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旷野, 草木凋零,入眼一片枯黄,颜色非常统一。
在这片旷野上, 粮鼠洞的存在变得格外显眼,白芜他们飞在高空之上,一眼扫下去可以扫见好几个粮鼠洞。
尤其是那些被挖开过,洞口泥土颜色跟枯草不一样的粮鼠洞。
“啾——”飞在最前面的岸引吭高鸣,示意他们看底下的情况。
白芜:“啾啾!”
他看见了。
一行人俯冲向下, 朝最近的洞口飞去,落到地上变回人形。
年轻的兽人、亚兽人们七嘴八舌:
“就在这里了,我在底下挖到好几块黑金。”
“我在隔壁的洞里也挖到了,底下好像还有好多。”
“祭司大人,芜大人, 你们快我看看这种是不是‘黑金’?”
年轻人们很希望他们挖到的就是黑金, 哪怕被白芜否决了, 此时还存有一线幻想。
大家都带了工具来, 说着话的时候已经用工具把粮鼠洞掘开。
粮鼠个头不大,挖的洞却又深又宽,弯弯绕绕深入地下好几米, 硬是挖出了一个地下隧道。
这个地下隧道的上半部分还是黄褐色的泥土, 下半部分挖出了许多黑色的不明碎末。
碎末混着泥土,跟施过肥的农田一样。
白芜站在坑里, 伸手挖了一块黑色碎末。
这种黑色的碎末比黑色的矿石块要好辨认, 白芜用手捻了捻,基本可以确定, 这并不是黑金, 而是煤炭。
白芜对众人道:“这不是有黑金, 而是一种叫做煤炭的东西。”
白芜从看到黑金开始,情绪一直没有兴奋起来,众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然而真的听他说到这不是黑金的时候,大家还是忍不住失望。
岸问:“这不是黑金是什么?不会是黑色的泥土吧,有用吗?”
“有用,还有大用。”白芜对年轻人们笑笑,“你们的发现非常有价值。”
“它也能打制成工具?”
“不能,它是一种燃料。”
年轻人们茫然,不知道这又跟燃料有什么关系。
岸比伙伴们多知道一点,“你的意思是这种黑色的东西能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可以。”白芜道,“我们先挖一点回去,今晚试验一下,明天再来。”
今天天色太晚,确实没办法在这里多待。
伙伴们闻言纷纷往背篓里装这种黑色的泥土。
大家尽量把找到的所有黑土装回去。
这些黑色的泥土深埋在地下,受地下水的影响,摸起来挺湿润,白芜轻而易举就能把这些泥土团成一块块煤饼。
看来它的含水量非常大。
除白芜外,谁都不知道这种叫煤炭的东西有什么用,索性通通送到他家里去了。
白芜也不推拒,只叫伙伴们转告族长崖一声,他和南遥明天会去部落里,请崖晚一点出去打猎。
伙伴们纷纷答应,在夜色下变回兽形,扑棱着翅膀飞回部落里去了。
白芜回来的时候,两位父亲早已经回到了家,见他们带回来黑色的泥土,两人都十分好奇。
川先道:“这东西不是黑金吧?我们以前见过,手一捻就碎了。”
“不是黑金,是一种叫煤炭的东西,可以用来烧,烧出来的温度比柴火高多了。”
“这东西可以用来烧?”川不太相信地捏了一块,放到鼻子底下嗅闻,“这不就是泥土吗?”
“当然不是。”白芜道,“吃完饭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天气冷,白芜和家人一起做了一锅炖菜——以大块的肉作为主菜,里面放了土豆和莲藕,配着咬嘴果调制的蘸料吃,吃起来又香又烫。
南风和白雪趴在桌子旁边啃骨头,一边啃一边发出幸福的“嗷嗷”声。
白芜怕吃多了盐对这俩家伙的健康不利,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控制它们的饮食,比较少给人吃的熟肉,就算是熟肉,也会给它们煮特别的无盐版本。
两只大狼吃惯了美食,已经学会了挑嘴,现在对生肉的接受程度反而不高。
一家人吃完饭,白芜和南遥肩并着肩,带着食物下去喂两只小豚。
两只小豚比较喜欢吃放凉了的食物,他们现在通常在饭后来喂这两只小家伙。
两只小豚比较黏人,不仅接受他们的投喂,还要他们陪玩。
白芜和南遥在岸上扔食物,两只小豚在水里,欢快地用嘴去接。
跟小狗叼飞盘一样,一边接,嘴里还一边发出欢快的“泠泠”声,非常治愈
白芜跟两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感觉心神都没那么紧张了。
他们喂完小豚再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繁星当空。
按照往常的习惯,川和墨这个时候应该回房间休息。
今天他们却没回房,而是等儿子回来。
他们要看那种可以烧的神奇黑土。
墨问:“这些黑土要怎么烧?直接堆在炉灶里?”
白芜抓抓脸,“我也不是太清楚,先把它们舂碎捏成饼?”
白芜没有亲手烧过煤炭。
他只是小时候见过别人和煤——碎煤加上水和泥,和好后放到外面晒干。
晒干了就可以收回去烧了。
一家人都不太清楚怎么弄,只能先舂煤。
南遥道:“我来。”
墨也指挥,“找两块大石头过来,先把煤敲碎。”
他们带回来的煤没经过筛选,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木棍、碎石头、泥土,还有不知名的矿石。
白芜倒是知道煤一般都会有伴生矿,但他不是相关专业的人,也不太清楚这些伴生矿一般都会有什么,要怎么利用。
将粗煤筛选过后制成煤饼使用,是他对这行了解的极限。
一家人找了几块大石头,把含煤的泥土放到石头上敲碎研磨,所有敲不碎,研磨不动的杂质放到一边,能研磨好的碎屑盛到另一边。
两名兽人作为研磨的主力,三名亚兽人负责捏煤饼。
这是刚从地下挖回来的煤,含水量比较高,他们可以轻松地将煤粉捏成煤饼。
捏出来的煤饼有点像面饼,也就一个拳头大小,放在边上堪堪定好型,要是用力一点捏,会把煤饼捏碎。
一家人忙活了小半晚上,弄了两筐煤饼出来。
岸问:“现在怎么弄?直接把它放到炉灶里去烧吗?”
“差不多。”白芜也不太清楚,“要不然洗点米,看能不能炖一锅粥?”
白芜家有专门炖粥用的大陶罐。
岸去洗了米出来,将罐底铺满,又在上面放了两根腊筒骨。
白芜指挥着南遥和父亲在火塘中架上木柴,再将煤饼放在柴山中央。
南遥在木柴底下塞了一把火绒,用火折子点着。
柴山渐渐烧起来,橘黄色的火焰在夜风的吹拂下,呼呼作响。
柴山中央的煤饼被烘烤,水分化成水蒸气,与其他东西一起形成一股黑烟。
等柴山烧完了,火焰渐渐暗淡下去,然后彻底熄灭。
煤饼在火塘中央,像一块会呼吸的橘红面饼,在夜风中一闪一闪。
白芜将手放在火塘上空,试探了一下温度,“好像可以了,把陶罐放到上面去吧。”
川看那几块不大的煤饼,“是不是再加点柴进去?”
“不用,这几块煤饼干应该就能够把这一锅粥煮熟了。”
“行吧,听你的。”
他们把煮粥的大陶罐放到火塘上面。
煤饼在火塘中一闪一闪,那点微弱的火苗看得川老忍不住想往里面加点柴禾。
看着儿子笃定的脸,川问:“它要煮多久?”
“我也不知道,可能要煮到下半夜去,亚父你们先睡吧。究竟能不能煮熟,明天一早就能看到了。”
“不用看着?”
“不用,反正又不加柴,周边也没什么能烧得着的东西,让它自己烧就行了。大不了等会儿我们洗完澡下来,再看看里面的情况。”
煤饼已经在火塘里面烧着了,他们担心也没用,白芜将顾虑抛到脑后,拉着南遥一起去洗澡。
白芜最近很喜欢探索某种“互助”活动。
至于生命大和谐,他倒暂时没有做好准备。
他们最近比较忙,大和谐比较耗时间,他们没有大块的时间专门探索。
场地和物资条件也不太允许,最重要的是,白芜心底里还是怂。
他不是天生的受方,面对南遥那超乎常人的器官,心底里还是有一丝恐惧。
南遥知道他心底里的顾虑,并不催他,只是在一次次互助活动中一步步瓦解他的防线。
白芜知道什么叫温水煮青蛙,目前而言,被煮得还挺快乐。
两人现在已经共用一个温泉。
他们俩在温泉里胡闹一通,穿好衣服往山下飞。
回到家的时候,白芜特地看了一下火塘中的煤饼,煤饼还在燃烧着,用铁钳轻轻拨开上面的煤灰,能看见煤饼暗红的火光。
白芜打开煮粥的罐子,罐子里的粥早就开了,现在保持着一个将沸未沸的状态,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不用等第二天,粥现在就煮好了。
白芜脸上露出点笑意。
他将盖子又放了回去,他想看一看明天粥究竟能煮成什么样子。
白芜第二天被川喊醒。
川高兴地敲着他的玻璃窗,“你快起来看我们昨天晚上煮的粥,真的煮好了!”
白芜一骨碌爬起来,“我看看。”
白芜一头细软的半长头发被睡得乱七八糟,他随手抓了一下,趿上鞋子走出去看,“亚父,炉火灭了吗?”
“早就灭了,我今天早上一摸,煤灰都冷了,粥倒是还带点温热。”
川揭开盖子给他看,“煮得多漂亮。”
白芜探头,罐子里是一锅熬的绵软的粥,最上面是一层粥油,粥油似乎凝结成了块,看起来非常漂亮。
他还能闻到一股扑鼻的粥香。
川道:“这煤饼真好用。下次我们早上出门的时候,可以先把粥煮上,下午回来就有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