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凛声音冰冷,比凛冬的寒风不遑多让,吹进了路遥的心里。
他没想到,他们说的是纪存礼。
路遥终于想起来那天伤口拆线在医院拿药的时候被他遗落的半句话是什么。
纪存礼对傅斯凛说的是:“你是我的前任。”
手心中再次泛起痒意,路遥骤然把手缩了回去。
纪存礼和傅斯凛谈过恋爱。
傅斯凛是个男人。
他在游戏的时候说性取向不是男人。
他和自己一样拿了说谎牌。
谜底在这一刻被揭开,但是路遥的心情却没有起伏,那颗含在嘴里的奶糖终于在口腔中融化。
他甚至还有心情想:吃瓜竟然吃到了正主的身上,啧。
争吵愈演愈烈,在傅斯凛说完那句质问的时候不大的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良久,沈清的声音低了下来:“刻苦学习是因为我无意看到了你要报考的大学,给他带饭是因为他从来不会吃,这样我就有理由送给你,那不是我绕了十分钟买的早餐,是我早起了一个小时按照你的喜好做的,不然你以为那么挑食的你能每次都吃到合胃口的早餐?”
“野营和纪存礼在一个帐篷,是因为我看见你会石更,我害怕你觉得我恶心。”
沈清抬头,声音哽咽:“从高中到现在的十三年,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路遥抿嘴,瞳孔猛然收缩:所以这还是个他爱他,他爱他,他却不爱他的青春伤感文学?
吃到了个大的。
草。
他和纪存礼的姿势依旧尴尬的亲密,路遥用手肘撑着沙发,为了不整个人压在纪存礼的身上脊背挺得笔直。
这个姿势连经常锻炼的他不到十分钟也觉得酸涩。
他的上半身都开始打颤。
偏偏纪存礼的手在这个时候握住了他攥着的拳,掰开手指,五指从指缝中出穿插——
路遥被惊得失去了支撑点,彻底的被纪存礼抱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傅斯凛难以置信的声音:“你..喜欢的人是我?”
沈清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知道你和纪存礼交往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把喜欢你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你知道喜欢一个得不到的人是什么滋味吗?是在心脏中埋下了玫瑰种子,玫瑰在心脏上盛开绽放,茎叶的根刺却埋在了心脏里,刺破血肉!”
泪水终于涌出眼眶,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手中传来纪存礼的温度,路遥暗暗挣扎,却没成功。
他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眼前黑漆漆一片,只能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和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音。
傅斯凛声音沙哑:“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清抹下决堤泪水,红着眼眶:“我怎么告诉你?在你和纪存礼交往的时候告诉你,还是在你们分手后你却依旧走不出来的时候告诉你?”
他说的歇斯底里,殊不知房间礼除了他和傅斯凛还有另外两个人。
路遥此刻前所未有的尴尬。
门口站着的是纪存礼的前任,和刚对纪存礼的前任告白的男人。
而角落中的他正在纪存礼的怀里。
傅斯凛声音更加沙哑,“走不出?你说谁走不出,沈清。”
沈清:“难道不是你对他一直念念不忘吗?难道不是你每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都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下一秒,他被傅斯凛紧紧抱住,未干的泪水还挂在脸上,瞳孔缓缓张大,掩盖不住的震惊。
黑暗中响起傅斯凛的声音:“因为我太嫉妒他,嫉妒他能够被你喜欢,嫉妒他能够获得你的所有视线。”
...
路遥顿时屏住了呼吸!
这是什么剧本走向....我草。
不对劲吧?!
等等,他得捋一下,在捋一下,还要捋一下——
路遥的表情几乎和沈清同步,半张着的嘴掩饰不住震惊。
唯独纪存礼趁着他在震惊的时候默不作声的把他圈紧了些。
时间被按下了暂停,纪存礼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带起一片颤栗,路遥被迫扬起脖颈。
他在尴尬的姿势中听见沈清喃喃:“你喜欢...我?”
傅斯凛:“一直都是你,只有你,清清。”
沈清:“那你为什么要和纪存礼交往?”
傅斯凛:“我没和他交往,那时候他留长发,有一次我们走在一起,高年级把他当做了女生,第二天就传出了我们在交往的消息,我当时以为你喜欢纪存礼,我好嫉妒,于是在你问我的时候默认了和他在交往,想让你放弃他。”
沈清依旧不相信,执着问:“我分明也问过他,他当着我的面承认了!”
暗自和纪存礼较劲的路遥一愣,随后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
傅斯凛:“...我不知道。”
纪存礼想起那个时候,他的记忆中没有承认过他和傅斯凛的事情。
半晌终于想了起来,当时沈清问他这件事的时候他在看漫画,隐约只听到了傅听听三字,便随意点点头。
他当时看的那本漫画,是兔子的第一本同人漫画。
想来真是凑巧,他在昏暗中看见路遥认真吃瓜的摸样,笑意涌现嘴角。
后来没过多久沈清再次别扭的问他:“你们接吻了吗?”
他眉梢轻皱,回了句:“要去医务室吗?你看起来脑子有些问题。”
回忆在这里连成完整的画面,纪存礼想了想,凑近路遥的耳朵,轻声:“我是清白的。”
热气喷洒在路遥耳廓,路遥别开头,异样褪下后同样也轻声用气音回:“回去把身份证捡起来。”
他的目光在此刻充满了怜爱。
“什么?”
“那张被仍在地上的小丑牌。”吃瓜吃到纪存礼,小丑竟是他自己。
安静,沉默。
一声短促的轻笑,纪存礼说:“谢谢,我会捡起来的,连带你那张一起。”
路遥:“我的哪张?”
纪存礼:“另一张说谎牌。”
路遥猛地抬头,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感受到纪存礼的温度。
他差点以为纪存礼扒掉了他的马甲。
转念一想才发现他说的是刚才的游戏。
蓦地松了口气,他想起来:“刚才那轮游戏,你拿到了说谎牌吗?”
刚松懈下来的心情被他自己说出的提起来。
纪存礼用微不可觉的声音说:“我不是。”
所以他没说谎。
抿了抿嘴唇,路遥回了个:“哦。”
站在门口的两人已经唇舌相触,暧昧声响在不大的空间中萦绕,傅斯凛低声说:“你是我生日唯一想要的,也是最好的礼物,清清。”
不知道多久后,外套落地的声音让路遥顿时警觉。
等等!
这个走向....
他心中默念:别脱衣服别脱衣服别脱衣服....
他只是喜欢磕,但是绝对没有偷窥的癖好!
不是,你们俩是□□主角吗?告白不到十分钟开始脱衣服?!
失去视线,所有声音都在他的耳边被无限放大,路遥只希望傅斯凛顶端生长抑制侧芽发育,在五分钟内结束战斗。
他正在祈祷傅斯凛可以快速结束战斗,下一刻耳边的声音变得朦胧模糊。
他后知后觉,是纪存礼捂住了他的耳朵。
这是纪存礼在今天第二次捂住他的耳朵。
声音变得浅淡,路遥想要寻找纪存礼,却什么都看不见。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黑暗。
门在被推开的前一秒他还这样想。
光线再一次照射在这片不大的空间,不清晰却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两个人跑哪去了,上个卫生间也能一下丢两个人吗?”
程盛推门而入,自顾自的开了灯。
包间顿时明亮。
接吻的傅斯凛和沈清无从遁形。
在沙发上的路遥和纪存礼也是。
商场最上层的高级ktv的走廊中传来一声破音的尖叫:“卧槽——————!”
五目相对。
路遥迅速的和纪存礼分开。
在程盛和同样分开的傅斯凛和沈清震惊的目光中,路遥淡声说:“好巧,你们也在。”
纪存礼面带微笑摆了摆手。
死一般的寂静。
路遥表面平静,心中声音直冲脑海,波浪线似的一片啊啊啊啊啊!
程盛忽然蹲了下去,背对着众人捂住眼睛,小声自言自语:“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这是什么?再看一眼——”
她在众人的目光中偷偷回头,又迅速的转回去:“靠靠靠靠靠靠。”
路遥:“....”
傅斯凛比已经呆滞的沈清更快的清醒,他皱眉,问纪存礼:“你们一直在?”
不然呢?在你们告白的时候从门缝里爬进来的?
路遥自觉闭嘴。
纪存礼从沙发上站起来,重新挽上凌乱衬衫袖口,勾唇:“是啊,打扰到你们告白了,真的抱歉。”
沈清满脸通红,唇上湿润泛着光泽,“你他妈的在你不早说!”
路遥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沈清是那种——被按在床上眼角通红哭着求饶说快一点的人。
纪存礼:“我早说你就不尴尬了吗?”
沈清:“....”
傅斯凛微扬下颌睨了眼纪存礼,把沈清护在身后:“该听的都听见了,说什么也没用,你也听到了吧,清清喜欢的不是你。”
路遥:“....”
他就说世界没了恋爱脑转不了。
纪存礼扯着唇:“听到了,你终于不需要再嫉妒我。”
他的话说得没有起伏,声音甚至有些轻。
路遥一下就想起了刚才傅斯凛哑着嗓子低声说:“我好嫉妒他。”
草,这和把日记本摊开读给所有人听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