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赔偿名单也不是随随便便列出来的,是户部尚书根据北漠给大桓带来的损失,再结合北漠的具体情况给出来的,恰好卡在既会让北漠人肉痛又不会让他们承受不了的中间线上。
至于北漠说的需要时间准备,沈郁和商君凛都知道,这句话不过是一个托词,他们无意将人逼急,装作不知道罢了。
消息传到北漠,北漠皇帝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大桓怎么好意思说,抢占他们的土地是在为他们好???
北漠皇帝捂着胸口,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皇上!”下人忙上来扶住人,“皇上,您没事吧!快来人!叫太医!”
撑在下人肩膀上,北漠皇帝咬牙切齿道:“叫大臣们来议事!”
“可是,皇上,您的身体……”
“你去做就是,朕缓一缓就好,快去!”
下人不敢耽搁,忙去宫外叫人。
大臣们摸不着头脑地被带到了皇宫,来不及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懵了。
——大桓让他们即刻交出草场。
大桓的意思很明确,其他赔偿可以缓一段时间,但草场和马匹必须立刻给大桓,不是说子民已经饿得吃不上饭了才来攻打肃北吗?正好,大桓此举还能为你们减轻一点压力。
文书上,满满都是大桓也是为北漠好,你们不要不知好歹,也难怪北漠皇帝会在看到后差点气吐血。
“大桓简直是欺人太甚!”有大臣怒火攻心。
“难道我们真要将那块地方让出去吗?”也有大臣心下惶惶然。
更有人因这事对北漠皇帝心生不满,若非当初他极力主张攻打大桓,又何至于引来今天的灾难?
“陛下,臣之前说的事,您考虑的如何了?”这时,一位被新提拔起来的大臣站了出来。
“什么?”北漠皇帝一脸茫然。
“与大桓的越王合作一事,臣觉得,可行。”
“与大桓人合作?这个时候我们顾自己都顾不上,还要去帮那什么越王打大桓皇帝?”
这件事之前在朝中提起过,很多大臣都在观望,他们这一次被势如破竹的肃北军打怕了,不敢与之对上,本来北漠皇帝已经被说动了,后来有几位大臣不同意,劝说之下,北漠皇帝打消了念头。
旧事重提,依然有不少大臣不同意。
眼见又要吵起来,北漠皇帝赶紧开口:“好了好了,此事容后再议,现在先说赔偿的事,再过几天,就有人过来接手林原了,我们真要直接给出去?”
殿内安静下来,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大桓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明显是没有回转余地了。
“这次和我们交涉的是哪位官员?我们可否让他们宽限几天?”
“宽限了又有什么用?到了时候不还是要将林原交出去?”
“拖一拖,说不定会有转机。”
北漠一开始的意图也是这样,最好拖的时间再久点,久到大桓能彻底遗忘这件事。
“那你们知道,这次大桓皇帝将交涉的事交给哪位官员了吗?”
“只要不是肃北的那位方大人,是谁都好。”
可惜事与愿违,过了两天,大桓就传来了交涉人的信息。
“是谁?”朝会上,北漠皇帝问报信之人。
“回皇上的话,是方大人,肃北那位,大桓皇帝说,她经常与北漠打交道,双方之间比较熟悉……”
北漠皇帝闭了闭眼,这下好了,别说有没有回转余地了,能不多给出一部分土地就算不错了。
大桓真是好样的!
一时间,朝中气氛冷到了极点。
之前被安置在宫里好吃好喝伺候的诸妄诸先生,在一次试图逃跑并失败后,被商君凛关进了暗牢,不论他身上是否真的有异,既然人已经被抓到了,断没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加上这人似乎知道一些沈郁的身世,商君凛更不可能放人了。
冯平琦被秋后问斩,冯家受到牵连,参与者一并处死,自此,冯家彻底消失在京城土地上。
一同被抓的那个人,确定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之后,商君凛直接将人处置了,介于他试图对沈郁下手,商君凛给他选了个不那么痛快的死法。
沈郁知道这些事,是在一切发生之后。
“处置冯家人那天,好多人去观刑,奴婢听采买的宫女说,京城的百姓都很解气。”
沈郁挑起“君苓”的一片枝叶,上下打量了一下,道:“大家都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事,坏官得到应有的惩罚,自然会觉得解气,告诉叶老板,最近可以多收录一些惩治贪官污吏的文章。”
“奴婢明白。”慕汐对自家公子越来越佩服了,看似什么都没做,却能看透所有人的心,连接下来他们是什么表现都能猜的分毫不差。
“你来看看这花,是不是有些蔫?”沈郁打量着手边的“君苓”,眉头微微蹙起。
自从到了他手上,“君苓”状态一直很好,最近这两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开始发蔫,沈郁找了宫里擅长花草之道的宫人来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慕汐低头看了看,迟疑道:“难道是因为怕冷?”
最近下了场大雪,温度突然降低了很多。
“先把它搬到我宫里去,养两天看看,要是还没好,下回顾太医来诊脉的时候,问问他。”
沈郁在花房转了一圈,因为商君凛时不时会送沈郁一些花草,如今花房的规模比最初大了一倍不止。
花房里的花什么品种都有,有一株值千金的,也有寻常百姓都能养的,沈郁一视同仁,根据习性将它们分门别类安置好,每株都长势喜人。
慕汐捧着花,跟在沈郁身后回了宫殿。
沈郁将“君苓”安置在原来的地方,洗干净手,去了小书房。
这座宫殿里,属于他的痕迹越来越多了。
商君凛回来后,第一时间看到寝殿里多了盆花,宫人忙上前解释:“贵君说这花有些蔫了,放在这养两天看看情况。”
商君凛点头:“贵君呢?”
“回陛下的话,贵君在小书房。”
商君凛不作停留,径直去了小书房。
沈郁正在看大桓的舆图,商君凛经常在这边批折子,舆图也是他留下的。
“阿郁在做什么?”
“陛下回来了?”沈郁抬眸,“在看汉州附近的地形。”
越王窝在汉州,一直没有动静,沈郁有些在意,他猜测越王他们多半在等什么人,毕竟以他们知道的越王如今的兵力,想要成事,基本不可能,越王不会主动送死,他身后的人也不会。
“陛下看这边,山脉绵延,若越王有后手,多半会从这里进入汉州。”沈郁指向汉州西后方的位置。
“除了围住汉州的军队,朕还另外派了人在暗处,阿郁说的这个地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如果那些人真藏在山里,打起来确实会比较难。”
“如今越王手里有多少人了?”
“十万左右。”
这些都是在朝廷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进入汉州的,朝廷派人过来后,陆陆续续出现的势力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出现过。
越王在等,商君凛也在等。
“先帝当初,究竟给越王留下了多少东西?”沈郁不理解,再怎么说,商君凛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先皇后所出,先皇后出事后,先帝也没再立后,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没接触前沈郁感触不深,越了解商君凛以前的事,沈郁越能感觉到其中的怪异之处,比如先帝对商君凛的敌意和恶意。
给能登基的儿子留下一堆烂摊子,却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另一个儿子……
“朕也不清楚,先帝做事毫无章法,朕原来以为他最宠爱六皇子,但当年六皇子出事后,他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寻欢作乐,就连六皇子生母过来求情,也被他一脚踢开,谁能想到,昔日出尽风头的六皇子一脉,倒下的也如此之快。”
商君凛绕到沈郁身后,双臂撑在沈郁身侧,男人的气息笼罩下来,沈郁仰头看过去。
商君凛唇角微微勾起,语气不自觉带着丝讽刺,他对先帝,当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沈郁嘴唇动了动,最终说出的话却是:“陛下要坐吗?”
说完,他往一旁挪了挪,给商君凛腾出个位置。
商君凛坐下,顺手将沈郁搂进怀里:“阿郁要不要坐到朕腿上?”
不等沈郁反应,商君凛已经将人抱到了腿上。
男人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沈郁被他抱惯了,自发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
“朕以前留在京城的时间不多,和先帝的相处时间也不多,当年和先帝接触多的人,要么被其他皇子杀了,要么被朕杀了,留下来的少之又少,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朕怀疑,就连越王本人,也不知道先帝究竟留了些什么东西给他。”
商君凛执起一缕沈郁的头发,放在手中把玩:“先帝对众位皇子一向是防备居多,皇子羽翼渐丰,帝王却日渐老去,年少时或许还有那么一两分亲情在,等皇子长大了,这份稀薄的亲情又能经得起多少考验?”
“陛下以后也会这样吗?”沈郁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但这一刻,他想问,就问了。
“朕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和先帝一样?除非……”商君凛手掌放到沈郁小腹处,“阿郁能为朕生一个。”
“陛下觉得我有这个能力?”沈郁挑眉。
“朕多努力一下,说不定可以。”商君凛回答得一本正经。
沈郁无语:“我看陛下只想要努力这个过程吧。”
商君凛笑着咬了他的耳朵一口:“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高亮:生孩子什么的都是口嗨,陛下只想要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