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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茕茕 九月买的饼干 2506 2024-02-04 16:10:22

袁渊快下班时,被同事于霖叫住:“今晚的聚餐你没忘吧?”

袁渊桌子有点乱,正忙着收拾。头也不抬就应了一声:“记得。”

于霖无语。这明显就是不记得了。他没打算放过袁渊,:“晚上七点,老地方,昨天那个案子结束时就说好的,一个人都不能少。”

袁渊抬手看表,皱起了眉头:“我有约了。要不这样,你跟他们说我晚点到,到时候玩嗨了就没人记得了。”

于霖奇了:“什么约啊,你女朋友还是老爸老妈?”在他的印象中,袁渊从来不会为了跟谁的约会而匆忙。

“今天是我生日,陈冬阑说要在家给我做一顿饭。他到家忘了买大葱,要我回来时捎点给他。” 说着,他急匆匆套上大衣。“ 我必须走了,再晚就不好买了。”

于霖愣了愣,随即一拍脑袋:“我给忙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啊!”

他一脸“哥们我对不住你”的表情。

袁渊笑了笑:“不差你这点祝福。”

从停车场开走了自己的车,袁渊直奔超市买大葱。

要给他做饭庆生的陈冬阑是他的合租室友。

说起来,他和陈冬阑的缘分挺深的。两人是大学校友,都参加了校辩论队。在此之前,来自同一座城市,同一所高中,初中还是同班同学。

在大学之前,袁渊对陈冬阑不是很了解,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名字和脸对不上号。在校辩论队里来往之后,他才对这个性沉默内敛的老同学熟识起来。

因为陈冬阑是复读的,所以小了袁渊一级。陈冬阑毕业时找房子租,刚好袁渊的合租人也搬走了,他就自然而然地邀请陈冬阑住进来。

自然而然的,就做了三年的室友。

拎着大葱回家时,陈冬阑正在厨房切菜,咔擦咔擦的声音十分清脆。

外头哈气成雾,但是屋里开着空调,十分暖和。袁渊的棉拖鞋也一早就被人从鞋架上取了下来,放在门口,一脚就穿了进去。

袁渊走进厨房,陈冬阑也正好转过身来。他没放下刀,双手都是湿的,说:“葱买太多了。”

“啊?”袁渊提起袋子来看,“我就怕少了。”

陈冬阑点了点头,放下刀子,双手接过了大葱。

袁渊突然松了口气。

刚刚他居然有一种做了坏事怕被骂的感觉。然后发现自己没被骂,心中升腾起劫后余生的侥幸。

怀着一点莫名其妙,他走到自己房间换上方便的衣服,又回到厨房。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虽然袁渊做饭是灾难,巨大的灾难,但是他的原则就是家务活一定要一起做才行。

刚走进去,陈冬阑就说:“今天是你生日,还是全部交给我来吧。”

袁渊却兴致勃勃:“生日尝尝自己的手艺也很好啊!”

陈冬阑向他看了过来。他的眼睛总是很安静,就和他的人一样安静。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他冰冷的,但其实这只是他待人处事的风格罢了——把所有感情都内敛于心。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袁渊就这样认为,并且肯定。

“既然是生日,还是要吃好一点,如果让你来动手,味道就不能做那么好了,没关系吗?”

袁渊:……

这话和“你只会帮倒忙给我站一边去”有任何不同吗?袁渊无奈,出了厨房。

等吃饭的时间袁渊本想休息一下,但一坐下就忍不住掏出了带回来的工作。他学法律,还没毕业就决定了要跟着同系学长一起开办事务所,从那时候到现在,一天比一天忙。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冬阑过来敲门。

这方面袁渊不讲究,他的房门基本不关。没得到肯首,陈冬阑没有进门,严格地站在门外敲门。

他总是有些细想一下会觉得奇怪的坚持。

“好了?”

“好了。”

陈冬阑自己说了,只擅长家常小菜。但他弄出来的这一桌绝对不只是家常级别。

萝卜老鸭汤是用陶罐小火慢炖出来的,清汤撇去浮油,撒上切段的大葱,怎么看都是饭店水平。

除此之外的还有小炒三个,分别是鱼香肉丝、茄子长豆角,和小葱拌豆腐。

“吃不完你会不会怪我?”袁渊问。

其实,平日里也是陈冬阑做饭,但都只有一两个菜,有时候甚至就下个面做个炒饭凑合了。同住了三年,从来没谁在意过生日那回事,今年这还是第一次,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庆生。

陈冬阑帮他装饭,连同筷子一同为他摆好:“不会。”

“我能吃多少吃多少,你看行吗?”袁渊尝了一口老鸭汤。鸭子完全炖烂了,口感绵软。

不知道是不是餐桌上方的灯光偏暖色调,陈冬阑的脸上有了薄薄的红色:“这个……当然是能吃多少吃多少。”

他夹了一筷子茄子,但又放在自己碗里,没有吃,推来推去。半响之后轻声说:“生日快乐……”

声音太轻了,袁渊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知道他在祝福自己,笑了笑:“谢谢,今天的菜真的特别好吃。”

安安静静吃掉半碗饭,袁渊的电话响了。

看一眼来电,是于霖,他直接挂断。但是于霖是不懂善罢甘休四个字怎么写的人,第二个电话打进来还被挂,就有第三、第四……

“有急事?”陈冬阑看不下去了。

“我接一下。”袁渊根本拿这个哥们没办法,也没有什么好回避的,就当着陈冬阑的面接起来。

电话那头满是嘈杂的声音,有人吼的,也有清脆的碰撞声,应该是有人在碰杯。于霖扯着嗓子说:“还不过来?!”

这一声不用开扬声器都能被陈冬阑听到。

袁渊毫不客气地回过去:“我挂了。”

“你小子!”于霖怒吼,“你让我跟大家说你要晚到的,现在谁都问我要人,你还不给我过来?”

袁渊无奈地扶住额头。于霖显然是喝高了,借着酒劲胡闹。

“你清醒点再给我打电话。”袁渊果断地挂断,然后迅速关机。

“你们事务所有聚会?”陈冬阑问的时候没抬头。

袁渊觉得有点烦。陈冬阑这边是一周前就说好的,当时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毕竟一片心意,怎么好辜负?经于霖那边一打岔,多多少少还是辜负了。

“嗯。”接电话时放下的筷子,放下了就不再拿起来了。他说,“前段时间的大案子结了,昨天说要聚会。催成这样,看来还是要过去一趟。”

陈冬阑静了静,再开口时并无异样:“你开车去?可能要喝酒吧,还是搭车比较好。”

袁渊点点头,站起身来:“这些你吃完后就放着吧,我回来收拾。”他们之间一直是陈冬阑做饭,他洗碗。

饭桌上少了一个人,陈冬阑并没有受到影响,很自然地夹菜:“没关系,你快去吧。碗筷还是用完了立马就洗比较好。”

真是周到。

这大概也是陈冬阑一个别人少有的优点。正因为他安静,他不爱聊天,他的生活少有起伏,所以才不会对他身边的人有多余的牵制。

一旦不需要他,他就能消失得干净。

袁渊又想,这就是他们能做这么多年合租人的理由。

夜里很冷,袁渊穿了大衣裹上围巾才出门。

坐上出租车,他却开始走神。

和陈冬阑在家一起吃饭,事实上是今年才变得频繁起来的。

住在一起的第一年和第二年,一起吃饭只是偶尔。大多时候袁渊会留在律所加班,饭也就直接在那边吃了。

袁渊一直以为陈冬阑在他不回家吃饭时也会做饭吃,只不过会吃得简单点。直到有一次他在饭点跑回家拿文件,发现陈冬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啃面包。

连牛奶都不配一杯,干啃。

他背脊挺得直直的,灯光映出只影,莫名就很寂寞。

袁渊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是陈冬阑心情不好不愿意做饭而已。

但多了几次却发现,陈冬阑一个人是不会好好吃饭的。

不是不吃,就是不按时吃,瞎吃,吃面包和泡面。啃两片饼干走个过场更是常态。

袁渊突然就心怀一种责任感,毫无道理的责任感。类似“孩子不听话是我没教育好”的心情,开始每天都回家吃饭。

这还真是奇怪了。只要袁渊表示要和陈冬阑一起吃饭,再忙再累,他每顿也一定会煮出一个像样的东西来。

到目的地时司机叫了好几声,袁渊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他边说着不好意思边付钱,下车来,寒风凛冽,吹得他紧了紧围巾。

其实……

陈冬阑不想让他走吧?

嘴上说着“你快去吧”,但挺直的背脊却几近崩溃,一旦他抽身走人,就要被某种情绪打垮了。

袁渊哈气,眼见雾气凝结又消散。

一定是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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