羊皮上,有几句通俗易懂的谶语:

“靖侯之命,绝于京之东南也,祭于涛也。”

大越历朝至今,就一个封号为靖的侯爷,也就是如今的靖国侯。

这句话,相当于在靖国侯脑袋上盖一个戳,说,你快死了,你死的地方我都知道了。

楚含岫面色“严肃”,拿着羊皮对平安道:“你在这里看守着,不要让人靠近那棵树,夏兰,咱们去找侯夫人。”

主仆两人迅速来到前边的大殿,等着他来一起烧香的侯夫人看见他回来了,让金串儿把准备好的香递给他:“站我身边来。”

楚含岫走到她跟前,挨着她道:“夫人,出事了。”

“刚刚我去净手,外边的大树突然出现几团火,火熄灭之后,出现了这个东西。”

他并不知道上辈子靖国侯烧死在庆涛楼,是意外还是被人陷害,所以并不打算让侯夫人,老侯爷,赫连曜之外的人知道自己写的这句谶语,边说边把侯夫人拉到一旁。

侯夫人看着他神神秘秘,还有点焦急不安的模样,接过羊皮。

瞬间,她如坠冰窖,目光紧紧盯着楚含岫:“此物是在何处发现的?!含岫,是谁交给你的!”

徐玉书等人看到她面色大变,心中有些惊讶,“姑姐,发生何事了?”

攥着羊皮,侯夫人道:“没什么,”她望着楚含岫,语气急切,“含岫,快把你刚才去净手时发生的事告诉我,一丝一毫都别漏了!”

楚含岫便把刚才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对侯夫人道:“其实是平安和夏兰先看见那几团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冲过来叫我,我才看到的。”

“来找您的时候,我让平安守着那棵树,看看是否需要探查一下,兴许能找到放这张羊皮的人。”

“你做得很好。”侯夫人攥着羊皮的手都在颤抖,她已经失去一个健康的儿子,丈夫要是真的如这句谶语一般……

侯夫人把羊皮折好,用手帕包起来,让吴嬷嬷把护卫他们出行的护卫头领找来,道:“立即派人回去,把此物交给老侯爷,侯爷那边也告知一声。”

这些护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刚才侯夫人跟楚含岫说话,面色大变的时候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两人身上,现在听到侯夫人的吩咐,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立即接过帕子:“是。”

吩咐完护卫,侯夫人带着楚含岫走到徐玉书身边:“玉书,烧完香后我就不和你一道回府了,我跟府上的哥儿和女娘们打算在慧音寺用些素斋再回去。”

徐玉书从她刚才的神情,知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关切地道:“要不要我告诉爹和怀钊,让他们来。”

侯夫人摇头:“不用。”

侯夫人拿着香,上前一步点燃,“还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没得让爹和怀钊跑这一趟。”

她对身边的众人道:“佛祖在前,一起敬佛祖三炷香吧,保佑你们平安顺遂,身体康健。”

站在她身旁的楚含岫,望着哪怕知道靖国候不知何时就会应了羊皮上的谶语,依然迅速平静,维持着贵夫人风范的侯夫人,暗暗感叹。

出身富贵的侯夫人虽然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也没有吃过苦受过难,换个人,唯一的儿子成了残废,恐怕不是怨天尤人,就是性情大变。

大家纷纷上前把香点燃,站在佛祖的金身前。

楚含岫又是穿越,又是重生,对鬼神之说虽然没有百分百相信,但也有五六十。

他跟着侯夫人一拜,二拜,三拜,默默道,希望他如今做的一切可以让未来改变些许。

希望阿爹和弟弟,好好地陪伴在他身边,让他们这辈子能够平安终老,少些灾难。

烧香之后进殿捐些香油钱,再聆听一会儿了悟大师讲佛,徐玉书他们就要回去了。

站在徐玉书身旁的秦少卿,温声细语地道:“姑母,我先送阿爹回去了,改日再去拜访姑母。”

他虽然腼腆,但从刚才看向楚含岫的眼神就没有避着任何人,大家伙都看得出他对楚含岫上了心。

原本想在礼佛的时候好好撮合他们的侯夫人看着他,又看看楚含岫,因为那句谶语而紧绷低沉的心情放松了一点,“去吧,路上小心些,咱们两家就隔两条街,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秦少卿拱手,跟靖国侯府的人拜别,当他的身体转向楚含岫的时候,顿了一下,脸颊隐隐有些染上红色。

楚含岫:“……”

楚含岫装作没看到他的异样,颔首回礼。

于是肉眼可见的,秦少卿脸更红了,走出佛殿之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楚含岫。

要是以往,赫连泽赫连筝他们早起哄了,但是隐隐感觉到有事发生的几人静静站在一边。

侯夫人招手,让吴嬷嬷过来:“你去找慧音寺的人,说我们要在此吃两顿素斋,让他们把那边那座院子收拾一下,让我们住下。”

楚含岫看了一下侯夫人指的方向,正是他装神棍,用白磷弄出火的旁边的院子。

恐怕侯夫人刚才就已经想好,要把那片地方严加看守,等老侯爷他们来了再仔细探查。

那些佛殿本来就是留给香客居住的,听说要住的是侯夫人,慧音寺的人很快把院子收拾出来,让他们先在里边休息,待到食用素斋的时候,会特意为他们准备一份。

直到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侯夫人脸上才露出焦急,和一些恐慌。

除了吴嬷嬷,金串儿银串儿,唯一留下来的楚含岫给她倒了一杯茶。

侯夫人看向他,“含岫……”

突然,她话还没说出口,带着护卫的老侯爷龙行虎步地走进来,身上褚红色的衣袍衬得他十分健硕和威风。

而落后他一些的,是被健仆抬在肩上的赫连曜。

他穿着一身黑色衣袍,面色因为玉屏穴恢复,体内有内力的滋养,好看了一点,手里拿着的,正是侯夫人让护卫送回去的羊皮。

侯夫人一下子站起来,走到老侯爷身前:“侯爷!”

老侯爷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到椅子上坐下,“别忧心,只不过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或许是谁故意来恶心咱们。”

“可含岫身边的夏兰和平安看得真真的,几团火一下子出现在树上,掉了这块羊皮。”

“别的不说,能让火一下子出现的手段,咱们京都就没有人能做到,说不定是什么高人,特意来指点咱们来的。”

要不是这块羊皮是秦氏亲手交给护卫,让护卫送到靖国候和赫连曜的手里,两人不会一起赶来。

但秦氏没有对护卫多说,他们也不知道这块羊皮更多的信息,此时听她这么说,看向楚含岫。

侯夫人对楚含岫道:“含岫,你当时的情形跟老侯爷还有你哥夫说说。”

“是,”对着他们两个,楚含岫不敢掉以轻心,把在心里琢磨好几遍,确定不会有纰漏的说辞说出来,“老侯爷,哥夫,到慧音寺后,我跟夫人说肚子不舒服,去净手。”

“还在茅厕里就听到我身边的夏兰,还有平安说出事了,还向着我这边跑来,等我从茅厕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院墙旁边的那棵树上有几团烧得很大的火。”

“我让平安过去瞧瞧,平安就在树枝上发现了这块羊皮,然后我就把羊皮带到前殿,交给夫人。”

已经被健仆放下,坐在桌子旁边的赫连曜望着他:“夏兰和平安现在何处。”

“平安我让他守着那棵树,不要让人把发现羊皮时的模样破坏了,夏兰在外头。”

赫连曜转头,对青然道:“把夏兰带来。”

很快,夏兰被带进来了。

赫连曜问了他同样的问题,现在还心有余悸的夏兰道:“对,当时小的和平安正站在院墙外边等少爷,几团火突然出现,落在树冠上。”

“当时小的和平安就想着少爷,急忙跑过去,后来少爷让平安过去瞧,平安拿回来一块东西后,少爷就带着我们回前殿了。”

夏兰当时有点被吓到了,没看清那块东西上边的小字,但是看现在这个阵仗,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敢隐瞒丝毫。

赫连曜和老侯爷因为楚含岫和夏兰的话,眉头不约而同轻皱。

就像侯夫人说的,京都里,目前没听说谁能够凭空让火出现。

那这块羊皮……

上面写着的可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而是说,靖侯之命,绝于京之东南,祭于涛也。

也就是说,靖国候会死,并且是死在京都东南方向一个带有涛字,或者有涛这个含义的地方。

话说得这么清楚,不像是随口胡诌,反而像是通过这句不详的谶语,在告诉他们这件事。

但是什么人会如此做?

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

而且,为什么不把写有谶语的羊皮直接弄到侯夫人,或者他们父子的面前,而是通过来府里的楚含岫之手。

侯夫人很担心靖国候,紧紧抓着靖国候的手:“你一向粗枝大叶,没什么禁忌,但这回不一样,既然能有人用这种鬼神莫测的手段把羊皮送来,那就说明此人是个高人,我们得好好防备。”

说着说着,刚才他们没来时把事情处理得仅仅有条,没在外人面前露出怯色的侯夫人眼眶红了:“你要是出事,我和曜儿怎么办!”

靖国候年轻时候脾气跟暴龙一个,现在一看到侯夫人的模样,浑身皮都绷紧了,连忙靠近她一些,“我和曜儿一定会好好查一查这件事,你别担心。”

赫连曜也不想母亲为此事过于担忧,“父亲说的是,母亲,让含岫跟我去那棵树那里瞧一瞧,有一些细微之处,我还要问一问他。”

“好。”侯夫人对他比对靖国候放心,点点头。

楚含岫和夏兰跟在赫连曜和靖国候旁边,往茅厕那边走去。

那里其实是个小小的角落,一左一右通向慧音寺不同的地方。

而那棵树就在茅厕左前方的院墙下,约莫有三层楼那么高,枝繁叶茂,树干有一人抱那么粗。

赫连曜和靖国候一来,这处小院子就被他们手底下的护卫把守了。

赫连曜让健仆把他抬过去,“搜查一下附近,看看有没有人留下的痕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护卫四散开来,赫连曜又让健仆把他抬着,绕着树干走了一圈。

然后问一直守在这里的平安:“你是在树上哪里发现这块羊皮的。”

平安低着头:“回侯爷,在那里。”

他抬手,指着离地面大约十几米的一根枝桠。

赫连曜看了看树干上一处并不起眼的灰印:“你轻功不错。”

跟在赫连曜身边的青然也这么觉得,所谓轻功,是习武之人将内力提起,使身体轻盈,然后借力飞跃至高处。

像青然,武艺算是不错,但想像平安一样,一下子飞跃发现羊皮的地方,还是差口气,需要在中途踩一下东西,借力重新飞跃。

而没有坠马,全盛时期的赫连曜,可以真正做话本子里摘叶如利器,一跃飞出百米。

平安低垂的眼眸暗了一下,道:“小的侥幸习得几分微末武艺,不敢在侯爷面前托大。”

赫连曜抬手,问他看见火团时的情形,不仅问到火团飞来的方向,连火团飞行的高度都问了。

跟着来的楚含岫想对自己这个竖起大拇指了,从飞行方向,判断火团的来向,再从高度判断这些火团投射来的大致高度,但凡他有粗心一点,可能都会被扒拉出什么来。

幸好……

手臂因为挥木棍挥得太用力,而有些隐隐作痛的楚含岫觉得自己运气很不错,那根木棍挺长的,他又用出了最大的力气,至少一时半会儿不会往他身上想。

而且,白磷这玩意儿在现在还没有踪影,大家更不会猜到他一个小哥儿能捣鼓出来。

在周围探查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跟赫连曜禀报,他们没有在周围的地上,或者院墙上,佛殿里,发现任何异常。

本来只是有一点疑心,还不怎么在意的靖国候这会儿也有点发毛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对赫连曜道:“曜儿,莫非真有什么鬼神,算到了我的死期,特意来预警的?”

赫连曜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树冠处,被火苗灼烧得卷曲的树叶,然后弯腰,用手指拈起一些几乎快要被风吹散的灰烬。

鬼神。

他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神。

但赫连曜认为,此事一定是人为。

不过他也并未感觉到恶意,或者说,那几句谶语,更像是对他们的提醒,让他们避免那件事。

查不到有用的东西,赫连曜和老侯爷,以及楚含岫他们回到佛殿。

一直焦急等待着的侯夫人走上来:“怎么样,有什么眉目吗?”

赫连曜摇头,对父亲道:“既然找不到有用的线索,那我们暂且按照羊皮上所说的,严加防范。”

“父亲,从现在起,您若是没有性命攸关之事,绝不踏足京都东南方,至于谶语最后一句话里的涛,让青然下去查一查,把京都东南方向带涛字的所有地方都找到,以及有湖泊等暗含涛之意的地方,也不要靠近。”

一向粗枝大叶的靖国候嗯嗯点头,对赫连曜的安排没有异议,也不觉得被拘束了。

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撑着门户,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妻子和儿子怎么办?

他惜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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