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阮玉京怎么想,在普通员工看来,黎彦无可指摘。
他虽然刚从学校毕业,便被推上AMZ管理层,工作能力没经过验证,工作经验和身处的位置不完全匹配。
他虽然很多时候比起阮玉京,更像一个吉祥物,一个来自集团总部的可能被安装上微型摄像头的青瓷花瓶,在普通员工看来,他仍然无可指摘。
他安静,安分守己,不会自恃身份,作出不当言行,不会把该自己做的事情,推脱给别人,也不会把该自己承担的责任,推脱给别人。
大环境的衬托下,即便他才不配位,对于普通员工来说仍然难得。
光线明亮的电梯厅里,黎彦开口朝朱丽叶道谢,然后迈步走进电梯,等电梯门合上,他回答朱丽叶之前提出的问题,道:“早上我不是迟到了么?没能赶上你们的会,就去找人问了问早上开会的内容。”
朱丽叶说:“原来是这样,早上会议的PPT,我开完会就共享到发布会的工作群里了,黎总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尽管来问我。”
黎彦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一听她说完,便道:“好,正好有几个地方我没看明白,找他们问了也没说太明白,本来还怕打扰你工作——你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你。”
朱丽叶笑着说:“还是我去找您吧,明天上午您看行不行?十点半之后我有二十分钟的空闲时间,到时候我去您办公室找您吧。”
黎彦点头,说:“可以。”
电梯此时在一层停稳,随着两扇电梯门缓缓朝两侧打开,噼里啪啦的雨点声自办公楼门口的方向传来,伴随着员工下班、打卡、走动和交谈的声音。
朱丽叶的车停在地面上了,她挥手和阮玉京及黎彦道别,迈步走出电梯。
她离开之后,狭小逼仄的电梯里,只剩下阮玉京和黎彦两个人。
阮玉京专注望着面前跳动数字的显示屏,没打算跟黎彦说话,却听见黎彦喊了他一声“哥”,对他说:“我昨晚其实没出门,也没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
“我昨晚其实一直待在自己家里,”他继续说:“因为遇到一些事,心里有点闷,一个人喝了一晚上酒,早上才错过闹钟——早上开会的时候我没办法,才随便编了一个借口,不是驰安哥说的那样……”
“……”阮玉京转眼朝他看去。
阮玉京十岁那年,早春,黎彦被阮乾带回家里。
那天下了一场雨,黎彦浑身湿漉漉,浑似一只水里捞出来的小耗子。
邢慕青厌恶这只小耗子,并且不吝表达自己的厌恶之情,当着一众仆人的面,她一巴掌扇在阮乾的脸上,要求对方把这只小耗子丢出家门,眼不见为净。
阮玉京的表达没有那么直接,立在楼梯上冷眼旁观,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淡淡,心里的感受却跟母亲人高度一致。
他也觉得这只耗子不仅脏,而且可恶,光是站在楼阶上,散发出来的病菌,便足够玷污了整座房子的所有人和物品。
人对人第一印象很难扭转,阮玉京想起那时黎彦看自己和邢慕青的眼神,觉得对方对他们母子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感。
高高在上,很可恶。
穿着精致,很可恶。
眼神居高临下,看自己像看垃圾,尤其可恶。
既然是这样,黎彦就没有必要特地对他解释什么,更加没有必要撒谎。
可如果黎彦昨晚的确一个人待在公寓里喝闷酒,他身上的Omega信息素哪里来的?
难道他小小年纪别的没学,先跟阮乾学会了包养Omega?还是一个跟他生母黎晓溪有着相同信息素的Omega?
阮玉京眉宇微蹙,随即在心底微微一哂,一边朝电梯外走去,一边道:“是吗?那下回记得多定几个闹钟,省得跟今天一样,听不见闹钟响。”
他走到自己的停车位时,司机已经先一步拉开车门,等候在那里,阮玉京弯腰上车,告诉司机:“去丽娜公寓。”
在他的身后,黎彦静静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睛里一开始有光,后面慢慢转暗,等幻影完全消失,黎彦低下头轻轻一哂,然后迈步走到自己的车位旁,拉开车门,坐上去。****雨珠簌簌飘落,幻影停稳在丽娜公寓大门口,阮玉京从司机手里接过一柄黑色的雨伞,低头走进雨幕之中。
他合上伞,推开公寓的大门时,发现屋子里已经有人。
宫明决穿一身纯黑色的丝质睡衣,坐在沙发上,手上捧着一本书,面前放一杯红酒,看书翻过的页数,他等了不短一段时间。
阮玉京脱下被雨沾湿的外套和皮鞋,转身走进浴室。
他在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发现茶几上的酒杯空了,看书的人也消失不见,他推开卧室的门,看见宫明决端坐在床头,手上仍捧着那本没看完的书。
轻缓的音符仍在空气中流淌,和着窗外静谧无比的雨声,阮玉京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迈步走向一侧的矮柜。
矮柜上摆放一只磨砂质地的黑色盒子,打开盒子,两支抑制剂的其中一支已经被使用,阮玉京拿起剩下的那支,拆开包装,注射进自己的腺体里。
眩晕的感觉迅速袭来,伴随着令人不适的酸胀感,等那两种感觉都消失,阮玉京拿起一旁的黑色眼罩。
他正准备将那只眼罩戴到自己的眼睛上,听见身后的Alpha对他说:“我来帮你吧。”
“……”阮玉京回头看他,然后垂下视线,将手中的眼罩递到他手里。
宫明决放下手中的书,迈步走到走到阮玉京身后,然后抬起两条胳膊,环过阮玉京的身体,将那只眼罩戴到阮玉京的眼睛上。
视觉被剥夺了,阮玉京的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他的触觉因此变得更加敏锐。
丝质睡袍的系带被扯开后,衣襟自然朝两边敞开,初秋的空气微微凉,附着在阮玉京的皮肤表面,让他感觉到一点冷……
宫明决没给他适应的时间,抬手一扯他的衣领,让包裹住他身躯的所有布料,全部滑落到地上。
宫明决的嘴唇很干燥,并且很柔软和温热,他吻了吻阮玉京后肩处的皮肤,便开始亲吻他的侧颈和耳后的腺体。
阮玉京感觉他喝了不少酒了,掌心的温度比平时高不少,呼吸也带着淡淡的酒气,阮玉京正仰着脖子承受他的亲吻,听见他问自己:“怎么没跟驰安一起下来?就那么不想看见我?”
“……”阮玉京刚想要说些什么,身体骤然腾空,紧接着便被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算了。”宫明决又说:“知道你不想聊天,那就不聊了,直接做吧。”
“嗡嗡——”
正式进入主题之前,阮玉京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从声音传来的位置,阮玉京判断那是自己的手机。
他的眼睛被眼罩蒙着,无法判断拨打电话的人是谁,宫明决却可以,他弯腰把手机够过来,在屏幕上看见【父亲】两个字。父亲。阮乾。
他把手机送到阮玉京耳边,按下接听,然后握住阮玉京的腰,继续做没做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