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辞是真不明白啊,平时正儿八经的小瞎子,怎么到这种时候,就变得这么不正经呢。
说要谢书辞教,就非要谢书辞手把手地教,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都要谢书辞一字一句说清楚、说明白,谢书辞说不出口,他就想办法逼谢书辞说出口。
最后谢书辞被逼无奈说出口的时候,他就攀附在谢书辞的耳边,一遍一遍地夸奖:“小辞哥哥,你做得很好。”
谢书辞臊得想把他的嘴缝起来,谢安倒好,干脆将他的手叼着口中,谢书辞想抽回来,他就用牙尖细细磨谢书辞的指腹,磨得他犹如百爪挠心一般。
“小辞哥哥,我想摸你腰上的痣。”
谢书辞隐忍地咬着牙关,“摸……你摸……”
你他妈的,就别这样折磨我了行不行?
“可是我看不见。”谢安垂眸道。
谢书辞太阳穴抽跳两下,谢安这死瞎子,借着自己看不见、没经验,在谢书辞身上为所欲为,逼谢书辞把那些羞耻的事做尽了,听他这个小小的要求,谢书辞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他抓住谢安递过来的手,将手抵在自己腰腹上那颗鲜艳的朱砂痣。
谢安滚烫的指尖烙在他的皮肤上,重重地摩挲着。
谢书辞想摆正腰身,让自己的姿势舒服一点,然而这就不可能避免地拉开了和谢安的距离,谢安不悦地皱紧眉头,扣住谢书辞的腰往下一摁。
“草!”谢书辞忍不住骂了一声,“轻点儿!”
“别乱动。”谢安声色喑哑道。
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谢安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谢书辞最后累得意识模糊,朦朦胧胧地想,司空业不是说这逼现在很虚弱吗?他虚弱个屁,谢书辞感觉自己腰都快断了!
谢安那瞎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执念,几乎一直从后面拉着谢书辞的右手,将他手腕上那枚水滴型印记揉得看不清原貌,还有就是他腰上那颗朱砂痣,那块儿地方,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舒服吗。”谢安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问道。
谢书辞曾经听说第一次大多都会很疼,但一晚上,他身体上倒是没觉得怎么疼,谢安很有耐心,也很仔细,说实话,比谢书辞想象中的舒服很多。但是!但是!这对谢书辞的精神来说,那是又爽又折磨,他好几次想让谢安把明珠遮住,可谢安偏不,兴致浓时,还非要谢书辞帮他看看位置,谢书辞中二时期做的那些羞耻的事都没有这两个时辰里的多!
“舒服个屁!”谢书辞骂道。
谢安皱了皱眉头,一手把谢书辞从被褥里提了起来,“重来。”
谢书辞听后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是禽兽啊??”
谢安没有说话,强硬地将他搂到自己怀里,谢书辞感觉不大对劲,他好像是来真的,他顿时惶恐地喊道:“爽!特别爽!我发誓真的很爽!”
谢安动作一顿,狐疑道:“真的?”
谢书辞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重重在肚子上砸了一拳,“真的!比他妈珍珠还真!你身体不是还没好吗?要有节制知不知道?”
“我身体没问题,做这种事,更没问题。”
谢书辞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自己最近脸色多难看吗?我都怕你……”
谢安把他抱进怀里,肌肤相贴。
谢书辞不喜欢身上粘哒哒的,就用灵力替自己和谢安清理了一下,未免某人再擦枪走火,他忍着酸疼穿好了里衣,这才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他本来有些话想跟谢安说,他其实已经想好了,等拍卖大会结束以后,他就去天竺城把花魁令牌还给洛仙玉,如果东西顺利拍卖出去,赚回的银子足够他跟小瞎子、大王后半生无忧了。把令牌还给洛仙玉之后,他就带小瞎子和大王去一个小村落,他现在会炼丹,可以开一家小丹铺卖丹药。
然后,不管什么萧寻什么司空业什么天道什么辟邪,谢书辞不想再掺和这一些,他只是个普通人,他只想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如果谢安愿意跟他一起做个普通人的话。
“谢安。”
谢书辞靠在他怀里喊了一声,半晌没有听见他回应。
“小瞎子?”
谢书辞疑惑地转过身,发现谢安双眼紧闭,脸色发白,呼吸微弱。
谢书辞眉头一紧,用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几乎快要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是太累了吗?”
谢书辞嘀咕道。
魂体分离的影响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一点。
谢书辞想起小佩囊里还有恢复体力的丹药,他以前没怎么给小瞎子服用过丹药,怕有什么副作用,但是楚闻风说了,上品和极品丹药不会有副作用,他就没什么顾虑,扶着腰从床榻上坐起来,半跪在床边去拿挂在床尾上的小佩囊。
这么短短几个动作,谢书辞双腿又酸又疼,狠狠剜了谢安一眼,“活该!”
他从小佩囊里取出两颗丹药,给自己喂了一颗,另一颗喂进了谢安嘴里,怕他咽不下去,谢书辞还凑上去帮他顶了下去。
在放回丹药时,谢书辞忽然看见小佩囊最上面的一个蓝色瓷瓶,里面装着他原本打算送给谢安可以和他一起看烟花的聚灵丹。
谢书辞迟疑片刻,将瓶子拿了起来。
他今晚是挺爽的,那小瞎子呢?
好像一晚上,小瞎子就只顾着帮谢书辞和欺负谢书辞,也不知道他感觉怎么样。
谢书辞攥紧手里的瓷瓶,除此之外,他真的挺担心他现在身体的情况。
谢书辞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打开瓷瓶,将聚灵丹叼进口中,俯下身,凑到谢安嘴边,将聚灵丹推进了他的喉咙里。
谢安大约是累极了,被谢书辞折腾这么久,他居然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谢书辞越看越觉得心惊,他感觉小瞎子的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呼吸也非常微弱,如果不仔细一点,几乎就要察觉不到了。
服用聚灵丹片刻后,谢安的身上涌现出一些灵力,他在睡梦中皱起眉头,似乎察觉到什么,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扣住谢书辞的手腕,非常地用力。
谢书辞动作一顿,以为他已经醒来,屏住呼吸往他脸上看了看,发现压根没有醒,只是条件发射的动作。
谢书辞松了一口气,没有挣脱他的手,而是慢慢将灵力覆盖上他的手背,尽力和他身上渗出的灵力融合在一起。
出乎意料的是,在察觉到谢书辞的灵力靠近时,他并未像刚才一把反应剧烈,而是渐渐放松了身体,抓住谢书辞手腕的手力道也松了许多,紧接着用手搭上谢书辞的腰身,将他密不可分地裹进自己怀里,俨然对谢书辞没有任何防备。
谢书辞愣了愣,干脆把下巴抵在谢安的胸膛上,闭上眼睛,仔细去感知谢安向外涌出的灵力,与他灵识共通。
他接纳了谢书辞的灵力,可与此同时,谢书辞忽然感觉周身蔓延起了一股冷意,眼前出现了一道奇怪的画面,那仿佛是一座腐败溃烂的尸山血海,红色迷雾蔓延在整个天空,入眼全是鲜血和腐烂的肢体。
谢书辞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
他脸色瞬间发白,有一股剧痛切割着他浑身上下的经脉,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活活撕裂一般,谢书辞唇瓣发颤,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
这是他此时此刻,从谢安身上体会到的感觉。
他惊愕地睁大双眼,怔愣地看着谢安苍白的脸,他从来没有想到,在他身体虚弱的同时,居然承受着这么巨大的疼痛?
可就在这时,谢书辞仿佛感觉自己的四肢被一条绳子绑住,听见从谢安心底里响起一道声音,“杀了谢书辞,杀了谢书辞!”
忽然之间,一股难以想象的杀意从谢安心中升起。
那道杀意里充满了邪恶,或者说,他从谢安身上感觉到了无数的邪恶,像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谢书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谢书辞仍然无法用任何东西来比拟谢安此时此刻的心境,比他见过的所有东西都要邪恶,比他感觉到的所有寒冷更要冰冷刺骨。
杀意,无尽的杀意。
荒芜,到处都是荒芜。
谢书辞清楚地感觉到了,谢安埋藏在心底,一直压抑着想杀了自己的欲望。
谢书辞感觉不到其他任何的情感,唯有对自己毁灭般的杀意,还有他身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谢书辞身体入坠冰窖,猛地挣脱谢安的怀抱,扑通一声从床上跌落下去。
一瞬间下。身的刺痛让谢书辞几乎昏厥过去。
可是他没有。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榻上谢安的脸,失神地摇了摇头,眼神不由分手地掉了下来,瞬间切断了与谢安的联系。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你想杀我?”谢书辞感觉到了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冷意,不久前在和他做着最亲密的事的人,其实在心里一直想杀了他?
谢安怎么会想杀了他呢?谢安不是喜欢他吗?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会这样啊,谢安喜欢他啊……他怎么会想杀了自己呢?
那些恐怖的杀意,会不会是他的错觉?怎么会呢?
谢安不是个普通人吗?为什么他的心境……如此的可怕?仿佛关押着全天下最恐怖最邪恶的东西!
他……他心底里最恐怖最邪恶的东西,在疯狂叫嚣着让他杀了自己?
“你想杀了我……”谢书辞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你想杀了我?”
“你……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跟我上。床,可是你却想杀了我……”
“你为什么要杀我?”谢书辞困惑地看着床上的少年,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跟他在一起的谢安,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要杀了他?哪怕是跟他调情、跟他上。床的时候?
谢书辞身体冷得跟冰块一样,他真的难以想象,对自己抱有疯狂杀意的谢安,在面对他时,心中该是有多么的厌恶?
“怎么会这样……不该会这样啊……”
“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的谢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可怕?
谢书辞不相信,这不会是他的谢安。
他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指尖汇聚一丝灵力,涌入谢安的眉宇间。
忽然,谢书辞的视线中,一道白色阵法被催动,在两人灵力连接的地方转动起来,渐渐的,在谢安的额心形成了一道闪烁着白色光芒的惊羽鸟印记。
谢书辞全身血液倒灌,身体瞬间被冻结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一瞬间,谢书辞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的心跳几乎停止,忘记了呼吸,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抵在谢安眉心上的手轻微地颤抖起来。
谢书辞头靠在床榻边,死死咬着下唇,哪怕咬出鲜血,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他模糊的视线中,那道印记缓缓消失在了谢安的皮肤上,就像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谢书辞喉间的哽咽快要控制不住,他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温热的泪水渗透指缝,滴落到衣服上。
圣子烙印……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不是他的小瞎子……这个人不是他的小瞎子……他的谢安不是谢安,而是那个手里一直攥着谢书辞性命的萧寻?
司空业没有骗他,是他自己骗了自己。
谢书辞从来不敢去深思谢安的身份和来历,跟他有关的所有蹊跷的事情,谢书辞都不敢想得太深,他怕自己想通了,想明白了,所以能这样得过且过也挺好的。
其实他不需要什么真相,他只需要一个证明,证明谢安只是他的谢安,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他可以不在意谢安过去是好是坏,他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如果这就是真相,谢书辞宁愿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谢书辞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他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了了,马上就要爆炸了。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少年,感觉到了窒息一般的难受,好像溺入水中,浑身冰凉。
他身边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萧寻。
他想要自己的命可以随时来取,可是他为什么要一边隐忍着对自己的杀意,一边跟自己谈情说爱呢?
他想要什么?他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
青铜鼎吗?极品丹药吗?
为什么啊……他有什么值得你萧寻这样做啊?
谢书辞至少以为,无论他是谁,他对自己总归是喜欢的,他、他甚至猜想过,如果谢安就是萧寻,只要他喜欢自己,只要他可以不再伤害别人,只要他愿意……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既然想杀他,为什么要说喜欢他?
谢书辞看着他,忽然很害怕他会睁开眼睛。
他会做什么?他会杀了自己吗?他会折磨自己吗?他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用看待蝼蚁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吗?
他是萧寻……他怎么能是萧寻呢!
小瞎子那么好,他怎么会是萧寻呢?
谢书辞的大脑变得非常混乱,他不知该如何宣泄自己心中难以承受的情绪。
在惊愕的同时,谢书辞心中诡异地冒出一个想法——哦,原来你真的是萧寻啊。
谢书辞不知道该如何却形容自己心中的情绪,脑海里不断地闪过从前画面,为什么逍遥门的弟子要追杀谢安,为什么谢安在龙牙秘境里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为什么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其实,从离开龙牙秘境之后,谢书丛就有一个绝对不愿意去回想的记忆。
当时为了拿到乾坤镜,他在东阴室七进七出七回头进入了乾坤镜所在时空,在乾坤镜附近果然出现了谢安所说的百杀阵。
谢书辞以往不敢深想,怕想得太多就会失去什么,可是他很难不去怀疑,谢安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就连拥有龙牙图鉴的楚归意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为何会知道?
并且在离开乾坤镜所在的时空后,谢书辞受伤太过严重,几乎离开就失去了意识,他没有来得及催动乾坤镜,那么催动乾坤镜的人会是谁呢?他在意识消失前听见的铃铛的声音,又是否是错觉呢?
过去那些无法解释的细节,在谢安的身份真真正正摆在谢书辞面前时,一切都变得那么合理。
他为什么会遇见辟邪,为什么会遇见司空信,为什么会经历这些事,一次一次地看着有人在他面前死去,全都是因为谢安,他就是谢书辞一直猜测的背后的推手,不是什么辟邪,不是什么天道,是他!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留着自己的命是想利用自己做什么?他不惜忍着杀了谢书辞的欲望留在他身边与他欢。爱又是为了什么?
谢书辞不明白,他一点都想不明白。
你是萧寻,你随时可以取走他的性命,何必要牺牲自己呢?这有什么意义呢?
谢书辞的脑子里实在太混乱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注意力应该放在他就是萧寻还是他原来想杀了自己这件事上。
好像过往的一切全都化作了泡影。
看着榻上的谢安,谢书辞后背附上无尽的凉意,好像下一刻谢安就会睁开眼睛变成恶魔,轻而易举地取走谢书辞的性命。
是啊……
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他肯定会折磨自己杀了自己吧?他是萧寻啊,他可是那个心理变态的萧寻啊……留在他身边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他从一开始就是想杀了自己啊!
谢书辞不想死,他想活下去……
这个人不是谢安、不是他的小瞎子,他是萧寻,是将谢书辞置于死地的萧寻!
谢书辞脸色苍白至极,豆大的泪珠从他脸颊滑落,他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酸疼,更顾不得那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他匆忙地穿上衣服,紧张地看着榻上熟睡的谢安……不,不是谢安,他是萧寻,他是随时会杀了谢书辞的萧寻!
他醒来就会杀了自己!一定会杀了自己的!他是萧寻,他一直都想杀了自己!
谢书辞发现自己的小佩囊还在榻上,里面装着谢书辞赖以生存的东西,他必须要带走……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榻边,屏住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醒了榻上的萧寻。
明明不久前还和他做着万般亲密的事情的人,明明是朝夕相处这么久的人,谢书辞如今看着他的睡脸,却只感觉到了陌生和无尽的恐惧。
眼睛酸涩不已,眼泪无法控制,这不是他的谢安,他的谢安不会伤害他,不会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杀了谢书辞。
这不是谢安,不是他的谢安,可是他的谢安呢?他的小瞎子呢?
他喜欢的人呢?
谢书辞抹干眼泪,弯下腰将自己的小佩囊提了起来,却发现小佩囊带子的一角不知何时被压在了萧寻的手臂下面。
谢书辞险些哽咽出来,他要他的小瞎子,他要谢安,他明明已经想好了,要带小瞎子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他为什么要炼聚灵丹,为什么要给他吃下聚灵丹,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
就算他想杀了自己,就算他想利用自己,可是至少在谢书辞临死之前什么都不用知道。
他喜欢谢安,喜欢小瞎子,可是他真的很怕萧寻,真的很怕死,他更怕睁开眼睛之后的小瞎子会变成他想象中的萧寻,那时候他该怎么办啊?他要怎么办啊?
谢书辞不敢面对,也不想面对,他要离开,他要带大王离开,他不要看见变成萧寻的谢安。
谢书辞咬紧牙关,温热的眼泪从下巴滴落,浸透萧寻的衣服,他手忙脚乱地将带子从萧寻的手臂下扯了出来,又不知为何,在即将离开之际,带子却勾在了萧寻的手指上。
那几乎像是萧寻在对他的离去做最后的挽留。
可谢书辞什么都不敢想,也更加不敢犹豫,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还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他只想逃走,只想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让自己的脑子静下来。
谢书辞回头看着勾在他手指上的带子,哑着声音说:“求求你了,放我走吧……”
他将带子从萧寻的手指上取了下来,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小佩囊里,几乎逃也似地往外跑,甚至没来得及带上被谢安卸下,放在桌上的铃铛。
他抬手将伏龙法器收了回来,大步跑向门边时,不知又想起什么,他脚步顿了下来。
在片刻的犹豫后,谢书辞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榻上的少年依旧没有醒过来,这才低下头,手忙脚乱地从小佩囊里拿出几瓶丹药,折返回来放在桌子上。
谢书辞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小瞎子从和他相识以来,身上就没有任何钱财,如果自己一走了之他以后该怎么办?
即使知道他是萧寻,即使知道他什么都不缺,即使谢书辞的内心被恐惧和震惊替代,可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他心中仍然有一处地方是留给谢安的。
有了这些丹药,就算没有谢书辞,谢安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谢书辞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少年,心脏疼得难以呼吸,眼眶不自觉地发热,好像再不多看一眼,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谢书辞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他一眼,扭过头,拔腿就向门外跑去。
可就在他的手碰到房门,正要用力推开时,忽然感觉一道冰凉刺骨的灵力朝他袭来,谢书辞的脚步瞬间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一条红色灵力化作的锁链缠绕在谢书辞的腰间,从他的腰间分出数条锁链,攀爬过他的皮肤,紧紧勒住他的脖子和四肢。
谢书辞呼吸瞬间冻结,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像冰冷的毒蛇一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哪怕是加重一点,毒蛇就会缠绕得越紧。
谢书辞离门外只有一步之遥,身体却休想再往前踏出一步。
他感觉到了身后翻涌的戾气,僵硬地回过头去,看见萧寻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坐在榻边,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他的那双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谢书辞仓惶的身影。
这是谢书辞从未见过的谢安,强大、又无情的谢安。
“谢书辞,丢下我不管,你想去哪儿。”
他靠在床舷上,神色苍白,眼神阴鸷。
谢书辞的心猛然被提了起来。
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谢安的眼睛,是能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