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久久没能回神。
他只是和商君凛提过一次关于秋千的事,没想到转眼商君越就在玉璋宫给他搭了一个秋千。
秋千不算什么,难得的是,身为帝王,商君凛竟能将他的事一直记在心上。
“我很喜欢,”沈郁回头,对上男人溢满柔情的双眸,重复了一遍,“真的很喜欢,陛下。”
“过去看看。”商君凛牵着沈郁的手往秋千边走。
男人的手温暖有力,沈郁的手静静蜷在男人掌心,像是倦鸟寻到了遮蔽风雨的港湾。
沈郁打量这架突然出现并且给了他极大惊喜的秋千,挂秋千的绳子两指粗,其上缠绕一圈一圈缀有白花的绿色藤蔓,下方的座椅很大,足以让他和商君凛两人一起坐下去。
沈郁绕着秋千走了一圈,有些心痒。
“陛下,我坐上去,你推推我。”沈郁说完,坐到秋千上。
为了舒适,木椅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隔绝了木椅的凉意,也减轻了木椅的硬度。
商君凛走到沈郁身后,缓缓推起了秋千。
沈郁坐在秋千上,随着秋千的起落摇晃,微风拂过脸颊,扬起身后的发丝。
每一次落下时,沈郁的头发都会随着风的力道,飘到商君凛身上、手上。
双眼惬意眯起,荡了一会,沈郁突然意识到,一直让商君凛推好像不太好,在下一次落下时,拉住了商君凛的袖子。
“怎么了?”商君凛稳稳抓住秋千绳子,让秋千停下来。
沈郁侧着身子仰头看他:“想要陛下陪我一起。”
商君凛顿了一会,终是没抵过和沈郁一起荡秋千的念头,走到沈郁身边坐下。
他们没让宫人推秋千,而是由着秋千慢悠悠晃动,沈郁靠在商君凛肩膀上,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沈清然很喜欢跑来和我炫耀,镇北侯给他在院子里做了架秋千,他喜欢的紧,还非拉着我去看他的秋千,”沈郁目光慢慢飘远,“看他玩的那种。”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沈郁本来都不太记得这些了,今天坐在秋千上,久违的记忆被翻找出来。
“他笑的很开心,我当时站在不远处,很想试一试,试试那种飞起来的感觉,但我知道,沈清然不会给我坐的,他总是这样,得了什么好东西,非要来我面前炫耀一番。”
说到这,沈郁轻笑了下,“当时我对镇北侯还抱有幻想,甚至天真的去找镇北侯,想要同样的东西,结果可想而知。”
“是镇北侯的错。”商君凛抚了抚沈郁头发。
“后来我慢慢懂了,镇北侯是个靠不住的,再有多想要的东西,都不会去找他了。”
其实一个小孩子想要的能是什么贵重东西呢,无非是渴望那些东西背后的温暖罢了,可惜镇北侯连一点施舍的温暖都不肯给他。
“不说镇北侯,说回秋千,后来我慢慢长大了,有人带着地契找上我,说有一些母亲留下的东西要交给我,那处庄子便是其中之一。去了庄子上,我让人做了架秋千,试了试,发现跟想象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以后不会了。”商君凛紧了紧抱着沈郁的手臂。
“嗯?”沈郁诧异。
“阿郁以后不会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商君凛不能改变沈郁那些他来不及参与的过去,只能一点一滴弥补曾经的遗憾,但他能保证,有他参与的未来,沈郁一定不会留下同样的遗憾!
“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真想要什么,也会自己去取,”沈郁仰头看天空,“现在挺好的,有陛下,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一世本就是白捡来的,命运掌握在他自己手里,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回宫后的日子逐渐步上正轨,除了新药方比较苦之外,沈郁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
“真不能让顾太医换个方子吗?”沈郁端着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喝完立刻抓了一把蜜饯放到嘴里。
“阿郁再忍几天,这个疗程服完就可以换会之前的方子了。”
沈郁幽幽看向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男人:“陛下昨天也是这般说的。”
“顾太医说了,加压制苦味的药进去会冲淡药效,为了身体着想,阿郁再忍一忍。”商君凛也不愿见沈郁难受,早问过顾太医,相比短时间喝药的难受,他更希望沈郁的身体能早点养好。
才几日时间,好不容易被他养出的一点肉又没了,脸也比生病前小了一圈。
沈郁知道喝药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好,他只是忍不住想跟商君凛抱怨抱怨,想到这次生病的原因,问:“那个灰衣人呢?到底是谁对我动的手?”
“问不出来幕后之人,无论怎么用刑,那人都不肯开口,若不是发现及时,他已经服药自尽了。”商君凛只会比沈郁更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可他们掌握的线索太少了,完全查不到。
上回玉璋宫出事,他换了玉璋宫大半的人,也没能揪出幕后主使,这次估计也很难。
“那灰衣人应当是死士,对我们的动向很清楚,也了解隐龙卫和禁军的行事风格,”沈郁思索,“其他两项先不论,单说对隐龙卫作风熟悉的人,全大桓应该没多少。”
隐龙卫是类似于死士的存在,平常只在暗地里活动,很多大臣只知道商君凛手里有这么一道势力,至于隐龙卫是何模样、如何做事,全然不清楚。
沈郁:“那灰衣人身上估计是查不到什么了,既然对方动手,肯定想到了失败的后路。”
商君凛:“朕知道。”
那灰衣人着实让审问的人头疼,死士嘴里问不出东西这一点几乎成了他们的共识,偏偏他们抓到的这个伤了陛下的人,陛下不松口,他们只能一直审。
在人被折腾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时,陛下终于传了命令过来:不必问出什么,继续审。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收到旨意的人面面相觑。
“陛下在为贵君出气呢,别让他好过就行。”有人反应过来。
“陛下真的很看重贵君啊。”另一个人感叹。
“别说了,干活吧,我们也好好出出这两天受的气。”
暗牢另一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低哑惨叫,越王往墙角处缩了缩。
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在距离他不远处审问犯人,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神仙也受不了始终萦绕在耳边的惨叫声。
除了惨叫,还有各种听着就毛骨悚然的刑罚声:滚烫烙铁与皮肤相接的“滋滋”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皮鞭落下的风声和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几天下来,越王心力交瘁,梦中都充斥着类似的声音。
他待不下去了!他必须出去!
越王已经顾不上先帝嘱托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动用那些势力的话了,他只求能从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出去,远离那些折磨人的声音!
“陛下,有动静了。”隐龙卫之首恭敬跪在地上,道。
“先别打草惊蛇,朕要一次性钓出越王背后的那条大鱼。”商君凛单手撑头坐在皇位上,语气平淡。
“是。”
越王用特殊方法联系上了人,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再听隔壁的惨叫声,也没之前那般难熬了。
隔壁的惨叫还在继续,偶尔能听到几句低语,无非是关于陛下如何如何宠爱沈贵君的,越王坐在墙边,不自觉回想起那个一袭蓝衣的淡雅青年。
沈郁。
到底是哪出了错,致使沈郁一夜之间对自己态度大变,越王至今没想明白。
沈郁从商君凛嘴里听到了越王的动静,不解:“他怎么突然失去理智了?”
以越王的谨慎,没道理连几天牢狱之灾都忍不了啊。
“朕让他们把审问灰衣人的地点放到了越王附近。”商君凛语气平静地叙述。
“噗,”沈郁没忍住笑出声,“陛下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沈郁已经能想到越王这段时间过的有多煎熬了,越王是个不能忍受吵闹的人,有那样的声音天天萦绕在耳边,能忍到现在才有动作,已经是极限了。
“是贵君教得好。”
沈郁:“???”
“我教陛下什么了?”
商君凛提示:“贵君上次让朕给越王的红颜们送信……”
沈郁噎了下,不过想到越王这段时间过的倒霉日子,他决定不跟商君凛一般计较。
提起暗牢,沈郁想到关在暗牢的另一个人:“陛下,何家的事有眉目了吗?”
“有,”商君凛眉头微蹙,“他们暗中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却没做什么,以防打草惊蛇,商君凛只让人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暂时没有其他动作。
何家,何家背后的神秘势力,越王,沈郁将三者联系在一起,忍不住有了个新想法,或许何小公子只是一个幌子呢?若越王得到神秘力量的帮助并非因为救出了何小公子……
不对,那样越王没必要大费周章从暗牢换出何小公子,越王这个人,无利不起早,若不是有足够的利益,不可能冒这么大险救一个深陷暗牢的人。
“陛下这段时间也留意一下何小公子那边的动静。”沈郁提醒。
“朕会留意的。”商君凛说完,放下手里的奏折,靠近站在另一边的沈郁。
“贵君可还记得我们的赌注?春闱马上要开始了。”商君凛抱起沈郁走到软榻边,动作轻柔将人放下,紧跟着俯身过去——
沈郁扭身从商君凛桎梏下逃出来:“胜负未定,陛下这般着急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秋千的时候,忍不住脑补两人表明心意后,阿郁被按在秋千上这样那样的场景,于是有了个小剧场:
白皙手指紧紧攥着秋千上的绳索,秋千随着男人的动作不断荡起,沈郁一只手紧紧抓住男人衣服,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陛下,嗯……停下……”
“别怕,抱紧朕。”
商君凛紧紧搂着他,两人衣衫未褪,玄衣与白衣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随着秋千的晃荡,渐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