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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怀璧其罪 廿小萌 3769 2024-06-23 15:05:50

他好好放在书房角落那么多年的东西不翼而飞。

一号别墅又只多进了黎淮这一个外人。

说起来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

虽然黎淮性格使然, 对谁都不咸不淡,但宁虞毕竟是枕头边上的, 黎淮前后态度细微的变化他心里还是有数。

那时如果不是察觉黎淮的反常,他可能都想不起来自己还剩了宁予年那本读书笔记没扔。

关乎他当初如何把黎淮追到手。

时间线一下又要往前六七年,回到他跟黎淮刚认识的时候。

当时是在城北商圈一家新开业的电影院。

两个平时不进电影院的人,恰巧买在了同一场左右邻座。

还都没心思看电影。

一个是将错就错,随便逛到进去消磨时间。

一个是工作需要,说即将空降的领导是个影迷,可能会聊到近期上映的电影。

跟宁虞在电影院相遇那天, 是黎淮十八岁的生日, 刚刚高考结束。

绝对算他最茫然无措的一段时间。

所有高三毕业生都在为解放庆祝,只有他,套着件低头便看不清脸的连帽衫。

连帽衫里还戴着帽子,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耳边全是肖波波一遍一遍求他重新拿笔写故事的话。

短短三年, 一切都变了。

他从无人不知的15岁文曲星,到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竟然只隔了一集《少年黎淮》的大结局。

亲戚朋友断了联系, 同学老师对他避之不及。

没有任何封杀禁令,他的所有出版书籍也在一夜之间被书商全部自发下架。

而他每天做的最常见的事, 就是为了躲避到学校围追堵截的各类媒体,戴上帽子, 从学校后门翻|墙回去。

家破人亡。

身边唯一的帮衬, 只剩了肖波波。

黎淮当时年纪太小。

光是企图搞明白仅仅一个虚构故事, 怎么能对现世里的人产生这么大影响,就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不是肖波波一家盯着他,他可能连高考都会直接放弃。

但当时事发没多久, 肖波波的父亲就病了,过度操劳肾结石引起的肾衰竭尿毒症。

长期透析只是替代疗法,想彻底治好,只能换肾。

肖波波作为血亲,有轻微的糖尿病,捐不了,他们只能慢慢排队等肾|源配型。

当时肖波波刚买房,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也刚落地,原本一家人无病无灾,靠存款跟肖波波的收入日子也能过得殷实。

结果肖波波父亲这一病,肾|器|官衰竭百分之九十以上,一年十万的基础治疗花销砸进去根本听不见响。

还不算肾移植的费用。

这些钱放到现在可能不算什么,但在十几年前,那就是无底洞。

孩子得上学,老婆得读研,医院里等着救命,全家有效劳动力只有肖波波一个。

头一年刚开始的时候,肖波波还能硬着骨头继续磨剧本。但到第二年,已经明显开始吃力。

肖波波接的活从一两年、甚至两三年的大制作,变成了垃圾堆里捡来的散活。

只要给得多,结钱快,肖波波什么都肯做。

等到第三年,肖波波把婚房卖了,一家三口搬回逼仄的旧房,该借的亲戚朋友借遍,好不容易排到匹配的肾|源,却是怎么也攒不出移植的费用。

肖波波天天做梦都在想怎么搞钱。

所以其他高考考场外的家长接到孩子,关心孩子成绩,关心孩子想去哪玩、去哪放松。

接到黎淮的肖波波,却琢磨着应该如何拉下脸,开口找一个孩子“要钱”。

黎淮记得肖波波那时候胖,站在门口像个石墩子,久违地穿了件一看就是刚熨烫好的西服套装。

大老远的看见他从里面出来就开始抠后脑勺。

先是客套,恭喜他高考结束,然后扭捏又羞愧地再次试探了他有没有写东西的打算。

黎堂生前名气旺,自信不愁挣不到钱,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惯了。说要环游世界,就去环游。

说要写有钱人,就真的会特地挥金如土地过上一段上层人士的生活。

但他那些钱都是剧本一次性结清的,所以他人一死,除了住家用的一套普普通通的三居室留给黎淮,存款实际没多少。

这不是肖波波第一次为写东西找他。

但黎淮也知道,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肖波波不会求到他跟前。

所以他说:“黎堂的钱跟我以前的稿费还剩一点,都拿去给叔叔用吧,我不打算上大学了。”

肖波波本来是着急钱,现在一听他书不继续读了,这怎么了得。

他老婆梅丽以前就是港市周边小县城考出来的,深谙苦什么都不能苦教育。

“你上大学才花几个钱,省了你这点也救不了命啊!”

肖波波有点火烧眉毛。

在黎堂去世以前,他跟他师父这个儿子接触其实并不多,只知道是个天才。

天才性格都有点怪,所以他从没深究过这份淡漠和孤僻。

当时考场外,黎淮拿着考场统一配发的文具,答得很冷静:“跟钱没关系,只是不想为了上大学改名。”

肖波波顿时没了声。

他也不是聋子、瞎子,察觉不到周遭一直似有若无的窃窃私语和窥视。

只要是有人知道黎淮大名的地方,就会这样。

哪怕是已经过了三年的今天。

黎淮那时候个头就差不多定型到一七九。

肖波波比他略高一点,却是一路弯腰弓背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语无伦次地哀求。

“我知道我只是照顾了你三年,就总来求你这个很无|耻,也知道你因为我师父的关系很讨厌写东西。但我有渠道,你有天赋,你只要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我们都能过得很好。”

“当初跟梅丽结婚,她怕我压力大,想不读研直接出去工作。我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让她放心读,放心把孩子生了我帮她养,我供孩子读私立、出国,她只管专心读书,毕业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结果呢……”

“要怪就怪我眼皮子浅,怎么说也是个写故事的,以前竟然光看到师父对我好,完全没看出问题。”

“师父走这三年,我承认我最开始照顾你,除了想自己晚上睡得着觉,也是想帮师父补偿你。”

“但其实我跟梅丽早把你当一家人了,也很感激你,我们抽不出空照顾洵洵的时候,都是你在陪他。”

“除了钱,我们是真心觉得你就这样封笔不写太可惜了……”

“剧本也好,小说也好,话剧童话都好。”

“只是需要换一个笔名而已的黎淮,没人知道你是谁。”

……

那天黎淮回家走了一路,肖波波就跟在他耳边说了一路。

全是老生常谈的大长段,念经一样,在黎淮脑子里余音绕梁。

他厌恶写作,但黎堂去世之后,他没有一天为自己终于不受压迫感到轻松。

他也不觉得肖波波总来求他挣钱无耻。

他只是凉薄,不是没有良心。

所以其实早在肖波波开口以前,黎淮就试过。他以为没了黎堂,他能尽情徜徉。

结果事实是没了黎堂,他竟然连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故事都写不出。

自尊心不允许那些垃圾字面世。

后来黎淮生日那天在街上闲逛,肖波波打电话过来,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黎淮拒绝了,但没像平时一样伤人地直言不想。

而是对着眼前商场偌大的电影宣传展板说:“我在电影院看电影,可能过不去。”

因为黎堂的关系,黎淮很少进电影院。

黎堂觉得光是经典的、值得看的都看不完,哪需要浪费时间开盲盒一样去看新上映的。

所以黎淮那天路过,鬼使神差就到窗口买了场最近的电影票。

那场电影具体叫什么,是谁导的、谁演的,黎淮至今不记得。

只大概猜测应该是挺有名的导演,或者演员。

因为电影院里人很满,大多是些情侣、朋友,比较年轻的观众。

他当时票买得晚,座位只剩最右边突出来的地方有一个空,观影视野不好。

但他本来也不是进去看电影的,所以无所谓。

黎淮进场的时候,放映厅内已经暗下来。

他其实知道现场没什么人会看他,但顺着台阶从底下上去时,心脏多少有点乱跳,一路埋头低着脑袋。

好在他的座位旁边就有通道,他不用从同行座位的这头,一个一个挤到另一头。

他跟宁虞,就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注意到彼此的。

宁虞当时三十岁,一身休闲,坐在座椅上仪表堂堂。

黎淮矮身坐下一偏头就跟他对上了目光。

也许是因为脸,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两人都愣了一下。

然后收回视线都有些心不在焉。

电影开始没两分钟。

黎淮听见宁虞偏头靠近他说话,出口的一声“借过”又低又沉。

黎淮收拢膝盖下意识抬头看他,露出藏在帽沿下莹润白皙的脸。

宁虞也在看他。

就这么一站一坐对视了一眼,黎淮在他消失在放映厅门口时起身跟过去了。

他一路看着指示牌,沿着夹道两旁的电影展厅慢吞吞地转。外面看不见人,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最后黎淮拐进一个缺口,刚进男厕,男厕的大门就在他身后关闭。

那个男人果然等在这里,两人很快挨到一起。

宁虞轻轻松松便将黎淮抵在门上,托举到自己腰间。

没了放映厅昏暗的遮蔽,少年帽沿下素雅胜山水泼墨画的眉眼,顿时暴露在闪耀的白炽灯下。

宁虞看他熟练伸手搭到自己后颈,有些意外:“经常这样?”

黎淮冷淡摇了下头。

托黎堂的福,这是他很早就无师自通,为自己找出的解压良方。

“一般我不跟人接吻,但,介意接吻吗?”

宁虞棱角分明的面孔很英气,是黎淮喜欢的类型。

所以黎淮主动探颈厮吻到他唇上,两人鼻子挨着鼻子。

宁虞哑声问:“去酒店?”

黎淮依旧摇头,又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就在这里操|我。”

宁虞从不在特定场所以外的地方跟人做。

更不会动年纪比自己小太多的人,但那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可能是黎淮身上行将就木的违和感太重,太特别,也可能因为黎淮进退有度的接吻、艾抚太熟练。

宁虞几乎瞬间昏了头。

那天正好是周五,后面连着周末。

于是接下来整整三天,肖波波都没能打通黎淮的电话。

他一想到那天高考结束,自己追着孩子讲的话就觉得后怕,疯了一样把所有黎淮可能去的地方翻个底朝天。

正怕这是有什么想不开出个好歹,便忽然收到黎淮的消息说。

-“让小洵继续按你们的计划读私立出国吧,你想我写什么我会写的”

肖波波不收到消息还好,一看到这条吓得差点拨110报警。

他求了黎淮那么长时间都没让他动摇,这怎么才消失没几天,就突然改变主意了。

后来黎淮一直也没给他解释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找了个时间把宁虞带给他见了一下。

说是新交的男朋友,愿意重新动笔,但不保证写不写得出来。

那是肖波波第一次知道黎淮的性取向。

信息量太大,他脑子一下炸成浆糊,一切都来得很突然,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那就是他见到宁虞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

倒不是因为年龄差。黎淮本身是个不太有年纪界限感的人。

而是因为宁虞手上戴着亡妻的婚戒。

·

肖波波躺在宾馆阴冷潮湿的床上,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一双眼睛刚睁开,就被另一张床上忽然冒出的人声吓了一跳。

“李老师打电话来过。”

肖波波看着旁边无声无息抱着笔记本的人醒了半天神:“你是睡过已经醒了,还是一晚上压根就没睡?”

主笔没答:“李老师应该有什么急事,电话是凌晨四点多,快五点打过来的。”

肖波波:“?”

肖波波:“靠你怎么不早、不是,电话来了怎么没叫我!”

肖波波果断从床上拎好裤子起身,抄起散落在地的外套和皮带,便马不停蹄往洋房赶。

他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亲自陪在黎淮身边,干活干着干着右眼皮老跳,家里两个亲生的鸡娃常年丢在美国不管都没这么不安。

肖波波输完洋房密码,下意识放轻了手脚上楼。

正好撞见宁虞拿着钥匙,想往黎淮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捅。

肖波波想也没想就把人喝住了:“你干嘛!”

但宁虞今天就是铁了心想打开看看。

他嘴上说着“不干嘛”,手上却是唰一下飞快把抽屉扯开。

作者有话要说:肖波波:这龟孙,真是晦气@¥*%#……

小宁:猜猜这老不要脸的拿我日记干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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