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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八十一章

逢君正当时 明月听风 4616 2024-07-31 08:37:11

姚昆一脸凝重,严肃道:“此事非同小可。将军不在,我已派人赶赴茂郡通城,详细了解事情原委后续,并已写了奏折递上京城。也下令全郡不可松懈,严防细作做乱。”

龙大不语。

姚昆皱了眉,问道:“将军,前线是否有异常动静?”

龙大点头:“确是。我们于南秦的探子被杀了。南秦将他一家三口人头随江送予我看。”

姚昆大吃一惊:“也是这两日的事?”

“除夕夜。”

姚昆猛地站了起来,不安地来回走,道:“袭击东凌使团杀害两国使节的凶手,也不知是何人。但这事赶得太巧。我们予南秦里的探子被抓了,于是南秦派来觐见我大萧皇帝的使节被杀了。他们完全可以说是我们在报复。若是开战,他们师出有名。我们不但派了细作,还杀了他们的使节……”

姚昆挥着手,忽地停下:“师出有名?!对,这是不是南秦的阴谋,他们勾结了东凌,牺牲几个使节,然后取得出战的借口。且东凌使节团遇袭,东凌也死伤不少人,南秦可趁机与东凌联手。”

龙大思索着,没说话。

姚昆越琢磨越生气:“他们抓到了我们在南秦的细作,而我们只抓到了我们大萧自己被南秦收买的奸细。这说出去,也是比不得。他们空口白牙,完全可以说是我们捏造案情,污蔑于他。而南秦与东凌使节却是实实在在死在了我大萧境内。那史平清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既是要接待使节,倒是把安全守卫做好,如今出了差错,只得任人拿捏。啊,会不会其实是东凌的阴谋,若是我们两国交战,他东凌便能坐取渔人之利。毕竟南秦于我们这处求来访觐见被拒,于是被东凌钻了空子。若是当初我们准了那南秦使节的要求,说不定……”

“姚大人。”龙大打断了姚昆的自言自语。

姚昆停下来,看向龙大。

龙大神情平静,显得从容镇定。姚昆舒了一口气,也冷静了些,他坐下来,等着龙大继续说。

“大人,使节被杀一事,是南秦或东凌亦或其他哪方我不敢定论,但有一事是肯定的——我们于南秦安置的侦察已被对方击溃。我们抓到细作,与对方交涉,而对方抓到细作,话不多说,先杀了给我们看。若说南秦于此事里无辜那是断不可能。”

姚昆忙道:“所以其实还是南秦?他们想战,想逼我们大萧让步,讨得好处,但又惧自己战力不足,于是拉上了东凌。东凌是个墙头草,南秦便杀了使节下狠手,好让东凌下定决心?”

龙大并未附合这推测,他道:“大人,无论如何,有一只手在把我们往战场上推。这仗怕是无法避免。大人做好准备吧。”

姚昆长叹一声,好半晌,才道:“二十年前,我便在这里,看着两国交战,兵戈抢攘,百姓受苦,足足三年战事才平息。”他看向龙大:“龙将军……”

龙大道:“枕戈坐甲,是为安宁。浴血断头,在所不辞。”

姚昆看着龙大,许久立起,施了一礼。

姚昆与龙大很快商议好诸事安排,姚昆召来各官员嘱咐下令,龙大回紫云楼。

进得紫云楼,去了衙堂,召谢刚。

紫云楼亦府亦衙,龙大有事常在自己院里或是书房处理,鲜少开衙堂。用军衙处置事务,这事态显然极严重。

很快,这事传遍紫云楼。所有人都惊虑。

谢刚很快到了,其他于楼中的军中重职官将也赶了过来。

龙大端坐堂上,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众人闻讯皆大惊。龙大盯着谢刚,道:“谢刚,你四品校尉,官阶比这堂上众人都高,责任也该最大。你掌管探兵侦队,前锋侦察,可是中兰城内的细作头目逃脱,军中出现奸细,军情一直泄露,如今就连潜伏于南秦的侦查布局都一败涂地,你自己说,你还有何脸面享朝廷俸禄,有何资格掌军中要职!!!”

龙大说到怒处,一拍堂案,众人皆垂目正色,屏声静气。

谢刚抿紧双唇,一脸惭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军,属下知罪。属下愿将功补过,求将军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你机会。我怕是再给南秦机会!”龙大怒喝,“现在他们就差跑到我军帐前撒尿耻笑了!”

谢刚伏地叩首:“将军,我必会查出消息泄露的真相,抓出南秦的把柄,探出他们的要害……”

“不必了。”龙大喝阻他的话,说道:“让你再办此事,我如何放心。于南秦潜伏的探子,何等隐秘,费了多大心力,你连这些都守不住,我们未战先败,颜面尽失,军威何在?你罪当问斩!”

“将军!”众人大惊失色,齐齐喊道。谢刚一声不吭,伏首不动。

龙大瞪着他,喘了口气,道:“念你从前有功,先只罚你二十军杖。如今正是开战危急之时,我没时间细细处置你。你给我滚到沧南兵库待命,待与南秦战事完结,我再上禀皇上,发落于你。”

“将军三思啊。”众人又齐声喊。二十军杖就算了,沧南兵库待命?那兵库是在陲远荒凉之地,处罚罪犯收容流民,让他们耕种囤粮打铁制兵器,若是战时兵力不足便由他们补上的那么一个地方。将谢刚发配到那儿,名义上没什么,但实际就是直接判了他削职流放重罪了。

周群周长史道:“将军。谢大人从前功勋斐然,且一向忠心耿耿,纵有不是,也是低估了南秦谋略,被钻了空子。将军,如今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如此重罚谢大人,军中如被砍一指,损失太大。不如让谢大人戴罪立功,待战后再论过评罪,细细判罚。”

李长史去世后,周长史顶了他的职务,在紫云楼里处置各军务文书案录等事。他是谢刚亲自挑选出来的。在李长史出了那样的事后,周长史感激谢刚对他信任,他自己也兢兢业业,努力勤奋,生怕出半点差错。如今谢刚被罚,他替谢刚不平。

“如此大的差错,若无重罚,将官们威严何在,兵士心中如何想?军威不存,军心涣散,尤如四肢皆废,岂是被砍一指能比?”

龙大这话一出,大家皆不能语。这道理清清楚楚,无法反驳。重罚威慑,确是在军中极有效的手段。

谢刚一声不吭,抬起头来,眼眶已红。

“拖下去。”龙大看着谢刚,一脸沉痛不舍。这三个字说得沉声沙哑,好半晌无人动。

龙大猛地站了起来怒喝:“拖下去!”他一拍堂案,桌子四脚应声断裂,案桌霹雳啪啦摔了一地。几个卫兵吓得赶紧上前拖起谢刚。谢刚站了起来,甩开他们的手,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

堂上静寂无声。好半晌龙大踢开坏掉的案桌走下来,站予众人面前开始布置军务。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分好工派好事,众人各自领命,这才散了。

龙大离开衙堂后回了屋子,嘱咐卫兵自己需静思,谁也不见。

当天谢刚在众将的庇护下,受了潦草轻盈的二十记军杖后,带好行囊,骑上骏马,准备被几个兵士“押送”到沧南兵库。蒋松送他,让他忍耐,说待过得一段,龙大气消了,他们找机会劝龙大让谢刚回来。在回京前弄几个功劳,这些事就过去了。

谢刚一直神情阴郁,也不怎么说话,闷闷应了声。

安若晨也赶到,准备了好些吃的让谢刚带着。她比任何人都要震惊。谢刚予她而言,是恩师一般的人物,且这军中处罚果断严酷,可比她从前见识过的都来得残酷意外。

“谢大人。”安若晨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刚从她手里接过包袱,轻声说了一句:“莫松懈。事情刚刚开始。南秦暂时占了上风而已。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中兰城里的细作形势,你不可松懈。”

安若晨愣了一愣,看着谢刚的眼睛。谢刚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转身走了。

这一晚龙大将军不见任何人。安若晨听说将军心情不好,也听说也许这样是防别人为谢刚求情。安若晨不打扰龙大,只将精心准备的食物交予了卫兵。她自己在紫云楼里走着,消化着这一日收到的这许多纷杂沉重的消息。

他们大萧的细作之战败了。

安若晨抬头看看月亮。想着谢刚对她说的:莫松懈。

肯定是要打仗了。他们都说这事情板上钉钉,只是看再等多久而已。

安若晨看着满天星光,想起龙大对她说:一旦开战,就算取胜,也是血与生命的代价。

“为什么要抓细作?”龙大那时问她。

安若晨眨眨眼睛,挺直背脊,沿着龙大领她走过的路,回屋去了。

第二天一早,安若晨听说龙将军天未亮便出发去城外总兵营了。安若晨没在意,并不介意龙大临走都不与她招呼。她自己也有许多正事要做。她处理了些楼里的琐事,趁清点今日厨房的菜货时,悄声与陆大娘约了到招福酒楼见面。如今齐征在酒楼做事,陆大娘常在那儿进出,约在那儿不会惹人耳目。

在去招福酒楼之前,安若晨去了一趟太守府找方元。

原本是计划过完年与将军告个假到外郡帮妹妹相看亲事,如今出了这事,安若晨自然走不得。但之前拜托了方元,她怎么也得与人交代一声。

方元也早已听说了状况,安若晨一提他便明白。他想了想,客气地问安若晨:“敢问姑娘,这事有多重要?”

安若晨也想了想,该如何说呢,若说重要,也是极重要,若说不重要,还真是也可以摆在其它所有事后头。她苦笑了下,摇摇头:“这个还真是不好说了。”

方元也不介意这模棱两可的答案,他道:“既是如此,那我为姑娘想着这事,姑娘忙更紧要的事去吧。若有消息,我再与姑娘说。”

安若晨赶忙谢过了。

出得太守府,安若晨往招福酒楼去,一路走一路琢磨事。路上人多,她走得慢,但却是有人着急忙慌走路的,安若晨也没留意是怎么回事,忽地被撞了一下,她差点摔到了地上,稳住身形后一愣,发现手里多了张字条。

打开一看,安若晨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安若芳活着。”

五个字,如晴天响雷,在安若晨头顶炸开。

安若晨猛地回身看,满街行路人,或蹦跳或慢行或吵闹,却看不出谁人是撞她的那一位。

安若晨瞪大了眼睛,瞪着街上每个人的面孔,盯着路上每个人的背影。

没有人理会她,没有人有异常,没有人表现出心虚。

不知道是谁。完全看不出来。

但是有件事安若晨却是知道的,她看出来了——这五个字的笔迹,与将军给她看过的“中兰城中有细作”的字迹是一样的。有些娟秀,一笔一划却是很有力道。

安若晨心跳得极快,那字条紧紧捏在手里,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就这么呆呆站在街中,瞪着路上的每个人。

不一会田庆出现在她身边,他发现了不对劲。“姑娘,出了何事?”

安若晨下意识将字条揉进掌心,问他:“你可看到方才有人撞我?”

“未曾。”田庆皱起眉头,街上人多,他的视线偶尔会被路人挡着。“有人撞你?可有受伤?”

安若晨微微摇头,她的眼睛仍盯着街上,眼珠快速转着,扫视着街上的每一人。

“发生了何事?”安若晨的反常让田庆也紧张起来,卢正这时候从另一边跑了过来。

安若晨道:“方才有人撞我,似乎说了一句我四妹活着的话,听不真切,你们帮我看看,也许是解先生。”

“瘦高个,二三十左右,五官端正,斯文有礼模样?”田庆快速念叨了一遍通缉贴榜上的相貌描述。卢正与他互视一眼,两人迅速分两个方向奔开搜索找人。

安若晨往墙边靠,尽量找一个僻静不招人注意的角落站着。

好了,现在她的护卫都走开了。既是留了字条,该是后头还有话要说吧,她身边没人了。来吧来吧,来找她吧。

安若晨甚至故意把后背留了出来,给对手接近她制造条件。

她将手放入袖中,把字条藏了起来。她慢慢恢复了冷静。

“细作为什么不杀我?”她当初问过龙大。她心里有答案。因为她有价值。

将军爱上了她,他当着卫兵的面拥抱了她。

然后这字条就来了。

前线就要开战了。

然后这字条就来了。

安若晨越来越冷静。她期待着,无论是谁,无论要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出手吧。

是要用四妹的生死来要挟她做些事吗?来吧,来要挟她。

安若晨等待着。

细作之战我们输了——每个人都这么说。

别松懈——谢刚这么说。

安若晨低下头,把从前方接近她的机会也留了出来。她不松懈。有状况就有转机。总比什么都没发生的强。她记得谢刚的教导,就算找到你认为无用的东西,也比你什么都没找到强。

安若晨心跳得快,但她很冷静。

然而许久之后,她失望了。

田庆与卢正回来了,而那个神秘人却没有出现。田庆与卢正当然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安若晨没说什么,只道她想去招福酒楼坐坐。

招福酒楼雅间,安若晨自己一个人坐着。她进大门时是齐征招呼她,齐征眨了好一会眼睛,安若晨明白他的意思,陆大娘已经到了。她只需要找个雅间,等没人注意时陆大娘进来。

不一会,陆大娘快速闪了进来,重又掩上门。她与安若晨对视一眼,安若晨直截了当地道:“前线快打仗了。过两日恐怕坊间会传些消息。”她简略地将事情说了说。

陆大娘问:“需要我做什么?”

“我四妹可能还活着,也许我是细作的下一个目标。”

陆大娘吃了一惊。

安若晨还在回忆着街上的那些人与背影,在脑子里过滤着——轿夫,樵夫,货郎,尼姑,书生,小姐,婆子,孩童……

字体端正,是个习字人。撞她时轻巧,身上并未带着货品。孩子会吵闹,也不会带着孩子。女子写字求秀美,也不会是那几位相伴闲逛的小姐。用同伴来掩饰虽是个方法,但她们穿得太鲜艳了。

对,衣裳太鲜艳了。安若晨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无声的划敲,思索着。被撞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什么?

陆大娘静立一旁,未打扰她。

这时安若晨抬头道:“大娘,你可知中兰城内城外邻县等等,都有哪些尼姑庵堂?”

“姑娘想换换平安符了吗?”她指的是她们用来联络的那些。

安若晨摇头:“我想去走走,找找线索。”她看到了灰朴朴的颜色,不是出家人的衣裳,便是轿夫的布衣。轿夫当时在抬轿,其他穿灰衣的路人她没法找,但是尼姑却是可以的。除非是假姑子。

陆大娘将她知道的庙庵都说了,安若晨记在心里。

“只这些了,其他的我再去打听。”

安若晨谢过,又道:“闵公子定是出逃了。南秦既是敢发难,那城内组织定还在。也许有人接替了他。也许是最近新来的外城人,也许是如刘则这般原本就潜伏的,但最近举动会与往常不一般。他对城里的事比对前线的事更好奇,其貎不扬,稳重有礼,不与人冲突,不生事,不招惹官府。只结交不惹人注意的朋友。”换言之,就是另一个闵公子,不一样的相貌,一样的作派。

陆大娘点头。表示会让人留意。

“如若我是目标,他一定会想办法接近我。我会常出来走动,给他机会。大娘让姑娘们也盯紧我,盯紧接近我的人。”

招福酒楼大门处,一个男子抬头看了看酒楼招牌,又看了看对面街,然后转头进了酒楼。

齐征上前招呼,“客倌里边请。”

那男子微笑点头,朝着安若晨所在的雅室方向去了。

他中等个头,细长眼,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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