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女性,?金发,14岁,身高1米50左右。”杰克抓着一截大腿晃来晃去。
法医满脸嫌弃的躲远了些:“没有其他线索了?”
“尸块太散,?不过就这点信息也足够了。”杰克言简意赅,?玩了一会儿就把大腿放了回去,掏出一个圆形的冰块。法医看了一会儿才明白,?那是个眼球。尸体碎得完全没有人样,?皮肉和骨骼被纤毫毕现地分割开来,陈列在桌子上的乱糟糟的内脏、肌肉和骨头,?使其看上去更像是肉摊上被屠宰的牲畜,?而非一个人。不过令人惊诧的是,?那颗眼球竟然保存得非常完整,新鲜的像是不久前刚取出来一样。
杰克把玩着那颗冰冻的眼球,?神情作态好似小孩玩弄玻璃珠。
法医凝望着他,?一股诡异的感觉爬上心头,他感到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惶恐。他害怕杰克会突然把这颗眼球吃下去。
但这疯狂的行径终究没有发生,杰克把眼球放了回去,?对着尸体鞠了一躬,?旋即拉上裹尸袋的拉链,重新把这位不行的少女送回停尸柜。房间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他们检查过停尸柜的其他抽屉,全是空的。
众人只能遗憾地离开了房间,?舞女和贵妇在验尸途中全程缩在墙角,不言不语,?脸色苍白。现在听到男人们说可以走了,?顿时如蒙大赦,?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为了保护女士们,侦探走在最前面,放着法医和杰克殿后,法医刚走了没两步,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去,正看见杰克的脸。后者的脸半边沉在黑暗的阴影中,唯一光明的微笑的那一面像是个石雕面具似的。他压低了声音,对法医说:“嘿,兄弟,有兴趣跟我合作吗?”
“合作?”法医同样压低了声音。
“对,合作。我已经有了一些猜想,但还没有确切的答案。如果我没猜错,能指向凶手的直接线索已经被销毁了,唯一能当做证据的只有间接推测。”
“有兴趣说说你的推测吗?”
“照片——那张校园霸凌的照片,中间头上被套个水桶的受害者不是爱丽丝。”
“你怎么知道的。”
“估算。估算的爱丽丝的身高和校园霸凌受害者的身高对不上。爱丽丝只有1.50m左右,但受害者的身高在1.65m以上,是个罕见的高个子女孩。如果她真的是几年前的爱丽丝,没道理生前比死后还高。”杰克做了个手势。
法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抿了抿唇:“我们之中还有一个‘线人’,他的目标是杀死我们所有人。你就不怕线人是我?”
“‘线人’,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杰克轻声说道。
“什么?!”
“其实想想就知道了。线人的目标,是杀死除他之外的所有人,但是投票权只有三次,如果按三次排除的都是目击者,那么就意味着他得跟凶手独处一室,而凶手的‘合理谋杀权’在他之上,尽管凶手也可以不杀死他,但是把生死权交给别人的感觉太糟了。如果他想赢,就只有一种办法:投三次票,前两次杀死目击者,最后一次杀死凶手,这样他就跟目击者共处一室,杀死目击者,赢得游戏。”杰克说,“即使是最低底线,平局,三个人,也需要死两个人才行。所以,这就是最致命的问题,也是他最容易暴露的地方,在前两次投票中,他和凶手利益一致,他必须掩护凶手。”
法医紧紧皱着眉头:“然后你就推测出了线人的身份?”
“是的,一旦你想透了,就会发现,这并不难猜。”杰克竖起食指,点在唇上,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法医竟然一瞬间憎恨他,憎恨他聪明过头,又故弄玄虚,“你说出来游戏就结束了!”
“因为我还没看到真相。”
“真相?”
“对,坠楼案的真相。我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坠楼案的死者、真凶和帮凶,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想听他们说出来。”
法医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选我?那个侦探不是更好吗?”
“侦探?他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正义。如果你认识真正的正义英雄,你就能一眼看穿那些伪善者。你是法医,如果这里出现了尸体,你是验尸的第一人选,这样说明白了吗?”
法医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明白了——验尸的第一人选意味着他人的信任,而信任往往意味着欺骗,如果发现了尸体,杰克需要他做一些手脚。
“你就这么笃定会发现尸体?”法医悄悄说道。
“不是‘发现尸体’。”杰克诡秘地笑了笑,“而是我们会‘制造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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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来到了第二扇门内。
第二个房间呈现长方形,令人意外的是,房间内没有灯和其他照明设施,一片黑暗,唯一较大的光源是来自另一个房间,通过敞开的门照进来的灯光。而另一个微弱的光源在房间墙壁的一侧,墙壁上挖了个凹槽,里面放着一支蜡烛,灯光小小的,像一颗黄豆,只能照亮周围的几块砖头。杰克揉了揉鼻子,嫌弃地说:“好重的火油味。”
法医吸着鼻子闻了好久都没闻到,想到不久前杰克报数张口就来,而他吭哧吭哧算上半天的情况,索性放弃了这项工作。
房间一角放置着小型保险柜,表面涂满了红色的荧光涂料。墙壁上则用绿色的荧光油漆画了一个小小的箭头,杰克凑上去摸索,发现箭头指向的方向放置着一盒火柴。火柴旁是一盏烛台,烛台非常小,像是等比例缩小的微型玩具,蜡烛被放置在横截面只有成人指头那么粗的烛台上,摇摇晃晃,似乎风一吹就会立刻掉下来。
就在他们环顾四周时,电视屏幕闪过一阵雪花,然后亮了起来。电视机的亮光照亮了房间的一角,这时他们才发现房间有一块被玻璃分隔出来的长方形空间,呈现出一个不均匀的“日”字形,而那个凹槽里的小蜡烛就在玻璃空间内。
电视屏幕上,仍然是那个熟悉而诡异的玩具:“你们好,各位,我想跟你们玩一个游戏,规则很简单。我需要你们中一个人,拿着蜡烛走进这个铺满火油的房间,不过只要一推门,就会淋下来一桶火油。房间里光线黑暗,你只能拿着蜡烛寻找墙上的算式。地板上固定着最尖锐的尖刺,足以刺穿在场所有人的脚掌。如果你不幸因为疼痛失去平衡跌倒,或是把蜡烛掉在地上,烛火立刻会点燃火油,把你吞噬。所以,切记,小心火烛。从现在开始,是生是死,由你们自己选择。那么,游戏开始。”
屏幕熄灭了下去,在黑暗中,众人环视彼此,他们的眼睛仿佛在宇宙深处运行的死寂星球。
“那么谁去?”侦探轻轻地说。
杰克没有理他,他哼着小曲把蜡烛拿起来,握在手里,摸索着打开了玻璃密室的门。
法医楞了一下:“你逞什么英雄?”
“我不去难道让美丽的女士去?”不就是把疼痛阈值降下来的事。
杰克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密室大门,一桶气味刺鼻的火油迎头浇下,将他浑身上下淋了个湿透。他走到凹槽前面点燃了手里的蜡烛,那小小的昏黄色的烛光变成了两个,在黑暗中,像无声而光滑的暖色幽灵。竖锯说得没错,地上固定着细长锋利的尖刺,能够刺穿所有人的鞋底。即使阈值下降到了30%,杰克依然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可想而知100%的疼痛到底有多疼,换个人来现在已经滚到地上,被烈火烧成一具焦尸了。
他举着蜡烛,宛如举着自己的生命线似的,烛光照亮了画满乱七八杂的涂鸦的墙壁,他缓慢的从门口走到最里面,只在错综复杂的笔画中找到了几个完整的算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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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3?6=1
1?9=2?4?7=3
(4?9)×(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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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举着蜡烛,缓慢地走回门口,他的脚上破了好几个洞,鲜血汩汩涌出,把整个鞋底浸湿了。像是在沼泽地里走过一样,每走一步都带着沉闷的水声。刚走出门,他就把蜡烛一丢,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吐舌头,法医急忙凑上前去,说道:“鞋脱下来,我是医生,我给你包扎。”
杰克迟疑了一瞬:“你是法医吧?”
“这时候还管什么法医不法医。”法医哭笑不得,拖着杰克的腿把他拽到相对光亮的地方,把白大褂撕成布条给他包扎。伤口穿透了脚掌,必须尽快进行清创消毒,否则有破伤风的风险。杰克哼了两声,这时候他的兴致全没了,金色的眼睛一片了无生趣地浑浊:“9。”
“啊?”侦探还在一边吭哧吭哧地心算,试图从一大堆等式中找到规律,“9?为什么是9?”
“数竖线。这些数字的字体都比较特殊,2和8没有竖线,所以是0;6有一个左边的竖线,所以是1;1和9各有一条竖线,就是2;4有2条竖线,那个字体,你一看就懂了,然后7有一条,就是3,所以同理,4?9等于3,6?1?9也等于3,所以3×3=9。无聊的脑筋急转弯。”杰克无聊地磨着牙,说出了一句柯南曾经说过的话,“该死的文字游戏。让玩家没有任何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