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鸿之回到家双皮奶照例在门口打着滚地迎接,他摸摸白猫柔软的肚皮,朝猫爬架上正注视着他的烧仙草点了下头脑子里仍然是雀宁眼角含泪看着他的模样。
他心烦意乱,明明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按捺住这不应该出现的感情,却没料到实现起来却那么困难。而雀宁对他的心思毫无察觉,仍然表现得那么坦诚毫不设防。
根本就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因为这都是自己的错误。蔚鸿之随手将车钥匙撂到茶几上给两只猫拆了包冻干上楼去换衣服。
干活途中不小心抬手打到了雀宁,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睡一觉起来就会忘记的那种但到底给两人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而无论蔚鸿之还是雀宁都没料想到两人的下一次见面竟然会发生在生意场上。
这件事发生前的不久雀宁被部门经理叫到她办公室接到那条人事安排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安排这个的人脑子有点问题,脸上的表情只能用错愕来形容:“让我去跟柯总参加项目?没搞错吧?”
经理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也和雀宁差不多她再三跟柯天朗的秘书确定无误后才揣着满心的困惑回来通知雀宁:“是没错张秘书点了名说要你还说具体资料下午整理好了就会发来,让你好好准备。”
柯天朗想干什么?
雀宁眉头拧起,整张脸都要皱成一团了,见他这幅表现,原本怀疑雀宁是不是跟管理层有后台关系的经理再度疑惑:这、这怎么看都不像有心理准备的样子啊。
那为什么要叫雀宁一个刚入职才熟悉了手头工作不久,跟秘书工作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实习生去参加重要的项目商谈?
经理冥思苦想,猛然间她想起来好像之前有一天柯总专门到市场部找雀宁,是干什么来着……对,还雨伞给他。
柯总一般都开车上下班就算下雨也用不着打伞,那这伞差不多就是雀宁落在他车上的了。
柯总为什么要载雀宁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上车?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都不认识雀宁的吗?经理唇角抽搐了下,女人对这种事相对会更敏感一些,毕竟她们更容易作为受害者或得益者出现。
……是她想的那样吗?
好像隐约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办公桌对面年长女人的眼神瞬间带上了难以言喻的探究,雀宁知道她想到了哪里,这种暧昧不明的职场变动让他十分烦躁,明知经理带上了有色眼镜,他却根本无法做出点什么当做反驳——因为柯天朗对他的心思本来就是真的。
雀宁只能深吸口气,做出努力想要压制住满脸的不情愿却没能成功的样子,勉强地勾了勾唇角:“好,我知道了,谢谢经理。”
见他也为难,这位四十多岁的经理暗暗叹了口气,看向雀宁的眼中染着不易察觉的怜惜,雀宁的脸确实会让许多人无法抗拒,就像现在,抿着唇垂眸盯着桌面的模样一下就激起了经理很少在职场上展露出的母性,她忍不住道:“如果为难的话我可以帮你拒绝,反正规章制度摆在那里也有足够的理由,不是吗?”
雀宁知道经理提出的是最佳解决方法,如果柯天朗继续这样动用职权给他特别关照,光是旁人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眼光都足以将他淹死。
但……雀宁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握拳,这种事有一次就必然会出现第二次,难不成还能每一回都能有人好心帮他解决吗?
“没关系,我应该可以应对的,柯总那边都直接点名道姓了,我不想让您难做。”
经理讶然于他会这样回答,但不论如何,雀宁的懂事行为让她欣慰,不再多言:“好,那就等着下午张秘书联系你吧。”
从经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柯天朗在雀宁心中原本就不太好的形象更加崩塌了,雀宁轻轻呼出口气,双手放在键盘上,垂眼盯着最中间的字母G,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下他可以确定肯定加笃定柯天朗真对他有心思了。
雀宁用“有心思”一词来描述,因为他不想把那种感情称作喜欢。
很烦。
具体要做什么要等资料过来才知道,雀宁暂且将乱成一团的思绪放在一边,带着满心的躁郁继续手头的工作。
张秘书的效率很高,还没到约定好的下午就把资料发了过来,雀宁打开那个文档,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柯天朗非得在这时候点名道姓地要他了。
他需要被带去参与的谈判项目……是跟蔚鸿之公司的。
柯天朗是故意的?
盯着数次出现在文档中的“蔚宏”二字,雀宁瞬间明白了柯天朗的别有用心,故意带着他去出席好对鸿哥挑衅吗?
雀宁眯了下眼,如果是这样,他倒是可以将计就计,利用一下。
如果能让鸿哥稍微吃一下醋的话……
烦躁的心情稍稍变得明朗,雀宁移动鼠标,将文档中“蔚宏”二字改成“蔚鸿之”并标红,好似在编写一份狩猎名单。他还从来没见过蔚鸿之吃醋的样子呢。
会成功吗?
此时此刻,坐在执行经理办公室里的柯天朗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从“猎手”变成了雀宁的工具人,他正在烦恼着,为自己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决策烦恼着。
“柯总,已经把资料都发过去了,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啊?啊。”柯天朗看了秘书一眼,回过神来,“没有了,你去忙别的吧。”
“好的。”秘书走出办公室,顺便帮柯天朗关上门,今早柯天朗突然说起要带着雀宁一起参加跟蔚家公司的商谈项目,让他去给市场部的经理说,秘书可是知道当初雀宁究竟是怎么被招聘进来的,心照不宣地照办了。
但只有柯天朗本人清楚他并非秘书、市场部经理和雀宁想象中的那样猥琐,想方设法用尽手段地把雀宁扯到身边满足私欲。事实上早在知道雀宁跟蔚鸿之是恋人关系的时候,他对雀宁应该就没别的心思了,只是柯天朗怎么都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三番两次地去靠近雀宁。
与蔚鸿之公司商谈的陪同人员早就定下来了,他今早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突然特别特别想要加上一个雀宁,就好像如果不带上他一起自己就会难受得死掉一样。
可他带着雀宁干什么?雀宁刚进公司还是个实习生,连本职工作都没完全熟悉还要去参加商谈?难道要专门去给他端茶倒水吗?
这该死的不受控制。气恼过后,深重的无力感将柯天朗席卷,任凭谁摊上这种意识无法支配行为的吊诡之事,反应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到底是怎么了?
有雀宁的配合,一切都朝着设计好的方向顺利运行。
对即将到来的商谈蔚鸿之并未感到多紧张,相反,想到即将跟他上演对手戏的另一方是柯天朗,还有点隐约的兴奋。
毕竟这几次见面柯总都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啊。
在秘书张嘉郡的陪同下,蔚鸿之一身轻松地推开会议室大门,双方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来齐了,将近二十号人无论男女各个西装革履表情严肃,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长桌一端落座的柯天朗,以及正陪同在他身边的雀宁。
蔚鸿之:…………………………
正垂眸看文件的雀宁仿佛有所感应,在这一刻抬头来看,于是四目相对。
充斥着人造冷气的空气,只剩翻看文档声响的无言,坐在柯天朗身边的压抑,所有让雀宁难受到想要呕吐的紧张感在见到蔚鸿之的那刻,全都不翼而飞。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意义终于来了。
雀宁穿了正装,衬衣领口间的扣子系到最上面那颗,白净的脖上喉结半遮半露,似乎是有些热,袖子稍稍向上捋了两寸,露出半截小臂,腕上骨节分明,干净柔和的气质仿佛和会议室里的肃杀格格不入。
似乎早就有所预料,雀宁甚至还对他笑了下,那狡黠的笑意映在蔚鸿之眼中,让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将雀宁扯出会议室问个清楚。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参加商谈的吗?以什么身份?怎么事先都不跟我说一声?为什么要坐在柯天朗旁边?是他要求的还是你主动坐到那边去的?
千言万语在脑子里盘旋,蔚鸿之僵在原地,把身后的张嘉郡堵的严严实实,搞得人家一头雾水,只能悄悄戳了戳他后背,小声询问:“蔚总?”
蔚鸿之艰难地回过神,他直直盯着雀宁眼眸,用力磨了磨后槽牙,深吸口气,作为商谈方之一的大老板,迈入会议室,坐到属于自己的首位上。
正好跟同样是大老板的柯天朗面对面。
蔚鸿之目视前方,盯着柯天朗身后的一点,两秒后视线向左偏移9度,看向从进门起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的雀宁。
对方没有发出声音地启唇,越过一整张会议桌,蔚鸿之读出了他的口型——
鸿哥。
鸿哥个屁啊!你就是这么对待你鸿哥的吗!跟柯天朗靠得也太近了吧赶快离他远点啊那家伙可是个危险分子!
酸意从牙根里泛出,让蔚鸿之整个嘴里都发苦,他阴恻恻地用眼神示意雀宁“待会儿可得给我解释清楚”,迎来的却是对方仿佛终于得到某种满意答案的温柔笑容。
……答案?什么答案?
张嘉郡担忧地望着从进门起就莫名低气压的蔚鸿之,低声问他:“蔚总,可以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