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鸿之有些没料到,他还纳闷雀宁是怎么知道他号码的,突然想到傍晚雀羽用他的手机给雀宁打过电话。
“下班了吧。”蔚鸿之将电影按下暂停,陷在真皮座椅中道,“外面下得还大吗?”
“挺大的,我直接打车回的家。”雀宁顿了顿,道,“谢谢你送雀羽回来,要不然我和我妈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蔚鸿之“害”了一声:“对我来说都是小事,从健身房回家正好路过看见,小姑娘家站在房檐下干等也怪疼人的,就顺手捎着了。”
雀宁笑道:“每次对你的举手之劳都能帮我大忙,也有点太巧了。”
之前的两次帮忙时蔚鸿之知道具体剧情,而后面的两次就真的是巧合了,他也觉得的确凑巧:“我前几天不是说如果再有这样的偶然就交换个联系方式吗,既然都这么有缘分,你就把我的号码存上吧,我也存着你的,当做个朋友了。”
“好。”刚刚回家的雀宁坐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答应下来,他从出租车出来跑到单元里的这一小段路被淋到了,头发还有些湿,听到蔚鸿之的话唇角不自觉地勾起,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就只能先记在心里了。”
“记着就成,等以后发达了你吃肉别忘了给我喝口汤。”雀宁是原书主角,就算剧情被他稍稍干扰了一下,也肯定有光环存在,不管别的,蔚鸿之先抱上大腿再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雀宁还要吃饭洗澡,工作了好几个小时也挺累肯定想早点休息,蔚鸿之闲人一个没再打扰他,又聊了两句便挂断电话,他将雀宁的号码存上,填写备注时想了想,输入“万人迷小兔子”六个字。
还挺生动形象的。
末了他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将电影看完。
而另一边被蔚鸿之备注成小兔子的雀宁把蔚鸿之的号码存好,默念了三遍熟悉后才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客厅里王淑梅在叫他说热水器已经烧好了,雀宁提高音量应了一声,脱掉身上有些潮湿的衣服,只穿了棉质衬衣和短裤去洗澡。
雀羽在房间里写作业,门关着,要不然雀宁也不可能这样出来。
“明天还有课吗?”王淑梅问他。
“没有了,下下周答辩,我再修一修论文就可以了。”雀宁关上浴室门之前对母亲道,“妈你不用管我了去休息吧,我洗完澡喝完汤就睡觉。”
水已经被王淑梅放好了,雀宁站在温暖的水流下,全身放松下来,他不禁想到刚才和蔚鸿之的那通电话,那边听起来挺安静的,这几次也没见他身边有别人,网上说的那些花花公子风流韵事好像都和他认识的青年扯不上丁点关系。
是因为对他了解还不够吧,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还单身。腾起的水汽逐渐模糊了镜子,雀宁默默想着,但心里仍然有种说不上来的高兴,他和蔚鸿之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是不是意味着跟他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些?
生活并不因为小小的插曲而发生太多改变,毕业在即,雀宁其实有很多要忙的,还要同时顾着两样兼职。邵辰风那边他依然每周都会去,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而邵辰风几次要求的都是卧姿,雀宁几乎每一次都会不知不觉的睡着,就好像八百年没睡过觉一样。
他觉得非常非常的不好意思,而邵辰风安抚他说可能是马上答辩太紧张了,加上雀宁不睡午觉过来下午也该是困倦的时候。就算如此,雀宁仍觉得明明是去做兼职结果在人家沙发上睡一下午也太过分了,尽管他每次去之前都提醒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等到躺下没过多久还是会沉沉睡去,直到邵辰风将他叫醒。
雀宁只觉得奇怪,但一直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邵辰风仍然不让雀宁看以他当模特画出来的作品,而对于其他的,都不吝惜地展示出来,在他兼职之前,邵辰风大多画的是风景,森林大海原野和风格各异的小镇,鲜少有人物。
“之前我都是画风景的,大概一年之前吧,到了瓶颈期,得不到突破,所以才决定画人物调剂一下。”邵辰风坐在沙发扶手上向雀宁解释,雀宁不懂艺术,看不懂什么笔触和技法,但能看出这些画都非常漂亮。
听到邵辰风的解释,他抬头看向这位学长,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重新找到了灵感。”邵辰风凝视着雀宁黑亮的眼眸,低声道,“所以我才说你是我的缪斯。”
“别再夸了学长,我担不起的,我就是来找一份工作而已。”雀宁赶忙笑着摆手,耳尖有些发烧,赶忙转移话题,“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以我做模特的那些画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邵辰风笑容温柔,“等我彻底准备好了,会给你看的。”
虽然和蔚鸿之交换了电话号码,但两人从那之后就没再有机会联系过,现在这个年头了,还有谁会发短信交流呢?
绵延不断的阴雨持续了很多天,一场春雨一场暖,逐渐朝着夏日逼近。这天晚上雀宁像往常许多个夜晚那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后台换上私服,和同事道别后从世宏酒店的后门走出,准备去公交站赶最后一班车回家。
持续了一整天的雨在八点钟的时候基本停了,现在只能感觉到微朦的小水汽拍在脸上,清清爽爽的。像他们这种工作人员上下班都是从后门出入,雀宁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途径一条鲜有人经过的小巷。积水让地面变得些微泥泞,反射着明亮的灯光,让人一眼就能辨认的出。
雀宁穿的运动鞋,白色鞋帮,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绕过小水洼,一抬头,突然看到了那蜷缩着靠在墙边的少年。
少年裹着单薄的黑色外套,浑身湿漉漉的,裤脚和鞋子上全是泥泞,他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双眸紧闭,打湿的黑发黏在脸颊,细嫩的脸庞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却苍白干燥,整个人轻微发着抖。他蜷缩着双臂抱紧怀中的黑色电脑包,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
谁家的小孩?
雀宁脚步一顿,心中升起疑惑,他放慢脚步从少年身边走过,见对方并未对他的脚步声做出回应,终是停了下来。
雀宁在少年面前蹲下,偏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孩子是真的好看,眉眼精致得就好像个被捏造出来的娃娃,鼻梁高挺,卷而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密的阴影,那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还带着轻微的卷。
“你还好吗?”雀宁轻声问道。少年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睫毛轻轻颤了下,最终却仍然没能将眼睛睁开,做出任何回应。
雀宁伸出手试探着碰了下他额头,滚烫的热度让他一下子就又把手缩回来了。
烧得这么高?
雀宁心中一紧,他立刻晃了晃少年肩膀,那紧紧自我环着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少年口中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呢喃,俊秀的眉毛难受地拧起。
要赶紧送去医院。
雀宁也不管什么最后一班公交了,他掏出手机叫了个网约车,双手架着少年腋下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手臂上沉甸甸的重量差点让雀宁向前栽倒,这孩子看起来清瘦却比想象中沉得多。
少年趴在雀宁怀中,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吐息急促而紊乱,他大概和雀宁一般高,按理说这样的姿势两人都太难受,但现在少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根本被没法让雀宁搀着走。
于是雀宁就只能将他重新靠墙放回去,转过身蹲下,扯过少年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艰难地将他背起来。
雀宁再怎么说也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一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人还是能背动的,网约车快到了,得抓紧点才行。
背着一个人雀宁走得有点困难,也顾不得绕过积水,尽力用最快速度到了路口,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约的车就到了。
雀宁将意识不清的少年拖进后排,累出了一身的汗,他一边喘着,一边对司机道:“市医院,师傅麻烦快一点。”
少年仍然双眼紧闭,他歪斜着靠在雀宁身上,热度没有丝毫要消退的意思,雀宁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倒在路边,巷子夜里的时候除了流浪汉之外鲜少有人经过,如果不是下班恰好看到,让他烧上一夜会出人命的吧。
少年的嘴唇干燥的起皮,雀宁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水杯,倒在杯盖里一点,凑到他唇边喂他。雀羽小时候经常生病,雀宁照顾病人的技术挺娴熟的,在轿车的摇晃颠簸中,稳稳地喂进去了两口水。
前方红灯亮起,轿车猛地一刹,杯盖里的最后一点水洒到了外面,流了少年满下巴,雀宁手里还端着杯子也不好拿纸巾,就直接用外套的袖口给他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