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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番外十三:此过经年不变的白狐裘

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 青竹酒 3821 2024-09-17 13:52:02

此刻养心殿的偏殿中,宁咎坐在一旁,面上肃然,身为医生的压迫感就算是贵为天子的李彦也有些受不住。

“老师的情况怎么样?”

宁咎叹了口气,这一口气让李彦将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不好?”

想开一本穿成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和权宦的故事,偏基建,生死契阔的故事,文案在憋,有喜欢的吗?权宦是真的太监,算是救赎文。

“也不是说不好,只是在想如何和陛下解释比较好。”

李彦急的向前凑了凑:

“你就照实说,朕肯定不会怪罪。”

宁咎倒不是担心他怪罪,只是这焦虑症放在现代大家都明白,但是在这里还真是有些不好解释:

“陛下,我看着洛大人时常神色恍惚,疲乏无力,有胸闷,气促的情况,胃口也很差,胃脘满胀,少有食欲,夜间更是经常梦魇缠身。

却又时常乏累又无法入睡,我方才也检查了心脏的情况,听着倒是不像有什么大问题,他也说经常会反复思虑一件事儿。

所以我觉得他的病症不在身上,而是在心上,在我们那里这种病叫焦虑症。”

李彦听着前面那么多的症状时面上都有些空白,他竟然不知道那人身上有这诸般不适。

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瞧着精神也还好,现在想来,恐怕是可以在他面前撑着,而这人在宫中住的这几天,他也没有去见过他。

“这,这病严重吗?”

宁咎又是叹了一口气:

“这焦虑症并不是身上器官的实质性病变,但是却会累及全身,洛月离现在的情况便已经入睡困难,梦魇更是加重了他的状况。

再加上他从前重伤没有补回来的底子,长此以往心肺虚耗,不是长久的事儿,在我们那里严重的焦虑症患者甚至会自杀。”

宁咎故意往严重了说,李彦的脸已经煞白,方才握着茶盏的手都是湿冷一片,无端便想到了那天跪在雨中那人单薄的摇摇欲坠的身影。

“为,为什么会这样?”

“这焦虑症是一种心理上的病症,一般来说,多思虑的人更容易出现,洛月离本就是玲珑心思,为人通透,本不该如此,只是由爱生怖,他太在乎陛下了,就连梦中也是你随他而去的画面。”

李彦愣在了原地,所以他想着请罪,想着出京,是怕他陷得太深,恐怕也是觉得身上不太好,怕梦境成真?

阎云舟擡手给李彦倒了一杯茶:

“陛下,洛月离不是个脆弱的人,能这样被梦魇扰了心神只是因为梦里的人是你,你们之间一直是陛下主动,但是如今看来洛月离用的情未必比你少。

只是除了这些他还是你的老师,还年长于你,他比你多了太多的顾忌,这些事长期压在心里,才有了今日的事儿。”

宁咎却在此刻开口:

“方才在太医开的药方中,发现有洋金花,这洋金花确实是有归脾经和心肺的作用,但是同样也有一定的致幻作用。

若是严格按照太医开的剂量用倒是问题不大,这就怕在用药的时候多放了这洋金花。

不过洛月离进宫的这几日都没有用药,从前的药渣也已经无处可寻,倒是也说不好会不会有种情况了,总之,近来身边用的人还是务必要仔细。”

李彦的瞳孔微缩,眼中寒芒乍现:

“若是真有太医敢有如此大的胆子朕必然不会放过。”

他再次看向宁咎:

“宁侯,老师现在的情况需要如何?可要用药调理?”

宁咎开口:

“这焦虑症倒是可以用药物缓解,只是那药我配不出来,也不曾携带过来,不过这焦虑症倒是也未必必须用药。

安慰,倾听,等舒缓的沟通氛围也有助于缓解,其余可以配合医生用一些安神养身的药,睡眠和缓解梦魇是最大的关键。”

宁咎和阎云舟走后,李彦一个人在养心殿的偏殿做了整整半个时辰,思虑了良多,出来的时候便立刻解除了这养心殿的封禁,亲自去了正殿。

洛月离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好,午后是最乏累的时候,人也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在一边的躺椅上就着阳光瞇了瞇,李彦的脚步极轻,打量着那人的睡颜。

这才发现洛月离的脸色实在不好,哪怕是在睡着的时候眉心也是微微蹙起的,似乎这午间的安睡也并没有让人放松,他没有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静静坐在了一旁。

回去的路上,阎云舟和宁咎一块儿坐在车架上,从宫中出来阎云舟的神色就没有放松过:

“洛月离的情况真的这么严重吗?”

宁咎靠在车架壁上,看向身边的人,想起来,他倒是没有给阎云舟读过所谓心理健康相关的书:

“哎,方才是有一些夸大,但是也不是危言耸听,你们这里其实还不怎么明显,在现代心理健康已经是影响人体健康的一个主要因素了。

心理的问题,虽然不像是你们打仗受伤流血那样的直观,但是依旧不容忽视,严重的时候自残,自杀的人也有不少。”

阎云舟的神色有些忧虑,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想要出声,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宁咎看出他有话要说:

“想说什么就说嘛,我心理健康的。”

阎云舟还是有些小心地开口:

“从前在战场上,你...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也和洛月离相似?”

那个时候宁咎的状态看着也极差,会不会就是这种情况?宁咎笑了,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人还记得:

“这个还真不是,我当时的状况不属于焦虑症,但也是一种心理问题,叫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也是一种心理疾病。

一般多会在战争,灾难或者一些剧烈刺激的事件之后发生,有的人能够走出来,也有的人会因为病症的慢慢迁移越来越严重,以至于自杀。”

阎云舟的骨节骤然缩紧,宁咎那个时候的样子他还记得,整个人紧绷,晚上很久都无法入睡。

睡后也经常会被噩梦惊醒,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空壳,他一下抱住了身边的人,手扣住他的腰和头,将人整个扣在了怀里。

宁咎能感受到阎云舟的后怕,他笑着将下巴就这样就着他的力道放在他的肩膀上,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从前那些一闭上眼睛便不断闪回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了脑海里,但是却再也没有了从心底的恐惧和战栗。

过往的鲜血,战火,死亡,终究还是成为了他人生中那一段独特无可替代却终将被埋葬在记忆深处的一段过往:

“都过去了,还没有和你说一声谢谢,王爷当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夫。”

现在再回头想想,阎云舟从不知道什么是应激障碍,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却都是为了他。

在他偏执的时候他愿意俯下身子,放低姿态,只为迁就他的情绪,在他恐惧战栗的时候,他从不离他身侧,那一场战斗其实从不是他一个人在打。

阎云舟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有良心就好。”

此刻宫中养心殿,李彦一直等到洛月离自己睡醒,冬日的日头落得早,午后那暖融融的阳光已经西斜。

洛月离睁开眼便看见了身边那一截绣着金丝云纹的玄色衣角,有些怔松地擡起头,正对上李彦的双眸。

洛月离顿了一瞬,心底甚至浮现出了一抹无力,前几日的争吵似乎还在耳边,但是如今他却贪恋这片刻宁静的对望。

五天了,这还是李彦第一次到这养心殿来,话到嘴边却还是松了口,有些失了血色的唇微动:“今日不忙吗?”

李彦眼角瞬间涌出了一股热意:

“明日休沐。”

洛月离愣了一下,对,明日休沐,从前每到这个时候李彦总会寻个地方同他出宫,或在水边垂钓,或寻一处山林猎几个野味,还如当初在幽州一样。

只是朝中的气氛越发紧张,改革的阻力也越来越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日子便越来越少了。

榻上的人微敛眉眼,半晌笑了一下,李彦登基已有六年了,洛月离也早过了而立之年。

当初那个白玉雕琢,浅笑间带着狐狸狡黠的人也终究被这朝堂的磨去了身上大半的恣意和洒脱,不经意露出的疲态让李彦的心一下收紧,只听那人的声音低缓:

“哦,是我日子过煳涂了,午膳用过了吗?”

李彦看着已经有些西斜的日光,心中明白这人怕是睡的有些煳涂,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开口:

“没有。”

洛月离撑着起来,开口让人传膳,却在话音落下的时候才看见外面的天色,唇边的苦笑一闪而逝:

“备晚膳吧,我午间也没吃什么。”

张福立刻去传膳,李彦亲自去倒了一杯茶递给洛月离,洛月离就着茶醒醒神,两个人谁都没有提朝中的事儿,也都没有再提那个雨夜。

洛月离确实没有什么胃口,一桌子精美的膳食,也只是为了不想李彦担心才勉强吃了几口,李彦的脑海中还一遍一遍浮现这宁咎之前的话,他撂下筷子提议:

“这御厨总是老三样,精美之余,味道经年不变,明日休沐,现在时辰也还早,不如去宫外寻个地方吧,上一次苏北呈倒是荐了一个酒家,说是一手阳春面做的地道,去尝尝?”

这句话算是变相和洛月离说这养心殿的禁足不作数了。

两人都换了一身衣服,从午门换了寻常的轿子出宫,这几日有些降水,晚上都结成了冰,路上湿滑,行人倒是不多,轿子从这家位于城西的酒家侧门停下,李彦亲自扶着洛月离下车。

“这是侧门,这酒家在后院有几个单独的院子,听说一些雅客会择一个住上几日,也算是闹中取静了。“

还有这酒家盘下的是据说从前是一个江南富商的院子,很是喜欢拾到园子,不少京中的官员在修建宅邸的时候都会来看看样式。

太阳早已经落下,放晴的天上一轮明月独挂,两人步入月亮门,一股冷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洛月离也不禁擡眼望去,一树树红梅竞相绽放,傲骨铮铮兀自芬芳。

错落有致的院落,目光略过回廊便能瞧见里面那屋舍半开的窗户,青灯黄卷伴着窗边的梅枝,宁静悠然,跃然于心。

“想不到这京城中还有如此宁静怡然的地方。“

看着洛月离面上会心的笑意,李彦的心情都好上了几分,觉得这几颗梅树都配享太庙。

“苏北呈都称赞的地方定然是有过人之处,走吧,花前煮酒,可好久没有和老师喝酒了。“

因着洛月离总在服药,忌口众多,这酒便是第一项,哪怕是从前出宫,也多是李彦一个人独饮,很少会让洛月离碰酒。

这几日洛月离停了药,李彦也算顿悟,从前或许他的感情压着洛月离太甚了,他总在想洛月离不似从前了,再不是那个在幽州会逗他会取笑他,会如狐狸一样捉弄人的先生。

却忘了,他也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眼中只有幽州那一亩三分地,能够肆意驰骋,纵情人生的小郡王了。

六年山河都已变,何况是寥寥数十载的人?

他们想要此后长久就必须接受如今的彼此,李彦从衣袖中牵住了洛月离的手,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再仰头的时候多了几分意气风发,侧头看向身边的人,洛月离的眼底点点润热:

“好。“

雅致的屋舍,燃着上等的无烟银丝碳,李彦帮洛月离脱下了身上的狐裘,这人这几年一直畏寒,入了初冬便要披上狐裘才能出门。

多少年了,洛月离的衣衫不知换了多少,却始终不舍得换下这个从幽州带来的白狐裘,便是边缘已经磨损甚重,那人也是只叫人打理不曾换下。

“等落了雪,那北山上应该就有白狐了,等我去再猎一些,这个有些旧了,该换了。“

洛月离的笑意轻松两分:

“丢不得,你的新狐裘怕是还要等上三年。“

李彦想起了从前每每他猎了白狐回来仔细去挑没有一丝杂毛的白狐皮时,身边总有一个声音,笑意满满:

“看来我今年不用冻死了,帽兜是不是攒出来了?“

在冬日过去他狐裘还没有攒齐的时候那人又会说:

“也不知是不是舍不得,又要等一年了。“

取笑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但是他却依旧记得,第三年他将通体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裘送出去的时候,那人眼睛都亮了,却不住揶揄:

“还以为你要将那山上的白狐都打完才能凑上这么一件呢?“

话是这样说,但是此后年年,这一件白狐裘却从未从洛月离的身上脱下,李彦眼角酸涩,他忽然觉得是他逼得太紧,太自私,或许他想要的唯一和在乎,洛月离早就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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