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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谁是猎物

贺机长,欢迎登机 时云柚 2590 2024-06-11 11:35:37

鹭江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虽然没有雨,但直到中午都没有见到阳光。

城郊的陵园里,一排排笔直的松柏沉默地耸立在阴云之下,在萧瑟的寒风中更显苍凉。

在陵园清幽的角落里,一座大理石墓碑前,一个清瘦的身影席地而坐。他已经在这坐了好几个小时了,在他面前,放着一盒纸盒装的沙茶面,一盒绿豆糕,还有一些其他的小吃。

沙茶面是云翊的爷爷最爱的家乡小吃。在遥远又荒凉的西北戈壁中工作的那几十年,时常挂念那个味道,但是苦于在当地很难吃到正宗的,于是就买来材料自己动手尝试调出那个酱料。经过一段时间的实验,终于探索到一种最完美的配方。

云翊本来对沙茶面的味道无感,他从小喜欢各种甜点,比如家乡的绿豆糕。但每次吃到爷爷亲手做的沙茶面,又觉得说不出来的好吃。渐渐的,竟也爱上了那个味道。

“这个沙茶面没有你做的好吃,我就不吃了。都留给你。”云翊撇了撇嘴,拿起一块绿豆糕,“我吃这个,这个好吃。”

云翊咬了一口绿豆糕,又抬头望天,“今天天气不好,云层那么厚。不过这种天气就会很想开飞机。”

云翊看着墓碑上慈祥老者的照片,眼神里满是温柔的怀念,“都好久好久没有坐过你的小飞机了。”

云翊一连吃了好几块绿豆糕,最后一口太急,呛到他止不住地咳起来,咳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他赶紧掏出小鹿水壶想喝一口水,却发现水已经见底了。

好像是最后一根稻草,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绿豆糕,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爷爷……我是不是又爱错了人?”

“他,是不是……也不是那个对的人?”

他低喃着,声音有点哽咽。

墓碑前的一束百合花在风中颤动着枝叶,晶莹的露珠从花瓣上滚落下来,淡淡的花香随风远去,消散在空中。

飞机一落地,贺时屿就给明澜打了电话。

“我到了。你联系上他了吗?”

“没有。不过,有个消息得告诉你。”明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我刚看到,他刚才又订了张票,明天中午的,回法国。”

贺时屿一愣。

“所以,你的时间不多了。”

看贺时屿沉默着,明澜问:“你想好去哪找他了吗?”

“暂时没什么头绪,一点点找吧。”

飞机上的几个小时,贺时屿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明澜的故事让他难以平静,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感怀过去。他知道自己必须先找到他,求得他的原谅,才能在漫长的余生里,去给他他配得上的心疼和爱护。

至于他为什么会来鹭江,贺时屿一时也想不到答案。明澜说,鹭江是云翊遇到程洋的地方。可明澜不知道的是,鹭江也是云翊遇到贺时屿的地方。

他心中有了某种隐隐的猜测。

走出机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面风很大,一股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贺时屿裹了裹外套,一头扎进沉沉的夜色中。

夜幕降临,步行街上人潮涌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逐次闪烁起来,拉开了夜生活的序幕。

酒吧内灯光昏暗,人影幢幢。驻唱歌手抱着吉他陶醉地吟唱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沙发里,

角落里,云翊一个人默默坐着,桌上放着一只深色的酒瓶,还有一个玻璃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走到了这里——猎人酒吧。

这家酒吧他总共来过三次。

第一次,是大一的暑假。那时候,爷爷已经退休了,闲得无聊,整天在家养花逗鸟,教邻居的孙子写作业,云翊就趁着暑假回来陪爷爷。在开学前夕的一个晚上,他出来散步,路过这里就走了进去。

是程洋先注意到他。他过来找他搭讪,说“你看着眼熟,像我一个朋友”。彼时,两人在大学里都是光环加身的人物,彼此了解不深,却都对对方有所耳闻,还有着中二少年的惺惺相惜。能在远离校园上千公里开外相遇,也是缘分。于是就一起喝了杯酒,加了微信,聊了聊刚刚过去的暑假和下学期的计划。

云翊还记得,程洋说他下学期想竞选学生会主席,云翊说他要参加一个国家级的飞行器设计大赛。他们都预祝了对方顺利。

开学之后,回到校园再次见面,两人之间就多了一份熟稔。优秀的人总是互相吸引,后来的很多事情,都没那么意外了。

少年的心愿后来都实现了。无论是热爱的事情,还是喜欢的人。对于勤奋又优秀的人,命运给他们的,远超出了他们想要的。

很久之后,有一次两人躺在床上,程洋摸着他的耳朵说,当初在猎人酒吧,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喝着饮料,只那一眼就心动了。就想着,一定要追到他。

他说宝贝,你就是我的猎物。

猎物是到手了。再后来……就是后来的事了。

命运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给的太多了,终于把不该属于他的那部分,收回去了。

云翊默默喝着杯中的酒。

一杯见底,他又倒了一杯。

第二次来这里,是几个月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给自己千疮百孔的心修筑起一道道高墙,坚硬冷酷,却很有用。他一度觉得这样也挺好。成年人的游戏,本就应该止步于床上。互相取悦,然后互不相欠,天一亮就各奔东西,不再打扰。

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那晚,他来到这里,揣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也许是想缅怀逝去的岁月,也许只是想放松一下,也许是期待一场新的偶遇——总归都是天一亮全部清零的那种。

于是那一天,再次来到这里,带着从猎物到猎人的视角转变,他默默寻找着自己想要的。

然后,他听到了一首歌。

那首歌曾经被他单曲循环了好几年,陪伴他度过了整个大学时光。他熟悉它的每一句歌词,闭着眼都能唱出来,他知道它的名字叫Fly with me,还有个名字叫Be my love。程洋知道他喜欢,经常给他唱,告白的时候也用这首歌做的背景乐。不过在一起之后渐渐就不怎么唱了。他记得自己后来还说过,婚礼上也要用这首歌——

婚礼,呵呵。

云翊垂下眼,默默喝了一口酒。

他想起那一天,他先是很惊讶地听到这首歌,又很惊讶地发现唱歌的人声音很好听,长得也很符合他的口味。

他没有多犹豫,就直接上手撩了。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会说自己是直男。

好吧。其实那天云翊对此是不信的。他觉得,那人只是对他没兴趣,想给他留个面子而已。

就是没想到两天后,他又出现在他的房间门口,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说:“睡吧,可以吗。”

是我先想睡你的,既然你也没有疑问,那么对于这个问题,云翊是不知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但是,如果当时就能料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还会这么果断吗?

如果当时就料到之后会对这个人心动,还会让他进来吗?

云翊微微皱了皱眉,又喝了一口酒。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一点点对他心动的呢。

是观音山上的那个看星星的晚上吗?

或者是那天,在温泉酒店醒来后,发现自己做了噩梦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还是再往前,那次在机库,看到他讲起开飞机时眼里的光?

或者更早……

沿着时间线向前追溯,云翊的思绪漫无边际地飘散着,眼前浮现起一些连他自己也未曾留意过的画面。

然后不受控地又往后推移:星空,约定,平安夜,烟花,穿着睡衣的女人……

云翊眼里的光黯了下去。

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又或者猎人最终成了猎物。

他苦涩地笑了一下,默默喝光了杯里的酒。

如果所有的故事,都只有开头和中间,该多好。

第三次来到这里,就是今天了。

云翊抬头看了一圈,夜色已深,酒吧里人渐渐多了起来。驻唱歌手的歌已经从轻快的民谣换成了带着点慵懒和性感的爵士。客人们三三两两,或独酌,或和身边人相谈甚欢,或在暗中寻觅着自己的猎物。

无论是猎物,还是猎人,又或者装扮成猎物的猎人,只要来到这里,总是想带走点什么的。哪怕只是这几个小时用酒精麻醉的片刻欢愉,至少能短暂地忘掉烦恼。

云翊拿起酒瓶,刚准备继续往杯子里倒酒,这时,一只肌肉分明的手捏着一只玻璃杯,轻轻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

云翊一抬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低头看着他,眼尾含着笑。

“我观察你很久了。心情不好吗?请你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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