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浅金色的斜阳透过窗帘间的细缝洒了进来,在略显昏暗的房间内留下一道明亮的光影。
床上虫似被亮光惊扰,眼睫细微地扇动一下,随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黝黑宛若极夜的眸子浅浅蒙上一层水光,仍泛着些许困意。
刚刚睡醒,顾珩的脑子还不甚清明,手习惯性地往旁边摸去,却摸了个空。
床单上冰凉,已然是没有任何残留的温度。
顾珩神思这才慢慢回笼,换好衣服后,下了楼。
走完最后一阶台阶,又绕了一个拐角,顾珩视线落在客厅里银发雌虫的身影上,顿了下。
赫厄弥斯早上醒后,闲来无事,他将屋里花瓶内的水更换了下,指尖花瓣细腻滑嫩的触感清晰,他的心尖仿佛也柔软了一瞬。
赫厄弥斯站起身,拿起地上那几支花,准备将其重新插进已经换好水的花瓶里。
后背传来温热。
赫厄弥斯腰身被虫从后面环住,他拿着鲜艳花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像是被吓着而险些没拿稳。
细微的颤动,引得刚刚不小心洒在花上的水滴,轻轻滑落在地。
水花渐散,只留下小小的水渍。
“雄主……”
赫厄弥斯并未回头,只是垂眸静静注视着腰间的一双修长干净的手,已然是猜到了来虫是谁。
“上将,在给花换水吗?”顾珩环着赫厄弥斯腰身的手收紧了几分,抵在雌虫的耳边轻声询问,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一抹红。
顾珩语调很缓,嗓子还带着刚睡醒时的微哑。
却无端地在雌虫耳边撩起一阵痒意。
赫厄弥斯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嘴唇轻抿,“是的,雄主。”
顾珩懒懒的嗯了声,抱了一小会儿后,在察觉雌虫身体微微僵硬后,他松开了手。
顾珩嘴角弧度很淡,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
他的上将总是这么敏 感呢。
腰间的手离去后,赫厄弥斯得了活动的机会,他将手中的花弯腰插进花瓶里。
顾珩注视着雌虫的背影若有所思,想到昨天傍晚的事,他开口问,“昨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晚?事情进展还顺利吗?”
雌虫昨天回来都凌晨了,顾珩就多问了一嘴。
赫厄弥斯摇头,“我先回来的,大部队还在后面,他们应该今天下午可以到。”
闻言顾珩眼皮掀起,目光在赫厄弥斯脸上多停留了一会。
所以,雌虫昨天是特意赶回来的吗?
顾珩心中说不出具体什么滋味。
赫厄弥斯又接着说,神情带着些冷沉,“只是让柯蒂斯逃走了。”
他将昨日所发生的事尽数告知于雄主。
顾珩这才知道,昨日对战时柯蒂斯突发精神力暴乱,原本对战的胜利已经显而易见了,但是没想到卡姆一行虫以牺牲自我为代价,换取了柯蒂斯的一线生机。
“柯蒂斯之前注射了过多的抑制剂,副作用已经日趋显现了,他此次精神力暴乱要是没虫给他做精神力疏导,恐怕会直接导致他的精神力等级下降。”
赫厄弥斯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的眼底浮现了一层怜悯,不知是对柯蒂斯即将到来的命运,还是对从前自己的缅怀。
雌虫的精神力暴乱必须由雄虫进行疏导,抑制剂永远无法解决最根本的问题,日益积累的沉疴总会在某一日突然以成千上百倍爆发。
“雄主,您这段时间内一定要多加注意,”赫厄弥斯转头对顾珩道,金色的眸光下是无法遮掩的担心。
“柯蒂斯说不定会来找您。”
赫厄弥斯的担心并无道理,毕竟柯蒂斯要是想做精神力疏导的话,那就只能来找顾珩。
只是柯蒂斯肯定是不会走什么正常流程,将顾珩直接抓走威胁恐吓都是有可能的。
顾珩一向是不会对未发生的事情忧虑,徒惹自己担心受怕的。
但对于赫厄弥斯善意的提醒,顾珩点头,示意自己会注意的。
赫厄弥斯的眉头却未完全舒展,要是柯蒂斯真的来找顾珩,那雄主极有可能会遭遇不测。
虽然赫厄弥斯对柯蒂斯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是厌恶,但是他又不得不肯定柯蒂斯作战各方面都是极尽优异的。
顾珩只见赫厄弥斯静默良久,像是在思考苦恼着什么。
半晌,赫厄弥斯定定地看向顾珩,语气认真又坚定,“雄主,要不我教您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吧。”
这可以锻炼身体的反应速度,以便应对一些突发状况。
顾珩听到赫厄弥斯的话后,怔愣了会儿,说心底话,他对这种需要运动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
但是学习一些简易的格斗技巧,显然是好处居多,因此顾珩心中有什么悄悄坚定下来。
随即,他唇瓣弯起,眼睛里好像晕着更深的情绪,“所以,是上将您亲自教我吗?”
在顾珩专注,又显得直勾勾的目光中,赫厄弥斯轻点头。
他不想让别虫教雄主。
在这过程中肯定是不可避免会发生一些肢体接触的。
赫厄弥斯不希望其他雌虫触碰到雄主的身体,哪怕仅仅只是胳膊,或者是手……
但这赫厄弥斯都没有说,连同他隐秘的小心思一起埋藏在内心深处。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珩心情极好的轻哼了声。
忽地,他一拍脑门,明显是想起了一件被遗忘又极其重要的事。
赫厄弥斯不明所以地盯着雄主突如其来的举动,然后就见雄主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转身进了房间,后又很快回来。
顾珩再次走过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瓶药剂。
昨天太晚了,顾珩就没让赫厄弥斯服用,此时才猛的想起来。
细长的玻璃瓶中装着淡蓝色的液体,在头顶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淡蓝色的光晕。
顾珩将药瓶递给了赫厄弥斯,“昨天检测过了,医虫说没有问题。”
赫厄弥斯伸手接了过去,药瓶入手微凉,他低头盯了一会儿,心中情绪斑驳复杂。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捏着瓶身指节收紧了些,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喉结上下滚动,瓶中的药水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感觉怎么样?”
赫厄弥斯喝完后,视线垂下来的瞬间就跟雄主对上,对方眼睛里显然易见的紧张。
赫厄弥斯摇摇头,“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顾珩挠了挠头。
也是,赫厄弥斯这才服用没多久呢,见效也没这么快的。
顾珩思忖片刻,又道,“我们到时候再去医院做个检查。”
给赫厄弥斯做个全面检查,看看暗伤是否成功被修复了。
赫厄弥斯点头,对雄主的安排表示同意。
顾珩小声嘟囔了句,“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见效。”
这药剂发挥作用悄无声息的,是否真的有用,肉眼不可见。
顾珩想,这到时候可还真得再去趟医院。
他思绪没有飘太远,很快就被拉了回来。
因为顾珩发现赫厄弥斯好像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只见赫厄弥斯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唇瓣苍白毫无血色。
顾珩心中一惊,急忙追问道,“赫厄弥斯,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雌虫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难不成是那瓶药剂导致的?
赫厄弥斯嘴唇嗫嚅,却最终没吐出一个完整的词。
雌虫的脊背已不似往日般挺拔,现下略微弯下去,右手紧紧捂住腹部的位置,衣料已经变成皱巴巴的一片。
赫厄弥斯现在的情况必须立刻前往医院,顾珩没多想,利落地将雌虫横打抱起,同时也小心地避开了他腹部的位置。
现在的情况十有八九就是那份药剂惹的祸。
顾珩心情不免焦躁起来,做检测的时候医虫也没说这瓶药剂有什么副作用之类的啊!
在飞行器上的时候,顾珩抽空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
因此顾珩下飞行器后,医院门口就已经有几只虫在等着了。
其中一只虫上前几步,询问,“阁下,是您怀里的这只雌虫身体突然不舒服吗?”
“对,”顾珩视线扫向那群雌虫,然后发现这里面并没有他刚刚联系的巴普医生,也就是上次为赫厄弥斯诊治的那名医虫。
对方对赫厄弥斯身体情况更为了解,所以顾珩首先联系了他。
只是没想到对方现在竟然不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