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灵州后, 梁浅提议继续乘坐七彩祥云前行,被沈初霁一口回绝。
虽说来路不明,但是七彩祥云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神器, 沈初霁不想招摇过市给他们带来麻烦,毕竟有楼西北和秦少宁就已经足够引人瞩目。
沈初霁身体恢复得差不多, 不必继续乘坐马车赶路速度快上不少。尽管如此, 该有的麻烦一丁点没有减少,不仅楼西北二人,他抚云顶弟子也没有让人省心, 一路而来鸡飞狗跳热闹非凡,路过一座城池就会闯出不少祸事, 两位小家伙对比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沈初霁总算明白抚云顶名声在修真界为何这么臭名昭著, 果真事出有因。
说起来,楼西北最近安分不少,不主动招惹秦少宁, 御风跟在他们身后,神出鬼没,一时看不见踪影, 一时抱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重新回来, 不像往常有事没事就来跟沈初霁搭话, 而且不作妖, 让人觉得不同寻常。
“大师兄,找个地方歇脚吧, 这些天你也累了。”梁浅道。
这些天他们几乎都在赶路, 没有好生休息过,期间也没有遇见什么离奇事件, 总而言之一片坦途。
“好。”沈初霁点头应允下来。
临近仙门大选,途经灵州前往苍州的仙门世家多如牛毛,城中随处可见衣着鲜艳的世家弟子,大约都是各门各派中修为最顶尖的弟子,气势如虹,眼高于顶。
门庭若市的长街上,小猴子腾云穿梭在人群中,它天性活泼好奇心重,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经常一转眼就消失不见,沈初霁没看到它的身影见怪不怪,该回来的时候自己会回来。
天阴气喘吁吁从一间客栈走出来,朝众人遗憾摇头:“客满了。”
众人并不觉得意外,继续往前面走。
接连问过几家客栈,全部满客没有多余房间,这座城池位于灵州中央位置,来往修士、旅人多不胜数,一时找不到落脚点亦是常事。
路过一间茶水铺,梁浅把小猴子喊回来,让它陪同沈初霁在原地等候,其他人分头寻找落脚客栈。锦儿和阿玉头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主动跟着天阴前去问寻客栈。
秦少宁没什么少主架子,自告奋勇前往一个方向,楼西北则进入城池就不见踪影,不知去向何处,众人并未放在心上。
“咿呀!”小猴子殷勤地往沈初霁茶杯中倒满茶水,随后指了指街对面一群小儿围在一起斗蛐蛐,手指比划着什么。
沈初霁了然,应允它过去看热闹。
小猴子腾云离开,沈初霁独自坐在茶水铺摊子前,察觉到不断有探究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想节外生枝,戴上白色帷帽掀开朝内一侧白纱,端起茶杯微抿一口。
楼西北半倚在屋檐上,懒散看着街对面茶水铺前的沈初霁。
帷帽白纱透着阳光,隐约可见他的脸颊轮廓,身形挺拔气质出尘,若是不以白纱掩面当是在世美人,如今却是有几分出世仙人之感,乌泱泱人群中他是极度惹眼而清静的存在。
茶水铺客人不少,小二对他格外殷勤,不时上前为他杯中添满热茶,借机攀谈两句,沈初霁倒是随和,无论人家说什么他都能回上一字半句。
街边几位年轻修士来来往往好几遍,不敢上前打扰只为多看他一眼,乐此不疲,色令智昏。
“你们说,那位公子可是修士?”
“不是,他体内并无灵力。”
立于屋檐下借小儿斗蛐蛐掩饰的几位修士低声讨论,楼西北耳力不错听得十分清楚。
“这般风貌的男子竟然只是凡人?”
“看不清容貌,你怎知他哪般风貌?”
“何需容貌?公子气质如兰,即使远远欣赏就让人心旷神怡。”
“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之人,我若上前攀谈他可会觉得冒犯?”
“他若是凡人,见到我等修士必然心生欢喜,何来冒犯一说?”
“那咱们……”
话音未落,一道玄色身影落在几人身前,未待众人看清模样,那人揪住人群中看戏的金毛猴子,语气不可名状:“走了,别让你大师兄一个人。”
几位年轻修士噤声,定睛一看发现是位年轻男子,身形挺拔双腿颀长,玄色衣袍被风扬起,缠绕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肩颈处悬挂的鱼骨鞭竟像拥有生命一般,如同一只赤蛇朝他们躬起身体,吐着信子,昭示着他们做了什么令他感到不悦的事情。
男子揽过猴子肩膀,嬉皮笑脸说着什么,侧过头来,露出一张鬼斧神工的侧脸,他余光落在几位修士身上,或许带着警告意味,显得有些阴冷。
众人不由自主打着寒颤,只觉男子修为深不可测,见他和猴子一同回到先前讨论的公子身边,他们逐渐回味过来,是自己言语谈论冒犯了对方。
楼西北在木桌对面落座,神情恹恹,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沈初霁抬眸看他,问道:“没抢什么东西回来?”
楼西北:“……”
“何出此言?”
“你路过一座城池定要失踪半个时辰,大约是去附近仙门讨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毕竟贵为楼家少主,你想要的东西没有人会不给面子。”
楼西北盯着他看了瞬息,哂笑道:“你倒是了解我。”
“去附近看过,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沈初霁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楼西北斜靠在桌上,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只香囊,在指尖把玩,笑说:“但是你没料到一点。”
沈初霁疑惑:“什么?”
“我并非以楼家少主身份讨要,而是自称秦少宁借用宝物,日后让他们亲自上秦家要债。”
沈初霁:“……”
半晌,沈初霁无奈道:“你为何总和秦公子过不去。”
楼西北收敛笑容,将香囊紧紧攥在掌心:“你替他鸣不平?”
沈初霁神色微怔:“什么?”
楼西北沉默片刻,垂着眼帘莫名觉得厌烦,又不知厌烦什么,自暴自弃般将香囊扔在桌上,喝尽杯中茶水重重往桌上一放,起身笑说:“沈道长,一路而来多谢你照拂,楼某尚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未待沈初霁回应,他转身走向人来人往的长街中,挺拔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腰间银铃相护碰撞,眨眼间就消失在人群中。
沈初霁迷茫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有些困惑不解,也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他静静垂下眼睛,看着被楼西北丢弃在桌上的粉色香囊,伸手将它拿到手中,凑到鼻端轻嗅,解开口子发现里面全是晒干的桃花。
他神情忽然变得恍惚,好似回忆起什么,眼中逐渐染上笑意。
楼西北离开后果真没有再回来,料想他独来独往惯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错,沈初霁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一行走走停停提前五日进入苍州,秦少宁在苍州与他们告别打算和秦家弟子会合,沈初霁则和门中弟子四处游玩,打算临近再赶往仙门大会地点。
与此同时,举行此次仙门大会的苍州金家立刻收到抚云顶弟子踏足苍州的消息。
“仙门大会能否顺利举行事关金家脸面,抚云顶弟子性格顽劣途中没少惹是生非被仙门世家在尊主面前弹劾,与楼家楼西北对比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吩咐下去,派遣门中弟子穿常服时刻监视他们以防发生祸端,若是他们闯下祸事无论大小立刻关进大牢,仙门大会结束再放行!”
“是!弟子明白!”
若说一百多年前他们对抚云顶还有敬畏之心,如今只是一群修真界毒瘤翻不出任何风浪,自然不必再忌惮他
们。
只是有一点想不通,四位尊主为何要邀请抚云顶参加大会?
或许是为了让他们在大会上出丑贻笑大方?
尽管不知真实内情,金家上上下下都是如此以为。
“二师兄,我们被跟踪了?”锦儿悄悄摸到梁浅身边,小声对他说道。
梁浅笑容满面,赞许道:“你天资着实不错,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
锦儿骄傲挺着胸膛:“二师兄,需不需我处理一下?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梁浅摇头道:“不用,当他们不存在即可,无需惊动大师兄。”
锦儿点头:“是!”
“啊!!!”
突然,人群中响起一声尖叫。
两名混在人群中的金家弟子目光一凛:“抚云顶弟子果然闹事了!”
“走!把他们抓……”
两人各自手持一把武器冲进喧闹人群中。
“啊!!!仙儿姑娘,你的草药果然管用!我的疤痕变淡了!”一名女子捂着脸颊惊喜万分,尖锐叫声划破天际。
两名金家弟子手持武器突然闯入,引得来往路人纷纷侧目。
“你们有事?”女子迷茫问道。
金家弟子脸色一僵,忙道:“没、没事哈哈……我们闹着玩儿呢。”
女子翻个白眼,嘟囔一句“有病”,继续扯着旁边的黄衣少女讨论草药。
“啊!!!”
与此同时,人群后方传来一道男子叫声,两人面面相觑,心道这回肯定不会有假。
他们举剑钻出人群,远远看到一个符纸摊前站着两道身影,摊主面红耳赤,气氛剑拔弩张。
“混账!竟敢在苍州……”
“枉我画符十二年,竟然不知全是错的?多谢天阴大师指点迷津!”
金家弟子:“……”
“啊!!!”
这时,不远处爆发一道孩童叫嚷。
两名金家弟子勃然大怒:“放肆!你们竟敢欺辱孩童……”
“我赢了!我赢了!”
“锦儿哥哥你选的公鸡好厉害!我全部赢了!”
而两名金家弟子已经刹不住车,一头扎进鸡笼,瞬间鸡鸣四起,鸡毛乱飘。
草!!!
你们抚云顶倒是给老子干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