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些东西, 春棠确实没特别练过,但顶不住他看得多。
春煜这么多年一直把他贴身安置在家里,跟所有监控设备放在一起, 春棠有事没事就能从小电视看见春煜那些保镖训练。
看多了自然就会了。
他会了, 当然不可能允许黎淮不会。
他觉得黎淮比他需要这些得多, 得多。
眼下李制片被黎淮两拳头砸得血气彻底涌上来, 面子、里子全没了,终于顾不得斯文, 抬手就要朝黎淮脸上招呼回去。
宁予年、白修齐几乎同时跨步向前。
他们两个刚刚一直在旁边看着, 就怕李制片晃回神反击,黎淮招架不住。
但黎淮单薄却坚定的身躯定定立在原地, 眼里像是生了钉, 凉飕飕注视着男人招呼向他的拳头,看准时机脚下一动, 轻轻松松侧身让开,抬起胳膊迎上去。
然后明明黎淮动作也不快,但就是谁也说不上他比划在男人的手腕具体怎么翻了一下。
李制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在那一晃过后, 死死被黎淮扭在身后,以柔克刚,好像一阵凛风吹过, 他的左脸便贴上了病房冰凉的墙壁。
顺畅得仿佛拍电影, 每一个镜头都是他们两个提前设计好的。
似曾相识的一幕。
只不过黎淮下手稍微比春棠对宁虞再重一点, 他不仅拧着男人的胳膊,胳膊肘也一起顶在男人健硕的后腰上, 狠狠别住筋络,让人动弹不得。
李制片长年泡在健身房里的身体,轻轻松松被他挤在墙上, 不堪一击。
宁予年和白修齐看着眼下情势飞快的变化,已经傻眼。
肖波波和肖洵倒是早有预料,之前黎淮练这些没少拿他们当靶。连宁虞都没机会排上号,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好像也不知道。
按春棠十二万分警惕的说法,宁虞也是潜在施|暴者之一。
黎淮单手控制着男人,游刃有余冲宁予年扬了下下巴。
宁予年眨眼很快领悟,几步上前便接过自己老婆奇妙的姿势,继续把人怼在墙上。
他前前后后对自己捏住男人手腕的地方仔细一番研究,边研究嘴里边还不忘赞叹感慨,这是怎么一下就给人弄得不能动了。
他刚刚一直担心黎淮动手上头,会把手心没愈合彻底的伤口弄开。
结果黎淮全程连实心拳都没握一个,打人也只用了曲起的前几个指节,控制人用手腕,好像压着绕了两下就解决了。
宁予年这回是彻彻底底感受到了黎淮对他的喜欢。
他之前耍赖把人压在床上那样折腾,黎淮也完全没表露过还有这一手的迹象。
宁予年向肖波波投去问询的目光,肖波波躺在床上极其无辜地耸了下肩。
不怪他没说过,主要是以前真没机会。
一般哪能到让黎淮露这一手的地步。
但现在宁予年拧着李制片,注意力已经再次回黎淮身上:“手弄疼了没?摊开让我看看。”
真正手疼的李制片听得脸都绿了,长了眼睛就该知道现在谁才是受害者。
黎淮立腰站在一旁,好似一根绷紧的弦,身形凌厉又微微点垂着下巴,侧身顶着病房窗外的天光,利刀出鞘。
但紧跟下一秒他举起自己两只“雪白雪白”的手,气氛就破了。
上面精心裹严的纱布像是冬天只分出大拇指的毛绒白色手套,黎淮乖乖正反两面分别亮给宁予年看,洁净如初。
然后他把手机塞给肖洵,让他把一个名字叫‘钟亦’的从通讯录找出来。
李制片一听“钟亦”,脸色又变了。
他故意刁难肖波波,不过是占了这个项目的职务之便,但不代表他跟赖石的关系铁到能帮忙出头,直接出到钟亦那去。
黎淮通讯录里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肖洵连搜索都免了,手指不经意一划拉就到了底:“是要打电话吗?”
黎淮盯着墙上的李制片点头:“开免提。”
这件事追根溯源因钟亦而起,自然也得回归到钟亦身上去。
钟亦对黎淮会主动打自己电话,毫无心理准备。
电话一接通,整个病房都能听见他惊喜又揶揄的声音:“稀客啊我们小黎老师,这是想通要给我授权了吗?”
黎淮开门见山,说出口的话完全不像前一秒刚拧完人的:“有人欺负我,你帮我摆平了授权就给你。”
钟亦当即一声“嚯”,眼见兴致就来了:“谁这么配合我挑这个时候欺负人,你说我听听。”
黎淮先是报了一个“李”,然后就卡壳了,走到嵌着人的墙边:“你全名叫什么,我忘了。”
男人:“......”
宁予年替他对着肖洵手里的手机答了:“李志鸣。”
钟亦听见了,“嚯”得更起劲。
赖石那些所谓的圈内密友,有一个算一个,他都清清楚楚记在账上:“他现在就在你们旁边?卡你们项目了?”
黎淮看了脸色已经难堪成猪肝的男人:“他把肖波波喝进了医院做手术,你跟邹打声招呼,以后带李志鸣名字的项目,立项审批能拖多久拖多久。”
既然李志鸣用职务卡他们,那他们也叫人卡卡李志鸣。
“邹”是钟亦过审上的关系,也是他如此自信敢做《少年黎淮》续集的重要原因——不怕立不了项。
现在黎淮想干的,钟亦其实求之不得,甚至早就想这么干了。
只是碍于他位置摆在这,不好主动拉下身段搭理他们。
眼下黎淮直接把饭喂他嘴里,钟亦当着李志鸣的面看似“仁慈求情”,实则积极献计:“也不用做这么绝。我要是没记错,他底下原计划七八月暑期档有个平台准备主推的电竞剧要上,给他延到九月吧,正好特殊时期,就说不够主旋律,不安全。”
肖洵、宁予年不懂利害,肖波波、白修齐是懂的。
两人立马面面相觑,心说好好的暑期档流量主推,莫名其妙成了三无,这做的也挺绝了。
蛋糕一共就那么大,原本被压到九月上的剧又不少,大家都铆足了劲发力。
搞不好李志鸣这个打算联动热点的出圈就得黄,至少他们营销策划得加班加点——所有因时制宜提前做好的营销方案都得废。
李志鸣当场听着果然气死,立刻忍不住出声:“钟亦你不要欺人太甚!”
钟亦严谨纠正:“我都没把你喝进医院做手术,怎么能说我欺人太甚。”
而且现在大家都在老老实实地推主旋律的献礼剧、献礼电影,李志鸣在这种档口,特地迎合年轻人口味搞了个电竞。
说好听是热血拿冠军,为国争光,但其实还是个批皮谈恋爱的。
冒进挑暑期档,不就是馋这口蛋糕没人跟他们分。
钟亦:“苍蝇不叮无缝蛋,就算没这出,卡你们也正常。你要不服,你也去跟人喝酒喝进医院诉苦。”
谁都能看出来钟亦现在就是好不容易找到由头了,死劲借题发挥。
偏偏人家又说的都是大实话,句句在理。
说黎淮是借刀杀人也好,借花献佛也罢,总之钟亦心里高兴了。
论阴阳怪气、说话的艺术,还是得他来:“要么李总你现在还是给我们小黎老师跟波总赔个不是,等下出门把医药费、住院费结了,保证从此以后公事公办,再不掺杂私人感情假公济私。那我就帮你给小黎老师说两句好话,劝劝他就这么算了,毕竟大家都是制片人,知道彼此不容易。”
李志鸣被他一番话噎得两眼发黑,脸色铁青。他身体受辱就算了,结果现在连正常工作也受了胁迫。
宁予年早在他们两人对上话的时候就把手放开了,但李志鸣依旧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黎淮冷眼旁观,现场趁火追加条款:“还有邓臣历。”
钟亦立刻:“对还有臣历。人家小朋友不就帮我出头,说错了一句话,你们都按着他不道歉就走诉讼,那你现在帮赖石出头,直接做错了一件事,让你道个歉应该不过分吧?”
说来说去,钟亦的要求确实不出格,但听在人耳朵里,就是莫名觉得气都要气饱了。
黎淮知道他肚子里坏水多,才专程打电话跟他一唱一和,告黑状也要告得光明正大。
李志鸣千算万算,没算到黎淮跟钟亦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他一一照着两人列出的条件办,道歉时浑身写着屈辱,不知道的还以为刚签完什么丧权辱国的割地条款。
完事以后,钟亦给黎淮又发了消息。
-“授权的事你如果还在犹豫,就再考虑一下”
-“我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着急占这点便宜,一切看你自己决定”
宁予年看到黎淮手机上这两条消息,又好气又好笑:“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真是被他玩得出神入化了,这得坑了多少人才能练出来。”
刚刚李志鸣道完歉要走,白修齐看没什么事,干脆跟李志鸣一趟走了,顺道去剧组里看看。
宁予年刚跟黎淮下楼把人都送走,现在两人乘电梯重新返回去。
黎淮戳着手指在输入框里回了个“好”,说:“难道不应该是被多少人坑过才练出来的吗。”
宁予年看着电梯里变化的数字瘪了下嘴:“反正你就向着他,你不爱我了。”
黎淮气笑收起手机:“我怎么就不爱你了?”
宁予年:“你以前都没告诉过我你还会打架!”
黎淮:“谁跟你说我会打架了,我一共就会那么两下,还得靠出其不意致胜。”
宁予年趁着电梯里没人,眨着眼就把人挤到了角落:“那看来你每次也是想做的嘛,都从来没在床上对我出其不意过。”
黎淮就知道这人脑子里又在想那档子事,好笑睨他:“那你真是想多了。我只能用巧劲,真要硬碰硬比力气,我连钟亦都掰不过。”
这也是春棠没让他告诉宁虞的原因,一旦有了防备,多半就不管用了。
但宁予年不信:“真的假的,你别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也想要,就说打不过我。”
黎淮笑得更乐了:“真的啊,我又不是你,老喜欢骗人。要是在床上靠蛮力能弄赢你们,上回我也不至于被......”
黎淮说到一半陡然停住,眼里的笑也有些凉了。
电梯里轻松暧昧的氛围戛然而止。
黎淮依旧仰脸望着宁予年,嘴里始终剩了半截话没说,但宁予年心里知道他指的是上回宁虞强迫他那次。
空气一时开始沉默。
算起来,他们还一次都没正式聊过那天的事。
说不清是有心避开,还是无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