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坡上，密密麻麻一大群狐狸，居高临下，看向远处沼泽河岸。
一个个表情凝重，瞪大眼睛。
隐约能看到，那边的几座青铜小屋，果然在冒出淡淡黑烟。
“嘤嘤嘤。”
“嗷嗷嗷。”
“嘤嘤嘤。”
如果平时，它们早都吓跑了。
但此时此刻，它们完全不怕，甚至一个个摸着刚吃饱的圆肚子，舔舔嘴角沾的孜然和芝麻粒。
因为……师父已经来了。
……
白墨独自一人，走向沼泽河岸。
一方面，怕其他徒弟发出动静，惊走那东西。
另一方面……
“这玩意儿，该不会是青月君侯留下的那件仙器？
“收伏它的话，可能会用动静，别波及到徒弟们。”
这样想着，他脚踩松软的泥土地，全身包裹一层薄薄的翠绿色丹火，遮去所有气息，一步步向前。
他的丹火与神识熔炼为一体，此时赫然展现出恐怖的应用技巧，明明是丹火，但却如水一般柔和，在他身体表面完整覆盖，时而轻轻晕开波动，拦住他散发的气息，卸掉他举手投足间的细微声响。
此时此刻，他这道翠绿色身影，在沼泽河岸，在泥土地上，状态十分奇异……只能被眼睛看到，无法被听到，无法被嗅到。甚至眼睛看到他的身影，亦觉得他不该在这里，大脑下意识忽略掉他，以为他不存在。
“这样子，能瞒过仙器么？”
白墨不确定，但还是一步步向前。
他不敢动用神识，只用眼睛看，用耳朵听。
看到一排排青铜小房子里，第五座正轻轻震动。
突然！
第七座又开始震动，甚至在缝隙里，冒出淡淡黑烟。
白墨悄无声息，走向第七座小房子，看这小房子的震动，看它冒出的黑烟，随后伸出右手，缓缓伸向小房子。
……
远处小山坡上，狐狸徒弟们纷纷用前爪在眼睛上搭凉棚，看向河岸。
“嗷嗷嗷。”
“嘤嘤嘤。”
它们都下意识屏住呼吸，不发出声响。
师父要出手了！
……
白墨的右手，悄无声息间，丹火颜色变浓郁，变成深绿色！
看起来，好像戴了一层琉璃手套！
但当他的手触摸到青铜小屋，竟像切豆腐一般，直接切了进去！
嗤……
一瞬间的响声，已然惊动仙器！
但，在这个瞬间，白墨的手，已经捏住仙器，已经把仙器从青铜小屋里面，捏了出来！
“啊？”
白墨身上的丹火，瞬间反卷，涌向他捏住仙器的右手，凝成深绿色琉璃手套，形成防护。
再看被他捏住的仙器，赫然是一只面具，一只青铜面具！
面具轮廓线条简单，古朴大气，看眉眼五官，似是在哭泣。
面具右侧，正燃烧着黑色火焰。
这黑火并不旺盛，火苗轻轻跳跃，轮廓模糊，甚至让人感到乌糟糟，脏兮兮，分不清是烟还是火。
白墨看向那火焰，片刻恍惚失神，感到深深厌弃！
这是那诡异黑油，不知为何，竟被点燃，形成火焰！
“面具被黑油……或者说……黑色火焰，污染了？”
呼……
一瞬之间，这脏兮兮的黑色火焰，竟是沿着面具，飞快爬来，要沾上白墨的手！
呼！
白墨的丹火琉璃手套，再次反卷，形成大团碧绿火焰，将这面具还有面具沾染的黑色火焰，包裹在内，让它们悬浮起来，与外隔绝。
“这样子，总算能安全了吧？”
白墨松口气。
再看那青铜面具，它竟然表情变化，由哭变笑。
似乎被封印起来，悬浮在丹火中与世隔绝，反而让它开心。
“哦？”
白墨恍然明白，这面具之所以躲着人，避着人，或许，就是因为害怕其他人被这黑色火焰沾染到？
这面具，它要独自承受黑色火焰的灼烧和污染？
此时被封印，被与外隔绝，黑色火焰无法再向外污染，它便笑出来？
“真的是青月君侯留下的仙器？
“古仙中还有这种带节操的存在么？
“好违和啊。”
白墨正愣神，便听见狐狸徒弟们的欢呼声从远到近，快速传来。
“嗷嗷嗷！”
“嘤嘤嘤！”
“嘤嘤嘤！”
一群徒弟跑上前，围着师父转圈跳舞，摇头晃脑，挥舞前爪，甩动尾巴。
这次师父收伏仙器，动静这么大，那说明什么？
说明这仙器一定是狠角色！
狐狸山又变得更强了！
……
夜色深浓，狂风呼啸。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吃完了美美的晚饭，狐狸们来到宿舍里，在师父身边堆成一座小山，各自捧着刚炼出来的爆米花，看向半空中的画面。
它们都很认真，一边“咔嚓咔嚓”啃爆米花，一边“嘤嘤嗷嗷”讨论。
半空中的画面，是西岭小火山，是一群工程师和建筑工人，正在建设狐狸山的军工厂……狐狸们的思想都很朴素，是狐狸山留住岩浆的，那军工厂当然就有狐狸山的一份。最起码，狐狸山算大股东，完全不过分。
此时，一万零一个股东，便啃着爆米花，在隔空视察厂区建设。
便见画面里，厂区建设已经基本完成，一群工程师忙忙碌碌，跑里跑外，抱着笔记本，正在进行机器调试。
铁十八站在主控室门口，春风满面，时而吆喝一嗓子。
“大家动作都快点！
“好好调试！
“青铜合金原坯已经就位。
“人员配置也都完成。
“只要我们完成调试，便可开始投产。”
……
狐狸山，宿舍大殿里，狐狸们纷纷咧嘴，露出尖牙，笑得很是开心。
军工厂马上就投产了！
虽然生产出来的子弹它们用不了，不知道它们高兴个什么劲……
“嗷嗷嗷。”
胖幽幽咬着圈圈胡的耳朵，给它指画面中的发电机房，狐言狐语，说它那天亲眼看到过。
“嘤嘤嘤。”
白爪爪歪头向大脑袋说话，给它指画面中的那把测试用原型枪，狐言狐语，表达自己的向往……如果狐狸山剑圣左爪枪，右爪剑，感觉也很帅的样子！
黑鞋子缩在师父身边，肩膀靠着师父的胳膊，时而往嘴里塞爆米花，嚼出“咔嚓咔嚓”脆响声。
它看着铁十八握住原型枪，皱皱眉头，揉揉自己的胖脑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嗷？”
那把枪，是给人类设计的。
如果狐爪握住，摸不到扳机！
这就很让狐狸郁闷。
身为股东，能不能给他们提提建议？
白脚趾坐在师父怀里，看得乐呵，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只管“咔嚓咔嚓”吃爆米花。时而抓起几个爆米花，抬起爪子，送到师父嘴里。
白墨下意识张开嘴，吃下这几个爆米花。
实则还在思考青月君侯那件面具……
“不驱除掉污染的话，面具肯定是不能用。
“但若想驱除污染，又着实不太容易！”
此时，那面具被丹火封住，悬浮在禁忌仓库中。
白墨回想自己观察过的诡异黑油，回想刚刚接触过的诡异黑火，慢慢品味它们的可怕与污浊，慢慢思考它们的特性，思考驱除的方法……
他并没有过多探查，因为心中隐隐有莫名的顾虑……那些玩意儿，如果探查太多，似乎能污染神识？
此时尽可能凭借之前的接触和感触，在回想，在反思。
伸手摸摸黑鞋子的胖脑袋，撸一撸白脚趾的胖脖子。
“唉？白脚趾，你怎么好像又胖了？”
手往下摸，摸白脚趾的肚子……这厮果然又变胖，已经完全摸不到肋条。
感受白脚趾蹭他的胳膊，白墨咧嘴笑着，继续思考。
脑海中闪过之前的感触，又回想看过的许多文献，再反思白天那团黑火，渐渐的，他有了想法，有了判断……
“难道说，那黑火无法熄灭，只能引走？”
白墨揣测，那黑色火焰一经诞生，就注定无法熄灭，必要烧死某个生灵。
若想净化面具，需要找到足够强大的生灵，将那黑火引走！
“如果是我的话……序列七之身，估计勉强能引走全部黑火？
“但那肯定不行。”
白墨继续思考，但片刻之后，突然发现，这问题似乎不难解决，刚刚好有合适的选择！
“唉？
“这……需要一些操作。”
一边想着，白墨把神识穿过梦境与现世的边界，去到火蟾蜍气球肚皮下面，去感受那块火山烟熏海绵……
能感知到，那海绵已经完全变成肤色，细密柔软，再无气孔。
海绵的表面，甚至有一条条纹理，像极了人类的掌纹。
“火山烟熏海绵，马上就炼成了。
“很好。
“明天天一亮，就先在山上，完成熏脸汤的其他部分炼制。”
……
西岭山脉，小火山山顶，岩浆湖泊表面，一只苍老、纤长的手，正偷偷探出来，张开掌心的眼睛，到处乱看。
它看看远处平地上一处处厂房，看看那边来来回回走动的工程师，又看到岩浆湖泊岸边的石碑，看到石碑上刻的字……
它不认识石碑上的汉字。
虽然这汉字，和序列文字一样，都属于象形文字……但汉字更简洁，信息量更小，和序列文字完全不同路数。
它大概明白，就是因为这石碑上写的字，那些人类才不会靠近，才会让它再无猎物。
突然……
噗通！
一根粗大的管子，从旁边伸来，捅进岩浆湖里。
这是特殊合金制作的管子，此时发出“呼呼呼”抽吸声，调整压强。不久之后，赫然开始抽走岩浆。
能从这管子钻进去么？
它观察一番，发现管子通往一处机房。
那机房没有门，说明里面没有人。
钻进去没有意义，指不定还会碰上搅拌机、切割机、粉碎机之类的东西……
它又开始看，看岩浆湖上方的空气，看岩浆湖腾起的轻烟，一缕一缕看，一点一点看，一边看，眼珠时而凝固住，时而溜溜转，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许久之后，它“嗖”一声，沉入岩浆湖水面下，向着深处一路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