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安静, 王小札从逸夫楼里走了出来,看着林灯一身上的外套,他指了指食堂:“陪我买瓶水呗。”
林灯一跟他去了, 王小札随便拿了两瓶矿泉水,扔给林灯一。
两人走走晃晃, 走在中央的林荫道。
云立高中最美的法国梧桐高大茂密, 即使入了冬,满地落下的黄踩在上头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林灯一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大门, 王小札喝了口水:“别看了,人早走了。”
“你又知道我在看什么?”林灯一说。
“还能有什么啊,喻泽年呗。没想到他今天会来学校,这都多久没见他了。”王小札说。
“恩。”林灯一说, “是挺久没见了。”
“你啊,想人家了吧?”王小札说完这句话就跳一边去了,生怕林灯一对他动手。
哪知,林灯一没吭声, 也没动手的迹象, 就是也拧开了瓶盖给自己灌了好一大口。
“我说你啊,跟兄弟聊聊呗, 怎么想的。”王小札跟林灯一一边缓慢的走着, 一边问, “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肯定不是担心别人的异样眼光, 拒绝的理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你真的不喜欢他,连我这种法眼都能看错,要么就是, 因为喻泽年,因为他你有了不接受的理由。”
不得不说,王小札真的很懂林灯一。
他猜对了一半。
“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林灯一蹙眉,风吹过,从喻泽年的外套里往里钻,冻的人哆嗦。
王小札倒退着走,听林灯一说话。
王小札:“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
林灯一:“还行。”
王小札:“不见他时会想他吗?”
林灯一:“我们……几乎天天见,而且,他就住我隔壁。”
王小札:“我也说不清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你肯定也不知道,都单身这么多年了,突然蹦出来个人,估计你也不习惯。哎,喻泽年怎么回事,平时说一不二,这真到关键时刻怎么就怂了,一边说要追你,一边消失的无影无踪。渣男,呸!”
林灯一忍不住道:“别胡说,他哪里渣了。”
王小札食指指着他,一脸痛心疾首:“你看你你看你,还说不喜欢,我才说了个渣男就急着帮他说话。”
林灯一:“我帮他说话了吗?我就是觉得这个词用的不对。”
王小札:“行行行,你老大你说了算。哎,这喻泽年要不做些什么,我真替他着急,就你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
林灯一:“认清自己做什么?”
王小札:“……”什么叫学习的天才情感的白痴,这就是!
“他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当时没多想。”林灯一缓缓道来,“他说,我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从没有感受过和朋友在一起这么开心的日子,想为了留下陪我而放弃出国,我拒绝了。”
王小札:“是你聋还是他瞎,都为了你放弃出国留学了还朋友,朋友个蛋蛋朋友,男朋友还差不多,更正一下:是要为了男朋友留下。”
林灯一朝他一瞪眼,王小札声音渐小:“我错了错了,我不说话,我闭嘴。”
“不管他怎么想的,我还是认为,我不能成为一个人发展路上的阻碍。他明明有更好的前程和追求,犯不着因为我而被影响。如果我回应了他,他会更加不想走。但他在国内能怎么样呢,他的成绩全校都知道,次次倒数,什么学校也考不上。他的家庭确实能给他无忧无虑的生活和所有,但那又怎样,我不希望他最好的年华被浪费,我希望他活的精彩。”
王小札听着听着也沉默了下去。
他问:“所以你是为了他?”
林灯一摇头:“谈不上为了谁,只是这样最好。他的性格你也清楚,冲动起来谁也阻止不了。”
“哎。”王小札叹了口气。
“你叹气干什么?”
“没,就是肯定了一件事。”
“什么?”
“你呀,完蛋喽。”
“?”
王小札笑着说:“我认识的林灯一,向来说一不二,果断又决绝,从不会为另一个人思考这么多,纠结这么多,你要说你对喻泽年没感觉,谁信?”
林灯一皱眉:“你别胡说。”
王小札:“我胡说?林灯一,咱们走着看。”
.
喻泽年回学校没有任何理由,就是想回来看看。
然而真的回来了,却没理由走上台阶,回到班级。
他害怕,害怕看见那个人。
但又期待,期待见到。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见到了林灯一。
早先关系有多好,现在就有多陌生。
林灯一用实际行动将拒绝两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喻泽年能勉强的了所有人,唯独不愿意勉强林灯一。
因为喜欢。
所以不想让他不舒服。
这几个月,真真让他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光阴如梭,又什么叫度日如年。
想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扩大,被延缓,而眨眼间,又已到了冬天。
能怎么办?
一个字,忍。
忍不了了怎么办?
就偷偷看一眼。
可是真等到看了那一眼,思念翻涌到极致,在内心叫嚣。
他一刻也不想将视线移开,但是见他站在寒风中那么单薄,他又忍不住朝他走去,给他披上衣服。
许多话,想说,又不知怎么说。
想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又怕他烦。
替他披上衣服的时候,天晓得他用了多大的定力没将双臂合拢拥抱他。
用力用到颤抖,幸好,他忍住了。
也幸好,直到他走远,都没听见背后摔落衣服的声音。也就是说,他还披着。
云立高中的校门外,一辆拉风的磨砂黑色跑车安静的停着。
车里的少年单手撑着额,依旧在发呆。
他揉了揉鼻梁骨,笑容泛着苦涩,低声“操”了一句。
他妈的现在才发现啊,不见时还好,见了,就真操蛋的想他。
喻泽年双手捏紧双向盘,头狠狠的抵在上头。
捏的双手青筋都鼓了出来,他忍的心都疼了。
王小札刚和林灯一分开,手机就开始震动。他做贼似的躲去厕所打开手机。一看,喻泽年的语音。
“我去,什么情况。”直觉告诉王小札不对劲,他赶紧回拨过去,喻泽年第一时间接听。
“大,大佬?”王小札问。
对方沉默了会儿,问:“他在你旁边吗?”
这个他,毋庸置疑。
“啊?没在呢。”王小札回道,“有什么事吗?”
对方没有声音,王小札又问:“哈喽?”
“帮我一件事。”
王小札云里雾里:“恩?”
.
高三的日子忽然一下步入了平淡无奇。这是没有喻泽年之后林灯一发现的事,他会时不时的对窗外发呆,会时不时的拿出手机看一眼。
没人在旁边叽叽喳喳,哪怕过的时间再久,也还是不适应。
不过一个月就要寒假了,高三的寒假很短,林灯一想跟学校申请不参与补课。UAA那边通知他要他别放松懈怠,首发成员有一位状态很不好,或许会让林灯一在总决赛替补上场。
这或许是唯一一件让林灯一高兴的事。毕竟学校第一已经拿到手软,早就对它无感,要拿,就得拿全联盟第一。
过年得回家,那期间没法训练,在不影响文化课的前提下,林灯一还是想去基地,好好抓紧时间参加集训。毕竟全球联盟总决赛,这样的机会对新人来说无异于老天掉的一块馅饼。
说来也怪,因为这件事太让人开心,林灯一头一次忍不住想找人分享。这比参加全明星赛的意义重要多了,这从小就是他渴望登上的赛场。和林与风一样,只是哥哥止步于Z国区,与世界冠军失之交臂。
他想和别人分享,但是除了王小札就无人可以说了。
他想告诉喻泽年,但是喻泽年已经不在身边。
短暂的兴奋过后,他回到最初的平静。然后看书,训练,做题,训练,考试……循环往复。
直到有一天。
那天清早,学校门口全是人。林灯一来的晚了些,这时的校门口最是热闹,但就算再热闹,也不该这么多人吧。
连老师都出来轰人走。
王小札这几天天天说早上堵车,说要期末考,时间宝贵,非要拉着林灯一上自家车,然后陪着他一起来学校。这么一看人群,王小札把冬天戴的羊绒帽往上一捋,露出两只大眼睛,嘴巴张得老大,拖着林灯一嗷嗷的冲了进去。
林灯一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被他这么一拉,拉的莫名其妙。
这就罢了,旁人一看林灯一出现,叫的比王小札更过分,全都捂着嘴激动的指着林灯一交头接耳。
林灯一:?
什么玩意儿。
颇有种自己被当猴看的感觉。
他被王小札往里一推,定定站在一张大字报前。
大字报四周站着四位高大壮硕的黑衣……保镖。
黑衣保镖动也不动,像守护神似的守护这张大字报。
然而大字报太过显眼,林灯一的眼睛逐渐睁大。
他裹在浅米色的毛绒围巾里,巴掌大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黑白分明又略带冷漠,却在看清字的那一刻,猛地回头,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同学们八卦激动的嗷嗷叫,一个个忒不怕老师的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天晓得这张大字报有多么震惊。
不出多时。
报——!!!
【云立高中清早有人高调表白!!!大字报贴满整个高中校门,全校人民都知道——林灯一,我喜欢你!】
【是谁?是谁!是谁!!!】
【保镖镇守,谁敢动手?!老师集体歇菜,校长气的险些厥过去,那场景叫一个刺激,没见到吧,没见到吧!】
满满的“林灯一我喜欢你”贴满校园大门,从那头到这头,林灯一裹在围巾中的耳尖缓缓红了起来。
许多人都在猜是谁,这么大阵仗,这么大的大字报,还有清一色的黑色保镖。
这是哪家千金大小姐看上咱们学校的学霸兼校草了?!
猜来猜去,就是没人敢猜喻泽年。
毕竟,林灯一跟喻泽年闹崩的事,全都知道。
王小札在后面偷笑,故意道:“哇哦,哇哦,哇哦。这是谁啊,这是谁看上我们家灯灯了啊。”
林灯一藏在围巾和发中的耳尖红的要滴出血来,别人倒是没瞧见,就瞧见他扭头便走的样子。
这冷漠的模样,害,大家纷纷道:“白表白了,咱们学校的高冷校草是随随便便就能表白成功的?”
别人不知道,王小札知道。
林灯一害羞了。
林灯一的心砰砰跳,回到教室也是。手握着笔一直颤抖,笔尖也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围巾也没取,坐在位子上闭着眼镇定。
指尖发了白,他按在书本上。
别人无论猜谁,林灯一的心中只有一个名字。
非他莫属。
这几天,特别怪。
每天都有人拦住林灯一的路,然后憋红了脸干巴巴的对他说一句话,说完掉头就走。弄的林灯一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あなたが好きです。”
“。”
“Ich mag dich.”
“Je t'aime bien。”
“Rwy'n hoff ohonot。”
……
到最后,再来人,林灯一都会皱着眉头说:“如果是来说鸟语的,麻烦你闭嘴。”
对方:“……”
忍不住解释:“我,我要说的不是鸟语,是,是印度语…… 。”那男生说完就跑,跑的飞快。回去林灯一把这事说给王小札听的时候他笑的直不起腰来,一边笑一边问:“哈哈哈哈,咖喱,咖喱味的表白香吗?哈哈哈。”
林灯一:“你能不能闭嘴。”
王小札哪能闭嘴,他都快笑到地上去了。
林灯一有些别扭又有些生气:“这肯定是喻泽年干的好事。”
“你确定?”王小札反问,“你俩不是闹掰了吗,他犯得着再这样讨好你?贱不贱。”
林灯一:“……”好像说的也是。他们都好久没见了。
“那是谁?”
“谁要你长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采的花儿太多了吧,啧啧。”
“……”
本以为这是结束,NO,并不。
这天傍晚,刚放学,一群恶鬼拔腿就往食堂冲,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
林灯一在算最后一道题,正全神贯注,忽然一群人冲进班里激动的喊:“林灯一你出来!快快快,哎哟别写了快!”
林灯一:?
这段时间他受到的惊吓只多不少,一次比一次奇葩。
这不,今儿又来了。
站在阳台往下望,逸夫楼中央的空地乌压压的围着一群人,而中间不知用什么摆着一行字。
林灯一站在楼上看的一清二楚——
“灯灯小宝贝。”
林灯一:“………………”
他身边人笑的东倒西歪,一个个“哈哈哈”的不行。
“操。”
有人拍着他的肩,半同情的道:“灯灯宝贝,哈哈哈。”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妈的,这地上摆的是烧烤和小龙虾!”
登时,大家集体饿虎扑食,嗷了一嗓子就往下冲:“操,你们不早说!”
不一会儿,下面全是集体抢食的猛虎,林灯一在楼上石化。
烧烤和小龙虾,不是喻泽年他妈的又是谁!
林灯一拿出手机就给喻泽年拨了过去。
这是时隔多月一来,他们第一次通电话。
还没响几声对面就接了。
但对面接了以后没说话。
林灯一也没说话。
一时静的可怕。
最后,喻泽年的声音先传来:“小……”“林灯一?”
林灯一一僵。
“恩,是我。”
对方好像笑了一声,很轻:“想我了?”
林灯一张了张嘴,明明想对他不客气的质问,话到嘴里全都变了味儿。
“谁想你。”
身后同学还在飞奔,林灯一的脸已经臊的通红,他问:“那些烧烤和小龙虾是不是你买的,还有大字报什么的,你别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喻泽年惊讶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我还有更过分的。”
喻泽年这些馊主意除了他自己想的之外,还有王小札的功劳。
王小札是什么人,是一个简单的生日派对都能给你办成海天盛筵的人。
他的浮夸加上喻泽年的骚气,堪称完美。
以至于学校操场轰隆隆飞来直升飞机时,林灯一真的被震惊了。
他的电话还没挂,喻泽年开了机舱,阿帕奇直升机悬停在空中,单手拉着直升机拉杆的男人被风吹的衣衫飞舞。从下往上看去,那两条长腿格外显眼,墨镜帅气而酷炫,霎时全校所有人都被惊在当场,也不晓得是谁默默指着直升机问:“喻,喻泽年?”
“好,好像是……”
“来,来告白?”
……
久违的喻泽年站在直升机舱门,盯着阳台上的林灯一,勾起唇角一笑。
他食指抵着耳机,声音仿佛沉了些许。
带着笑,听筒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同桌,喜欢吗?”
话落同时,两道巨大对联落下。
左:你是我前路的灯火,想你想你想你。
右:照亮我爱情的路途,爱你爱你爱你。
还有年大爷手中拉着的没好视力看不清的横幅:我的宝贝。
林灯一:“……”
就这?
还问我喜欢吗?
喜欢,喜欢你大爷啊!
林灯一险些在风中裂开。
作者有话要说:开直升机告白什么的,这是真事=。=
我听学姐说的,不过是在国外不是在国内,上一届的学长,外国人,就是这样开直升机把一个学姐追到手的。
我们当时听到的时候都……窝勒个大操,牛逼,大拇指……
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年年开直升机就比我写成了个二愣子→.→,都是他的锅,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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