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伽黎离开的时候, 白薇提出让助理来送他回去,沈伽黎只是设身处地想了下,如果是自己, 大半夜睡得正香, 被人一个电话薅起来开车去送一个没见过几面都算不上熟识的人,他大概会emo会发疯。
他拒绝了, 表示会自己叫网约车。
可站在楼下时,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南流景家是什么路多少号, 只记得离晋海大学挺近,于是便将目的地设置在晋海大学,到了学校再按照记忆找回去。
夜里十二点的大街杳无人烟, 兴许是因为最近的热搜, 原本的十二点才是夜生活的开始,可这几天各商家也早早关了店门,繁华的晋海市难得一见的空荡寂寥。
司机将车子停在晋海大学门口,沈伽黎稍加思索, 请司机再往前走走, 一直到一条漆黑狭窄的小巷子前他才叫停。
他记得穿过这条小巷就能直接到通往南流景家的私人小道,如果按部就班走大马路要多走十几分钟。
司机打量一番,提醒道:“前边车子开不进去,我只能送你到这儿,最近世道不太平,小伙子千万注意安全。”
司机说完也没急着走,而是打开大灯对着小巷子,原本乌漆嘛黑的的小巷瞬间被照亮如同白昼, 司机好心道:“小伙子走快点,这边限停两分钟, 要是被摄像头拍到叔叔我要吃罚单的。”
他探出头四处打量着,嘟哝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摄像头。”
沈伽黎道了谢,沿着小巷子一路往前,但对于极限距离只有五十米的丧批来说,百米多长的巷子很难一口气走完。
走半道,兴许是司机那边算到过了限停时间,大灯骤然灭掉,随着车子发动离开的声音响起,狭长的小巷子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这边是城改区,早已被拆得面目全非,也不知哪个手贱的给唯一的路灯砸了个大窟窿,致使其彻底报废。
一眼望去,整条巷子漆黑不见尽头,伸手不见五指,寸步难行。
沈伽黎怔怔站了许久,才想起来手机有照明功能。
但手机灯光只能照亮周遭一米来宽的距离,沈伽黎贴着墙壁,踏过遍地碎石砖砺,淌过污水,一步步走得极其缓慢。
阒寂的黑夜,将世间一切细小的声音无限放大,沈伽黎明明走得很慢步子又轻,可脚步声依然格外清晰,摩擦着粗糙地面。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沈伽黎倏然抬眼,心头突兀跳出一拍奇怪的节奏。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自己分外节奏的脚步声中,似乎听到了另一种脱离节奏的“沙沙”声。
手机照明在地面连接墙壁的位置投出一片规则的半圆形,可自打这与自己脚步不同的脚步声出现后,半圆灯光的边缘又猛的多出了一块半圆黑影,看起来,很像是……
人的头顶。
沈伽黎停下脚步,想判断那穿插其中的“沙沙”声是否为自己的幻觉,可当他停下后,所有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半圆灯光边缘凸起的半圆黑影也晃动两下后戛然而止。
那不是照明镜头中出现的杂质导致的黑影,因为它在动。
而这时,手机忽然振动一声,是一条微博推送跟着数条短信和未接来电,而手机右上方的信号只有一格,因为这里砸楼砸的信号极差,短暂的信号接收,便将刚才被信号阻拦的消息一股脑全发了过来。
微博推送中,短短一句话后跟了数个代表强烈语气的感叹号。
【晋海再发恶性案件!短短二日内出现第二名受害者!罪犯作案手法与之前相同!请各位市民加紧防范!尽量不要单独出门!】
沈伽黎看到了新闻,因此更加确定……
背后有人。
*
南流景慢慢睁开眼,下意识看向手机。
十二点半,沈伽黎依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因为那句肉麻兮兮的“想你”他才不想回,不,他可是沈伽黎,说不定根本没看过短信。
南流景释然地松了口气。
所以说人千万不能冲动,冲动之下做出的事清醒之后必然追悔莫及,现在只是祈祷沈伽黎没有看见那条“想你”才好,不然他岂不是要误会自己对他动了情,以沈伽黎那蹬鼻子上脸的性格,要是误认自己对他有别样感情,难保他不会直接骑在自己头上。
可如果没看见,他是不是又要误会自己根本不关心他,之前所有对他的好在他心里也不过是有利可图。
到底是想让他看到还是不想呢。
南流景捂紧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蚕蛹。
从没这么纠结过,一向做事雷厉风行的他竟然会为了一条短信闹得无心入眠。
剪不断理还乱,南流景越想越心烦,既然沈伽黎不回,干脆打个电话问问白薇,至少也要知道他在那边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吃晚饭,顺便告诉白薇,沈伽黎怪癖多,睡觉一定要枕两只枕头,否则第二天起来会颈子疼。
只是当南流景从白薇口中得知沈伽黎说要回来吃夜宵时,他猛然起身,语气中是按耐不住的喜悦:“他真这么说?没吃到南瓜粥所以睡不着?”
白薇反问:“黎黎还没到家?他四十分钟前就打车走了,四五公里的路程又不堵车,应该十几分钟就到家才对。”
南流景忽然怀疑,沈伽黎真的知道这地方的门牌号?
他说沈伽黎回家后会给白薇消息便匆匆挂了电话,再次尝试着给沈伽黎打电话,可还是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倏然间,脑海中闪现晚餐时李叔说的那条新闻。
专挑年轻男人下手、扒光了绑在电线杆上、身上写满侮辱言论。
脑子里嗡的一声,刹那间空白一片。
沈伽黎的确有不看手机的坏习惯,但既然他刚才都用手机打过车,没理由看不到自己后来的电话短信。
那一刻,法制节目在他脑海中过了一个遍。
沈伽黎,这次要是抓到他,不管他哭也好埋怨也好,戴上电子脚铐关家里,这辈子他别想再出门。
万幸南流景还算理智,先通知了私人保镖团队出去找人,打算半小时内不见人就报警。
随后他拖着轮椅去了停车场,分析着沈伽黎的行径,极有可能,他记不清家里门牌号,打到晋海大学这种标志建筑附近再往回走,并且以沈伽黎那股懒劲儿,必然要抄小道节省体力。
小道近路,只有晋海大学后门那片城改区,那里虽然砸得稀巴烂,但比起走大路至少节省十几分钟。
南流景开车直奔那条小道,这一路又把车子开到飞起,隐隐能看到轮胎摩擦地面冒出的火星。
非常焦急,痛苦到即将失去理智,满脑子都是那些血腥悲惨的画面。
而最痛苦的是,他知道沈伽黎这个人对世界没多大眷恋,极有可能在遇上麻烦时他甚至都不会做多余的反抗,乖乖认命。
南流景做了个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能在这时失去理智,如果他也垮掉,沈伽黎该怎么办。
他抬起手,猛的朝喇叭砸去,刺耳的鸣笛声一遍遍划破漆黑夜空。
并非发泄,而是通过这种方式警示罪犯附近有人,告诫他尽快停止犯罪,最大程度止损。
车子开到小巷子前,南流景已然顾不得他伪装用的轮椅,如果沈伽黎真的出了意外,所有的伪装只会成为有可能在最后一秒救下他的绊脚石。
只是他刚下车,远远看见巷子里两道差不多高的身影慢慢向这边走来。
环境很黑看不清来人,但南流景还是一眼认出其中一道身影,那熟悉的外形轮廓与走路姿态,是沈伽黎无疑。
电光石火间,他从后备箱拖下轮椅坐上去,而那两道身影也走出了小巷,伫立在路灯下。
是沈伽黎没错,另一个却是……
沈岚清?
怒火不知源头,南流景紧绷劲悍的手臂表面暴出青筋,他大力滑动辅助环挡在二人面前。
“沈伽黎。”他低沉着嗓音,漆黯的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火。
见到南流景,刚才还满脸堆笑的沈岚清瞬间耷拉下脸。
沈伽黎眨眨眼:“你怎么在这。”
南流景不可置信冷笑一声:“为了自找麻烦。”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恶言相向,在这个身边人人拿他当踏板的家庭里,如果不硬气些会陷入更加混沌的境地。
可看到沈伽黎安然无恙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心还是软了,又软又疼。
这个唯一在乎他的男人,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他尚且还能保持理智,平静地通知保镖们收队,通知白薇已经见到沈伽黎让她放心,像是商场中运筹帷幄的他,做什么都有条不紊。
但唯独面对沈伽黎的时候,所有的理智分崩离析。
他总有办法气他折磨他。
但他甘之如饴,心里不断重复着“没事真的太好了”。
像上次奔赴一百公里外的荒山时一样,南流景伸手将沈伽黎拉到身边,紧紧将他揽入怀中,抱着他的腰,脸深深埋进他的小腹,像是抱住了这世界上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被衣物阻隔,发出的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
“我很担心,开始没有理智的发疯,但见到你平安无事,才找回了冷静。”
沈伽黎确定他的确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当着外人的面紧紧拥抱自己,说着令人尴尬又肉麻的情话,这和他南流景一点也不搭,他应该买个电子脚铐铐住自己,令自己寸步难行永远无法离开那冰冷的大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令自己产生奇怪的想法,觉得自己被需要,觉得自己被关心爱护着。
沈伽黎不动声色,他也的确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是安慰?还是嫌他肉麻让他滚远一点。
那双抱住他的手如铁链般紧紧锁住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像是很用力的想把他揉进心怀里,认为只有那里最安全。
哎,好麻烦,人为什么要生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感情,最后又把感情变成枷锁,锁住那些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
良久,沈伽黎伸出手拍拍南流景的肩膀:“回去吧,饿了。”
南流景点点头,他从没觉得原来“饿了”是这么动听的词语。
但一旁的沈岚清却忽然拉住沈伽黎的手,眉头紧拧,语调开始发颤:“哥哥,不是答应我要一起吃夜宵?”
刚才沈伽黎独自一人穿过小巷时,听到了奇怪的脚步声,那时手机又恰好弹出恐怖的新闻推送,他回头打算告知这位仁兄自己没钱,原本要命有一条,但现在也不太想给,毕竟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妈妈,想着该如何商量让他砍一根小手指走作罢,结果一回头却发现尾随他的是沈岚清。
沈岚清说今天来学校办理手续,碰到之前的同学便一起在学校附近吃饭,聊得尽兴忘了时间,结果正好看到沈伽黎打车停在学校后门,出于担心,便跟上来看看。
他便提出自己没吃饱,见哥哥拎个碗猜到他也没吃晚饭,提出要一起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沈伽黎没回应,他便当是默认,心里乐开了花,不成想一出巷子就看到了碍眼的人。
这个碍眼的人,再一次当着他的面抢走了哥哥,不知是否故意,像是在宣示主权。
沈伽黎根本没答应他一起吃夜宵,也不想大半夜到处折腾,拎着碗上了车:
“累了。”
一句累了,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沈岚清揣在口袋里的手攥得用力,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手背凸出一条条狠厉的青筋。
而南流景接下来的话,在他眼里也成了小人得志般的挑衅:
“没人陪你吃夜宵么?要我打电话通知南斐遥?虽然你和沈伽黎是兄弟,但大半夜喊别人老婆出去吃饭,不妥。”
沈岚清望着车里哥哥淡漠的侧脸,原本正常的想法也逐渐偏激。
如果,一开始没有南流景这个人,他和哥哥现在的关系就不会这么淡薄,或许南流景也已看出他的心思,于是想尽法子从中作梗。
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挑衅阻挠,是他和哥哥间最大的绊脚石。
这个人根本不配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以前不理解南斐遥为何如此仇视他同父异母的亲哥,现在才明白,所有的恨意皆有来因,只因这个祸害的存在,夺走了他人本该拥有的幸福。
沈岚清嘴角慢慢勾起笑容,像往常一样透着几分可爱:“没关系,哥哥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注意安全,那我先走了。”
乘着夜色,沈岚清转身离开,一步一个脚印,踏过黑暗大地。
沈伽黎坐在车上,像上次一样,望着空无一人的驾驶室,问:“你怎么来的。”
南流景移开视线,似乎有些心虚:“司机载我来的。”
“司机呢。”
“买水去了。”
本该在柔软大床上安然入睡的司机最后还是来了,恨的咬牙切齿,开车送二人回了家。
李叔不明白,沈伽黎怎么大半夜回来了,还由少爷陪着吃了一碗南瓜粥。
本以为他是认床所以在白薇那边睡不习惯,结果吃完粥,沈伽黎勺子一放又要打车走。
南流景语气不悦:“你当这里是餐厅?吃了饭又要走。”
沈伽黎斜斜瞅着那碗南瓜粥:“如果餐厅都是这手艺,早该关门了。”
南流景:……
吃着锅里的还把锅砸了,沈伽黎是头一个。
“不许走,上楼睡觉。”南流景颐气指使道。
沈伽黎一走,自己岂不是又要裹着他的被子失眠到天亮。
沈伽黎:“可是我想我妈妈。”
南流景嗤笑道:“二十多岁的人了天天喊妈妈不觉得好笑?”
沈伽黎低下头,思考着要不要把人打晕逃走,但打人也很麻烦,说不定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制裁,进小黑屋他乐意,可如果见不到妈妈就不行。
可在南流景眼中,低头思考的沈伽黎成了低头黯然神伤即将落泪的沈伽黎。
他早就看清了自己的家庭弟位,不如皮搋子排名高的人凭什么敢和排行榜NO.1的大姐大抗衡。
罢了,他要走就让他走吧。
但走之前要搞清楚:“沈伽黎,我最后问你一次,如果我和马桶搋子同时掉进水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沈伽黎:“我不会游泳。”
南流景无奈扶额:“假如你会,你还是游泳冠军。”
这一次,沈伽黎不假思索:“救你。”
南流景冰冷的嘴角隐忍不住微微上扬。看,还说他不是关心我,他都没经考虑便选了我,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超越沈岚清和岳父,位居第二。
“为什么救我。”南流景不死心,偏要问出缘由。什么“在乎你”“你很重要”之类的答案,都可以说,他不嫌肉麻。
沈伽黎:“因为马桶搋子的材质注定它能浮上水面不会淹死,如果不能,那……不好意思了。”
南流景:。
南流景扭头对李叔道:“送沈伽黎回娘家,他想住多久住多久,这段时间我暂时不想见到他。”
李叔没憋住笑,又不敢太放肆,笑得“噗噗”不止像放屁。
南·暂时不想见面·流景跟着上了车,跟着到了白薇家门口,在白薇诧异的目光中跟着进了屋,表示:
“抱歉岳母,时间太晚,明早我还要去公司开早会,不知岳母是否愿意让我打扰一晚。”
白薇:……
“说什么打扰,想住当然没问题,但是家里只有两间卧房,你就和黎黎一起睡吧。”
她说这话并没觉得不妥,两口子睡一起很正常。
但严格意义上讲,这是沈伽黎第一次和南流景同床共枕。
因为是客房,床也只有一米五宽,两个身高一八零以上的大男人睡上去只能紧紧挨着。
沈伽黎太困了,没心思理会些有的没的,几乎是躺上去一秒入睡。
夜深人静,就连晚风拂动树叶的声音都格外清晰,以及,南流景突如其来的剧烈心跳。
南流景笔挺躺直.jpg
南流景浑身紧绷.jpg
他不是第一次和沈伽黎有如此亲昵的肢体接触,但之前都是嫌弃和逃避,现在才意识到,靠得越近,沈伽黎身上那种只有自己才能嗅到的香气就越浓烈,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沈伽黎睡着后一动不动,像个尸体,弄的他三番五次去探他鼻底有没有呼吸。
慢慢的,心跳节奏缓了下来,渐渐趋于正常。
不知是第一次和他人同床共枕还是沈伽黎闹失踪的心有余悸,南流景总也睡不着,心里就像长了根刺,一遍遍回忆起曾经沈伽黎提出的十大酷刑,以及那句:
“就算我消失了也没人在意。”
南流景偏过视线看向枕边人。月色亮白,温柔映照着他精致的五官,不知他做了什么梦,长睫微颤,柔柔激起涟漪。
看着看着,南流景原本悸躁的心也慢慢变得平静。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下毒毒害别人,是误会吧,毕竟很多人不知道有些中药同食有剧毒。而那些婚前有关他的传闻,大概也只是传闻,不经考证没有真假,一个吃饭都嫌麻烦的人,会去费尽心思害一个人?
沈伽黎总有本事,手指都不必动一下便将铁证如山的证据推翻,把一切都打成“误会”。
南流景轻轻清了下嗓子,确定沈伽黎已经睡熟,轻轻伸出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人揽进自己怀中,低声道:
“沈伽黎,好好活着,我会慢慢折磨你。”
你想要的,都给你。
他摸过手机,找到公司人事经理的号码,发了长长一条短信过去。
*
警察局里。
负责做笔录的警察望着对面哭哭啼啼的大小伙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明明是九月份,可他套着棉裤羽绒服把自己捂得一点见不到肉,虽然他是受害人很可怜,虽然警察匡扶正义打击黑恶势力是刻不容缓的责任和义务,但他一直哭,问了半天也问不出有用的,调查如何进行?
听闻今日第二起案发受害者也在隔壁哭不停,读了十几年的书,就只学会哭?心烦。
第二起案件受害者以同样的方式被人从后面袭击昏迷,醒来后被绑在了柱子上,身上写满了“败类”“人渣”之类的词,并且,他和第一位受害者毫无关系,根本不认识。
两处案发地距离很近,且都是治安薄弱地区,因为城改导致现场一片杂乱,主要出入口的监控也被不慎毁坏,和市政提了几次更换新设备,对方也只是嘴上答应着,扭头就忘。
如果是这种连环案件,受害者之间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二人确定,互相不认识,也不是同一所学校,唯一的共同点那便都是一个小明星的粉丝,小明星叫裴靖。
“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这些明星粉丝最爱在网上挑事,是不是惹了哪个对家的极端粉,对方蓄意报复?”警察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受害人一号哭诉道,“每天光帮哥哥们打榜冲人气都嫌时间不够,谁有时间和他们吵架。”
受害人二号也是一样的说辞。
警方觉得问也问不出什么,收了二人的手机打算着重调查他们的人际关系,缩小调查范围。
别说,两人还真如同他们的同学所说,品学兼优助人为乐,没事儿就爱跑马路上扶扶老奶奶过马路,还因此获得过老人家属送来的锦旗,在同学中呼声也很高,提起来就是一片夸奖。
警察打开其中一人微博,翻了翻他的评论记录,从两年前的一直翻到近期,当他看到记录后,脑海中冒出一句: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骨画皮难画心。”
这两位品学兼优的五好青年,到了网上却换了个人似的,如果找个词形容他们,便是:党同伐异、排除异己。
凡是说裴靖演技不好或长相不好的,他们就像疯了一样疯狂反扑,逮着人咬死不放,就算对方给他们拉黑他们也能申请小号去私信里大放厥词。
其中被纠缠的最狠的,是一个叫“沈伽黎”的人,除了无休止的辱骂诅咒,这两人还给沈伽黎的私信里发了大量血腥恐怖P图。
警察们狐疑地对视一眼。
沈伽黎?这名字很耳熟,仔细一想,不就是幻海电子家长儿媳?
事情忽然变得有趣起来。
*
翌日。
白薇有通告便早早起床亲手做了早餐,打算去叫二人起床吃饭。
一推门,又马上退了出来。
床上两人紧紧相拥,鼻尖都碰在一起,看起来无比亲昵,那她这个做长辈的自然不好扰人美梦,留了早餐和便签条便跟着助理出了门。
她希望沈伽黎能在这边多住几天,但又怕南流景有意见,说得很隐晦:
【妈妈这几天通告多,白天没办法陪你,晚上想吃什么就给妈妈发消息,爱你,我的宝宝。】
沈伽黎醒来的时候,感觉脸上痒痒的,定睛一瞧,南流景的脸近在咫尺,再往前一点点就能与他鼻尖相碰,他鼻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脸上,一只手还搁在自己腰间,无意识中还往前搂了搂。
沈伽黎推开他的手,早起令人心烦,怎么会有人睡姿这么差。
南流景被他吵醒,缓缓睁眼,入眼便是一张靡颜腻理的脸,双颊还泛着淡淡的粉。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确实如网友所说,伟大。
尽管心头跳得乱没节奏,南流景依然表现得淡定自若:“起床,上班。”
沈伽黎不理解,这语气,怎么说的好像他也要跟着一起上班。
“我?上班?”沈伽黎问。
“嗯,你,上班。”南流景换着衣服,云淡风轻,“昨晚已经和人事那边打过招呼,你可以不经面试直接入职。”
至于这么突然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想起了被临时改变主意失去董事长职位的南斐遥,以及昨晚沈岚清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可能,要变天了。
沈伽黎躺回去:“不想上班,只想躺着。”
他有什么非去上班的理由?况且就算工作,南流景也无权决定他的工作自由。
如果放到以前,南流景必然是说一不二管你什么理由必须跟我去上班,但今天的他似乎多了些耐心,语气极轻:
“工作轻松简单,工资去掉六险一金加全套补贴,到手十万,去不去。”
沈伽黎警惕地看着他:“你说的十万该不会是指年薪。”
南流景打领带的手顿住:“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小气。”
沈伽黎确实没料到。
按照南流景的说辞他也是年薪百万的高级领导层,虽然万事不如躺平香,但付出劳动力获得相应酬劳这也是社会的法则。
只需短短几年就能赚到豪华套娃大地宫的钱,这买卖不亏。
但上班的话就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说不定到时他的烦人精名单能直接阔增到一百名,那种场景,想想都很酸爽。
见沈伽黎不吭声,南流景估摸着他大概是社恐又犯了,为了让他安心,保证道:
“不用怕,有我在,你每天的工作对接人只有我一个。”
沈伽黎一合计,以南流景这种原文变态大反派的人设说不定哪天就给他踹了,凭借自己本事要想年薪百万几乎不可能,不如趁着他没改变主意前多捞两笔,人生的终点总归是“人生后花园”。
他抬眼,懒散道:“既然你都这样求我,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