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海通过叶栖元提供的情报锁定并标记了第13个风险区。

齐子晗苏醒后,根据叶栖元的记忆，模拟出那个跟叶栖元有过接触的已婚雄虫的画像发给了莫逸海，然后在莫逸海的授意下,陪俞臣宇一起把人逮捕，收缴了他尚未使用的暗器。

考虑到那个雄虫最终也没有实施犯罪，而且并不知道精神诱导剂是什么，所以他的最终判决结果是无罪释放。

与此同时,确认了售卖精神诱导剂的渠道与上将无关，与叶栖元也无关，莫逸海果断下令收网,秘密行动部队全体出动，将持续监视了好几天的四个目标一网打尽。

通过强行入侵他们的精神世界获取情报,得知他们的精神诱导剂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退役军雄私自制作的仿制品。

将那个退役军雄抓获后,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除了私自制作并售卖禁药之外,他还犯下了对雌虫使用禁药，强迫雌虫给自己做精神安抚，强行和雌虫发生关系,杀害雌虫等一系列令人发指的罪行。

帝国的雄虫没有父母。

帝国的雌虫也一样。

无父无母也没有伴侣的雌虫，一旦死亡，只要没有证据表明是他杀,都会被认定是意外身亡或自杀。

这个军雄就是靠这个漏洞,在十四年里先后强迫并杀害了十二个雌虫。

齐子晗知道这件事后气得不行。

齐子晗：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就该被凌迟处死！

莫逸海：呃，我们没有这样的机器,乱鞭打死您看行吗？把鞭刑数量拉满，打到死为止。

齐子晗：也不是不行。

齐子晗：这个漏洞没办法填补吗？哪怕是雌尊雄卑的社会,单身雌虫也好危险。

莫逸海：所以帝国鼓励雌虫结婚，已婚雌虫就算是意外身亡,其伴侣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这能在一定程度上鼓励雄虫主动保护自己的妻主。

齐子晗：单身没人权的意思？

莫逸海：不，雌虫即便单身，也能享受雌联的服务，享有最低的生活保障，工作上也有很多优待，但雌联是为雌虫服务的，而不是用来监视雌虫的，没办法掌握每一位雌虫的动向。

齐子晗：那么公开罪犯被乱鞭打死的视频，用以警告雄虫呢？

莫逸海：暴力视频可能会引发虫族内心深处的一些暴动基因，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这也是为什么鞭刑一向是由机器实施。

齐子晗：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要隐瞒31年前的历史，知道那段历史，帝国才不会重蹈覆辙，不是么？

莫逸海：齐子晗大人，您的想法十分理想，这没什么不好，这说明您是个理智的正常人，但这个世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人，他们的想法千奇百怪，超乎您的想象。

莫逸海：其实帝国获得新生后最初的几年，并没有隐瞒那段历史的打算，可这也导致了那几年十分动荡，有一些雄虫并非真心臣服于雌虫，只是不想成为被肃清的那一方才加入了反抗军，没多久就原形毕露。

莫逸海：有人想要入侵数据库盗取精神诱导剂的配方，上一任元帅不得不将配方销毁。

莫逸海：有人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制作类似的药剂，上一任元帅不得不隐瞒精神诱导剂的存在，避免被更多人知道和尝试制作。

莫逸海：可31年前的悲剧就是由精神诱导剂引发的，只隐瞒药剂的存在，不隐瞒那段历史，其结果就是依然不断有人通过那段历史知道精神诱导剂的存在并试图制作。

莫逸海：虽然帝国将信仰植入了每一个雄虫的精神世界，但大部分雄虫仍然是自私的，他们不在乎帝国，只在乎自己，他们希望雌虫为他们服务，但帝国的雌虫根本经不起他们这样的消耗。

莫逸海：永远不要指望通过任何非法律手段让他们醒悟，只有最无情的法律才能最大限度保障雌虫的权益。

齐子晗：好吧，是我天真了，辛苦你回复了这么多，谢谢。

莫逸海：为您解答疑惑是我的荣幸，感谢您的倾听和理解。

齐子晗关掉个人终端，心情有点复杂。

他从未有过改变现在这个帝国的想法。

可同时，他也不认为现在的帝国就是最好的。

他为那群在悲剧中死去的雌虫感到惋惜。

虽然那群雌虫反抗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过自己的反抗会引发怎样的变革，他们只是单纯地想逃离旧帝国。

但那场成立新帝国的变革因他们而起是事实。

可以说，新的帝国建立在他们的骨血之上。

可如今，为了保护现在还活着的雌虫，已经死去的雌虫不再被任何人知晓。

齐子晗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想这些沉重的事。

从唯物论的角度上说，一个政权之所以能存在至今，一定是因为在关键的时候做了正确的选择。

如果做了错误的选择，那么，它早已不复存在。

所以，虽然现在的帝国还不够完美，但它已经在变得更好的这条路上足够努力了，希望未来会越来越好吧。

……

精神诱导剂的案子很快有了结果，所有涉案雄虫均被判处死刑，其中几名穷凶极恶的罪犯被判处乱鞭打死，死法痛苦，死状凄惨，也算是为所有受害雌虫报了仇。

10天后，谭凌纾受完了他剩余鞭刑中的一半，即2000鞭，然后剩下的2000鞭，他实在受不了了，扒拉着莫逸海的小腿哭着求饶：“我喝药！我选择喝药！一整瓶魅药喝下去换2000鞭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再也不犯了！求求您！”

莫逸海低头看着浑身是血的谭凌纾，终究不忍，询问了齐子晗的意思。

齐子晗怕他真把一整瓶魅药喝下去会出事，所以只让他体验了一下俞臣宇经历的事——把一整瓶魅药挥发到空气里吸一口。

莫逸海把这个过程录下来发给了齐子晗，但齐子晗别说看，甚至拒收了文件，也就错过了谭凌纾一边顾及面子强忍，一边哭着说自己还不如被打2000鞭的样子。

事后，谭凌纾把自己可怕的体验补充到了魅药的使用事项里，甚至接受了齐子晗给这种药剂取的名字，就叫魅药。

然后当然是……被莫逸海勒令销毁了药方。

受完“刑”，谭凌纾在床上瘫了一周，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这才在莫逸海的安排下，跟叶栖元见了面。

在叶栖元面前，谭凌纾全然没有了在莫逸海面前荒唐的样子，虽然语气随性，但说的内容还是相当正经的：“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气色不错，这又是女王大人的杰作？”

“女王大人……呃，是的。”叶栖元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称呼，不仅因为齐子晗大人是女王蜂，也因为齐子晗大人真的很女王。

“上将，是您把我从轻生边缘拽了回来，所以齐子晗大人才有机会拯救我，您跟他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元帅大人也对我很好，所以，只要是你们让我做的事，任何事我都会尽全力去做。”

“唉，你这个人，还是这么正经。”谭凌纾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看到叶栖元还活着，而且活得不错，他就放心了，并没有什么想让叶栖元为自己做的。

“你现在是秘密行动部队的一员了，你的上司是诸晔，而不是我，你应该听从他的命令，而不是我的，知道吗？”

“可是……”叶栖元面露迟疑。

“你首先是个军人，其次才是我的友人。”谭凌纾打断他，“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方面你做得比我好，应该不需要我教？我就是因为做不到这一点才成了上将。”

叶栖元：？

一旁的莫逸海：“……”

谭凌纾并不在意两人的反应，伸手拍了拍叶栖元的肩膀：“欢迎随时来找我聊天，当然，是在不透露帝国机密的基础上——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挨鞭子了。”

“好。”叶栖元应着，和谭凌纾对视了一会儿后，突然笑出了声。

“你在嘲笑我吗？”谭凌纾瞪他。

“不敢，但是，我觉得这顿鞭刑还挺及时的……上将，今后我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一直陪在您身边管着您、劝阻您了，您自己做事要有分寸，千万别再做一些出格的事了。”

“好啦，都说我不想再挨鞭子了……”谭凌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果断换了个话题，“听说你的事牵扯出了未知风险区？你接下来要去那个风险区吗？”

叶栖元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不算什么机密，便点头“嗯”了一声：“只有我去过那个风险区，所以，探索13区的任务，我肯定是要参与的，请您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另外俞臣宇上将也很强，有他在，一定没问题的。”

“什么时候行动？”谭凌纾很想在探索任务开始之前研制出可以抵抗精神能量入侵的药剂，然而蕴含精神能量的药剂他还是第一次见，并没有研制出解药的把握，所以他不可能让所有人等自己研制出解药了再行动，只能争分夺秒，赶在行动开始之前研制成功。

叶栖元转头看向一旁的莫逸海。

只有莫逸海知道行动的具体时间。

莫逸海抬手摸着下巴兀自思索了一会儿，隐约猜到了谭凌纾的想法，决定道：“一周后吧。”

已经拖了快一个月，最多只能再拖一周了。

……

探索13区的任务开始之前，齐子晗和俞臣宇并没有闲着。

倒不是齐子晗闲不下来，而是他非常积极地参与了几次任务并顺利完成后，莫逸海终于意识到他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上将了，开始主动给他布置任务。

莫逸海：探索军的军营里有不少失控程度较高的军雄，可以请您去给他们做一下精神安抚吗？

齐子晗：当然可以。

齐子晗：这不就是你授予我帝国一级精神治疗官的原因吗？

莫逸海：应该说是原因

之一，本来只想给您颁布这样的任务，不希望您参与探索工作的，但是，如果派俞臣宇上将去探索13区，您一定会随行，是吗？

齐子晗：是的。

莫逸海：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阻拦您了，但是，如果您怀孕了，那么，无论您如何坚持，就算是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也绝对不会允许您参与这么危险的任务。

怀……怀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老实说，本来齐子晗都打算跟俞臣宇进一步发展了。

他意识到自己对俞臣宇是有好感的，这种好感跨越了他们之间特殊的关系，让他不再介意婚姻关系的存在。

但是，怀孕……饶了他吧。

这是上天对他有精神洁癖，一直洁身自好的惩罚吗？

本就对伴侣十分挑剔的他，这下更没法轻易沦陷了。

不过这几天，明明帝国元帅只给他一个人布置了任务，但俞臣宇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给军营里的雄虫做完精神安抚，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后，齐子晗忍不住问俞臣宇：“你是以什么身份一直陪在我身边？”

俞臣宇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就知道不能回答“伴侣”，他要是回答“伴侣”，齐子晗会一脚把他从窗口踹飞出去。

可他并不知道齐子晗期待的其实是“追求者”之类的回答。

虽然在很多事上，齐子晗都表现得很主动，他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他不想做的事谁都逼不了他。

但在感情上，其实齐子晗是期待另一方主动一点的。

伴侣不是物品，而是有生命、有灵魂的人。

齐子晗对待物品，只要它符合自己的心意就好。

对待伴侣，他不仅要他符合自己的心意，还要他证明对自己的爱。

齐子晗期待从俞臣宇口中听到一些表达爱意的话。

然而，因为他一开始的抗拒，俞臣宇怎么敢说？

俞臣宇最终给出的回答是：“战友。”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探索12区的任务，抓捕叶栖元的任务，你都陪着我，那现在，我陪着你也是应该的。”

其实这个回答没什么问题，可仅仅是因为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齐子晗就闹起了别扭，故意反驳道：“陪你探索12区，是因为12区会加速你们的失控，你们需要我给你们做精神安抚；陪你抓捕叶栖元，是因为我最清楚魅药长什么样，能更好地收缴目标物品，但我现在的任务，给军部的人做精神安抚，既没危险，也没需要你提供帮助的地方，你说是以战友的身份陪着我，你跟我的并肩作战体现在哪儿了？”

俞臣宇认真地想了想：“确保你的一日三餐好吃又健康，以最好的精神状态执行任务——作为一个辅助，我还是很有用的？”

齐子晗被噎住了。

这个理由虽然生草，但好像没什么毛病？

不过，这是俞臣宇能想到的回答吗？

这还是俞臣宇吗？

齐子晗印象里的俞臣宇总是耿直又正经，一点都不油嘴滑舌，连夸人都只会“你穿这件衣服的样子很好看”。

没想到也能找到这么清奇的角度化解他的问题。

俞臣宇知道自己的回答很取巧，但他还不了解齐子晗吗？自家妻主真不想被他陪着的话，从一开始就拒绝了，而不会在他陪了几天之后突然发问。

既然不是真心问的，那就是又起了撩他的心思？

俞臣宇只敢这样猜一下，不敢确定。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就是自家妻主之所以会反驳他，是因为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那他应该怎么回答？

俞臣宇兀自思索了一下，确定没有比“战友”更好的回答。

但这是建立在他们依然保持着某种安全距离的基础上。

在已经有过“亲密接触”的现在，继续保持这种安全距离是必要的吗？

想要更进一步。

明明还没把重新想好的答案说出口，俞臣宇的心跳就已经开始不稳。

他的视线躲闪了一下，想到齐子晗喜欢别人说话的时候看着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将视线转回齐子晗脸上，说出了那个答案：“还有就是……我无法忍受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遭遇任何危险，哪怕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也必须陪在你身边才能安心，并非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是我自私地想让自己安心一点，所以才一路陪着你，我会尽量不给你添麻烦，可以允许我陪着吗？”

这段话，虽然是抱着“可能你想听”这样的想法说出来的，但也是俞臣宇的真实想法。

俞臣宇不喜欢撒谎，不是出于对法律的敬畏，而是他本身就不喜欢。

撒一个谎，需要用很多个谎去圆，俞臣宇不喜欢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确实是因为无法忍受齐子晗出任何意外，才没办法不陪着他。

齐子晗入侵过俞臣宇的精神世界不止一次，知道他不会撒谎，所以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还挺触动的。

这的确是他想要的回答，甚至比他想要的回答还让他满足。

“我允许了。”齐子晗心情愉悦地说着，全身放松地趴在桌上，抬眸看着俞臣宇，“赐予你一个给我揉肩的机会。”

俞臣宇：？

俞臣宇在短暂的怔愣过后，强忍着笑走向齐子晗：“谢谢妻主大人？”

“嗯哼？”

“谢谢齐子晗上将。”俞臣宇从善如流地改口，抬起一只手，轻轻搭上齐子晗的肩，动作温柔地给他揉起来。

齐子晗肩上没什么肉，能清晰地摸出骨骼的形状，明明并没有那么脆弱，但让俞臣宇不敢用力，生怕稍一用力就会让自家妻主骨折。

齐子晗趴在桌上舒服地眯起了眼，享受着帝国一级上将一流的服务，甚至会主动抬起肩膀去迎合对方的手：“这边这边。”

“遵命。”俞臣宇的手指温柔地按上齐子晗示意的地方，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他没说的是，其实，无论齐子晗把他当什么，在他心里，齐子晗都是他的伴侣。

一直都是。

……

一周后，谭凌纾对13区“精神侵蚀剂”解药的研发有了一定的成果。

他连续熬了好几个晚上，一周七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都不足10个小时。

但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谭凌纾：在进入13区之前提前服用，它会标记本体的精神体，本能地攻击一切入侵的精神能量，好处是可以抵抗甚至消除精神侵蚀剂对精神体的侵蚀，坏处是对精神安抚同样有效，在药效发挥作用的4-6个小时里，雄虫不能接受雌虫的精神安抚，否则会对雌虫的精神体造成伤害，所以我把这种药剂命名为敌我不分无差别反击一切精神入侵者药剂。

莫逸海：给我重新命名。

谭凌纾：好吧好吧，那就抗侵蚀口服剂？

莫逸海：能量产吗？

谭凌纾：再给我两天时间，第四军能做出三千剂。

莫逸海：给你四天，保证三千探索军每人两剂。

谭凌纾：三天就够了，以及，别怪我没事先提醒，最好在进入13区之前服用，进入13区后，在充满精神侵蚀剂的环境里服用，可能会导致部分药剂标记侵蚀体，去攻击本体，造成精神损伤，为了验证这件事，我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都变白痴了。

莫逸海：收到，量产过程中注意安全。

谭凌纾：是！

三天后，包括俞臣宇、齐子晗、叶栖元在内，三千名参与任务的军人，每人都拿到了两支抗侵蚀口服液。

这些军人在出任务之前都接受了齐子晗做的精神安抚，失控程度全在20%以下。

“齐子晗大人，这一次，我就不随您进去了。”莫逸海决定和祝云琦一起驻守在13区外，以防有人像叶栖元一样误闯风险区，“请您一定要记住，喝下药剂后，千万不要入侵任何人的精神世界。”

“放心，我很怕死的。”

凭一己之力闯进帝国第一军事研究基地，进过风险区，入侵过五位上将精神世界的齐子晗如是说。

莫逸海无奈地看着他，最终也只能将视线转向他身边的俞臣宇，抬手按了下他的肩膀：“保护好他。”

俞臣宇点头：“我会的，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绝对护他周全。”

莫逸海放心了：“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针对13区的探索任务，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