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先前建房子的时候还留下些木料没用完, 一直堆在房子后面。
白芜吃完早饭后,用兽皮包着木料,扛上肩膀, 一根根背到离他们住处不远的一个山间峡谷。
山谷三面环山, 唯独前面留有一个出口,犹如一个口袋。
这里封闭性挺好, 有山有水有草, 白芜打算把家里的所有牲畜迁来这边,免得粪便污染水源与空气。
这里离人烟远, 牲畜产生的粪便还可以直接堆在旁边, 不至于影响他人。
白芜正想得入神, 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今天不去采集?”
肩上一轻,他回头看, 却见南遥单手抬起他肩上的木头, 让木头一端立到地上。
“你怎么也没去打猎?”
“打完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下边那个峡谷里,就是长着很多针针菜那里。”
南遥某种露出疑惑,看看手里的木头,又看看白芜, “还要去那里建房?”
“哪里住得了那么多?想搭几个窝棚, 把猪羊迁过去, 猪的味道太大了,放在山下不会那么一回事。既然迁了, 干脆一起迁过去,到时也好管理。”
“我给你送过去。”
南遥说着直接变回兽形, 抓着木头往天空中飞去。
白芜揉揉肩膀。
这些木头先前打算用来做栋梁, 每根都有三四米长, 直径二三十厘米,哪怕他力气比上辈子大了许多,背这样的木头也倍感吃力。
南遥愿意帮忙,他就省事太多了。
白芜将背筐里的盖子盖好,整理了下肩带的长度,原地变回兽形,往上一飞,跟在南遥后面。
两人穿过两山之间留出的缝隙,飞到峡谷里面。
白芜转头打量他精心选出来的地方,四周是悬崖峭壁,头顶是不大一片天空。
别的不说,用来关牲畜足够了。
白芜转头望向四周,越看越满意,“我得给它取个名字。”
“什么它?”
“就是这个峡谷,我看叫兴旺峡谷好了。”
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体现劳动人民朴素的愿望!
南遥摇头,“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再去帮你帮木头背过来。”
“你再背两根就够了,我先把草割一下,等会还可以从旧的畜棚里面拆一点材料过来。”
“嗯。”
“辛苦啦。”
无论是野猪还是羊,都刚开始驯化,不需要太精细的食宿条件。
白芜打算简单搭个棚子。
选地方,割草,清理杂物。
这些白芜都做熟了,动作非常快。
他可以将猪羊和嘎嘎兽分到三个角落去,免得它们争地盘。
南遥很快将两根木头都带过来了。
两人一起干活,还能说说话,并不算太累。
就在两人干得正起劲的时候,白芜耳尖一动,看向南遥,“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嗯?”
“真的有人,我听见了,好像是部落里的小屁孩,快,你往旁边避一避。”
南遥微微皱眉,“避什么?”
“你可是祭司大人。被看到了,闲话还不得瞬间传遍八百个部落?快快快,你先躲一下,不然我怕你的威信受到影响。”
白芜又推了一下,没推动。
他满头问号地看南遥。
他倒不太在意传什么闲话。
主要是他家那两爹心里承受能力比较差。
还有,传这些闲话对南遥的风评不太好。
没认识他之前,南遥可是十足的高岭之花。
难道南遥不愿意?
“那算了,我等会解释——”
南遥回头,深深地看白芜一眼。
白芜对上他那双深邃的漂亮眼睛,心里闪过点愧疚,正要开口让南遥留下来算了。
南遥变回兽形,翅膀一拍,往旁边的山上飞去。
白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南遥的身影刚隐藏好。
一群只有一米多身长的小白鸟拍着翅膀啪嗒啪嗒飞进山谷,在白芜头顶盘旋一圈,落到地上,变回半大小孩。
带头的小孩一开口就兴奋地喊,“芜,刚刚是不是有谁在你这里?”
白芜感觉心底有些酸涩,在这群小孩面前却没表现出来,反而笑道:“你们眼睛骨碌碌转,要看什么?”
“嘻嘻,刚刚肯定有兽人在这里,芜你把他藏哪了?”
“刚刚是有人帮我把木料背过来,怎么了?”
白芜完全没说谎,脸上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任小孩们打量。
小孩们吸吸鼻子,努力辨别空气中的味道。
他们闻过的兽人气味太多,一时分不出来。
白芜笑着给他们倒酸奶喝,“你们过来做什么?谁告诉你们我在这?”
“岸说的。族长说谢谢你给部落送的肉,让我们把草料送过来。”
“咦,什么草料?”
白芜朝他们背筐里看去,只见每个人的背筐中都盛着各种各样的野草。
这些草料大多清脆肥嫩,就是口感不太好。
人不吃这样的野草,用来喂猪喂羊却再好不过。
白芜朝小孩们竖起大拇指,“你们割的?”
“没有。大家出去采集和打猎的时候割的。族长让我们告诉你,到冬天之前,大家每天出去打猎都会顺便给你带点粮草回来。”
白芜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崖那么贴心。
这简直是在集全部落之力帮他养牲畜。
有大家帮忙,他根本不用愁草料问题,饲养牲畜不会影响现在的正常生活。
小孩们站在白芜前,仰头等他说话。
白芜顷刻间做了决定,“谢谢你们啊,也帮我谢谢大家,我很需要这些草料,等我这批牲畜养大了,送两只给部落尝尝。”
小孩们十分高兴,一个个挺起胸膛,朝白芜保证,“芜,你放心吧,以后我们每天都过来给你送粮草。”
“那就麻烦你们了。我这两天编个大筐放在峡谷入口处,我要是不在的话,你们把粮草放到大筐里,行吗?”
“好!”
小孩们答应了。
白芜揉揉他们的脑袋,笑道:“那拜托你们了。”
小孩们有些不好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挤着“哗啦”一下变成一群大白鸟,拍着翅膀飞走了。
南遥从山上飞下来,落到白芜身边,“你的人缘倒是不错。”
“主要是大家都很好,你敬我,我敬你,怎么可能不好?哎,你饿不饿,要是饿的话,我们先吃个午饭。”
白芜已经忘了先前的别扭,又笑了起来。
南遥道:“不饿,再干点活。”
南遥赶起活来比白芜要利索得多,他修长的手指无论干什么,都有种特别的美感。
白芜每次看着他的动作,都很容易被吸引心神,然后发呆。
“嗯?”南遥抬头看他。
白芜回神,继续编织手下的茅草,他要搓两根草绳出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温馨。
白芜和南遥搭话,“说起来,你那有没有特别锋利的小刀?”
“用来做什么?要又小又轻的那种。”
“割小猪的蛋蛋。”
南遥眉头皱起来。
白芜不用看都知道他的表情,搓着绳子,头也不抬,“小猪去势后,才长得快,肉也没那么腥膻,不然像野猪那种味道,根本没办法吃。”
“我有把兽角刀,可能符合你的要求,明天给你带。”
“行啊,明天你下来吃早饭吧。我今早把萝卜腌在坛子里了,明天可以吃酸萝卜。”
两人说定。
第二天早上,南遥果然早早下来,给白芜递了柄精致的兽角刀。
那兽角也就一个巴掌长,尖端那边磨出了锋口,底部很粗大圆润,整体呈半透明的黄色,看着像上好的黄玛瑙。
白芜爱不释手。
南遥道:“送你了。”
“这怎么行?”白芜挥挥手,小声道,“我用一下就还你。”
两人在厨房里小声说话。
墨从外面走进来,看他们脑袋和脑袋挨得极近,眼看就要碰一起,愣了一下。
白芜和南遥默契地往两边分开。
白芜转头,“阿父,饿了?早饭已经弄好了。”
墨多看他们两眼,端着大陶锅出去。
他们一家人习惯在院子里吃饭。
要是太阳太大或者下雨,就会挪到屋檐下,在厨房边上吃。
“今天早上的粥是紫红根、青根和萝卜煮成的杂根粥,边上是煎肉、酸奶和腌萝卜,你尝尝喜不喜欢。”
白芜腌萝卜连萝卜梗一起腌,青白色的萝卜条和绿色的萝卜梗一起,整整齐齐地放在黑陶盘里,看着非常清爽漂亮。
川和墨都热情招呼南遥快吃。
一家四口外带南遥在桌前吃饭。
大家对南遥已经很熟悉了,哪怕都叫他“祭司大人”,语气也亲近了不少。
连墨都开始劝菜。
杂根粥清爽,煎肉敦实,腌萝卜开胃,桌上每一个人都吃得很饱。
吃完后再来一碗原味酸奶,丰富又健康。
白芜在微风中看看桌上的食物,又看看眼前的房子,满眼都是满足。
这都是他们奋斗的成果,让他们的生活质量在短短半年内实现了飞跃。
吃完饭,白芜站起来活动身体,川端着碗去洗。
岸跟在他身后,“小猪我都给你捉上来了,放在筐里,你要干嘛?”
“劁猪?”
“什么?”
“就是割掉猪的蛋蛋。”
白芜活动开了,喊厨房里的川,“亚父,我陶锅里的水烧开了没有?”
“开了。”
白芜闻言对岸和南遥说道:“哥,你们帮我把小猪抓出来,按住前后脚,我马上就来。”
“这么快?”
白芜摆摆手,会厨房把陶锅里的开水倒出来,倒到两个大碗里。
一个碗放兽角刀进去浸泡,另一个碗搁了两大勺盐,调制成浓盐水。
他在陶盆里洗干净手,边上还有提前舂碎的野葱,里面拌了草木灰。
他端着三个碗,又在灶角抓起提前准备好的草絮,迈步出去。
岸已经将一只小猪提出来了,他用腿夹着猪的身体,双手握着猪的前脚,勉强固定住了。
白芜一看,说道:“这样不行,祭司大人帮个忙。”
南遥走过来。
岸麻溜往后站,只抓着猪的两个前蹄。
南遥一双修长的大掌,直接抓住猪的两只后腿。
原本挣扎得厉害的猪被他们两个一按,动都动不了。
白芜递给他们两个一个赞许的眼神,再次用浓盐水将手仔细擦了一遍,然后捏起泡在浓盐水里的草絮,“我开始了啊,你们按好。”
“嗯。”
白芜得到应允,半跪在小猪边上,用浓盐水擦拭小猪的蛋蛋。
他和南遥隔着一掌的距离,南遥能看见他根根卷翘的睫毛和脸上细细的绒毛。
白芜垂眸,全神贯注地看着手底下的小猪。
小猪的蛋蛋已经被打湿了,它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不详的预感,哼哼唧唧地挣扎起来。
白芜把兽角刀放到猪蛋蛋上一比划,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伸手划拉下去。
这一下堪称快准狠。
猪蛋蛋粉红的内里都已经露出来了,它还没开始叫。
白芜伸手一捏,食指和拇指在猪蛋蛋上一挤,两个粉红色的蛋被挤了出来。
他再用小刀一挑,挑断蛋里连着的组织,两个蛋便稳稳地落到他手里。
猪崽终于反应过来了,发出凄厉的尖叫。
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弟抓起一小把葱叶泥,往猪崽的空荡荡的蛋皮上一敷,“好了。”
岸咽咽口水,下意识地夹了夹腿。
白芜也没想这次那么顺利,他抬头笑了笑,“第二只。”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只猪还要更快一些。
片刻后,五只无精打采的猪崽都被塞回了背筐。
“猪崽放家里养一天,明天再把它送到底下的窝棚去。”
“那小咩咩兽和小嘎嘎兽——”
“这两种应该不用。”白芜道,“你们跟我一起叫嘛,咩咩兽叫羊,嘎嘎兽叫|鸭,说那么长的话,也不嫌嘴累。”
白芜站起来捶了捶后腰。
要是小猪能顺利度过这关,他们家就有三只羊,五只猪和五只鸭,别的不说,今年肯定能过一个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