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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庙宇

这只龙得了面瘫 叶陈年 2763 2024-07-19 15:00:02

敖宗秀要去人间的龙王庙,西海龙王当然是没意见的。

毕竟就算在东海,东海龙王有意见都没用。

敖宗秀不准其他人跟着,也就没人敢跟着。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李鲤和敖宗秀

两人踏着晨曦往遇邱城去。他们都是龙,若非特意显露身形,寻常人等都看不到他们。

龙鳞上刻有路线,两人一路按图索城,不出片刻,就到了遇邱城上空。高高地往下看,这遇邱城不大也不小,三条大横道、四条大纵道外加一条穿城而过的细长河流将遇邱分割得坊市分明,其间又有许多小街道、巷子穿插,犹如血脉让这座城市活了起来,人声鼎沸、烟火旺盛。

只是此地似乎少雨,绿植并不多见龙王庙大约就在那条河流左右。李鲤和敖宗秀下了云头,在路上细细地找。

忽地,龙鳞一热,目的地到了。李鲤仰头看去:“好大的龙王庙啊”

只见眼前的是一座竟然有三层高的大木楼,红柱檀壁,各楼屋檐外都垂挂在成串的铜架红灯笼,墙壁上都拉着红绸,迎风颤动着,像是招动的酥手。

“好漂亮......”李鲤一句话还未说完,定睛看到了楼上的牌匾“倚翠楼”,“不是龙王庙啊,那一定是它旁边这个。”

倚翠楼旁边的也是座高大建筑,黑木搭成,没有倚翠楼的花哨好看,但里面似乎热闹非凡,声响震天。

“龙王庙有这么多人呀。”李鲤正开心着,瞧见了这楼的牌匾“绿水赌坊”。

李鲤茫然地和敖宗秀对视一眼,龙鳞显示龙王庙就在这里啊。

敖宗秀眼尖,原来倚翠楼和绿水赌坊之间,还有条狭窄的昏暗小巷子,仅能容两人并肩而过。

敖宗秀便指了指这巷子。

李鲤犹疑着,往里走了两丈路,果然见到了一处低矮的庙宇,斑驳的牌匾依稀可见“龙王庙”三个字。

原来这遇邱城原本很小,这里已算郭外,龙王庙修在这恰到好处。

只是后来遇邱城出了不少朝廷官员,为以后告老归乡着想,就提携了遇邱,遇邱才得以慢慢地扩建,龙王庙附近就挪为商用。

修建沿街铺子的时候,修到龙王庙,一时间起了争议。

有人说龙王庙没甚用,求了多年,遇邱还是一样的风不调雨不顺,索性拆了吧,开间铺子还能纳不少税赋。

不同意的一派说,遇邱本就不受龙王爷照拂,但好歹还能给活,要是拆了庙,惹怒了龙王,给你个三年大旱,岂不是大难临头。

但要是再重新建一座龙王庙,遇邱却也是拿不出闲钱来。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留下来龙王庙,为了不占好地段,就被许多商铺挤在中间。

反正近些年也无人祭拜了,留在那权当是心理安慰了。

“原来在这里。”李鲤倒也没失望,兴高采烈地往里走。

入目皆是一片荒凉,进门的天井里长满了荒草,铺地的青砖都被野草挤得拱起。

而天井中间看得出来有个养荷花的大水缸,但荷花早已枯死,水缸中更是无半点水滴。

接着便到了供奉龙王爷塑像的正殿,破败得更是难以下脚,等人高的龙王爷像上颜色早已斑驳,落满了灰尘,蜘蛛网从胡须织到屋顶的横梁上,幔布破破烂烂地挂着,看不出原来的色泽。正殿往后还有一处不大的荒草院子,院子两旁各有两间房,应该是以前供龙王庙的道士住的。

当然,看得出来龙王庙无人打理已久,道士早就另寻他处了。

整个龙王庙就这么大了。

李鲤怔然半晌,被眼前的残败惊得不知如何反应。

敖宗秀皱皱眉头,很是嫌弃,立即捏了个清水诀,只见自他手心蔓出一圈水波,倏地散开来,所过之处,就像是被人细细拿水洗过一般赶紧。

眨眼间,那些灰尘、蛛网、野草都不见了,露出了龙王庙本来的模样,残旧、落魄、无颜色。

敖宗秀继续捏诀,庙里的破烂东西忽地长了翅膀般全都飞走了,不出片刻,又有许多东西飞进来。

李鲤一看,居然都是些全新的供案、香炉、蒲团、黄幔等等,甚至还有扁平的彩绘,飞进了龙王庙后居然自动找了房梁、柱子贴上去,就跟有画师才绘上一样。

龙王爷塑像被凭空修整好,露出庄重典雅的笑意。

天井里的那口大水缸也重新蓄满了水,几个呼吸间,就有卷卷的小荷叶冒出头来。

现在还虽不至于豪华,但至少简单干净,入得了眼了。

李鲤鼓掌:“好厉害!”

敖宗秀这才满意地一笑,问:“你觉得还缺些什么吗?”

“不缺了,这样就很好。”李鲤总是容易满足。

李鲤还将后院视野开阔的房间分好,与敖宗秀一人一间,毗邻而居。

从房间窗子里能看到龙王庙后就是那条长河,细微的水声徉徉而来,带着温润水汽,李鲤顿时觉得这龙王庙位置也很不错。

此时万事皆宜,就等人来。

一等等到星辰布满夜空。

李鲤由一开始的兴奋逐渐变得颓然,他们无须灯火,但李鲤还是在正殿里点燃了好几支大红蜡烛,就是生怕来祭拜的人找不到路。

忽然有奇怪的痛苦叫声传来,李鲤耳朵微动,喊敖宗秀:“你听?是不是谁被欺负了,我们要不要救人?”

敖宗秀辨明了声音方向,双眼微闪光芒,一路看透了许多屏障,直抵声音来源,竟是那倚翠楼。

忽地敖宗秀脸一红,没好气道:“没有!”

李鲤尚且疑惑:“可是你听......”

敖宗秀立即捏诀,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了龙王庙,隔绝了喧杂的人声,只有鸟鸣、风声、叶落声还能传进来。

“咦,没有了。”李鲤就不再说话。

敖宗秀却觉得李鲤有些奇怪,问道:“你什么法术都不会吗?”

这就戳到了李鲤的痛楚,李鲤丧气地说:“我只会飞,会踏浪。”

敖宗秀愈发奇怪:“即使是化龙,多少也会些法术,怎么会是你这般?甚至还不如龙宫里的虾兵蟹将。”

李鲤听了只有叹气,左右望了望,生怕有人偷听似地小声说:“可能和我作弊有关。”

敖宗秀大惊:“作什么弊?”

李鲤说:“我跳过龙门是作弊的,本来我跳不过。唉,也许就因为这样,我什么都不会。”

敖宗秀细细追问,劝慰道:“即使是南海鲛人给你一颗魂珠才助你跳过龙门,那也没什么大碍。”

“那我为什么这么没用?”

敖宗秀也说不上,含糊了一会儿说:“可能你没找到诀窍吧,改天我带你去见几条化龙,你向他们请教请教。”

“好啊!”李鲤重新又振作起来,坐在正殿的供案上,翘首望着巷口。

第二天,李鲤坐到了门槛上。

第三天,李鲤坐到了房顶上。

第四天,李鲤站在了飞檐最高的那角,几乎望穿了秋水。

李鲤都快成一条咸鱼的时候,忽然听到推门声,顿时精神一振。

那绿水赌坊的后门被推开,出来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一个圆脸的边走边骂:“真是懒人屎尿多,赌坊的茅厕都蹲满了!”

另一个就要解裤腰带。

圆脸说:“你在这被人看见了不羞吗?这不有个破庙,进去。”

另一个说:“庙里......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呦,还是个龙王庙,正好发水。”圆脸拐进天井,冲着墙根就解开腰带,泄起洪来。

憋得太急,都没注意这小破庙其实并不荒废。

李鲤大叫:“太过分了!”

想要跳下去拦住那人。

敖宗秀急忙拦住他:“无事不可在凡人面前现身。”

李鲤只好又回来,气呼呼的。

等圆脸心宽地走了,敖宗秀立即捏诀将那块青砖甩到了天边去,又不知从哪里摄来了一块新的补上。

李鲤还是委屈、生气、郁闷,叫敖宗秀变了一块水给他,当抹布一块一块擦抹房顶上的红瓦。

敖宗秀要用法术清洗,李鲤却不让,水擦脏了就丢到刚刚那圆脸糟蹋的地方,再叫敖宗秀变一块出来继续擦。

等一天过去,独自生闷气的李鲤竟然把房瓦擦得锃亮。

日西斜时,暮光落到红瓦上,更加红艳,又被反射出去,穿过狭窄幽暗的小巷,落在行人身上。

一个满脸黑髯、膀大腰圆的屠夫,拎着半只剩下的猪头准备回家,路过巷口时,被红光迷了一下眼睛,讶异地扭头看了看那方,忽然记起里面就是早先的龙王庙,想起了近日来的心结,屠夫便走了进去。

李鲤瞧见人,心都提起来了,连忙跳进去,在龙王爷塑像旁守着。

“呦,还可以。”屠夫讶异于这里的整洁,径直进了正殿,将那半只猪头放在供案上,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道:“龙王老爷啊,俺是遇邱城微泽街杀猪的胡老八,现年三十岁又三,娶老婆也有七八年了,可那娘们肚子至今没有动静,别人都说我造的杀孽太多,可是猪么,那么多人吃,总得有人杀不是?”

胡屠夫拜了又拜:“求求龙王老爷赐我一个活泼的大胖小子吧。这半只猪头就孝敬您老了。”

胡屠夫说的时间,李鲤赶忙拿纸笔记下来:微泽街胡老八,想要一个大胖小子。

敖宗秀却神色恹恹地说:“求子去送子观音庙啊,来什么龙王庙。”

“嘘,你别说话,吓跑人家就不好了,这可是第一个来供奉我们的。”李鲤说。

那胡屠夫走后,李鲤看半只猪头瘆得慌,就拎着猪头埋在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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