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赤枭行动》再次紧锣密鼓地开机拍摄。
然而 ，即便楚印龙在剧组颇有威望，经过前天晚上那场绯闻风波, 剧组里的气氛还是变得有些微妙。尤其是一些年轻工作人员见识还少, 看向江岛的眼神里就带了毫无掩饰的轻蔑。
江岛对此不怎么在意，楚印龙却沉了脸色。
奈何大家也只是眼神不善, 既没有开口嘲讽，又没有行为排挤，甚至连工作都做得井井有条，他也没办法开口指责。
今天，室内武打部分的第一场, 就是Jess和许舟在犯罪组织基地室内追逃的戏。涉及这段戏的除了江岛和景寓，还有一位和景寓身形差不多的武替。
在动作戏方面，楚印龙的要求很高, 打斗设计上也大都是拳拳到肉的实战打法, 再加上对地形和道具的利用，就要求演员有一定的抗击打能力——很多镜头是无法假打的，只能在拍摄过程中尽量收力、避开要害。
因此, 就算景寓进组前专门学过一段时间散打技巧，近身缠斗的大部分镜头还是只能交给武替来拍。为了方便剪辑, 这场戏会先由江岛和武替完完整整地拍摄一遍，之后再补景寓的特写镜头。
楚印龙亲自指导江岛和武替练了几遍动作，两人学得都挺快，虚着力量打了两趟，便正式打板开拍。
这是一段短平快的追击近身战, 两人手里都没拿武器，在打斗戏中算比较安全简单的部分。
一开场, 江岛扮演的Jess就朝着逃跑的许舟直冲过去，许舟惊觉，转身抵抗，拧腰抬腿踢向Jess脖颈，待Jess躲开后又转身继续逃。旋即Jess再次追上许舟，躲开一记攻击直接近身，紧接着是一连串快速的拳脚对打。
拍摄刚开始很顺利，然而，进入最后的拳脚对打时，江岛发现不对劲了。
武替使出的力道比他预料的重很多，为了避免硬碰硬受伤，他只能选择向旁边卸力，躲了一下。
“停。”
果然，对动作戏要求严格的楚印龙立刻喊卡。
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训斥，而是扫视着场中两人，淡淡道：“重来。”
见楚印龙脸色不好，在旁边观摩动作戏的景寓有点紧张。
他之前了解过，楚印龙最看不惯在片场娇气的演员。听说，在他之前的一部电影里，饰演某位重要配角的演员因为手臂擦伤，想要请假去医院，就被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刚才江岛在拍打戏的时候躲开，不会戳了楚印龙怒点吧？
场地中，工作人员将道具复位，拍摄重新开始。
这一次江岛有了心理准备，稳稳接住武替的拳脚，控制着被震麻的手臂，完美完成了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
谁知，即将收尾的时候，武替脚下突然一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抱歉！”他承认错误倒是毫不犹豫，“我的锅！”
楚印龙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怎么回事？你也是老武替了，戏都不会演了吗？动作那么重干什么？和你拍戏的是演员不是你仇人！打击感出来就可以了，力道收着点！”他语气渐冷，“重来！”
那武替讪笑着点头：“哎，好的好的！”
然而，第三次拍摄时，他用出的力道依旧很重，最后好像一时走神，没接住江岛的拳头，导致动作变形严重，不得不再次NG。
“对不起对不起！”他倒是不吝道歉，“我错了，下次一定完成！”
楚印龙忽然从摄像机后面起身，走到不影响镜头和灯光的方向，看向场中两人：“重来。”
江岛抬手揉揉胳膊，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朝那武替勾了一下嘴角。
之前他还不能确定，但经过刚才的两次NG，他心里立刻就有了定论——这个武替是故意的，故意用出超重的力道、故意失误，目的应该是让他多承受几次肢体对抗，多受些苦。
至于对方这么做的动机，江岛有些猜测，但还没证据。
不过，他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绵羊。
既然对方敢做初一，他就敢做十五……大不了就是被楚印龙骂一顿，他无所谓。
等场务再次复位道具，江岛走进场中，歪了歪头，朝武替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再来。”
那武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拍摄重新开始，前半部分追逃依旧十分顺利，数秒后，两人再度进入缠斗对打，武替抬腿踢向江岛，力道丝毫未收，甚至隐隐带起了一阵风声。
江岛脸上神色不变，脚下步子却悄然转了一个角度，做好迎接冲击并反制对方的准备。
啪——嘭！
武替一脚踢出，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放倒在地，整个人都懵了。
楚印龙挡在江岛身前，收回手，轻轻揉了一下掌心。
他居高临下，目光冰冷：“小杨，把这人拎出去，重新找个武替来。这场戏明天再拍。”
话音落，楚印龙转身看向江岛。
江岛讪讪：“啊，那个……刚才不好意思……”
他刚才准备反击准备得太充分，又没想到楚印龙会突然冲出来挡刀，于是一脚直接踹到了楚印龙的屁股上。要不是楚印龙下盘够稳，估计得当场趴地上，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谁知，楚印龙的脸上不但没有怒意，反倒还有些……安心？
“我怎么了？我做什么了！”这时，那武替从地上爬起来，竟然还试图狡辩，“我只是还不适应拍摄，NG了几次，下回肯定没问题——”
楚印龙冷笑，显然懒得搭理他，只朝助理添了一句：“快点处理。”
“楚印龙，你不能仗着你有名气，就这么霸道！”那武替竟还叫嚣起来了，甩开助理的手，抱着胳膊站在原地，拒不离开。
楚印龙瞥他一眼，神色淡漠：“是要我亲自请你？”
听到这话，那武替明显有些退缩，却还是满脸不甘心。
“楚老师，”江岛忽然低唤一声，“先等等，我问他几句话。”
“嗯？”楚印龙回头看他。
江岛上前，不经意地揉着胳膊，笑眯眯问那武替：“你这么针对我，有什么原因吗？”
他的胳膊经历过几次重击，肉眼可见地有些红肿，看这个情况，可能很快就会反出一片淤青。
然而，这段动作戏的危险度分明是最低的，只要演员控制好力道，别说红肿淤青，就连痛感都不应该太高。
看到这个情况，还不等那武替回话，楚印龙脸色就刷地变了，伸手把江岛拉回身边，半护在怀里，扭头喊：“医护！”
片场医护明显愣了一下，反应了两秒，这才赶紧拎着药箱上前，查看江岛的手臂。
江岛无奈：“倒也不用这么大阵仗……”
楚印龙：“你闭嘴。伤这么重，怎么不当场告诉我？”
虽然他也能观察到，方才拍摄时武替用了超过需求的力道，但他毕竟不是当事人，无法确切地感受到那力量到底有多重，而江岛居然也不喊疼，导致他判断失误，还为了确认那武替是否真的在作妖，多重复了一次。
江岛浑不在意：“这伤算什么重……”
见楚印龙脸色不好，他又赶紧转开话题：“先别管这个，我要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说着，他扭头朝武替挑了下眉毛：“你是为什么看不惯我？是嫉妒我长得漂亮？还是嫉妒我能在电影里露脸？或者，是因为前天微博的爆料？觉得花瓶不配演电影？”
“我没有！”武替黑着脸狡辩。
“你没有——我不信。”江岛撇着嘴摇摇头，“这段戏，就算让楚老师亲自来打，也不可能下手重到让我，呃，受伤的程度。”姑且算受伤吧，虽然对他来讲实属小儿科。
武替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哎，你告诉我呀。”江岛继续，“你说你是为什么不满，我才能改，免得以后拍危险镜头的时候再被人坑，那说不定就真要重伤了……”
听到这话，楚印龙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片刻，他看向那武替，目光冷然：“给你个_娇caramel堂_机会解释，为什么故意下重手？说实话，你走人就算了；不说，就等着接律师函吧。”
那武替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江岛，冷哼道：“我就是看不惯靠脸上位的人！而且……我最恨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小三的儿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神逻辑，惊得江岛说不出话。
楚印龙也无言半晌，最后朝助理摆了摆手：“带走吧。”
……
由于这场意外，拍摄暂时中断。
副导演开始紧急联络原本安排在明天的演员，道具和场务们也开始忙着准备接下来拍摄所需的场景。
楚印龙盯着医护给江岛上完药，见江岛胳膊上果然开始泛青，眉头不由皱得更深：“抱歉，我应该早点阻止他。”
说着，他叹了口气：“去医院吧，等小杨回来，我让他送你。”
江岛失笑：“就肿了一点儿，都上过药了，去医院还能怎么处理？”
楚印龙不放心：“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放心吧，没伤到骨头。”江岛答得笃定。
要是对方用的力道能伤到他骨头，他早就不陪着玩了，怎么可能还想着完成镜头，任由对方重复这么多次？
况且……伤了骨头可比这疼多了，他经验丰富，绝不会判断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