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殷安嗤笑出了声,“我说你这秃驴该不会是整天吃素念经的,把脑子给弄傻了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说渡我。”
洺竹又行了一礼,静静看着殷安,“在下洺竹,知晓你是魔教教主殷安。”
“洺竹?”殷安点点下巴做思考状,“哦——你就是安定寺那个出了名的秃驴啊,本教主听说过你。”
不怀好意地凑近洺竹,殷安笑得一脸恶劣,“据说不少姑娘家都非你不嫁呢,你就不考虑一下还个俗,享受一下温柔乡?”
洺竹不恼也不怒,态度依旧平静宁和,“施主多思了,在下一心向佛。”
目光落到眼前的人身上,洺竹暗叹。
这魔教教主身上的气运颇为奇特,一半黑一半金,看上去既是大气运者,又像是杀孽缠身。
“秃驴你看什么?”殷安拍拍洺竹的脸,“莫不是也被本教主的脸给迷住了?”
洺竹移开视线,“施主莫要多——!”
洺竹一贯平和的神情僵住了。
殷安扣住了他的脖颈,往下一压,唇瓣便贴了上来。
好软......还带着对方身上的馨香。
明明是一双杀人无数的手,攀上来的时候却仿若无骨,一下一下撩拨得人骨头都是酥的。
殷安半敛眸,殷红的舌尖轻轻舔过那薄唇,正想要撬开齿关,却被重重推开了。
洺竹的神情再不复之前的淡然,而是有些慌乱无措。
“阿弥陀佛......”他握着手里的珠串,闭眼念起经来。
只不过那吐出经文的唇瓣还带着水色,甚至面有薄红,让这肃穆的行为都带上了几分轻挑。
殷安放肆地大笑起来,“瞧你紧张的,秃驴这该不会是你第一次跟人亲嘴吧。”
洺竹转动佛珠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僵。
殷安便嘲笑得更加厉害,“不是说要渡我吗,连以身饲魔都做不到吗,看来你也就是嘴上功夫而已。”
洺竹长而直的眼睫颤了颤,终于睁开眼来,他复杂地看着殷安,“施主,往后请不要再做这种举动了。”
殷安挑眉,“这种举动?哪种举动?”
说着又突然朝洺竹凑近,作势要亲,“是指亲你这种举动吗?”
洺竹慌忙后退,嘴里又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怎么,你们那秃驴庙管这么严啊,亲个嘴就算破戒了?”殷安恶劣地挑衅着。
摆摆手,“你就接着在这里念经吧,本教主可不奉陪了。”
浅浅换了套装扮,将显眼的白骨鞭收起来,殷安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周围的人倒是没有认出他来了,但惊艳的声音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人上来送字画跟香囊。
殷安照收不误,但走过了半条街,他突然将手中的东西尽数往后一抛。
回过头,是被香囊字画砸了满怀的洺竹。
“你这秃驴怎么还跟着我,难不成真想献身?”
殷安轻嗤,“我可不喜欢没头发的。”
洺竹已经恢复了淡然,他温和道:“在下是来渡施主的,自然是要留在施主的身边。”
“啧。”殷安拧起了眉,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对着洺竹招招手。
洺竹微顿,最后还是抬脚走了过去,只不过姿势很是警惕,显然是生怕又被这大胆的魔教教主亲上一口。
“你真想渡我?”殷安问道。
洺竹点头。
“那你还俗吧,本教主缺个教主夫人,看你脸还算不错,有头发应该能勉强配上本教主。”殷安一脸的理所当然,“本教主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夫人,你当好了,就当是渡我了。”
洺竹眉心微微跳动,他该想到的,对方怎么可能说出正经的话来。
“施主莫开玩笑,在下是不会还俗的。”
殷安恼了,“那你就别像个苍蝇一样在我旁边飞来飞去的。”
一掌拍上那光溜溜的脑壳,殷安冷哼,“难不成你还想跟进魔教不成,怕不是正派那里的探子。”
打只能打平手,甩又甩不开,这秃驴当真闹心得很。
懒得再搭理洺竹,殷安自顾自在街上逛起来,时不时就财大气粗地买下一整个摊子,然后把东西一股脑丢给洺竹,俨然将堂堂佛子当成了手下。
路过一家胭脂铺,殷安的脚步顿了一下。
那摊主注意到了,立刻吆喝起来,“这位公子来看看吧,给心上人买一盒胭脂。”
“心上人?”殷安似笑非笑,指了指身后的洺竹,“我心上人是他,你看他合适吗?”
洺竹跟摊主都是一怔。
洺竹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又在戏弄他,摊主却是当了真,结结巴巴道:“万,万一合适呢......”
“呵,拿给我来两盒最贵的。”殷安丢下一张大面额的银票,看得摊主眼睛都直了,“好嘞好嘞!”
洺竹下意识倒退两步。
殷安眯起了眼睛,“秃驴你逃什么?”
“......”洺竹垂眸,“施主容貌出色,自用便是最合适的。”
意思是你自己涂涂抹抹就行了,千万别来祸害我。
殷安正想要说话,视线却突然落在洺竹的后面,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过。
玉簪束发,气质温雅,一身浅蓝色衣袍,腰间别着佩剑,是第二枚碎片,散人道士韶瑞白。
不禁勾唇笑了起来,秾艶昳丽的眉眼被笑意盈满,殊色无双。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就连洺竹都是微微一愣,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红唇上面。
未点胭脂,却比胭脂更艳三分。
卒然移开视线,洺竹低念阿弥陀佛。
殷安大步朝一家成衣店走去,洺竹也紧随其后。
就看到殷安拿了一件红色的女子衣裙进了更衣间,还有那两盒胭脂。洺竹有些疑惑,不明白对方是要做什么。
“喂秃驴。”更衣间的门打开了,一道红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洺竹瞳孔微缩。
殷安的身形偏向纤细,虽然比一般女子高上不少,但这套衣裙显然是加长的款式,他穿上去极为合适。
脂粉模糊了原本青年的面部轮廓,只剩下柔和。眼尾点红,眉心画上了花钿。本就昳丽的容貌更加勾魂夺魄,一眼就能将人的心给偷去了。
要说祸国殃民,天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比对方更能配上这个词。
柔弱无骨的手攀上洺竹的肩膀,馨香扑面而来。
洺竹很肯定这不是脂粉香,而是对方身上自带的。
仓皇地后退两步,洺竹耳根微红,“施主请自重。”
殷安轻笑,他的嗓音都被刻意改变了,听上去多了几分女子的娇意,“秃驴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能甩掉你。”
在店主惊艳的目光下走出了店面,“刺啦——!”殷安撕下了袖口的一块布料,塞给洺竹。
随后又一次趁着对方不注意亲了上去。
唇瓣上的口脂蹭在那浅色的薄唇上,涂抹出暧昧的红痕。
随后殷安立刻松开了洺竹,转身运起轻功逃去。
洺竹都来不及脸红,立刻提气追人,甚至手上还抓着那块布料。
“道长救救我,道长救我!”
韶瑞白在街上走了一圈,正想回客栈,却突然听到女子的声音。
抬眸一看,怔愣了一下。
好美的女子......
殷安跑到了韶瑞白的身后,哭泣着求救,“求道长救救我。”
他哭得梨花带雨,发丝凌乱,惹人怜爱不已。
韶瑞白温声询问,“怎么了?”
殷安颤抖着,“有,有一个和尚,他说看上我了呜呜呜,想要将我强抢回去当小妾,求道长救救我呜呜呜......”
韶瑞白,立时皱起了眉,“居然有这种人,你别怕,我去看看。”
正巧在这时,洺竹追了过来。
韶瑞白立刻就看到了对方手上的红色布料,与身后女子袖口破损处的一般无二。
对方的嘴边甚至还有口脂的痕迹,显然是强迫了人家女子。
“你身为佛门弟子,怎么能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韶瑞白拔出了剑。
洺竹不解,只是行了一礼,“施主请不要阻扰,在下找你身后的人有些事。”
殷安闻言哭泣起来,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韶瑞白眉蹙得更紧了,“不知悔改。”
他提剑朝洺竹攻去,洺竹也只能抬手迎击。
两人同为主神的碎片,实力自然是差不多的,这会儿打得不可开交,久久分不出胜负。
殷安就趁着这个时间飞快溜走了。
洺竹眉紧皱,韶瑞白却是欣慰。
又一次挡下长剑,洺竹觉得这中间肯定是殷安做了什么,于是立刻解释起来,“在下安定寺洺竹,那红衣女子是魔教教主殷安装扮的,施主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洺竹这个名号还是很响亮的,韶瑞白的剑微微停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洺竹行了一礼,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道了一遍。
“......”韶瑞白这才开始回忆,那女子当时脖颈上并没有遮挡物,似乎的确是有类似于喉结的突起。
而且身量也的确要比一般女子高上许多。
“那你这口脂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问出,洺竹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是...魔教教主趁在下不备......”
这下韶瑞白全懂了,感情他们两个都被魔教教主给耍了,他被当枪使。
“实在抱歉!”韶瑞白愧疚地朝洺竹道歉,“我一定会帮你抓回那教主的。”
然而心中却不由地想,传闻中都说魔教教主一张美人面比话本里的妖精更加勾魂,他一向只当笑言,听过便作罢,一个人的脸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里去,何况他并不在意皮囊。
却不想,刚才那短暂的接触,他的心跳都乱了几分,甚至还想过询问那女子的姓名。
结果居然就是魔教教主男扮女装。
真真是闹了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