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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我来控制

贺机长,欢迎登机 时云柚 3017 2024-06-11 11:35:37

云翊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精神不佳,情绪也低落,他推掉了原定的一场会,从早上开始就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跟一组难缠的数据较上了劲。

结果一整天下来,实验进展得都很不顺利。

当显示器上红色的警报亮起,系统再一次提示参数错误的时候,他忍无可忍,啪地扔掉手里的笔,烦躁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

贺时屿和他说好回家后会给他打电话,可是直到现在——云翊打开被他刷新无数次的飞行app,他的航班明明显示的是准点到达,可是现在距离他航班落地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那人却没有一点消息。

云翊其实并不是一定要跟他说什么具体的事。只是,在内心极度失落疲惫的时候,很想他能陪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闲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能让他烦躁的心平静一点。

难道这么简单的心愿,都无法满足吗。

云翊朝着窗外吐出一口烟,盯着屏幕上那个灰色的到达时间,眼神沉了下来。

另一边,贺铭章的手术整整进行了六个小时。

好在过程还算顺利,血栓被成功清除,脑水肿的现象也基本缓解,没有出现其他的不良反应。

手术结束后,他被送进ICU,医生交代先观察48小时,如果各项指标能保持平稳,就可以转至普通病房。

贺时屿跟着医生办理完住院手续,又把一夜没睡的何琴送回家让她好好休息。从家里取了些父亲的日常用品,再次匆匆赶回医院。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至此,他已经将近24小时没合眼,今天的航班肯定是飞不了了。他看了下时间,估摸着王绍也该起床了,于是立刻给他打了个电话,告知家里有紧急情况,拜托他帮忙调个班。

贺时屿在ICU门外的椅子上坐下,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连夜的奔波和十几个小时的神经紧绷让他心力交瘁。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一点,他转头望着窗外,晨光熹微,深蓝色的天空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橙黄。

他这时才猛然想起,好像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

贺铭章手术之后,在ICU观察了两天,各项指标很稳定,很快转入了普通病房。

贺时屿在医院陪护了几天,看到他的状态平稳下来,就重新恢复了飞行。只不过,为了保证万一有突发状况能及时赶去医院,他这几天暂时只飞国内短程,能当天回来的那种。

虽然他为贺铭章请了专业的护工,但是何琴不放心,还是坚持要自己照顾。于是贺时屿每天下飞后,还是会第一时间赶来医院,让何琴能好好休息一下。

在家人轮番的照料下,贺铭章恢复得很快。又过了几天,医生就表示可以出院了。

一周前,贺时屿匆忙给云翊回电话,然而云翊在电话里情绪低落,态度也有点冷淡,问他什么也不肯再说了。这段时间,贺时屿还是会每天算好时间定时和他通话,虽然他的态度听起来缓和了些,但对于一周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闭口不谈。贺时屿追问了好几次也没得到答案,有点无奈,但一时也没办法。

“宝贝,你今晚好好睡一觉,睡醒就能见到我了。”

贺时屿拖着飞行箱,一边和云翊打电话一边沿着廊桥向飞机走去。

在贺铭章出院的第二天,他就再次回到了350机组,重新执飞欧洲航线。

今天是他时隔两周后再一次飞巴黎。虽然这次停留时间不会太长,但两人也约好了要见一面。

飞机舒展着洁白的机翼,撕破浓重夜幕,一路向西北平稳飞行着。翼尖上的航行灯有节奏地闪烁着,好像黑暗中和缓的呼吸。

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班通常都配有两套机组,轮换执勤。贺时屿和另一位飞行员姜平负责前半段的航程。姜平比贺时屿年长几岁,长期飞国际航班,经验也算是很丰富了。

按照预定航线,他们的飞机离开国境后,会经由蒙古、飞越广袤的俄罗斯,穿过波罗的海,最后进入欧洲领空。

起飞三个多小时后,他们离开中国空域,进入蒙古国的管制区。

姜平结束和空管的对话,放下手里的通话器,望着窗外的云层,“今天这个能见度有点低啊。”

在左座负责主飞的贺时屿,看了一眼面前的雷达屏幕,“天气不太好,前面好大一片都是云区。而且右边一块还是军事管制区,地形复杂,我们谨慎一点。”

就在这时,通话器里传来空管的呼叫:“鹭航104,你们前方有相对,请下高度到9000。”

有相对的意思就是前方在同一个高度层,有飞机迎面飞来。遇到这种情况,飞行员需要立刻听从管制的指令,及时作出调整。

姜平复诵了指令后,贺时屿很快调整好高度。

可是管制员的第二道指令很快又传来,这次他的声音有些急促:“鹭航104,你们下高度到8000,同时右转、呃,不对,左转航向到310。”

管制员的英语带有浓重的蒙古当地口音,不过姜平也习惯了世界各地各种奇怪口音的指令。他向管制确认之后,贺时屿照做。

贺时屿调整好航向和高度,看着雷达屏幕,心中有些疑虑。

“姜哥,刚才我注意到雷达上并没有显示迎面的飞机。以防万一,你再跟管制确认下吧。”

“好。”

姜平于是再次与管制员联系。然而这一次,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回复。频道里杂音很大,听起来信号干扰有点严重,而且通话繁忙,好像有好几个机组都在急切地与管制沟通着什么。

终于,一段时间后,管制员才回复他们:“鹭航104……呃,我们刚才收到前面几架飞机的报告,说……说他们在经过TERAM航路点附近的时候,都有遇到GPS导航信号失灵的情况。应该是有电波干扰,我们……我们正在排查了……”

“请你们……你们也检查一下设备,有必要的话,请重启导航系统……”

滋滋啦啦的电波里,管制员的声音听不太清楚,有些断续,再加上不标准的口音,听起来很费力。

姜平皱眉听完,又反复沟通确认了好几次。

“电波干扰?”贺时屿有些怀疑。

“可能是附近军事基地的缘故吧,这一片地形确实比较复杂。”姜平说,“或者也有可能是无人机干扰。最近无人机越来越多,又缺乏管控,我上周飞浦东的时候,在机场附近就出现过GPS信号消失了十几分钟的情况。后来查出来就是无人机的干扰。”

“可是我们现在8000多米,无人机能干扰到这个高度?”

“也说不准。不过也有可能是别的情况。”姜平说,“总之,听空管的,重启导航系统吧。”

贺时屿思考片刻,说:“好。你跟地面保持联系,告知意图,同时向管制申请雷达引导。”

重启导航系统需要约一分钟的时间。只要提前和地面沟通好,确认这一分钟的航程里不会有任何航向交叉、天气状况、或者其他飞机的冲突等情况,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

姜平开始按程序重启导航系统。贺时屿面沉如水地看着显示屏在瞬间全黑,十几秒后,显示屏又一点一点重新亮起。

“导航系统重启完成,信号恢复。”

姜平说着,松了一口气。

然而贺时屿却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劲。就在完成重启的瞬间,他注意到屏幕上突然闪现出一个亮点——那个符号代表一架飞机,正向他们的方向缓缓移动着。

就在这时,通话器里突然传来管制员急促的呼喊:“鹭航104!下降!前方有冲突,你们……立刻下降!”

贺时屿对于紧急情况下的指令已经有了条件反射般的肌肉记忆,他没有丝毫迟疑,沉着冷静地调整飞机姿态,准备下降。

然而却在下一秒,听到尖锐的TCAS警报声也在机舱内响起:

Climb!Climb!(上升!上升!)

TCAS是飞机自带的防撞系统,能通过雷达对附近范围内的飞机进行冲突检测,一旦探测到有可能发生两机相撞的风险,便会立刻给两架飞机同时发出相反的指令,提醒飞行员规避。

此时,一边是管制员拼命地在波段里喊他下降,一边是驾驶舱内尖锐的警报声伴随着低沉的电子机械音,不断重复叫他上升,同时,透过驾驶舱正前方的玻璃,在目视范围内,他们已经看到右前方同高度有一架庞然大物正穿过云层,在朝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留给他做出反应的时间,也许只有几秒不到。

换做其他人,怎么也要空白一瞬。比如就在旁边的姜平,显然已经懵了,他脸色发白,声音里也带上了颤抖:“怎么办?”

然而这一刻的贺时屿,大脑却无比清醒。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日复一日对自己极高要求的严苛训练,让他在越是危急的关头,越是能够沉着冷静。

他抬眼注视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飞机和眼前的操作台,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现在是他在操纵飞机,只有他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只有他,背负着这个责任——拯救所有人。

耳边的警报声和呼叫声越来越急促,而贺时屿却自动屏蔽了一切干扰。他动作果断,眼神冷静又犀利,甚至没有与姜平多一句无用的交流。

“我来控制。”

他说着,握紧了操纵杆。

作者有话说:

TCAS:空中交通预警和防撞系统。

2002年7月,一架俄航客机和一架波音货机(均载有TCAS系统)在德国南部城市乌柏林根上空相撞。事故原因是由于当班管制员工作疏漏,当两机靠近时未及时发出预警。当发现时已距两机相撞不到1分钟时间,管制发出与TCAS相反的指令,而飞行员选择了听从管制的,从而发生空难。最终导致两机上共计71名乘客及机组人员全数遇难。

乌伯林根空难发生之后,国际民航局建议各国航司在遇到TCAS和管制员指令冲突时,优先听从TCAS的指令。

我国民航局于2007年发布规定,当飞行员开始按照TCAS指示采取飞行动作之后,管制员不得发布与TCAS相抵触的管制指令,也不再对相冲突的飞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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