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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辅助监督第十八天

五条悟的衣摆扫倒了筛盅,衣袖盖住了骰子。

他瞥了一眼,说到:“最后一轮,猜吧。”

两人各说了一个数字,五条悟移开袖子,勾唇,“我又赢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户川彻垂眸看他,叹气:“你今天是不是铁了心要把我衣服扒了,然后踹温泉里去?”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托腮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最后户川彻向后一靠,妥协般的说道:“大冒险。”

五条悟笑的像只志得意满的猫。

他轻轻靠过去,户川彻或许是因为喝多了酒,有些惫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垂眸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因为酒气显得有些湿润。

五条悟伸手扯松了他的腰带,两人已经近到鼻息相闻的地步。

五条悟抽了抽鼻子,嗅到了户川彻唇齿间的酒香。

“啊,是清酒……”

他轻声道,侧过头靠在户川彻的肩上,呼出的热气铺洒在户川彻的脖颈,惹得他瑟缩了一下。

五条悟伸手去摸户川彻的后脖颈,摸到了一块伤疤,另一只手从户川彻宽大的衣袖探进去,摸到了他手肘上的疤痕。

户川彻没有说话,他沉默的像一片湖,却瑟缩的更厉害了,细微的喘息在黑暗中像是被无限放大。

“你……”

五条悟抬头看去。

户川彻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他,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月光轻笼,显得他像是一柄淬了火的刀,漂亮的刀身在月色下带着水汽泛着冷光。

是危险的、锐利的、带着血气的。

却也是清亮的、安静的、让人忍不住想触碰的。

五条悟的手微微左移,转而放在他的颈侧,血管在手下突突跳动,五条悟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柄刀的刀柄。

户川彻没有动,就好像无论五条悟做什么他都是这样。

表达出一种无声的纵容。

所以无论做什么都——

五条悟凑近,就在嘴唇快要碰到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

不对。

五条悟突然拉开距离,抬眸看着他。

很不对。

就在不久前他还因为相同的举动被眼前这人推到温泉里。

户川彻从来没有这么顺从过。

而眼前这副安静到宛若人偶一般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点——崩人设了啊。

五条悟盯着他,忽然有点小心又有点紧张的问道:“可以亲吗?”

“户川彻”安静的笑,忽然抬手抚上他的后脑,半垂着眼凑上去。

“可以。”

话音未落,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归零。

五条悟犹豫着抬手搂住了户川彻腰,感受着对方唇齿间清酒的香气,又用舌尖轻轻的舔。

然而这一刻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

这大概率不是现实。

现实户川彻绝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所以果然是梦吧。

五条悟一边心脏跳的快跃出胸膛,一边理智又绝望的想着。

就在他产生这个想法的刹那,周遭的景象如玻璃般破碎。

五条悟猛地张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仰躺在自己的房间中,窗外天光大亮。

五条悟转头看见了门上挂着的捕梦网,鬼使神差想起了昨天老板娘说的话。

做个好梦……

是这种意义的好梦吗?

五条悟朝下瞥了眼,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鬼鬼祟祟的勾起被子试图往里看。

就在这时,紧闭的门突然被敲响。

五条悟猛地一颤,被子重新落了回去,“谁啊!”

“是我。”户川彻的声音。

五条悟同意后,户川彻拉开门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坐在地上沉默半晌,才有些迟钝的抬起头:“你昨天游戏玩着玩着就睡过去了,还好吧?”

五条悟攥着被子,小心确认;“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户川彻回应:“游戏第十轮刚开始的时候,我说完‘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帮你’之后,你看了骰子,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五条悟盯着户川彻长长的叹了口气.

来了,我就知道从户川彻选择大冒险开始就是个梦!

但是在此之前是真的似乎也不错?

那句话听在五条悟耳中几乎类似于告白了,五条悟后知后觉的感到脸颊涌上热意,心跳大的似乎已经到了一种人尽皆知的地步。

“其实昨天晚上我话没说完,大概是酒喝多了,今天早上我觉得……”,户川彻半垂着眼有些纠结的看向他,片刻后,忽然叹了口气,“总之,你可以只把昨天的话当做一个故事来听。”

五条悟心跳骤停,忽然感觉山上的清晨是有点冷,“……你这话说的像是不负责任的渣男。”

户川彻笑了起来,神情看上去很认真,“我不是说的这个,悟,我当然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但是——”

他的目光越过五条悟看向清晨隐在云雾中的山麓,说起了另一件事,“其实我从横滨回来之后,杰曾经来找过我。”

那天天气转冷,夏油杰叫住了从便利店里出来的户川彻,两人一人一杯关东煮坐在便利店里,看着窗外霓虹闪烁,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脸。

夏油杰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他像是沉浸在了阴影中,整个人背负着不知名的枷锁,明明背脊挺直,但在户川彻眼中却像是佝偻到了地里。

夏油杰沉默了很久,然后向户川彻郑重的道了歉。

“是为了那天横滨起雾的时候,他没有和你一起来救我这件事,”户川彻说,“但是我并不怪他,我当时也这么跟他说了,但杰依然感到抱歉,这种抱歉不会因为原谅而消弭,他是因为自己没有承担好应尽的责任而感到难过。”

户川彻叹了口气,“悟,杰实在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相信‘正论’,最难得的是他还践行着,他以极高的道德标准约束自己,也这么约束着别人。”

“他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像是陷在一个死胡同出不来,这样容易钻牛角尖,而且一个不慎或许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所以我当时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那天夜深,户川彻喝干关东煮的汤后,轻轻巧巧一扔,将纸杯准确的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杰,你有想过自己今后要干什么吗?”

户川彻转头问道。

夏油杰明显的一愣,然后回答:“当咒术师啊。”

户川彻笑着摇头,“我不是指这个,你之所以选择当咒术师,是因为身上的术师天赋被咒术界发掘了对吧?但是有时候自己擅长的和真正想要的可以是两回事。成年人会因为各种现实的压力做出种种迫不得已的行为,但是年轻人的话对未来还是要更加憧憬一点。”

“所以有喜欢的东西吗?”

“体育?漫画?游戏?”

“还是说,未来想要当运动员或者老师之类的?”

“杰,咒术师只是一个职业,不是非承担不可的责任。”户川彻不疾不徐的说道,又问了一遍,包容且耐心的等着夏油杰的回答。

“所以如果只是将咒力看做一种普普通通的天赋,就和有人学习好,有人跑的快一样,刨去那些外界施加的压力,杰,你有真正想去做的事情吗?”

夏油杰愣了很久,像是被户川彻的话牵引着望向了另外一个未来,最后有些苦恼的说道:“我不知道,喜欢的东西有很多,但是爱好又不能和职业混为一谈,而且大学的专业也有很多吧?”

于是户川彻笑了。

“那就对了。”

“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的年纪。”

温泉山庄内。

户川彻看向五条悟,“悟,我一直觉得杰口中所谓的‘咒术师本该这样,本该那样’,不过是无能的大人推脱责任的一种方法而已,他们没有能力去建立完善的机制,所以只能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再说了,即便真有责任,那也不该是你们这个年龄承担的——你看,哪怕从小立志当警察、自身又有天赋的人,也不会从小就上前线,他们也是要老老实实到十八岁考警校的。”

户川彻笑意微敛,神色很认真。

“悟,坦白讲,我需要很多的盟友,如此庞大的目标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但是昨天晚上的话不是交易,也不是一种迫不得已的恳求,你可以只当个故事来听,拒绝或者答应都随你,如果你拒绝了,我也会想别的方法,只是你要想想清楚——不然我觉得我和那些上层没什么两样。”

“悟,”户川彻轻轻揉五条悟的头发,“很少有人从小就有坚定的目标,不是出身在咒术世家就一定要当咒术师,也不是作为五条少主就一定要和我合作推翻咒术上层,你可以只当享受成果的那个。”

“所以,要像杰一样,想想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吗?”户川彻弯了弯眼睛,五条悟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一片宁静的湖中,“想不出来也没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迷茫是年轻人的特权。”

五条悟侧头将脸贴在户川彻的手上,怔怔的看着他。

“说实话,我没想过……”

“我知道。”

“真的没想过。”

“没关系。”

此刻旭日初升,金灿灿的阳光撕裂阴翳的天穹,将世间万物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边。

户川彻坐在五条悟面前,沐浴在阳光中。

他像山峦,像古木。

琥珀色的眼睛宁静又平和,像是夏夜沉静的湖。

五条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关系。

知道自己选择什么都没关系。

眼前这个人必定都会平静的接受。

但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他觉得自己心跳声震耳欲聋,所有乱七八糟的一切都已经远去,眼前只有这个人的身影。

所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五条悟抿唇。

这一刻,他迫切的想要亲吻他。

但是不行。

所以五条悟只是半垂着眼睛,忽然紧紧抱住了户川彻,脸颊埋入户川彻的脖颈,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

户川彻也不是想要强求一个答案。

他只是摸摸五条悟的头发,“好好想想吧。”

户川彻推开门走了出去。

中午的时候夏油杰和其他人出去玩了,五条悟一反常态的没有跟过去。

他坐在温泉边,双腿浸在温热的泉水里。

户川彻在一旁的花丛前,弯腰拨弄着柔软的花瓣。

五条悟定定看着他,忽然出声道:“户川彻。”

“嗯,”户川彻直起身,指尖拿着朵花,回头,“怎么了?”

“我想清楚了,”五条悟的神情因为认真而显得肃穆,“我答应你。”

户川彻一愣,有些无奈的笑了,“悟……”

五条悟打断他,站起身走到户川彻的面前,“别说什么感觉和那些老橘子没什么两样——你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和那些人不一样了。”

“我想的很清楚。”五条悟垂眸看着他。

十七岁的少年眉宇间仍旧有些稚气,但户川彻却分明的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是因为单纯的讨厌那些老橘子所以答应,也不是因为——”五条悟顿了顿,“也不是因为喜欢你所以答应,是因为我认同你的想法,正如你所说,我们目标一致,而我又有能力,所以答应。”

户川彻:“抱歉。”

五条悟摇头,“没必要抱歉,我背景特殊,要说童年的话早就被那些人毁得七七八八了,如果你因为将一个未成年扯入漩涡而心生愧疚的话,那我们做一个约定——”

五条悟伸出小拇指,苍蓝的眼睛认真的看向户川彻。

“谁也没有规定长大后就不能做小孩子可以做的事。”

“我现在十七岁,去做长大后二十七岁会做的事,等我二十七岁的时候,你陪着我做十七岁会做的事——你没有毁掉一个人的少年时光,我只不过是将两段时间置换了而已。”

户川彻愣住了,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有些执拗的等着户川彻的回答。

最后户川彻笑了起来,“虽说日本高考没有年龄限制,但是未来你如果上大学的话,我还要过去陪读吗?”

“可以。”五条悟回答。

“那好吧。”户川彻伸出小指与五条悟的勾在一起。

五条悟取下户川彻另一只手中的花,插在两人勾连的指缝间,看着户川彻道:“见证。”

下一刻两人的大拇指并在一处,户川彻浅笑,三个坚定且清晰的字轻轻散在空中。

“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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