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黎眼神暗了瞬,没说话，和他一同出去。
刚走不远，还没回教室，就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引来往学生注视,引起不小骚动的长发男人。
纪存礼穿了件风衣,双手插兜等待什么。
忽地听见脚步,似有所察觉一样看过来。
和路遥目光交织在一起。
“师兄？”路遥回过神，叫了声。
纪存礼目光微移，停在祝黎身上几秒，若无其事的对路遥笑笑：“今天外面有些冷,我记得你出来的时候穿很少，给你送衣服。”
他把衣服递到路遥手中，随后没等路遥说什么先说：“实验室菌液快摇完了,我回去看看。”
他说罢就要走,路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嘴先一步张开，“晚上一起吃饭？”
纪存礼停顿了下，回头，笑道：“好啊，我们上次吃的烤肉味道不错,等我？”
路遥晃了神,过了会才嗯了一声。
纪存礼没多停留,转身准备离开，路遥目送他的背影,看见他刚走出了不远就被一个身材偏瘦皮肤很白的男生拦住,似乎在要微信。
纪存礼不知道说了什么，男生红了脸,给自己打气一样哽着脖子说了什么，声音离很远也依旧模糊传进路遥耳中。
"我没把学长当女人，我知道学长是男的，关注学长很久了...."
声音逐渐模糊，路遥听不真切。
纪存礼又说了什么，男生失望的垂下头，很快离开。
他离开不久，纪存礼回头远远看了过来，眼神看不清晰，又很快转身离开。
祝黎站在旁边没注意到那一幕，他全部注意都放在了路遥身上。
祝黎目光深邃，很久后才问：“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共进晚餐的号码牌？”
路遥还没想着刚才那一幕，像有什么东西戳了戳心脏。
因此祝黎说话的时候他只听到了一个大概。
“什么？进哪？”
祝黎眼神沉了沉，没继续上一个话题，反而问：“学长在看什么？都看入了神。”
他直接问得路遥沉默了一瞬，“没什么。”
看了眼时间，就快要上课，路遥移开目光走进教室，路过祝黎是恍说了句：“没什么，快上课了，进去吧。”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路遥进去的时候还听见有女学生在讨论要不要去下个漫展。
“我感觉去一次漫展比上一天课都累，不过AG同人展听说狼肆也会去吧！啊啊啊啊我老公！我产品！我精神粮食！！”
路遥暗戳戳撇过去一个目光：有眼光！
不过说到AG同人展，主办方路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宋之洲前几天还邀请了他作为嘉宾出席。
嘉宾这种东西....
路遥目光瞬间坚定，他这辈子都不会做第二次嘉宾！！
他正出神想着，另一道女声又把他拉了回来：“狼肆也会去同人展吗？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看他微博说有计划，再说也很合理吧，老公前不久还出了兔子老师的耽漫封面啊！"
“啊！！我看见了！！可恶的漫溢动漫出版社！搞什么啊，竟然把老公cos的傅狗和女配单独拍摄封面！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小许的感受啊！”
女生眼镜都亮了，“不是吧宝宝，你也！你也！！”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你也看学长的另一面吗！！”
路遥从她们谈论狼肆的时候就一直偷偷在听，听到说到自己的漫画，又羞耻又忍不住想继续听她们的评价。
门口的位置声音有些模糊，他下意识靠近了点。
俩女孩正讨论在兴头上，从对方头顶看见了闪烁的同好两字，刚要继续说，突然其中一人感觉到了什么，随意向旁边看了一眼——
刚好和路遥漆黑瞳孔对视。
一阵缄默。
目光相对后路遥才反应过来他偷听得有些太嚣张了。
沉默后退了两步。
继续说，他还想听！
可惜女生看见路遥以后像犯错的学生一样闭了嘴。
？？
怎么不说了！继续说！！
可惜两个女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反而说了下脖子拿起笔记本装模作样开始准备上课。
路遥失望了下，随后看了眼时间，刚好到了上课时间。
他收了神，开始专心上课。
这堂课是他最后一节代课，他觉得时间过得莫名快。
快到下课时间，照往常一样留出十分钟的自习时间，顺便把要结束授课的事情和大家提了嘴。
反响出乎了路遥的意外，意想不到的剧烈。
一片唉声怨气和挽留中，萧肃站起来大大咧咧说：“不走行不行啊路导，我们还想听你上课！”
这声路导真是折了路遥的寿，不过他也知道是萧肃的戏称，眉眼轻轻一抬，给冷漠眉眼添了些温度，路遥抬了抬下颌说：“王老师回来我也还在，想听我上课就考个研吧，我天天给你一对一教学。”
都知道小路学长是研究生申请助教，听他这么说哄笑一片，纷纷说不。
萧肃也直摆手：“就算我想考，那张院士也得要我才行啊！”
又一阵哄笑，萧肃的成绩不算好，远远不到张院士收组员的要求，不过路遥也只是开玩笑。
跟着抬了抬唇，路遥突然听见哄闹声中一道清晰的低沉声音。
“考了研，能当学长室友吗？”
路遥看向发出声音那一处，祝黎坐在前排，直直看着他。
他的声音很快被身后吵闹淹没，眼神却让路遥没由来一阵心悸。
路遥压下不适，回：“我暂时还没有换室友的打算。”
祝黎抬着眼，一动不动看着路遥，半晌才扬着唇：“说不定学长很快改变了主意呢？”
路遥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牵了牵嘴角，而后宣布了下课。
学生陆陆续续走出去，前排的手账太太不小心收拾背包的时候洒了水杯，水很快就要浸到手账本上。
路遥动作比思维更快的拿起来手账本，挽救他被水泡烂的命运。
本子的主人这才发现水撒了，连忙边说谢谢边拿纸巾擦桌子。
路遥等她擦干净才把手账本还给她，又是一连串的鞠躬和感谢。
“举手之劳。”路遥少见笑了下。
每一个产粮的太太都是天使！
他自己除外，他只会产屎，偶尔拉坨大的。
因为给太太捡了手账本，路遥走出教室的时间晚了些，去卫生间抽烟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他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隐约的声音。
“晚上去玩桌游啊，你把小路学长叫着呗。”
听出来是萧肃的声音和自己的名字，路遥没急着往出走。
祝黎靠在墙上，瞥了萧肃眼，淡淡说：“学长晚上和他室友吃饭。”
萧肃回忆了下，想起来：“哦，那个前几天在门口等路导的那个是吗，长头发那个？”
“嗯。”
另一人嗤笑：“不是，我早听说他们搞科研都折磨心态，怎么博士当久还疯了，隔壁美院也没他夸张吧，我们班里女生也不知道什么眼光，看见他眼睛都直了。”
见没人搭腔，那人不在意，“在我们东北这样的叫二椅子啊，哈哈。”
又一声轻笑。
路遥站在门的另一侧，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有愤怒，有失望，还有突然破土而出的萌芽。
“学长，你不出去吗？”
他的位置刚好挡住了门，要上卫生间的同学站在他身边，不知道等了多久，才问出来。
路遥被声音惊了下，回神后让开了身。
他很快进去，声音却被另一边门后的几人听见，推开门时几人齐齐看过来。
刚好看见路遥一双冰冷中透露着迷茫的眼睛。
一阵沉默。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萧肃，墙也不靠了，一个机灵站起来，僵硬地对路遥笑笑：“还没走啊，路导。”
路遥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不说话的时候路遥脸上没有表情，比别人小了些的瞳孔微微上抬，眸光泛着冷意。
萧肃被看得发毛，又对路遥笑着说：“学长也来抽烟吗？我们几个人就祝黎抽烟，一个人还非得拉我们几个一起，烦死了，刚好你来了和他一起，我们可解放了。”
路遥依旧没说话，目光淡淡扫过每个人。
他们都是他觉得很好的人。
目光停在沉默的祝黎身上，刚才那声略带讽刺的笑他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他的眼睛，扯出了个冷硬的笑：“打扰了，你们继续。”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萧肃作势要追，刚抬了腿就被祝黎拦住。
生物教学楼在学校占地不小，走到外面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分钟，冬天的风吹过皮肤，沿着皮肤的毛孔钻进去，湿湿潮潮。
轻轻吐出了憋在心里的一口气，路遥穿上纪存礼送过来的大衣，走在学校的路上。
他们用了同一种洗衣液，衣服的味道本应该相同。
路遥鼻翼微动，小狗一样嗅了嗅自己的衣领。
除了洗衣液的味道还有些别的，他说不清。
又闻了两下，路遥感觉自己在人来人往中低头闻自己的衣服像个傻逼，木着个表情抬起了头。
有些事需要去感受才能感受得到，有些感情却好像在一瞬间突然清晰。
他不愿意纪存礼在别人的调侃中出现。
也不愿意纪存礼成为被议论的中心，这比别人说在他身上还要难受。
更不愿意纪存礼被别人靠近。
他会愠怒，会心疼，也会在有人靠近纪存礼时暗暗紧张。
他的视线会情不自禁跟随纪存礼，也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开心一整天。
他想这些或许叫喜欢。
他喜欢纪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