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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同桌你好16

喻泽年睁眼的一刹那,看见的是林灯一慌张而骤缩的眼瞳。

那么黑,那么纯粹。

眼下的那颗淡而浅的泪痣像寒冬枝头的一颗小巧红梅,即使小,却在一片雪白中莫名的添上色泽。一如此时。

喻泽年烧的头昏昏沉沉,那双幽深的眼底像蒙了层雾气,喝出的气息灼热而急喘,而定睛瞧清上方的人后,他的呼吸一滞。

林灯一急于撤开,他猛地抬头,就在这时,没有任何理由的——喻泽年抬手,一把按住了他的后脑勺。

阻止他的逃离。

“你。”林灯一微微睁大眼睛,随后声音一沉:“放开。”

喻泽年大梦初醒般忽的撒手,说了声“抱歉”,然后坐直身体。

他揉了揉太阳穴,问:“我怎么睡……着了?”

他其实想问的是怎么睡到你腿上了。

再看自己背后,此时正披着校服。

“谁的?”喻泽年问。

林灯一站了起来:“我的。”

“趁着还没死,跟我去医务室。”林灯一简单收拾了下桌子,抬手在桌角敲了敲,自己先走到后门。

喻泽年还没反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灯一在后门喊了一嗓子:“喂,喻泽年。”

喻泽年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挪到后门,一出后门就靠在墙上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

林灯一皱眉看他:“还行吗?”

喻泽年笑:“小同桌是在关心我?”

林灯一:“没死就快点走。”

林灯一说话有些冲,有些不客气。

他自己看不见,但是喻泽年看见了,从刚刚开始,他可爱的小同桌耳朵就一直红着,而且……越来越红。

喻泽年在后头笑了。

要喻泽年好好走到医务室是不可能的,本来这一路就推三阻四说不去,好不容易被林灯一凶到医务室门口又耍赖不愿进,那么高高大大一帅小伙抓着门框死活不松手。

“你至于吗,就是看个医生。”林灯一以为喻泽年是故意找茬,但看他抠的发白了的指甲才觉察到他好像真的在害怕。

他半信半疑问道:“你……怕医生?”

喻泽年摇头,僵硬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开什么玩笑,我喻泽年怕过谁?”

林灯一往里头看了眼:“那你为什么不进去。”

喻泽年不说话。

医务室安安静静,这个点正是学生们用功勤奋的时间。就连学校里都很少能看见人影。

校医务室外是一片绿色草坪,修剪的整整齐齐。

这间单独的小房子在学校最后方,平时也很少有人来,所以,显得更加安静。

一片纯白装点着单调的房间,就连窗帘都是单纯的白色,每当风吹过,会轻柔的起起伏伏,有种别样的温柔。

林灯一扫了眼喻泽年,像是发现了什么。

他眼眸深处有淡笑,藏得很深,问:“你……怕针?”

喻泽年猛地望向他:“一根针我怕什么?”

林灯一侧靠着墙看他,挑起眉梢:“你,怕打针。”

不是疑问,是肯定。

喻泽年:“……”他哑巴了。

果然。

林灯一没忍住,难得勾了勾唇。

喻泽年看的一愣。

他不好意思的偏过头:“有这么好笑么。”

林灯一摇头:“不好笑。但是……你活该。”

喻泽年:“我活该?”

林灯一走到他面前:“昨晚干了什么,心里没数?”

喻泽年:“我昨晚我!……”

……他好像昨晚确实出去浪了。

直到林灯一睡着隔壁的灯也没亮。

“所以。”林灯一趁他不注意,一把拽过他踹进了医务室:“怕也没用。”

.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昨晚有多嗨,现在就有多惨。

林灯一就没见喻泽年那么怂过。

他在会诊椅子上坐的端端正正,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视线还若有若无的往不远处的盐水瓶那望,医生让张嘴就张嘴,让掀衣服听心跳就掀衣服,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

就是动作有点迅猛,以至于掀衣服的时候没打招呼,胸前一片春光就那么赤果果的呈现在了林灯一眼前。

林灯一:……

他撇过头。

“扁桃体发炎,受凉导致的。”医生年纪不大,生的俊逸潇洒,放下听诊器后在电脑上敲着字,随意说:“目前还在高烧,打三天吊瓶,给你开张病假条回去和老师请个假,没什么大问题,来,去那儿躺着吧。”

“打吊瓶???”喻泽年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来了。

林灯一见鬼似的望着他,好家伙,这人不去打CBA真是屈才了,就差蹦天花板上蹲着。

医生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嗓子吼的怔住。

“有问题?”医生问。

“可不可以不吊水,只吃药?”喻泽年皱眉问。

医生摇头:“不行,你的炎症有些严重,而且高烧要快速降下来才行,不然会耽误你上课。”

喻泽年:“那……”

“医生。”林灯一接过话茬,看了喻泽年一眼,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道:“能开药就开药吧,我这个同学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其实他内心住着小女生。”

医生奇怪的看了喻泽年一眼。

小女生?

喻泽年本尊:???

你丫胡说什么。

林灯一继续:“小女生胆子都小,他也一样,主要是怕……”

打针。

“林灯一你闭嘴!”喻泽年赶紧站起来捂着他的嘴,一只手捂着而另一只手毫无意识的窜过他的腰,由后向前紧紧抱着。

林灯一浑身僵住,喻泽年全然不知。

喻泽年:“不就是吊水么,我吊!”

.

逞能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此时此刻,喻泽年的脸色煞白。他笔挺的鼻梁高而窄,精致的轮廓本应在一片纯白中完美而帅气,然而现在……只剩下了怂,还有哆嗦。

右手伸着,他一眼也不敢看,左手紧紧扣着椅背。

“医生你轻点儿,别,别太用力。”

医生:“恩。”

“你,你要快,一下子戳进去,最好快到我还没反应过来。”

医生:“恩。”

“算了算了,还是别太快,太快估计会疼,你还是慢点吧。”

医生:“……”

林灯一收回落在他手上的视线,冷冰冰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喻泽年没心情跟他拌嘴,他是真的害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从小就怕打针,针一来他能比什么都乖,又比什么都可怜。

林灯一刚刚就发现他的手指在抖。

医生给他的手消毒,准备推针。

喻泽年大叫了一声:“等等!”

医生实在是……

“又怎么了?”

喻泽年有些不好意思的飞速看了眼林灯一,他捏了捏拳头,又缓缓松开。

他朝林灯一伸出手,有些窘迫,但很小声的问:“可不可以借你的手用一下。”

林灯一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手没说话。

喻泽年的手真的很漂亮,骨节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相比之下,林灯一要比他的瘦削一些,冷白一些。

喻泽年的手在半空尴尬的举了会儿,见林灯一没反应只好悻悻收回,他闭眼:“医生你来吧。”

医生速度很快。就在喻泽年这句话落音时,针已经迅速的插了进去。

喻泽年以为自己会痛,会吼,会和小时候一样浑身起鸡皮疙瘩控制不住的颤抖。

但是没有。

他甚至没察觉到针扎进去。

因为在那一刻,一双冷薄而滑腻的手窜入了他的手心,与他相握。

毫无起伏又熟悉至极的音色在耳边响起:“就借一会。”

像失聪了似的,世界一片安静,又像置身于十字街角一样,世界一片嘈杂。

直到林灯一把手抽走,喻泽年都有些恍惚。

医生叫走林灯一去拿些药又说一些注意事项,他与医生一起站在桌前背对着室内。

风吹起一片纯白的窗帘,阳光恰好掀起一角,落在他的身上。

少年穿着洁白的衣服,乌发遮挡了些许面容。被阳光温暖了几分的面色奇异般变得柔和,林灯一拿着药的手指细长而白。

喻泽年盯着他融在光影下的背影,一眨不眨。

哪怕林灯一已经回头,并且走近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喻泽年摇摇头:“没什么。”

这里没什么其他的事,医生进办公室了,留他们两个在这。

林灯一想说他先回班里了,就听喻泽年道:“我饿了,想喝奶茶。”

林灯一皱眉:“你扁桃体发炎喝什么奶茶。”

喻泽年:“想喝热的。”

林灯一:“……”

喻泽年:“就我昨晚给你买的那一杯,成吗?”

林灯一盯着这个难得乖一次的病号,竟然没拒绝。

就说了一句:“怎么这么麻烦。”就走了出去。

喻泽年一个人吊着水发着呆。

盐水瓶里透明的药水滴滴答答,像时针一样计数着分分秒秒,顺着狭长而窄小的管道流进他的血管,进入他的全身。

左手五指张开又合上,这里再没有奇怪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只剩下闯入手心的暖风。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一旦生病,就会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家庭医生。因为每一次他望着针尖害怕的哭泣时,父亲都会一巴掌甩上他的脸:“哭什么哭,打个针也哭,你还是我喻成华的儿子吗?”

那个时候,妈妈一句话也不说,只会淡淡看他一眼,然后用美丽的红色指甲拈起一串樱桃放入嘴中。

久而久之,他更害怕针,也更害怕父亲。

到后来就算烧到神志不清,都要程孑然帮忙把家庭医生叫来,瞒着他的父亲母亲。偷偷看病,咬牙挺过。

而一般那时,程孑然都会躲的远远地,假装不知道。因为他父亲是喻家的管家,他违背了父亲从小教他的规矩。

然后,小小喻泽年会躲在床里,缩成一团,直到病好,当一切都没发生。

记忆很遥远,因为他后来好像都没有再生过病。今天着凉是意外,发烧是意外,倒在他身上是意外,让他陪着来医务室是意外,借用的那几秒更是意外。

尽管短暂,但很温暖。

奇怪、陌生、但却从未有过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家灯灯超级暖~

借你小手拉拉。

——

明天还是这个点更新哟,晚上晚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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