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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事后二

不为人知 Dusty G 3243 2024-07-07 08:54:37

电话挂断后,车内陷入一片死寂,空气像被一个真空泵迅速抽空,带来令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黎彦扶着方向盘缓慢地深呼吸,却还是抵不过胸口那一霎蔓延的灼烧刺痛感,他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黎彦高一那年的下半个学期,阮玉京和家里断联,在此之前,他逢年过节不回家,跟邢慕青的联系没有间断过。

那段时间他音信全无,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彻底消失北城这方天地的湛蓝天际。邢慕青急得不可自抑,恨不能从病床上爬起来,自己找过去。

黎彦自己也暗暗心焦,到底无能为力,他旁敲侧击去询问阮乾,得到轻飘飘的一句:他一个成年人,自己想跑,他能怎么办?

怎么办呢?自此就当没这个儿子呗。

却没想到半年不到,阮玉京主动回来,他没解释自己去哪儿,为什么消失又为什么回来,对待阮乾的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整个青春期,他都对阮乾爱答不理,仿佛两个人之间存在透明的屏障,隔绝声音,也隔绝视线,他看不见阮乾,也听不见他的声音,自然也就只能把他当作空气去对待。

那次之后他逢年过节都按时回家不说,隔三差五给阮乾打来越洋电话,在电话里,他会殷切询问阮乾的身体状况,也会不厌其烦地劝说他,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阮乾下达的每一条指令,他毕恭毕敬地完成;阮乾无论如何苛责训斥他,他低着头照单全收,再态度谦卑地保证自己一定改正。

仿佛出生那年便种下的亲情种子,到那时才生根发芽一般。

还是个高中生的黎彦看不太懂他的这一转变,心中满是疑惑、不理解,然而不理解阮玉京这一番转变的,似乎还不止黎彦一个人,阮乾私下里跟黎彦聊天,不期然也表达了同样的疑惑。

但他自认活得久、看得多,很快便为阮玉京的这一转变,找到合理的解释:八成出去一趟吃了苦,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知道没了阮家、没了阮乾这个父亲当后盾,凭他自己,能蹦跶多高了。

【阮玉京外表看来孤傲高冷,不染尘埃,他看起来对权势和名利都不屑一顾,但实际上他的内心跟他那个母亲——那个姓邢的女人一样,不仅贪财,而且专权。

要不是这样,他为什么态度大转变,明明有机会脱离那个恶臭不堪的泥淖,还跑回来给阮乾当孙子?要不是这样,他为什么满心钻营,连自己的婚姻都能拿来当工具?

黎晓溪死的时候,阮玉京年纪还小,不知晓内情,没有机会插手,要不然,凭他后来雷厉风行的风格,黎晓溪恐怕都等不来那辆疾驰而来的大卡车。

要是给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他肯定也跟邢慕青一样,恨不能对自己除之而后快。】

这是对邢慕青的仇恨之外,唯一支撑着黎彦对阮玉京下手的理由,可是现在郁绍元却告诉他,阮玉京不是吃不了苦才灰溜溜地跑回家的。

他甚至不是为了他自己才答应跟宫家的联姻。

他做那一切,都是为了邢慕青——就好像黎彦自己做下这一切,都是为了黎晓溪一样。

心脏像被某种腐蚀性液体蛮横而不留情地侵蚀,每一个角落都痛苦无比,黎彦用力捂住自己的脸,腰也用力向下弯去。

额头触碰到冰凉一片的方向盘,黎彦忽然醒悟。

他在痛苦什么?懊悔什么?

他现在痛苦、懊悔,还有用吗?没有。

事情到了这一步,黎彦已经没了其他的选择——诚然,阮玉京做那一切都是为了邢慕青,可是,黎彦做这一切也不是为了他自己啊。

他是为了黎晓溪,已经去世的黎晓溪。

黎晓溪是被邢慕青害死的,只要这一点不改变,黎彦就没有退步的余地。

不断翻涌的心绪这一刻遭遇极寒地域吹来的风,一霎被冰封,黎彦的眼神也恢复冷静和坚定。

中控台下方的储物格里存放一瓶黎彦前几日新购得的药剂,同样也是淡蓝色,效用却跟之前的截然不同——或者说,完全相反。

脱下西服外套,解开衬衫的纽扣,黎彦抬手把袖子挽高,然后他“刺啦”一声咬开药剂的包装,针头对准自己的小臂,拇指用力,将里面的药水一股脑全部推进自己的身体里。

冰凉的感觉走遍全身,带来令人战栗的些微刺痛,黎彦闭着眼睛默默忍受。待刺痛的感觉冰雪消融一般迅速减退,他把垃圾包好丢进垃圾桶,重新回到车上。

车窗和车门都紧闭,车内的空间又狭小无比,那缕信息素一经释放,轻易被人的感官捕获并察觉。

很好笑,自从13岁那年成功分化,黎彦满打满算已经当了九年的Alpha。九年,三千多个日夜,黎彦却是第一回知道,Alpha明明白白地经历易感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不太好受,却足够鲜活,足够黎彦清楚明白地确认,自己尚且是个活人,不仅仅只是一具满心报复的行尸走肉。

而这一切,不都是拜邢慕青那个女人所赐?

得知自己的存在后,她雇凶杀掉了黎晓溪,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阮乾都没有察觉。她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性别,知道自己是个Alpha,并且等级不低,那么,出于巩固她自己和阮玉京在家族里的地位的目的,她会不会也雇凶除掉自己?

从13岁开始,九年,三千多个日夜,黎彦无时无刻不生活在那样的恐惧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戒备、提防,为此甚至不惜跟郁绍元那样的人合作……

郁绍元给他的药属于强效抑制剂,早年也曾在市场上售卖,因为副作用过于大,渐渐销声匿迹。

那种药却能最大程度地抑制腺体的工作,从而达到抑制信息素释放的目的,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下来,除了黎彦自己和协助他的郁绍元,几乎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早分化的消息。

那药的副作用说可怕也可怕,说无关紧要其实也无关紧要,长期注射之下,它会一定程度损伤Alpha的腺体,以至于每次易感期都要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不过,无论他此时如何痛,应该都比不过半小时前的阮玉京吧,单单腺体细胞损伤就能带来这样的痛,腺体活生生被溶解,又该痛成什么样……

黎彦闭上眼睛,将无关念头驱逐出脑海,然后他睁眼望向车内的信息素检测仪,见检测仪的数字已经达到一个相对危险的数值,他摸出手机,点亮屏幕,拨通梁宋的电话。

“喂?梁叔叔……”声音虚弱,呼吸急促,俨然一条濒死的鱼,在挣扎着去接触近在咫尺的那捧水洼,“您能安排人,来一趟公寓吗?我感觉……不太好……”****万华酒店地处市中心,附近就有一间姚驰安的公寓,驾车二十多分钟抵达公寓,姚驰安推开公寓的门,抬手按开墙壁上的灯。

他打算先弄两杯红酒,再放一点音乐,等两个人都有兴致了,再自然而然地奔向主题,却没想到Omega居然那么热情。

灯还没打开,Omega的手伸进了姚驰安的衣服里,姚驰安自问绅士、礼貌、有情趣,从不强迫Omega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事上也总是体贴、温存,不焦不躁。

可绅士礼貌也要分情况,人家Omega都那么热情了,他如果还客气、还克制、还假正经,那未免显得不解风情。

于是他笑起来,“这么急干什么?嗯?都到这儿了,还怕不让你吃饱么?”

一边这么说着,他抬臂将Omega抱起来,丢到床上,自己再俯身压上去。

这个Omega实在是辣,不光脸蛋好、身材好,身体的柔韧性也极佳,姚驰安光是揉着她那把细腰,就能想象接下来的一整晚会过得多么销魂。

却没想到Omega的衣服还没被他扒光,掉在地上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按下接听,贺殊寒告诉他,阮玉京出事了。

贺殊寒不愧是个粉丝千万的顶级大咖,临危不变,遇事不惊,可纵使他咬字吐词如何不紧不慢,声音也似切金断玉一般清晰利落,较平时略略低沉的声线,透露他内心的担忧与惶惑。

等他说完阮玉京出事的经过,姚驰安热汽腾腾的身体和大脑也似迎头被浇下一桶冰水一般,每一条神经都被冻一个透彻。

阮玉京于阮氏和AMZ的重要性,没有人比姚驰安更清楚,阮家和宫家的合作靠他来维系,以姚律为首的一帮阮氏元老之所以敢跟阮乾唱反调,也是因为有他这根顶梁柱不动声色又安如磐石地在旁边立着,现在他忽然出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姚驰安想都不敢想。

当下再顾不上软玉在侧,温香满怀,姚驰安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地夺门出去,“不好意思,我兄弟出事了,我们下回……下回再……”

下回再怎么样,姚驰安没有说,因为话还没说完,他冲到了房间外面。

驱车来到医院时,半分钟爬上指定楼层,通道的尽头,手术室的灯仍然亮着,一群人也仍守在手术室门口:邢慕青坐立不定,眼底眉梢都是无法隐藏的不安和惶惑,朱丽叶、贺殊寒,包括宫明决和宫安蓝都是如此。

姚驰安喘着气四下环顾,却没能看见阮乾的身影,朝身边的人一打听,得知阮乾十多分钟接了个电话,之后便眉飞色舞并且神采飞扬地走了,留一个实习助理在这儿等消息。

姚驰安一早便知道这对父子面和心不和,比起亲生父子,更像前世结下的仇人。阮玉京表面上恭敬顺从,背地里一直把阮乾看成挡路的大胖石墩。阮乾表面上亲和慈蔼,背地里一直悄悄使力,清除阮玉京安插在集团总部的势力。

然而即便如此,姚驰安也觉得,阮乾的做法似乎也太过火了一些。

阮乾脑溢血住院,阮玉京不说真心还是假意,到底忙里偷闲,几次三番前去探望。他工作那么忙,睡觉时间都少得可怜,姚驰安都不知道那半天、半天又半天的探望时间,他到底是怎么挤出来的。

现在阮玉京出事,人还在手术室躺着,什么情况还不知道,阮乾就算装也该装出一副心焦的模样,怎么能说走就走?

宫安蓝那么讨厌阮玉京,宫明决那么看不过阮玉京,他们兄妹都留下来了,阮乾你作为阮玉京的亲生父亲,居然说走就走?

万一有媒体悄悄潜进来,万一事情再被曝光,阮玉京病体未愈,还得去处理这个烂摊子?

然后事已至此,想这些也没用,姚驰安深呼吸几口气,让起伏的心绪恢复平稳,走过去跟邢慕青打一声招呼,然后他走到朱丽叶、宫安蓝几人的面前,问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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