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啦噜!”
李叔办事回来,一进门,入眼一片狼藉,震惊了他。
赶紧打扫干净,去楼上喊沈伽黎下来准备晚餐。
虽然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正常晚餐,但少爷不知怎么想的,偏要叫沈伽黎准备晚餐。
他这老头子都受不住了。
急躁的心情让他忘了礼数,推门而入储物间,果然,沈伽黎靠着那只奇丑无比的人偶娃娃睡得正香。
忽然好奇,他很喜欢这只人偶娃娃么,怎么就愿意躺它身上睡。
少爷貌似也很喜欢,从小带在身边,几次说要扔掉,最终还是没扔,但也不想看到,索性放在储物间吃灰。
这不是重点。
“沈先生,快快起床,少爷马上到家,您还没准备今日晚餐。”
沈伽黎缓缓睁眼,双眼迷离:“早上不是还有剩饭,我没动,你们热热吃。”
李叔:夭寿啦!敢让少爷吃剩饭!
他连拉带拽把人拖到厨房,做了数个深呼吸,颤抖着拿出他的硬皮本,念道:
“今日食谱:主食为手擀面,主菜为……”
沈伽黎听到“手擀面”仨字就不想继续往下听了。
好在家里有自动揉面机,倒是省了他一些工夫。
手擀面正确做法,面团擀成大面片,折叠起来切成自己喜欢的宽度。
沈伽黎的手擀面——
李叔不忍再看。
这时,指纹锁的声音响起,李叔赶紧过去迎人。
南流景一进门便问:“沈伽黎呢。”
李叔笑得心虚,脸上全是褶子:“沈先生正在厨房为您准备新鲜美味的手擀面。”
南流景点点头,视线在房中每处角落依次划过。
干净整洁,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换好衣服来到餐桌旁,沈伽黎也端着一碗面条出来了。
南流景冷笑:“真是惊艳。”
说的是沈伽黎,他脸上鼻子上头发上挂着一块块的面粉,像个雪人。
沈伽黎这会儿全身每块肌肉都在叫嚣疼痛,本来还想看看疑似出轨的南流景到底什么尊容,但现在却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消失。
他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吃吧。”
李叔疑惑:“没有其他的菜?”
沈伽黎颤巍巍伸出食指指着那碗面:“太麻烦了,所以九九归一了。”
两人同时低头朝面碗看去。
炒蔬菜,有,面条顶上盖的几片油菜叶;
小鸡炖蘑菇,有,成品鸡柳加香菇;
甜品酸奶拌坚果,也有,硕大几颗花生在汤里浮着。
面条形状各异在碗中坨成一团,绝大多数已经脱离“条”的概念。
今日食谱中该有的都有,两人竟无言以对。
“哦对了。”沈伽黎又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一盒酸奶慢悠悠推过去,继续趴下,“酸奶拌坚果,酸奶在这,用舌头拌拌吧。”
“故意气我?”南流景没有动筷的意思,声音透着寒意。
沈伽黎闭着眼缓缓摇头:“我很努力做了,但我是个生活能力为零的废物,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并坦诚自己是个废物,过于真诚以至于南流景无处发作。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沈伽黎没说谎,他确实很努力去做了,虽然努力的耐心只有三分钟。
仔细翻翻面条,还是能找出那么几条根正苗红小漂亮。
南流景放下筷子,沉默半晌,又问:“衣服呢,洗了么。”
沈伽黎抬手指指天花板,意思是在三楼挂着。
上楼后,南流景望着阳台地面水流成河,以及已经完全变形缩小到儿童款的衬衫们,举起手照拍照,脑海中自动打开“退婚计划5.0”,在“沈伽黎罪行”一栏后打上“不服管教”。
如果想在离婚官司中全身而退,如果想堵住沈家人的嘴,这些都是必要的。
入夜。
沈伽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太多,这会儿竟没了困意。
感觉身边缺了点什么东西。
思忖半天,他下了床往小黑屋走去。
此时正在二楼玄厅看电视的南流景单手揉着太阳穴。
头又痛了。
缓缓一搭眼,便看到沈伽黎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出了房间,径直走向储物室。
他死死盯着储物室的门,想知道沈伽黎大半夜不睡在谋划些什么。
然后就看见他拖着那只其丑无比的人偶出来了。
南流景指尖一紧,忽而抬起身子,又意识到什么立马坐下。
“沈伽黎。”他冷声呵斥道。
沈伽黎听到声音,向前看了一眼,以为南流景又在在意什么教条规矩,随即道:“晚安。”
“人偶,放回去。”南流景阴冷道。
就算沈伽黎拿了他的车钥匙、房产证他都不在乎,但人偶不行。
沈伽黎抱起人偶,凝视半晌,轻声道:“我睡不着,可能已经习惯和他一起睡,借给我可以么。”
他在听护工读原文时,也是睡睡醒醒听不全,因此并不知道南流景为什么会因为这个人偶做出这么大反应。放在储物间吃灰的,是什么重要东西么?
也可能他只是单纯的讨厌自己。
但既然人家发话,重不重要他都不能拿。
乖巧将人偶放回去,还特意拍了拍表层的灰尘。
沈伽黎走出房间,与他保持着距离:“放回去了。”
玄厅没开灯,光线昏暗,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到墨蓝色一团像是睡衣的颜色,袖口裤脚伸出的手脚白而瘦长。
一直睡不着,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沈伽黎揉揉太阳穴,无力道:“我睡不着。”
“和我有关?”南流景无情道。
倒是和他无关。
沈伽黎揉着跳跃疼痛的太阳穴回了房间,为了助眠,他还特意从床头柜上拿了本晦涩难啃的世界名著,可越看,清醒因子如水底冒出的浮木,占据了他的全部脑容量。
还是睡不着。
沈伽黎坐起身,在床边愣了会儿,忽而起身朝门外走去。
穿过长廊来到玄厅,来到那个被昏暗遮掩了面容的男人身前。
“虽说失眠和你无关,但我仔细想了想,和人偶有关。”沈伽黎慢慢俯身,身体朝着那个冰冷如雕塑的男人逐步靠近,“你和人偶挺像的,代替它一下?”
南流景:?
不由分说,沈伽黎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肩膀,双腿张开攀附上他的腰间,头一歪,歪进他颈窝。
“除了硬,其他方面还是挺像的。”沈伽黎发表了对南流景与人偶的看法。
不考虑脸,单纯享受美好身材包裹住身体的微妙感觉,也蛮舒服的。
南流景身上好香,像是雨后的山野,散发出微凉清苦的树木气息,潮湿且夹杂着绿意,沁人心脾。
好困,睡意开始发散。
南流景身体一点点紧绷,眼底一片黑沉,语气已经带着一丝警告意味:“松手。”
并不是因为他重,相反,他很轻,而是南流景非常讨厌这种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会让人觉得好像费力隐瞒的秘密都要被窥探到。
见人不动,他声音抬高几度:“松手。”
节奏的呼吸声传来。
沈伽黎睡着了。
南流景没有轻举妄动,不能确定这人是否在装睡。
细长的身子窝在怀里,隔着薄薄睡衣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微热,将夜晚的水汽都覆盖上一层热意。
衣服上洗衣液的香味被皮肤暖过后会变成另一种香,像是某种中药的香,淡雅清冷。
他垂视着沈伽黎的脸,新雪般的皮肤上伸展出乌润的睫毛,嘴唇淡淡的铺着一片浅粉色。
这个城府颇深的人一定是知道自己哪种角度最吸引人,说什么失眠,恐怕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这时,恰好李叔起夜,看到这一幕,嘟哝着“不得了不得了”,赶紧帮忙把沈伽黎抱起来。
在将沈伽黎抱离少爷怀里时,他的手还固执地抓住少爷衣襟,扯了半天,又怕吵醒他,不得已,只好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这才将人抱起来。
“少爷,沈先生是送到储物间睡还是?”李叔轻声问道。
南流景想起那只人偶娃娃,低声道:“送去他房间,轻一点,别吵醒他。”
吵醒了他又要过来贴。
李叔听到那句“别吵醒他”后,心道少爷这嘴硬的关心,却不由喜上眉梢。
诶嘿,形势一片大好。
翌日清晨。
“嗡嗡嗡——”手机振动不绝于耳。
沈伽黎睁开眼,呆滞几秒,发现自己不在南流景怀里而是身处自己房间。
懒得去思考怎么回来的,摸过手机一瞧,就见来电显示:傻逼5号。
既然是傻逼来电,那么不接也可以吧。
按掉手机,继续睡。
但傻逼5号似乎是个极其固执的人,沈伽黎不接他就一直打。
沈伽黎迷迷糊糊摸过手机想关机,结果手指不小心按下接听键,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黎黎?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是身体不舒服么。”
哦,是原主养父。
想到那张银行卡和那男人依依不舍的表情,沈伽黎难得坐起身捞起手机:“没,在睡觉。”
养父宫源释然地松了口气,语气放轻:“那爸爸和你说完事你再睡好不好。”
“你说。”
不好变成了你说,也就是面对这位养父。
“这周末是你弟弟岚清的生日,这是他认祖归宗后第一个生日,你妈妈格外重视,特意在酒店为他举行生日宴,很多人都会来,你也会来吧。”宫源的语气中漫着不可克制的期待。
沈伽黎不想去。
光是听到“很多人都会来”这几个字都知道那会是怎样的大型社死现场,更何况,和他非亲非故的人,大概人家也不在乎他的祝福。
沈伽黎没出声,宫源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弟弟,但弟弟从上次就一直念叨着希望你能去,追车没追上,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所以他就来拜托我。”
“黎黎,过来吧,爸爸也很想见见你。”
一切坚定信念都败在这句“爸爸也很想见你”之下。
不想去的原因有二:
他不想去。
护工在念读这段剧情时,他是醒着的。
原文反派南流景一直对沈岚清情有独钟,自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环境中的他被沈岚清这种单纯如白纸的性格深深吸引,早已在心中将他奉为不可染指的宝贝,于是在宴会即将结束时难得出现在大众视线中,并且一掷千金为沈岚清买下全球限量版跑车作为生日礼物。
而作为情敌的男主攻南斐遥自然心有不甘,提前知晓南流景的计划,便联合炮灰偷偷调包了生日礼物,导致反派在宴会上出了大丑。
南斐遥本就看不起原主这炮灰,但又觉得他是很好用的工具人,于是便假装无意说出这一切都是原主的计划,嫁祸给他,自己则全身而退。
于是出了丑的反派认为这一切都是原主的错,回家后将原主折磨得生不如死。
是这么描写的:冷清的宅子和主人一样毫无生气,只有每晚屋中传来的惨叫声才让人知道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沈伽黎回忆完剧情,心里吐槽:这剧情不光无脑,还下头,把一众人的智商都按在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