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哥，你看啥呢？”
八号队员过来两人中间，“你懂啥，这叫用眼过度，瞭望远方放松眼睛。”
“是吧，应哥。”
应羽泽心不在焉，“喔。”
“你去给送水吧。”
“诶呀，我不好意思，学长刚刚往这边看了，是不是听到我们的动静了。”
“不能吧，周围那么吵。”
“现在还送不了，比赛还没结束呢，你进内场裁判再把你轰出来。”有人好心说。
进去被赶出来是有些丢脸，周围还这么多人。
“应哥！加油！！！！”
一声开天辟地，惹得周围人捂耳朵，季小明在场外加油助威。
“周翼，你也喊两声啊。”
周翼一脸拒绝，现在周围都不叫了，就他一个人喊怪尴尬的，“丢脸。”
“你怕啥，你脸皮这么厚。”
“……”
中场休息十五分钟，下半场篮球赛开始。季节完全没入秋天，下午两三点的日头却也不比酷暑时好熬。
他们这些场外围观的都激动的出了一头汗，更别说场上一直处于奔跑移动中的选手。
有名球员汗如雨下，掀起球衣抹额头上的汗，每个人都在调整呼吸，让身体机能保持良好状态。
“挤什么啊！”
“就碰你一下，怎么就挤你了。”
篮球赛时间段不是每个班都幸运的正好撞上体活课，卢雪瑶就没有，所以只能趁着下课时间快速过来，好在这节是下午的大课间，休息时间足足十五分钟。
下半场已经开场有段时间，两队比分到达白热化阶段，这节课间说不定能打完。
围观的人太多，卢雪瑶只能抱着水和朋友往前挤，周围不乏被挤到的人发出抱怨。
“你挤人你还有理了，想站前排不知道早点来吗？！”
卢雪瑶没心思跟人吵，一心放在应羽泽身上，手腕带着广告商的手链，应羽泽是不会跟她拍广告素材了，只能另辟蹊径。
她下午第一节 课请假到卫生间联系广告商，把广告换成直播的形式行不行。
广告商坚决反对，视频具有长期保留性，直播昙花一现，谁能看得到。
可要是拍视频，广告商对素材的要求也一定会拔高，应羽泽不跟她拍，素材要找角度，篮球赛人挤人，无法达到效果。
除了今天，她也没有别的时间能找到应羽泽，马上就要十月一放假，之后几天虽然也上课，可谁知道应羽泽会不会逃课。
家里手头紧，她不想丢掉广告费。
在她的再三恳请下，广告商才勉强答应，不过要求她保留直播回放，之后再在各个视频下引流让粉丝去看。
卢雪瑶喜出望外，周围的喧嚣她根本无心去管。
有人声讨，朋友却坐不住了，“谁站前面看谁本事，你管我们挤不挤。”
两人的做法如排队插队一样可恶。
卢雪瑶朋友看着跟她争吵女生手里的水，扯起嘴脸，“你也是来送水的？给应校草送？”
女生把水往后藏藏，“我送不送水关你什么事。”
“你送人家校草收吗？”她指了下身后的卢雪瑶，卢雪瑶也撇了女生一眼，像是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应校草收谁的水。”
季小明在旁边看不过去，都是同学说话这么刻薄，“你管应哥收谁的。”
季小明比她们高出一节，说话口气一点不收，卢雪瑶朋友被他突然开口唬了一跳。
“有…有你什么事啊？！”
“没我事，单纯看不惯，挤人还说别人，我要是女生我就薅你。”
薅禿！
后者连忙捂住自己的马尾辫，向身后求助，“雪瑶。”
卢雪瑶本来心就烦，白了季小明一眼对朋友说，“没事，不跟他吵。”
季小明：嘿！
平时看着挺漂亮的，做人怎么这么傲慢，季小明眼中都是卢雪瑶那个白眼，原本还觉得好看的脸一下子就觉得不漂亮了。
“她咋这样。”
季小明回头跟周翼吐槽。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现在用来反讽。
篮球赛进入尾声，一中和十二中啦啦队加油更加卖力。
篮球砸在地面发出“嘭嘭”声，气足球鼓，因为十二中犯规，一中拿到至关重要的罚球机会。
罚球投进，这场比赛将以一中一分之差结束，要是没进，十二中就有翻盘可能。
长时间剧烈运动交感神经系统高度激活，肾上腺素飙升，应羽泽扣着球，嗓子里怵着口烟囱，吞口水都觉得嗓子疼，青筋凸起从小臂蔓延至手背。
球场上静下来，应羽泽也专注自身，赛场欢呼声小去，屏息凝神关注着这决定胜负的关键一球。
卢雪瑶让朋友架好手机，以她侧脸入镜的方式和应羽泽同框，她这两天热度高直播间瞬间就涌入了五百人。
“是篮球赛吗？”
“啊啊啊啊啊，直播了！”
“OMG！同框了两人好配！“
“好高，男生多高啊。”
“一八五！”
“一八七！”
“看篮球比赛，一会给送水吗？”
“你俩对我的眼睛好好。”
“帅得我满抓乱爬。”
“男生有女朋友吗？”
“问的是不是有点冒昧，主播还在呢。”
“又没官宣。”
“兴许在暧昧呢。”
场上有了动作，应羽泽手臂抬起，手掌上推，没有犹豫利落将篮球抛出，空中划出抛物线，篮球高速灌入球框。
球进了。
“啊啊啊啊啊啊——”
赛场四周瞬间迸发起尖叫，一中校篮球队集体庆祝欢呼。
应羽泽抬手和人击掌，目光快速扫着赛场周围，人群密密麻麻，他几乎无法辨认人脸，围观的众人里并没有他想看到身影。
他再次仔细去看，生怕看漏了。
周筠没来。
看几遍，周筠都没有来。
赢得比赛的好心情瞬间被夺走，应羽泽没破坏其他球员喜悦的氛围，走到裁判那边等待两队最后友谊握手。
直播间：
“刚刚男生往这边看了。”
“眼神好情深，刚打完球面部和后颈充血的皮肤好有张力，我死了。”
“什么时候过来啊，心急如焚了！”
“送水！送水！”
“主播手里拿水了，一定会送的。”
赛场上一中和十二中做完最后的握手，篮球赛就此拉下帷幕。
老师组织学生离开。
“比完赛了，大家都散了吧！”
“诶，那边的别往前挤！”
哪怕老师驱赶，留在赛场周围的学生也不见减少，拿着水瓶的女生不在少数。
应羽泽身体本能对水源渴望。
“应哥！”
季小明挥手叫他。
应羽泽看向他的方向大步走去。
卢雪瑶和季小明的位置近，应羽泽过来是个大好机会。
“来了来了！”
“直接来找主播了，我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没有这样的男朋友！”
“主播吃太好了。”
应羽泽过来瞬间引起周围一小片骚动，可应羽泽昨天刚跟卢雪瑶拍完视频，卢雪瑶又在场，没人冒然上前。
应羽泽走近，想问季小明和周翼有没有看见周筠来过。
眼前突然多了瓶冒着凉气的冰水。
“给你。”
卢雪瑶美艳的笑脸出现，朋友在一旁直播，卢雪瑶告诉她别离太近，现在她保持着一个较为安全不易被发现的距离。
“凑近点，听不见说什么了。”
“快凑近！”
“校园文照进现实。”
“为什么我上学时候没有长这样的。”
应羽泽视而不见，他眼底漆黑，情绪低沉。
“拿走。”
卢雪瑶拿着水刻意往前凑凑，露出手腕上的手链，“特意给你买的，你就收下吧。”
应羽泽垂眸看她。
朋友因为直播间吵得太激烈，都让凑近，扛不住观众老爷催，艰难在人群中移动，镜头近距离对准。
下一秒直播间终于听清了两人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收，我又不喜欢你。”
“？？？”
“啥？”
“啊？啊？啊？啊？”
季小明看到卢雪瑶朋友的手机屏幕上出现应羽泽的画面，冲上去挡住，直播间被一只手阻断了画面。
“干嘛，你们又要偷拍？”
直播间云里雾里。
“什么偷拍？”
“什么情况！”
“怎么不按套路走，跟我想的不一样。”
“偷拍？主播偷拍吗？偷拍啥了？”
卢雪瑶朋友见势头不对，赶忙关闭直播间。
卢雪瑶也拿着水僵在了原地，应羽泽不接她的水，她也以为对方只会让她把水拿回去，不会说别的。平时应羽泽都会给人留些余地，现在被人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卢雪瑶浑身僵直，维持的笑容勉强又难看。
她甚至能听到身后不少人在讨论她。
“我……”
应羽泽略过她，直接问季小明：“看见周筠了吗？”
“会长？没有啊，他也来了吗？”
没来。
应羽泽拿起校服外套往场外走，哪怕已经清楚周筠不在场，他还是要去问问周筠有没有来看过他。
一班没有体活课，下课他也极有可能被老师叫走，有很多不能来看他比赛的因素。
可刚走出篮球场不远，就撞见了周筠从小卖部出来。
他手里拿着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水，水瓶外身爬着水珠，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周筠口中含着冰水，下一秒就看见应羽泽风风火火来到这边。
刚运动完，他脸上带着炙热的潮红，眼睛明亮锋利地看着他。
“你来看我打比赛了吗？”
他的语气没有表现出来的凶。
周筠嗓音平淡，“没有。”
应羽泽不服，“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想起昨天他先低头的微信。
“我邀请你了。”
“我没答应。”周筠放下举着水瓶的手，“我一开始就没说我要来。”
应羽泽在他面前整个一大哑巴，他是邀请没错，周筠也的确没答应来看他，甚至他发的消息一条也没回呢。
怎么说来看他一眼也好，谁能想周筠这么狠心，真一眼不来看。
一如既往的冷漠，周筠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他早已该习惯，可就操蛋在他当狗见过周筠别样的一面。
应羽泽站桩一样钉在原地，气息粗喘。
“你还在生气。”
周筠：“嗯。”
周筠抬步离开，应羽泽越想越觉得自己得不偿失，上前几步拉过周筠到一旁的树下。
“你怎么才能不生气。”
周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讨厌你再说。”
应羽泽傻眼，“你讨厌我。”
他没料到周筠会这么说。
周筠凉薄开口：“你昨天做的事情我不能讨厌吗？”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我最讨厌你。”
最讨厌！
应羽泽嘴角抽搐。像被项圈栓住的豹子，他想说点什么，周筠先开了口。
“因为你的自我牺牲让我感到自责，所以我讨厌你这样做，就算你不去找卢雪瑶，我也有其他方法让他删除视频。”
“而且……你说你找卢雪瑶删视频是为了我，我不信。”周筠坚定地看着他，“我不信你没有私心。”
应羽泽不了解周筠，但周筠了解应羽泽。
如果没有他看中的东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应羽泽也依然会我行我素，不会和卢雪瑶拍视频。
他和卢雪瑶拍视频真的只全为了自己吗？
不是。
一定还有应羽泽看中的他没有说出口的东西。
以前应羽泽欺负人，每次都逼得周筠倒退，这次周筠上前，应羽泽反倒后退一步。
他像是被戳中了心里的秘密，那张带着运动潮红的脸更加滚烫。
“你没有私心吗？”
既然有私心，为什么还要说是为了他。
周筠步步紧逼，应羽泽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
他怎么可能没私心，他一开始就奔着周筠去的。
他做的事是要留下痕迹，可用不着全盘拖出他的心绪。
难道他还能说：我知道这么做你会感动会跟我关系更好吗？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就像只大猫被抓住了尾巴，无法轻易动弹，被迫困在原地。
偏偏弄巧成拙，成了现在的局面。
周筠心中无力叹了口气，应羽泽能为了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又不住对方心里。
同时也不想知道，百分之九十五是他不想听的，何必自找苦吃。
他转身离开却被扣住了手腕。
“你说得对，我昨天混蛋，那么做没有完全顾虑到你的感受。”他昨天完全忽略了周筠的内心，应羽泽承认，“我是有私心。”
“行了，我不想听。”
“你不听不行。”
周筠抬手捂住耳朵，手长在自己身上，看煞笔一样看着应羽泽。
他就是不听。
应羽泽也没想到对方直接物理防御，修长的手指想去掰开周筠捂住耳朵的手掌。
他一开始还不好意思，现在非说不可。
他倔，周筠更倔，两人在树下纠缠，活像商场门口身体飘逸飞扬的充气条人。
“你听我说啊，给你说私心呢。”他弄着周筠的手又怕使大了劲。
周筠捂着耳朵直接去踩应羽泽的脚，应羽泽闷疼一声，双手钳固周筠的手腕，弯下直挺的背脊。
“私心是你。”手腕上的手掌热度升高，应羽泽也不要脸了，贴着人手背就开始说，“想跟你变近亲，想着你一感动就跟我最好，是我没脑子，你生我气可以，讨厌也可以。”
他不甘心：“可讨厌就讨厌，干嘛说最讨厌。”
他俩最近不说情比金坚，关系也比以前好不知道多少，虽然没见周筠对他多热情。
这件事没捞着好，还成了最讨厌。
“你知道最讨厌什么意思吗？”
周筠：“我的错？”
“……我的。”应羽泽认栽。
“那你就自己好好反省。”
“你不原谅我。”
“现在还不想。”
“那你能不能给我口水喝。”应羽泽挡住他的去路。
周筠感受着他身上的热气，“水我已经喝过了，你身后就是小卖部。”
大可以自己去买。
“我又不嫌弃你。”应羽泽耷拉着脑袋，像条大狗，“你没来看我比赛，我真一口水没喝。”
他现在每说一个字都要冒烟了。
周筠沉默不动，过了好一阵才把瓶盖拧开，应羽泽低头去喝，他手一捏，瓶子里的水挤了应羽泽一脸。
“……”
应羽泽睫毛和鼻梁上挂着水珠，不等他反应，周筠把瓶口凑到他唇前。
他咬住瓶口喝了起来，喝完了又进小卖部买了一瓶给周筠。
周筠：“我挤你水，你不生气？”
应羽泽倒没放心上，“谁让我先惹得你，忍着呗。”
周筠低头，他挤应羽泽水完全是因为报复，报复应羽泽的坏心眼。
应羽泽再次问：“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生气。”
“不知道。”
“那你今天别走着回家，生气归生气，不坐车只会损失你自己。”
周筠：“用你管我。”
周筠拿着没开封的水离开。
应羽泽看着他的背影，这件事下来他也并不是没有好处，周筠头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
.
直播发生意外，学校论坛里卢雪瑶偷拍周筠的帖子内容也被搬运到了网上。
卢雪瑶第一次发的校园tag是偷拍，男生找她删她不删。
“怪不得视频看不见了，原来是偷拍。”
“偷拍有够恶心的。”
“偷拍的为什么发出来！”
“偷拍姐。”
“偷拍还理直气壮不删？什么人啊。“
不光如此，也有人爆料卢雪瑶为了站到篮球场前排挤人，朋友出言嘲讽其他同学。
“不是，你怎么一塌再塌？“
“挤前排送水，结果也没接你的水。”
“偷拍姐和挤人姐一起叫。”
“为什么挤人？来晚了就站后面！”
短短两个小时，粉丝数已经掉了五万，评论和后台私信她删都删不过来，因为直播出事，有人认为他和应羽泽也是偷拍，她只好删除视频。
广告商也在临上晚自习之前找到了她要取消合作。
离十月一放假还有几天，卢雪瑶上学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她笑话议论她，直接请了家，直到十月一放假结束不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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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你十月一有空吗？”渔歌把数学卷子递给他，“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学习，我爸妈国庆出去旅游。”
周筠整理好所有十月一下发的作业，“我有兼职，没办法过去，你自己先学，不会的发消息。”
何真率：“又去兼职？”
放暑假回来，他问周筠暑假都干什么了，周筠也说是兼职。
他们现在正处高三，学习正累的时候，虽然他没累多少，但周筠居然不趁这个时间去休息，而是跑出去做兼职。
“放假不出去玩，你不难受吗？”
周筠：“不难受又不是感冒。”
“那你去哪里做兼职？”
“图书馆。”
去本市图书馆兼职图书管理员，大部分工作就是把书籍分类整理，在货架上摆好。
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不累，而且空闲时间还可以在馆里看书。
十月一放假第一天，周筠就去了图书馆报道，十月一期间图书馆一共招了两名兼职，另一名也是男生，看着和周筠一般大，留着一头羊毛卷。
羊毛卷名叫曹卓凡，是个自来熟，很自然和周筠打招呼说话。
周筠硬着头皮不让对方感觉他的冷淡，尽量都回答他问过来的话。
曹卓凡推着三层书架的小推车，“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超级好吃的炒鸡。”
“可以。”他没拒绝。
用过午餐，下午图书馆的活闲了下来，周筠在一处坐下看书。
曹卓凡过来他旁边，室内保持安静，曹卓凡没有找他聊天。
临近下班时，两人去图书馆后门搬书，报社那边订购的杂志到了。
往回走时，曹卓凡突然说：“周筠，你是不是同性恋啊？”
周筠脚尖在地面上绊住，差点连人带书跌倒。
曹卓凡稳住他，“我就问一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周筠眼中升起提防，回头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观察你一天，感觉你是。”
周筠行为一切正常，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周筠一定是同性恋。
见周筠眼神中出现了戒备，曹卓凡，“别担心，我没有说出去的意思，而且我也是。“
“你也是？”
“嗯，我从初中就开始确定自己喜欢男的了。”
周筠不怎么喜欢聊这个话题。
曹卓凡：“有男朋友了吗？”
“没。”
“不应该啊。”曹卓凡意外，“手机给我一下。”
周筠以为对方是要添加联系方式递给了他。
等手机再回到他手上时，屏幕里多了一个蓝色的软件。
一个同性交友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